第48章 (48)
,哼,真是可恥,這麽大的人,吃藥還要用蜜餞過嘴……
他依舊面無表情——奇跡,沒有發飙呢!
這一陣乒乒乓乓之聲,令守在門外的南城急跑了進來:“怎麽回事?”
看到書桌前兩個大眼瞪小眼的一男一女,再看看撒了一地的湯藥和蜜餞,南城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心下已明白一個大概。
“沒事!不小心打翻了……南城,讓人再照着方子熬一碗過來!”
沒有一句責怪,他的态度好的奇怪。
“是!”
南城早已明白,這個“假小子”是主子的克星,心頭一嘆,轉身離開。
下樓聲遠去,房內寂寂無語,樓下,有南城的吩咐聲回傳過來。
“九無擎,你到底什麽意思?”
金淩一把将羊皮卷拍在桌案上,惱怒的極了,這個男人,真的是喜怒無常。
濃濃的藥腥散開來,她拍案而起。
“我的意思就是養好你的身子……”
他不答,心下明白,現在,無論他做什麽都做的,可是,她的身子必須養好,他不希望她落下病根子,絕不能重導“爹爹”的複轍……
金淩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着他,毫無疑問,扯掉那張狼形面具,套上一張人皮,這樣相貌,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能讓人放下戒心,正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這個人心機深的可怕。
“別這麽看我!”
Advertisement
我對你,從不懷惡意。
他在心頭補了一句。
“那你想我怎麽看你?”
她譏諷的反問。
他沉默了一下:
“算了,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吧……”
他淡淡的撇開頭,正好看到她寫的那些俊秀的字體,就她這個人一樣,俊氣傲骨——她已将他圈出的字,一對一的注解出來,便伸手取了過來,細細對照着看:“嗯,這樣就順了……不錯不錯……還有兩段,快譯……下午,我們就可以去給小魚兒施針了……”
看樣子,他倒是真心想救小魚兒——就如他自己所說的,救活小魚兒,與他而言,幾乎無益,所以,她很不明白,他怎樂意辦這麽一件“蠢事”?
這種居心很值得研究。
越走近這個人,她越發現這個人很奇怪,做出來的事,有點——自相矛盾。
當下,為了研究梵文,金淩暫時将個人恩怨放到邊上,一切為了保全小魚兒為重。
這一刻篇關于《七蟲斷腸膏》的注解很長,兩個人研究了一上午,其中有二十三個字,兩人都不識,于是,他們彼此讨論了一番,不得要領,兩個出門,打算去聽風閣去尋古書逐一對照查看。
這中間,金淩曾想到過這《七蟲斷腸膏》既然是煞龍門的東西,也許晏之會知道一些內幕。
“九無擎,我想出去一趟,也許能找到別的法子……”
她想去靜館找晏子。
九無擎哪會不知她在想什麽,變戲法似的自懷裏取出
一封信,遞了過去:“你先看看這個,昨夜你一個朋友讓人送過來的……”
信上端端正正的以古體字寫着一行字:青城親啓,猶封着蠟——他倒還算君子,沒有拆封。
看着這熟悉的筆跡,她心頭一喜,忙避到邊上看。
上寫到:
淩兒見信如晤,兄去而匆匆,未及告訴于汝,歸回時,已不見汝之行蹤,一打探,始知你去了義莊,義莊之事,兄已有聞,兄亦聽聞過七蟲斷腸膏,若想解其毒,實非易事——相傳《天醫策》有詳載,若人破解梵文,或可保了性命,除此之外蓋無他法……
晏之會知道她是公子青,她一點也意外,這個人神秘的不得了,所幸,他對她真沒有惡意,字字句句都露着關切之意。
“為什麽到現在才給我?”
九無擎挑眉:“我高興就給,不高興就不給——”
言下之意,是不是說他現在挺高興?
高興你個頭!
金淩磨牙,恨恨的瞪着。
****
這一個上午,金淩和九無擎第一次平靜的相處在一起,目的是為了救人,他們皆懂醫,皆識梵文,這三個共通點,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盡管兩人之間,依舊隔着不可抹煞的仇恨,但是,他們的方向是一致的——故,在一個刻意忍隐、一個刻意善待的情況下,兩個人并沒有出現新的紛争。
等出了紅樓,暖陽高照,金淩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和仇人在一起忙了一個上午,跟着輪椅後面,随意的伸着懶腰,捶着背,很久沒有這麽坐着做事,正是有點累呢!
今日,龍奕沒有來鬧,大概真是被她氣到心了,鳳烈和墨景天也沒有出現——昨夜,這兩位都曾自顧奮勇的要陪她來,都被九無擎擋掉了。後來,他們說今兒白天一定會來公子府讨教這本《天醫策》,結果都沒來——
她并不知道,并不是他們沒有來,而是九無擎令人将他們擋在了客廳,管家正以“兩位公子正在研究梵字,不宜打擾”為由攔截了下來。
紅樓這座園子,沒有什麽花花草草,種的盡是一些樹,都是四季常綠的,越是冷越是翠,被漆的朱紅的紅樓掩于一片翠紅之間,倒也別致,不過,更像是女子閨閣,并不像是一個大魔頭的居所——而“紅樓”這名字,是不是也有別的意思在裏頭?
跨出門時,就聽得一陣歡聲笑語自小徑上傳來,一對漂亮的女子笑語款款的向他們走來,正是九無擎那雙未婚妻。
這兩個漂亮的女子一看到九無擎,立即斂了笑,上來請安,身姿婷婷,那麽一福,真真是風姿無邊!
九無擎沒有理會,自徑由着南城推着往聽風閣而去。
“九公子,聽說喜事将近,而且還是一箭雙雕,這美人如畫,佳期如夢,啧啧,真是羨煞旁人了……”
金淩發現他很不喜歡身邊有女人出現,也不愛看到這兩張美人臉,心頭一動,急步走到他跟前,攔了去路,笑容可掬的睨着——
這人戴着那塊冰冷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身子果然僵了一下。
心頭正痛快,這時,前方九曲廊後一個歡快的聲音送了過來:“九哥……這是何人?哦,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位青城公子?啧啧啧,果真是一表人才!”
金淩的笑容頓時凝住,回眸一看,拓跋曦笑吟吟的小跑而來。
待續!
風雲會——抱抱
更新時間:2012-5-16 9:23:22 本章字數:2830
已近晌午時分,天空若洗,藍汪汪的似極品水晶,一片澄透,又一片晶亮,放眼看,萬裏無雲,被陽光曬的暖暖的微風,薰的人兒醉。.
她站于翠生生的樹蔭底下,但看到夢中的白衣少年那般不真實的再度出現,俊俊的眉飛揚,漂亮的丹唇彎似新月,疾飛而行,衣袂漂亮的卷起,一下又一下,四雕畫閣廊道顏色朱赤,襯着他白衣如雪,膚色凝霜,便若天上落下的金童,就差發光了…茳…
九無擎沒料到拓跋曦會現身,自那日,他被皇帝接回宮,他們不曾再見。
“嗯,他便是青城公子!”
他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神色異常的金淩,低低的道:“這是七殿下!”
金淩不理會,呆呆的走過去,就像被人攝了魂魄一般,不自由主。
拓跋曦看到“他”向自己走來,一楞,停下了步子,挂着一抹好奇的笑容,在她身上打轉,不自覺的摸自己的臉:“我……我臉上有什麽不妥嗎?還是成大花臉了?”
剛剛還在宮裏練字,也許是沾到墨水了,他以為謀。
金淩置若未聞,只不斷的用眼神比對着他的個頭——
這孩子應該比她小一個頭,她的身高,就母親那個時代的計算方法,應該在一米七以上,比一般女子高很多,呃,這是有“遺傳基因”在裏頭的,九無擎呢,大概在一米八吧,至于眼前這個小鬼,雖然還是個孩子,也應該有個一米五六,這個身高和當年的燕熙差不多……
“你叫拓跋曦?”
她眼一煞不煞的問,一雙黑寶石的琉璃眼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也不見行禮;她身後,站在九無擎後的那兩位漂亮的小姐,則一見七殿下,就連忙打躬作揖:“叩見七殿下……”
她不呢!
這舉動,拓跋曦瞧着倍感有意思,點頭,心裏在想:這青城公子着實和外頭所傳的那般不拘小節,倒是甚投他脾氣。
“嗯,我是拓跋曦!”
他笑笑,把小臉眯得眩死——
面具底下,九無擎嘴角直抽,這孩子真是找打——沒事,笑得這樣漂亮做什麽?
“十二歲?”
拓跋曦楞了一楞,怎麽來了一個盤家底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想抱抱你可以麽?”
“……”
都不曾經身體主人同意,某個“色”女,很無恥的将正處于錯愕中的拓跋曦整個兒抱住。
某個粉雕玉琢的少年,腦袋頓時空白一片,茫茫然一片,一個軟軟的身子将他削瘦的肩膀圈了起來輕輕一收——呃哦,等到他意識到被輕薄了以後,白皙的俊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一股清幽的杜蘅味襲了過來,有別于九哥身上的薄荷味,也有別于他身上沾的龍涎味,怪好聞的——似被蠱惑了一般,竟沒有把人推開。
九無擎看呆,他身側的那幾個少女,也看傻了眼——七殿下的身子可金貴着,平常,誰敢碰他一碰啊,況這七殿下是有潔癖的……
金淩的手臂,收緊收緊,再收緊,仿似抓住了失落已久的珍寶……
一縷詭異的龍涎味撲進了鼻子內!
沒一會兒,她就郁郁的将人推開,俊氣的英眉擰了一擰,喃喃的說了一句:“你怎麽這麽小……”
感覺太不一樣了!
一股酸酸的滋味,冒了上來!
對了,他不是!
九無擎喉節上下來回滾動了幾下,心下恍然頓悟,這丫頭是在尋常當年的感覺——
當年,小小的她總是冷不伶仃跳出來把高高的他抱住,膩着不肯放;現在,她将這個酷似自己的拓跋曦抱住,便是想重溫兒時那些記憶。可她好像忘了,現在的她已不是孩子,比拓跋曦高了這麽多,對像不一樣,身高不一樣,怎麽可能再找回那種滋味!
“青城,你吓到七殿下了!”
他低低的喚了一聲,心疼極了,此時此刻,他真想将她抱住,好好的抱一抱——可惜不行啊!
金淩一楞,這才發現自己做了脫格的事,臉上不覺飛起一朵紅雲,瞧,對面的小少年,也漲紅了臉,正古怪的瞪着自己,哎呀呀,這別扭的神色真是像極了做了“虧心事”的燕熙,她忍不住看了又看,不覺噗味笑了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瞧見七殿下,令青城想起了我家那個淘氣的弟弟……青城走丢了一個弟弟,正想念的緊,看到殿下時,思弟成狂,令殿下見笑了……嗯,你好,我叫青城,草莽兒郎一枚,不識深府規矩,也不愛講究尊貴禮節,滿身江湖氣,若有所得罪,還請殿下多多包涵……”
紅潮漸漸消退了,拓跋曦并不責備青城公子的無禮之舉,彎開了一朵笑花,臉上盡露兩個深深的酒窩,掃視了“青城公子”一眼後,轉而看向九無擎道:
“九哥,這麽豪爽的人,我倒不曾見過,真是叫人喜歡的緊……”
九無擎随意“嗯”了一聲,轉眼看到那兩個少女宮慈和岑樂都在偷偷的沖金淩暗瞟,那宮慈的眼神是銳利的,岑樂則是好奇的。
“七殿下客氣了!”
金淩微笑着答了一句,目光止不住在他身上橫掃:越看越驚奇,怎麽會有這麽相像的兩個人——真是因為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這個道理麽?
“青城公子英姿飒飒,今日一見,真是宮慈之幸……”
适時,一個英氣勃發的聲音插進了話來。
金淩往九無擎身邊一瞟,是那個鵝蛋臉在說話,原來她叫宮慈,西秦第一學士宮諒的三女兒,曾在皇帝跟前做過幾年侍墨女官,據說是個才女,甚得皇上憐愛;那另一個必定就是岑參将軍的掌上明珠:岑樂。
她們是皇帝的眼線,這是明擺着的事。
待續!
風雲會——訓
更新時間:2012-5-16 10:12:31 本章字數:5401
“是哦,是哦……岑樂常聽父親提及青城公子的俠名,只恨無緣一見,真是沒料想,今兒竟有緣得以一見!”.
另一個柔弱無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語氣帶着更多的敬仰之意。
金淩眼珠子骨碌碌一打轉,淺一笑,漾起一片流光,轉身,雙拳一抱,優雅的欠身,盡顯公子少俠之風~流:
“兩位九夫人見笑了!江湖浪人,怎及九公子之盛名,九公子您說呢!”
末了一句,斜斜用餘光睨了一眼茳。
她是故意叫她們“九夫人”的!
九無擎真想翻白眼,這丫頭,不把他氣死是不是不打算罷休了……
唉謀!
宮慈生着玲珑之心,心裏雖甚為好奇這兩人是怎樣一個交情,臉上則不露一絲痕跡,淺淺一笑,微有羞澀:
“青城公子太過自謙了……江湖之上,公子神龍見尾不見首,那可真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呢……連各國的君王想見其一面,都訪不到人,如此了得,倒是何時與我家九爺成了摯交?爺,您真該将青公子帶去宮裏,皇上見了一定歡心……”
只一句話,就令金淩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簡單的人物——很能刺探,也很懂審時度勢!
“宮小姐,只怕你弄錯了,九哥長年居于公子府,怎麽可能認得公子青,全是為因為昨兒那個案子,公子青才來公子府的……”
拓跋曦笑着替自己人九哥辯說,對于這個宮慈,他本就不喜歡,什麽事都愛一手抓,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就許她做了九哥的正夫人。
“哦,那就更該帶去宮裏見見皇上了……祈福大會出了這麽大亂子,皇上心裏正急,青城公子能幫上忙,皇上必然高興,到時公子前程就無可限量了……對了,不知如今那案子如何了……昨日回府時,父親曾與我慕傾城找回來了,可是那疑犯離奇死了……才十二三歲那般模樣……”
話未說完,被九無擎冷冷喝斷:“一個閨閣小姐,管什麽案子……”
被斥後,這宮慈面色一緊,又淺一笑,溫溫的道:“是……爺訓的是……皆是妾身的老~毛病又犯了,現在總不比以前……”
帝駕前的侍墨女官,時有機會聽皇帝和朝中大臣讨論國家大事,這宮慈甚得皇帝憐寵,因頗有才思,悟性好,皇帝有時會問她一些事。
拓跋曦可不愛理她,推着九無擎的輪椅到邊去低聲問:
“九哥,父皇已經聽說了昨義莊發生的事。怎麽樣?找到救那個嫌犯的法子了嗎?他們都說,若是救活了這個嫌犯,興許就可以尋出線索來……四皇兄的人在那農莊裏還尋到了幾個‘雷’,我聽得這話,急急就請示父皇趕過來了,真希望快些将那些賊人抓到……那些賊人實在太可怕了……”
金淩聽着嘴角一翹,覺得很諷刺。
“這些事待會兒再說……曦兒,推我回書房去!”
九無擎淡淡打斷了他的問話,口氣有點不善。
拓跋曦感覺九哥有點惱,呆了一呆,乖乖的推着九無擎往原路折回。
經過金淩時,九無擎丢下一句話:“鳳王和墨太子在廳上坐等我們研究梵文的結果,你出去幫我招呼一下……聽說鳳王和你關系非比尋常……相信一定可以把人勸回去的是不是……我喜歡安安靜靜的辦事……東羅,帶青公子去正廳……”
“是!”
去眯了一會回來的東羅一直跟在他們身後,應一聲後,對金淩欠了欠身:“請!”
金淩一怔,嘴角一抖。
這個人太懂得物盡其用了!
“爺,都近晌午了,是不是該留他們吃飯……這個時候将幾位貴客遣走,有點說不過去……我已讓管家備下了午膳……要不……”
“宮慈,你還沒有過門,公子府的事,還不必勞煩你指派……”
九無擎不輕不重落下一句。
宮慈神色一黯,轉而又笑,輕聲道:“爺,妾身只是不希望您別老是做一些得罪人的事,這樣不太好……爺……”
視線裏遠去的背影,再不肯與她說一句,宮慈無奈的睇着,心下明白:他是恨她的!
金淩靜默的看着,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個宮慈對九無擎也別有情誼在……
****
正廳。
墨景天在下棋,對手是鳳烈,棋是公子府的,他們實在太閑了,又不好意思硬闖——他們的管家說了,主子在研究梵文,從昨兒個到現在了,正在緊要關頭,若是闖進去,打斷了人家思路,這個責任,誰負得起?
墨景天笑着點頭:“的确負不起……案子牽涉太大了!”
他對鳳烈說:“要不,我們下棋如何?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景天聽說鳳王棋藝超群,若能對弈一局,那可是三生有幸!”
鳳烈點頭,等上了棋桌,才又說:“青城的棋藝更勝于我……”
第一局,鳳烈有些心不在焉,敗了,第二局,墨景天棋差一招,輸了,第三局,勢均力敵,這兩人熟知了對方的實力,彼此不相上下,殺的那可真正是熱火朝天,最後還是鳳烈老奸巨猾,再度将墨景天逼入了險境。
正當墨景天絞盡腦汁,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時,金淩自門外走了進來,看到這一紫一白兩個人殺的全神貫注,心生好奇,走近一看——
她從來就是除強扶弱的性子,看到墨景天如此舉步為艱,縱盤棋盤,眉一挑:“有什麽好為難的,把棋子放在這裏,舍小取大,只要步步為營,你仍然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執了一個白,放于墨景天左上手處,“啪”一下落子,滿盤皆活。
墨景天看着這重新活過來的棋面,不覺啧啧稱奇:“公子青果然是棋道高手!”
“稱不上高手,只是喜歡玩罷了!”
鳳烈再度看看棋局形勢,當真已起死回生,便含笑睨了一眼:“觀棋不語真君子,青城……你這樣子太不厚道了!”
金淩閑閑瞅着:“我什麽跟您說過我是君子?”
面對這樣的淡顏寡色,鳳烈感覺很不自在,她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呢——全沒了以前那份熱絡,又或者說以前的親近只是想探知他的底細,她心裏必是明白他是誰的,可她為什麽沒有找他尋仇呢?
“怎麽樣?梵文譯的如何?”
墨景天笑的最是和善,将手中的一把棋子扔回棋碗,一團和氣的問着,明亮的眸子挂着濃濃的興趣,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僵局。.
“嗯,還算順利!”
她回答的模棱兩可:“你們走吧!最遲明早,青城便随九公子去鍄京府解疑犯身上的毒……”
“如此就有勞青城兄了……”
墨景天很好說話,站了起來,捶捶肩骨,笑燦燦的看向轉向神色深深的鳳烈:
“鳳王殿下,不如,我們移駕去外頭走走吧!我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只會給他們添亂——擾了他們的清靜,防礙了案子進展就不好了是不是?如今寶珠天盤盡數失竊,我們急,想必身為帝駕座前的九公子更急,早一些把疑犯救醒,可以得到更多的線索。你以為呢?”
鳳烈瞟着這張俊氣而年輕的臉,一時猜不透這人懷着怎樣的盤算,說來也真真是奇怪,寶珠失竊至今,這位雲國的太子,初驚之後,情緒一直是波瀾不驚的,态度好的出奇。
“好,等你辦完這件事,我們再敘舊——還有,若有什麽需要,随時來找我,或者找常田!”
金淩未應,全當作沒有聽到他後面的事:“若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去忙了!告辭!”
抱以一拳,轉身傲然挺胸而去,出門時,就看到東羅守在門外,唇角上揚的瞅着。
“帶路,去聽風閣找書!”
東羅恭身相引。
****
紅縷,書房。
門掩上時,拓跋曦極小心的瞄了瞄九哥——
九哥不說話,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駭人的氣勢,都沒有理他,一直背對他。
“九哥……您別生氣!”
“你認為我不該生氣?”
九無擎淡淡的反問,語氣很平靜——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九哥!”
拓跋曦生着幾分怯,小臉上有幾絲不安——九哥很少兇他的,越是寧靜,卻代表他氣的厲害。
那天,他離開時,九哥剛醒,還沒有勁兒訓他,今日來,正好撞到槍杆子了,一頓訓是免不得的,但他也有話要辯說。
“九哥,我知道我不該以身涉險……可那是我四皇兄,小的時候,還抱過我,教過我功夫,雖然,六皇兄對我很不友善,視我為眼中盯肉中刺,可那與四皇兄無關不是,至少表面是這樣……他從沒有加害過我,這些年待我也不差,那番我被六皇兄算計從馬上滾下來,還是四皇兄抱着我跑回了皇宮,要不然,那番只需遲上一些時間,興許我就成了癱子,或是瘸子了……等到他有難的時,我總不能丢下他不管吧……九哥說過,堂堂男子漢要講義氣,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九無擎聽他說的俠肝義膽,頭頭是道,不覺生了憂絲,這孩子身在皇室,卻如此的知恩圖報,只怕将來反而會苦了自己。
他轉過了頭,看着這個漂亮的孩子,他同母異父的弟弟:他一定不知道當初晉王之所以會拼命的救他,是因為想借着他讨皇帝的歡心,若照着他自己的心思,巴不得他從此成為癱子,如此,皇位也少了一個競争對手。
又或者這一切本身就是他設下的陰謀,只是最後六皇子成了替罪羔羊,晉王呢,不光得了一天大的恩情,而且,還借此飛黃騰達。
他想告訴他拓跋弘不是好人——沒有證據可以佐證他的說詞,這些年,拓跋弘在曦兒面前做足了功課,從來不會正面為難與他。那人好深的心機。
“講義氣是好事,但是,曦兒,你在救人之前,先要考慮好你若出個三長兩短,你的娘親将來由誰來照看?你應該知道,我是活不長的!”
拓跋曦小心肝一顫,噤聲,恭恭敬敬的站着。
一聲唏噓輕輕蕩開。
“曦兒,不是我要說你,那天的情景真的很危險你知不知道,若非有侍衛鼎力護你,你的小命早沒了!你若死了,将來如何再來孝敬你的娘親?九哥這些年來搜羅天下靈丹妙藥,就是想救活你娘親,你不是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着九貴妃醒過來嗎?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讀書,将來幹一番大事的嗎?要救人,也要審時度勢……那種人,不值得你拼死相救……”
最後一句,語氣極重,在拓跋曦面前,他很少用這樣重的語氣。
拓跋曦想起那天的情景,以及那個因救四皇兄而死掉的公子府侍衛,沉默一下,俊美的臉孔上浮現着一層層的疑惑之色,悶聲不吭好一會兒,才輕輕問:
“九哥,你和四皇兄到底結了什麽仇?你們之間為什麽總是勢如水火?你跟我母妃又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每到母親生辰,父皇會準你去見母親一面……還有,五年前,您當真想将母親帶離皇宮嗎?”
待續!
風雲會——案變
更新時間:2012-5-17 8:48:54 本章字數:9138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些事,沒有人會跟他提及,但随着年紀一歲歲長大,私底下的風言風語,又如何能盡瞞了他?.
他從沒有問,并不代表他什麽都沒有聽說。
九無擎沉默,什麽都沒有答,半天,才低低的道:“等你再長大一些吧……等那時我再跟你說!”
很多悲苦,很多絕望,很多恩怨,是他這個年紀所不能理解的——他太過陽光,一時必承載不了那些隐晦的黑暗,越是華麗,越是亂的可怕——宮闱從來不幹淨。
“九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茳”
拓跋曦悶悶的的叫着,不甘心被看扁。
“是麽?”
九無擎淡淡的回問,口氣是質疑的謀。
拓跋曦明白:在九哥眼裏,他永遠是小孩子。他也知道九哥是除卻父皇之外,待他最好的人,很多地方,甚至比父皇還待他好,可是,九哥和父皇一樣,瞞着他很多事,總認為他還小,為他擋盡了一切風風雨雨。
“九哥……”
拓跋曦走到九無擎跟前,撩起衣袍,跪下——他是帝家子,他是帝家臣,如此下跪,不合禮節,可是拓跋曦認為九哥受得起他這樣的跪拜:
“您跟我說過,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一個人要吃得起苦,才幹得了大事,曦兒已經十二歲,該讀的書都已盡讀,該練的功夫,一樣不曾落下,雖不能自誇才思過人,技可壓群雄,但也算不負您多年的栽培——曦兒以為一切磨砺應始于足下,過于嬌生慣養,便只能做一個紙上談兵的庸人。先祖十二歲入朝成為當世第一奇童,九哥十五歲坐帳中營指揮千軍萬馬,都是那般披荊斬棘一路殺出來的,如今,曦兒卻叫九哥和父皇護的滴水不漏,不曾經了半點風雨,這絕非好事……九哥,曦兒不想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廢物……”
這番話倒是有了一些大人的心思。
九無擎想起當年種種,十二歲的自己,可是吃盡了苦頭,從雲端墜入地獄,那是何等的痛苦難耐,真希望一切僅僅是一場噩夢罷了!
“九哥……”
九哥在走神,眼神是如此的蒼涼孤寂。
有時,他會想,九哥到底經歷過什麽,生成他這樣一副涼淡的性情。
九無擎回神,手掌摸着他的頭:“好,那九哥問你,若是有一天,你必須在九哥和你四皇兄之間作一選擇,你會怎麽選?是和九哥生死與共,還是依舊維護你四皇兄到底?”
這一問,問的尖利。
手掌下的身子猛的一僵,拓跋曦的小臉微微駭白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沒有吱聲,也不敢吱聲了。
“回答九哥!”
九無擎不緊不慢的逼着。
“九哥……”
“你沒辦法選擇是不是?”
拓跋曦擡頭直視,有些無奈,眼神是難受的:“是不是為了皇位,就必須如此絕裂……生在帝王家,就非得鬧得骨肉相殘嗎?”
史書他讀過不少,為王權,兄弟阋牆,歷史上有許多這樣的先例,便是先祖也是這樣謀奪了別人手上的江山的。
九無擎扶着他的肩,輕輕拍了幾下,低聲道:
“曦兒,皇位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走不上那個位置,你,我,還有你母親,通通都會死……現在,有皇上給你撐腰,你還能舒舒服服做你的七殿下,一旦皇上百年,我們的境況會很艱難……所以在之前,儲君之位,你必須坐上去,而且還要坐的穩穩當當。九哥會在有生之年,輔佐你建立自己的力量,去抗衡你的其他皇兄……這是必須的。古來成是王,敗則寇——九貴妃所出,皇帝最寵愛的兒子,這樣一個身份注定你這輩子要麽做人上主,要麽成為了刀下魂!”
眼底青澀而顯稚嫩的臉孔,露着幾分亂,他很努力的消化着他說的話,并且逼着自己去接受這樣一個現狀。
其實他也懂的,只是不喜歡血腥罷——他是一個幹淨的孩子,就像他當年一樣的幹淨。
“将來,我若做了皇帝,是不是可以不殺四皇兄?我們都可以好好的活着!”
現在讨論這樣的問題,實在沒多大意義,可這是孩子的天性——九無擎不想告訴他做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取舍都不能憑着自己的意願随意決定,但他願意成全他這樣一份心願。
“是!誰是皇帝,誰說了算!”
拓跋曦露出了一抹笑:“只要不殺四皇兄,我便什麽都聽九哥的——”
九無擎聽着神色一軟,伸手将這孩子抱進了懷,似欣慰似悵然的輕一嘆:“曦兒,九哥幫不了你多少年,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為你自己的将來開始謀劃……再不能意氣用事……”
拓跋曦明白九哥嘴裏的“意氣用事”是什麽意思,心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辯說道:
“九哥……其實那天在東林,我原并不敢往林子裏鑽進去,是有個侍衛跟我說,你在裏面受傷了,我才急巴巴闖了進去,後來就遇到了四皇兄……”
這句話,令九無擎心頭一震。
原來,這一切,又是背後那只黑手在推波助瀾!
“哦,那你可還認得那個侍衛?”
“已經炸死了啊!”
嗯,那個人,手段真高!
****
這一次,金淩是正大光明的走進聽風閣,上得樓去後,她雙腳不聽使喚的走到了那幅字畫前,細細的看着那熟悉的飄逸筆形,也不知留連了多久。
“古書都已經從天閣上搬下來!”
東羅帶着兩個侍從将兩個巨大的木箱搬了下來,來到她身邊禀了一句。
金淩“嗯”了一聲,看到身後的多了兩個木箱,箱已開了蓋,裏面放的盡是一些羊皮卷以及零零落落幾本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