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口,腸胃頓時被冷到,嗖嗖的發涼,很解渴,渾身舒暢。
“以後,靜館那裏的人,少去搭理……聽到沒有!”
龍奕跟過來,站定在她跟前,居高臨前,很認真的說教,心頭很不痛快。
****
對,不痛快極了——
只要一想到“晏之”那張俊逸淡淡的臉孔,他就有點渾身不舒服。隐約覺得,那個人是個危險份子,那日在鍄京府,琬兒曾一再的偷瞄這個家夥。他不喜歡她将關注的眼神投到別人身上。這丫頭,看任何人,都是風清雲淡的,獨獨面對那晏之時,眼神是複雜的。昨夜,她獨自跑到了那邊去,一整晚時間消磨在裏面,外上一個上午!
他昨夜去了鎮南王府,後來又出了城,去察看了發現慕傾城的農莊:弄不明白慕傾城怎麽突然會神秘的現身于農莊。
在之前,他曾讓人到回春堂探看琬兒在不在,手下回報說回春堂并沒有發生異樣的狀況。
如此就代表慕傾城的出現并不是琬兒的安排,于是他便越發好奇慕傾城突然乍現的原因了——
他在外頭斟察了大半夜,直至天亮才回來,匆匆進了回春堂,三娘早起在坐堂看診,對他說:琬兒還在睡。
他想她睡眠一直不好,能穩穩睡一覺,與她而言是好事,便沒有進她的房,回自己處讓人備水沐浴,又叫人備了早膳,眼見得時辰也不早,便打算去把睡懶覺的人揪起來。
不想進去一看,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是冰冷冰冷的。
他一時懵了,急匆匆跑出去找守在附近的玄影,不見,便抓了一個玄影的手下問。
那人兢兢驚驚的說:“昨夜姑娘好像睡不好,半夜起來,曾找少主,後來開後門出去了。玄老大曾勸,勸不住,姑娘出去後,玄老大怕有事,跟着去了,到現在沒回……”
龍奕惱怒的踢了一腳:“這麽大事的,為什麽不回禀……”
那人忍着被踢痛的腳,支支唔唔道:“玄老大沒吩咐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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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奕氣的那可真想将這木讷的屬下給踹死了,立即派人四下去尋。
一尋一上午,他正火冒三丈呢,她倒是姍姍而來了,一身淡淡,滿目寧靜,不聒噪的她,完全和他認得的那個琬兒不一樣。
****
“奇了怪了……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金淩笑眯眯的反問,完全無視他的怒火,用一雙挑釁的眼珠子上下瞅啊瞅——惬意的很,這小子,就愛自作主張,她搖頭笑笑!
“總之,你必須聽我的!”
聽吶,口氣竟是如此的霸道。
金淩嘴角直抽,斜眼睨着,心下罵了一句:自以為是,嘴上則閑閑一笑,低頭又呷了口涼開水,慢吞吞的道:
“這事,恐怕有點難……”
****
“難什麽難?”
他着急的很,她呢,依舊輕描淡寫。
龍奕瞪着,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妖精?
十三年前,死命死命的霸着他,他愛理不愛她,她時而裝乖巧,時而裝可憐,時而威逼加利誘,總之就是愛跟他瞎亂,就像牛皮糖一樣扯不掉,十三年後呢,換作是他死命死命的想黏着她,而她,對他這個救命恩人,從不拿正眼瞅一下,就愛“忽悠”他。
她真是一個妖精:一忽兒犀利深沉,一忽兒活潑俏皮,一忽兒溫婉端莊,一忽兒淡若路人……想他這些年看遍了天下莺莺燕燕,獨獨沒瞧見過這樣的,太善變了,也太迷人眼的,他一個不留神就叫她迷住——
最最惱人的是,她總想将他拒之門外。
他磨牙了,火大:
“怎麽,你還敢跟那裏的人糾纏不清嗎?”
目光危險的逼視過去,要噴出火來了。
****
金淩感覺到了他的怒氣,眨眼,把頭往後仰,努力和他保持距離,用一根手指把這張湊過來的俊臉給支開:“問題是已經糾纏不清了!”
“……”
龍奕一楞。
她露齒一笑,明眸閃閃:“我和晏之結拜做了兄妹……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快點恭喜我……”
吹氣如蘭,語氣輕快。
“結……結拜?”
“嗯!”
她笑眯着臉,點點頭,很得意。
****
龍奕差點趔倒,立即黑臉,惱火的吼了出來:“你可知那人是什麽人物?”
“我知道,人家是九天的後人——像我這樣的大人物結交的自然是非凡之人!”
臉皮夠厚,笑的夠亮,都刺痛他的眼睛了!不過想想也是,這丫頭啊,身邊認得的這些人,不管是敵是友,報出名頭來都是響當當的角色——真不知道這小妞怎麽就能這麽招人惦記,不對,貌似是她在招惹那些人來了呢!.
她到底是什麽來歷!
龍奕抱胸審視,沒好看的瞅着,頭疼她怎麽會和這麽多來路不明的人混到一處,他知道她是遇強則強,不能用逼的,只能軟下來,苦口媽婆的提醒她:
“晏之這個人,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所謂九天的後人,保不定只是一層皮……這種人,不能結交……”
****
這話,令金淩甚感意外,微微驚了一驚,沒等他說完,就反問過去:
“那他是誰?”
龍奕不答,斂着邪氣的眼,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麽。
金淩繼續喝水,壓驚啊,也不知這小子能吐出什麽意外的話來呢!
“他有可能是百變龍……”
話音還沒落下,一口涼水全噴到了龍奕胸口上,她咳了幾聲,咽下喉嚨裏另半口水,連忙去把幹帛扯過來給他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不該在我喝水的時候說這種滑天下之大滑稽的話嘛……那人怎麽可能是煞龍盟左系司主百變龍……”
話突然卡住,立即招來了龍奕銳利的睇視。
他一把抓住她細細的手腕,堆起了一朵妖孽似的笑容,目光犀利,可洞燭人心:
“啧,這麽聽來,你好像知道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語氣這麽肯定?嗯,妞,說說看,你這小腦袋瓜裏到底藏了一些什麽秘密?”
待續!
風雲會——斷他情思
更新時間:2012-5-11 21:53:13 本章字數:8660
啧,既然是秘密,怎麽能說……”
關于晏之那個身份絕對不可以爆光,要不然鍄京城一定風雲大變。
金淩一邊忙着救自己的手,一邊嚷嚷着轉移話題:
“喂,不說這個,你先放手——放手放手……我讨厭別人碰我——就算你是救命恩人也不許——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小孩子可以百無禁忌,大人就得懂規矩……放手,再不放,我跟你急,我要打人了……喂……f”
哎喲喂,這小子,手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大呢,八爪魚似的,拎着自己不放,她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紫蕪草的氣息将她濃烈的包裹住:啊啊啊,好別扭啊闌!
龍奕哼了一聲,松了手勁,轉為箍住她的腰,那柔軟的身子啊往他懷裏一貼,嘿,真是叫人想入非非!
他心神陡然一蕩,雙眸笑眯眯的,也不再追問,振振有詞的開始糾正她的說詞:
“哼哼,這話怎麽這麽見外?你的腦袋瓜是不是不靈光了,沒記明白啊?我是別人麽?我可是你未來的相公——哎,別賴啊你,別忘了,你腳上還套着我的鳳镯呢……那是我的文聘之禮……既然收下了,那就是我的人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好姑娘更得謹言慎行,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知道不……棂”
一邊說,一邊還狠敲她腦瓜,敲的咚咚響,神氣活現的緊。
被他這麽一提,怎麽覺得腳踝上莫名燙了起來。
話說她老早就想把這鳳镯還回去了,問題是這玩意,似有靈性一般吸附在她身上,任她怎麽掰也掰不下來,神秘的不得了。
對此,她表示一肚子疑惑,一肚子氣——原就不樂意着,一聽這話,立即很不文雅的白過眼去,激動的叫起來:
“喂喂喂,你這分明就是在坑我……還敢說那是文聘之禮……哪有這種聘法的?我……我什麽時候答應你的求親了?再說,你早就有了兩個未婚妻……左擁右抱已經夠神氣,還想把我娶回去?你以為我嫁不掉了嗎?眼巴巴的要去嫁你做小老婆?我告訴你哦,誰要是娶我,誰就不能納妾娶小,要不然,我準能把這個男人給滅了……”
身為女人長了這種氣勢,一般情況下,是個男人都不敢要!
可是龍奕愛死了她“霸氣”,聽得這話,立即樂歪了嘴。
瞧瞧啊,這張美美的小臉,義憤填膺的表情,多麽的生動,多麽的讨人喜歡,試問這世上的女子,誰敢像她這樣嚣張的向他吆喝,尋遍天下,肯定沒有第二人——
是的,她真的是一個極特別的女子!
試想啊,像他這麽風度翩翩的俊公子,人見人愛,有權有勢,她恁是不稀罕,還把他當草來賤踏,光用“特別”兩字來形容,幾乎難表其特質萬分之一。
可悲的是,他居然就天生了一副賤骨頭,恁是迷上了呢——
被她這麽叫板,龍奕心裏頭猶在美滋滋的直叫:好極了,好極了,日後有這樣一個女子陪伴左右,不管是笑傲江湖,還是坐擁天下,都是人生一大美事!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不是……我也中意吶……以後只要你了——琬兒,這輩子,你休想再逃開了我……”
俊秀飛揚的眉那般神氣的一挑,他咧開一朵妖孽似的笑容,信誓旦旦的宣告,而後,一臉油滑油滑的壞意,便往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其實他最想親的不是這地方。
溫溫的觸感,令金淩駭然一驚,就像被燙到了一般,急急的收回手:
“喂,你玩夠了沒有……真是的……越鬧越不像話……”
慌忙将這個愛玩鬧的家夥推開,連連的後退幾步,将素手藏到了身後,可被他吻過的地方,依舊燒的厲害,便是臉孔上滋滋的燒起來,層層泛開的紅潮将那張漂亮的小臉裝典的無比嬌媚,令她顯現了女孩子家特有的嬌妍,如怒放的紅牡丹,是如此的生機盎然。
龍奕看得一楞一楞,只是一個吻罷了,她便美成這樣,要是吻的是那地方……
“咳咳咳……”
他不由得咳起來,為自己心裏那種渴望而臉紅——哎呀呀,話說他從沒有親過女人呢……猶其是女人的小嘴……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咳咳咳……”
他又咳,眼睛珠就像被洗過一般,燦亮燦亮:
“怎麽辦?我真想立馬娶了你……在你身上貼上我的名字,我看別人還有誰敢來肖想……”
金淩頭疼的瞪圓了眼,嘴裏吼了過去:
“閉嘴吧你……沒一刻是正經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
很想抱她,很想親她,很想和她生娃娃……啊,他想的夠遠了……美了他……
“閉嘴!
一張嬌豔欲滴的小嘴氣鼓鼓的。
“妞……”
“再敢胡言亂言,我真的會劈了你!還有,把這玩意拿回去……”
她胡亂的解下身上的鬥蓬扔到邊上,撩起迤麗拖地的裙子,指着套在腳上的亮閃閃的镯,半仰着身子,悶悶道:
“到底怎樣才能拿下來?你別拿這種東西開玩笑成不成?”
“我沒開玩笑……”
金閃閃的鳳镯,刺花了龍奕的眼,他咕哝了一句——看到這丫頭這麽不樂意做他媳婦,心裏有點小受傷。
“琬兒,我認真的……嫁給我,你又虧不了……龍卉和龍蕊,我會想法子打發掉的……”
這番,他的神色極度認真。
金淩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完了,真惹上桃花債了——不行啊,她還不起桃花債的,立馬斷然拒絕:
“你和龍卉龍蕊将來怎樣,我管不着,總而言之,我跟你,沒戲!我是有未婚夫的人。除了他,我誰也不嫁……如果他死了,我就做一輩子老姑婆……”
下一秒,他果然臉色大變,本來的殷勤笑容剎那凝住,整個人也僵住,空氣一下靜止——
看到這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金淩發現自己還點殘忍。但是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她的歸宿從來不在龍蒼,哪怕這輩子燕熙真的已死,她能做的是回去九華,遵從父親的心意,另擇夫君,擔起自己的責任。這将是一個新的起點,與她而言,也是一種無奈的認命。她的人生大計中,沒有龍奕這樣一個角色的存在。說做一輩子老姑婆,無疑是想讓他死心。
“你在騙我?”龍奕抖了抖嘴角,強自鎮定的一笑。
金淩搖頭:“不騙你……我真有未婚夫的……那人,你也認得的,他叫燕熙……我與他,自幼青梅竹馬,在我六歲那年,便訂了這門婚事……若不是因為中間出了岔子,我早已是他的妻子……這幾年我奔波在外,就是在找他……”
字字句句,如利箭穿心而過!
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那個燕熙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哥哥,原來她拼命的進公子府,是在尋夫,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在一廂情願——
龍奕臉上泛起一層層自嘲之色,他牽強的笑了一個,睇着這個美如天仙的女子,一陣陣苦澀自心底漫了上來,将他的熱情以及喜悅全部淹沒——
他從來不是多情的人,應該是,他本性是淡漠的。自幼,他為白虎所養,人之初的那幾年,他不懂人語,是騎在虎背上長大的野孩子,對于人族,他滿懷戒心,從不肯輕易交心。進龍域後,龍主給他聘了三個奇人為師,才漸漸有了人性。
那些年日子過的很枯燥。
大師父說他心思太野,不好教化,二師父說他玩心太重,太不務正業,三師父笑說天真未泯,良性未失,做個逍遙自在人是極好,做個高位上的人,這性子,真的改啊,要不然怎麽死都不知道。
他便拿三師父說過的一句話來回擊: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龍域族中的權利之争,是他不愛的,他懷的還是縱橫山林的寫意,也不喜被規矩束縛,他志不在權勢,偏生成了龍域族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主。
從一無所有,到至尊至貴,他從不拿手上的權當回事。在龍域待了那麽多年,他看到的是權利之下的肮髒——周圍有太多太多陽奉陰違,見鬼使舵的人,是與他性情最相投的三師父,教會了他如何讀人心。
越是能看懂人心,越覺得待在龍域沒意思,所以,他常常偷跑出來,四處東游西蕩,也不知自己想要追尋什麽?
十三年前,遇上琬兒,是他跑的最遠的一次。
正因為遇到了琬兒,他才明白自己心頭最渴望的是什麽!
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心貼心的相親相近——
琬兒給了他那樣一份不摻雜質的喜歡,同時,也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天倫之樂——那個冷豔少婦溫溫柔柔的将燕熙和琬兒左右懷抱親吻他們面頰的情景,至今他記憶猶新,琬兒在少婦懷中打滾,在燕熙身上呵癢的場景,曾深深熱過他的心眼……
活了那麽多年,從不知道自己父是誰,他心下清楚,很多人都在背後叫他“野孩子”,覺得他沒有資格坐上少主之位,直到他用自己的的能耐令所有人閉上了嘴。
對于琬兒的依戀,源于他對于家的向往,以至于琬兒之死,令他糾結至今,那是因為曾經的這份向往支離破碎了……這些年,他在江湖之上尋尋又能覓覓,可那份心動和歡喜不曾再度擁有。
直到遇上這個冒牌“慕傾城”,所有在冬眠的心動被喚醒。
他是如此的渴望想将曾經幾乎失去的幸福重新納入懷中,正當滿心憧憬,卻叫這個沒心肝的女子打爛了一切幻想……才發現所有種種,都是一場笑話?
他默然了,忽覺得自己的着實可悲可笑。
臉孔一沉,轉身絕然離開!
“虎……虎頭……喂,你別這麽小氣嗎?”
金淩追了幾步,有點結巴,心下明白這孩子生氣了——真是的,有什麽好氣的,做不成夫妻,就不能做朋友了嗎?
龍奕真是一個值得一交的人,若因為這樣,就失去了這樣一個朋友,她會遺憾一輩子的!
“龍奕……”
她急形于色的攔住去路,張開手臂,悶悶的叫道:“不許生氣!”
龍奕火大的一把拍開她的手,使的勁兒可大了,她疼的收回了手,他眼都不眨一下,就開門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的玄影,憂心忡忡的看着少主那陰沉不快的臉,又瞧了瞧捂着手背站在當場的美麗女子,他們的對話,他聽得那可是真真的清楚呢……真為少主心酸,太心酸了……
三兩步,龍奕跑的沒了蹤跡。
玄影回過頭時,看到始作甬者就站在他身邊報怨:
“你家主子是個小器鬼!”
玄影動動嘴角,什麽也沒有說,不高興的橫了一眼,尾随自家主子而去。
金淩摸着鼻子,自覺沒趣,一陣悵然若失——
他們之間就這樣鬧僵了嗎?
貌似她還有很多事想問他呢,他就這樣氣呼呼的走掉,是不是太沒心胸了?
她無力的扒着頭發,又低頭撸了撸腳上的鳳镯,唉,都這是東西惹的事……
“怎麽了?琬兒,你和龍奕在鬧什麽別扭?他怎麽跑出去了,臨走,還打爛了我門前的桃樹,真是的,那樹可是你們兩個當年一起栽下的呢……都打的一手是血的,我問他一下,他就跑的沒了人影……”
程三娘提着裙擺急匆匆的自外頭趕來,素淡的容顏上盡是不納悶之色。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着一個最近新進來家院——據說程家的遠戚,去年秋試來了鍄京,後落榜,身上無半文盤纏,便在鍄京城內給人看園子做家院,等湊夠了銀子,想回家,卻在這個時候叫人偷了去。這人知道回春堂的老板娘和自家遠族兄的未亡人,卻因生性傲骨,扯不下臉面來借銀子,這番,實在走投無路了,才到回春堂來求救。
三娘是認得這人的,便留下了他,好心讓他在堂中住,直等今年再試,若再不中,就給他備銀子送他回去。
金淩也曾細細觀察,此人,長的眉清目秀,甚為俊氣,渾身露着一股子少見的氣度,面頰子有點像程嚣,第一次瞧見她時,此人微微驚訝了一番,但很快神情就恢複自若。
天生的直覺在告訴她:這個男子,并不簡單。
“沒什麽!”她不想解釋,目光斜斜的自這個名叫程曠的身上轉到三娘身上,神色是意興闌珊的:“興許,他能想明白,我,總不能誤了他!”
這句很含蓄,三娘是過來人,懷着玲珑之心,又知道龍奕對這丫頭懷着什麽心思,一聽這味兒,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情知是這丫頭拒絕了那個心高氣傲的男子,深覺驚訝,而後小心的問:
“當真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龍奕這孩子真是不錯的……琬兒,這世上,好男兒不多……”
“是不多,但總不能将就吧……況我的根不在這裏呢……”
金淩眨眼笑笑,上前扶着程三娘,她沒有兄弟姐妹,這個性子溫順的姐姐,她是真的将她當作了貼心人。
三娘深睇一眼,彎唇搖頭,這性子,如此的有主見好強。
“不提這個了,姐姐,煩你給我備一身男子衣裳可好,我有事,想出去!”
“身子才好一些,怎麽又想出去鬧騰!”
“我倒也想留在這裏繼續兩耳不聞天下事呢,可不行了,外面出事了,我得去瞅瞅,不放心!”
“哦?出什麽事了?”
三娘想着剛剛聽到的事,好奇的問:“難不成也是為了慕傾城?”
金淩笑笑不答,兩個人一先一後,進了房,轉身關門時,看到那個程曠靜站在那裏,就像石像一般守着。
****
着墨袍,束玉帶,盤秀發,結玉冠,貼劍眉,鑲喉節,傾城絕代的佳人,剎那間便是絕世美男子。
女兒妝,她渾身透着靈氣,時而俏皮,明而嬌媚,男兒裝,她挑眉,一勾唇,清雅無雙,又英姿飒飒……可令天地黯然神色,可教嬌娥茶飯不想,相思斷腸。
三娘看呆了眼,啧啧吐出一句:“琬兒,你呀,天生,就是禍水!”
金淩眨眨眼,一把攬住了三娘,壞壞親了一下道:“姐姐若是喜歡,要不随本公子去如何?”
聲線微啞,談吐流氣,三娘聽着渾身一抖,嬌懶的白了一眼,翹起蓮花指,嗔着點她額頭:“小蹄子,幸好你是姑娘,若真是男子,指不定要禍害多少女兒家呢……還敢如此調戲老娘,欠收拾啊你!”
金淩笑癱:“寧缺毋濫呢……我若是男子,定是個癡情兒郎……才不做那負心薄幸的花面漢呢!”
已是入夜時分,龍奕還不曾回來,可見真是惱上了心,金淩等不及他回來告辭了。
“我要走了,不等他了!
重新整了整衣裳,金淩打算走了。
三娘拉住她問:“這到底要去哪?”
“去辦正經事……這幾天或許不回來了,日後姐姐若在人面上遇到男裝的我,便權當不知道我是女子,至于其中道理,日後再與姐姐細說!”
燕青城的身份,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若不是她不便去和三煞他們會面,她斷然不會在三娘跟前扮了男裝——
她要去的地方,便是鎮南王府,以燕青城的身份看望慕傾城!
使着無人可及的青雲縱閃出了回春堂,身如輕風,一掠而過。
守在附近的人,只覺眼前黑影一動,瞪圓眼細看,只看到一片灰沉沉的夜色,點點燈光,四周寂寂,哪有什麽異動,誰能曉得他們看着的人,早已遠去。
花園的陰影處,有人在沉沉的看着她離開。
****
一路狂奔來到城東鎮南王府,自不會走正門,依舊如以前那般,一縱入牆,以夜色作掩護,熟門熟路進入傾閣。
傾閣內亮着燭光,門是半掩的,她推門進去,翼手翼腳上了樓。
房內,只有雲姑守在床頭,一臉黯然的跪在地上,念念叨叨,似在祈求着什麽……聽到有腳步聲,轉過頭,還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被一股勁道給打暈了過去。
金淩将人扶到邊上躺好,給她蓋上薄毯,轉身走到雲紗低垂的床榻前,床頭的留夜燈,閃着昏暗桔黃的光暈,枕在瓷枕上的人兒,安安靜靜的睡着,魚鱗似的臉孔,呈現異樣的黑色,顯然又中了奇毒,一片死氣沉沉。
心一緊,她連忙把她的脈,心又涼,差點咬牙切齒的罵出聲來:
丫的,九無擎這是什麽意思?因為她不曾回去公子府,所以,他就刻意往傾城身上下了這麽重的毒以示擎告嗎?這人,真可怕,真惡毒!
正思量着,門外有異樣的腳步聲傳來,很輕,是個功夫了得的夜行人,正想避開,暗自觀察,那邊有人已低叫起來:“主子,是我,阿大!”
門開了,進來的果然是多日未見的阿大。
這方臉漢子瞧見金淩,頓時喜色,松了一口氣,眉梢輕舒:“可巧了,我正愁沒處尋主子呢!今日守在附近一整天,就盼着主子可以出現,還正巧,我剛剛才想回去呢,就瞧見有人閃了進來,瞧這身形功夫,猜着必是主子,果然是!”
“急着見我作甚?”
阿大神色極凝重:“逐子出事了!已失蹤了好幾天——還有,小魚兒,死了……”
前面這件事,她知道,後面這事,着實驚到了她,那一刻,心頭的恨意越發濃了——
九無擎,果然黑心,竟拿無辜人威迫她?
****
公子府,九無擎坐要輪椅裏,也在思量:
會是誰殺了小魚兒?
待續!
風雲會——小魚兒之死
更新時間:2012-5-12 9:21:34 本章字數:2980
一點明燈,一盞茶,花窗半啓,冷風蕩,身體已透涼,依舊解不開心頭重重死結,冰冷的面具貼着他的臉膀,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的眉頭,也沒有人能讀得透他此刻的心情。
小魚兒死了,慕傾城再現,這些不是他命人幹的。
他們的暗巢,遭了神秘人光顧,便在他昏沉的那一天一夜,慕傾城和小魚兒被人劫了去——能在煞龍盟手上把人帶走,這意味着事情大了。
自然不可能是金淩幹的,逐子在他手上,龍山三煞一直深藏,而她病着,一直養在回春堂,不可能是她!
背後這只神秘的黑手再度伸了出來。
那個人不光知道他的身份,還摸透了金淩的來歷,更清楚着鍄京城內的各種暗鬥,卻沒有出來捅破,只是在暗處冷眼旁觀,外加推波助瀾——那個人,無疑是不想讓他有好日子過!
此人,若是皇帝的人,那他即便有九條命也已死絕——為了他的江山在業,皇帝不可能再容下他。
那麽是拓跋弘的人嗎闌?
自是不可能的!
拓跋弘若知道他的底細,這番怎麽可能踩進他布下的陷井,差點就進了鬼門關!
所以,他猜想,那個人有可能是西秦皇室的仇敵,并全還跟他九無擎有着不共戴之仇,他想看到西秦皇朝大亂,更想折磨他——就像那日他被神秘人暗算一樣,喚醒蠱蟲,只是折磨的開始。
如果這一切,當真是某人擺的一盤高深莫測棋局,那麽,這個人,是何等可怕。
他想到了五年前那場刺殺,至今,他都不曾查到誰是幕後之人!
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同一個人,只不過那一次,他只是在試探,而這一次,才是他真正第一次出手棂。
如芒刺背,這日後的路,得怎麽走?
“來人……去義莊,我想再看看小魚兒的屍身——”
九無擎沉沉的吩咐下去:據說,那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是這樣的嗎?
如果她真的天真爛漫,慕傾城身上的毒誰下的?
那些天,近身侍候慕傾城的人,除了小魚兒,再無別人,脈相所顯現并非如此!
東羅和南城走了進來,看到桌上一動未動的食物,東羅皺起了眉,走近又睇了一眼,忍不住叫了起來:“爺,你又顆粒未進,這樣下去,身子怎得了?”
九無擎一怔,順着東羅的視線望去,才記起自己一直坐着,忘了去吃。
“我不餓……好吧,你們去把飯熱一下……我吃!”
****
傾閣,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金淩将拳頭捏成拳,多日未修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到了肉裏,小魚兒活蹦亂跳的小臉就在跟前閃啊閃,才十三四歲的孩子而已,一個小乞兒,是碧柔自外頭撿來的,已在別館住了兩年,是一顆惹人憐愛的開心果,他們不在別館時,多虧了小魚兒在照看慕傾城,卻因此平白無故丢了性命。
九無擎,你怎狠得下心對一個孩子動手,又怎狠心對一個原就在鬼門關掙紮的人下了這麽重的毒,你這是存心不想她活了嗎?就為了對付我?
“小魚兒……怎麽死的?”
“爛腸穿肚而死!是巨毒——原是活的,被鍄京府的人帶回去後,開始毒發,沒等天亮就死了……”
阿大想到那七竅流血的慘樣,神色一黯。
“現在在哪呢……”
“在義莊停屍!”
“走……去看看!”
一陣陣冷意自心底直冒上來,她心裏滿不是滋味,就昨夜啊,在她笑呵呵和晏之結拜的時候,小魚兒在承受毒發的痛苦,正在被閻羅小鬼索命,要是那個時候,她去的不是靜館,而是公子府的話,會不會事情會有所改變?
門打開,冷風襲面,止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突然,她又止了步子。
“阿大,逐子之前在查什麽事?”
阿大一怔,想了想,才道:“他沒說,不過,以我看來,可能和煞龍盟有關!”
金淩感覺有種被雷的驚痛。
煞龍盟?
逐子在調查煞龍盟,卻被九無擎抓了去?
如此前後一聯想,她的腦袋瓜子轟的一下空白了。
九無擎能謀成這樣大一個局,必然是有外應的——
難道煞龍盟就是他布在外頭的那支看不到的勢力?
****
京都義莊。
拓跋弘捂着嘴,輕輕咳了幾聲,病白的臉色,顯示了他的身子狀況很差:
“鳳兄,怎樣?”
屍房停了不少待葬的屍骨,都是這番死在東林的軍士,一塊塊屍布将他們覆蓋,屋子裏充斥着濃濃的屍腥味,刺鼻而惡心。
房外燈火通明,有不少鍄京府的衙役提着火把圍着,房內,點着一盞盞白色的蠟燭,幽幽的蹿着火光,偶爾有風吹進來,燭水鬼魅似的搖曳,将在場的人影映到花白的牆上,影子奇怪的抽拉着。
房裏站着幾個京城內有名的杵作,鍄京府伊李臺大人負手站着,一身紫袍的鳳烈戴着細麻織成的手套查看屍體,拓跋弘由安青扶着站在他對面,龍奕站在屍體的腳跟邊,斜眼看着,嘴角懶懶的噙着一抹笑。
“我需要剖屍,才能真正确定……”
紫袍将這個冷俊的男子襯的分外的沉着尊貴,渾身洋溢着讓人不可小視的力量——他自是了得的,一個高高在上的鳳王,能懂驗屍,便說明他是一位吃得起苦、能辦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