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的人物。
正這時,門外有人急急走了進來,是鳳王貼身侍者長田。
“主子,青城公子來了,說要見您!”
待續!
風雲會——齊聚義莊:解屍?
更新時間:2012-5-12 16:34:04 本章字數:6037
青城公子和鳳王是莫逆之交。
相傳鳳王脾性孤傲,也許他會因為某些利益而與人結交,但真正能影響得了他的人,似乎除了青城,不作其他二選。
甚至有一段日子,外人在傳鳳王有斷袖之症——如今都已年過三十,膝下依舊無子,無怪乎外人會這麽猜的——
倒是納着幾個寵姬,不過聽說那些寵姬和青城公子有幾分像,或是眼睛像,或是鼻子像,或是臉蛋像,或是身段像……
見過青城公子的人,都說:這位要是早出道幾年,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號非他莫屬茕。
龍奕曾刮到過這樣的耳風,好奇之下,到是曾想會會這位神秘的角色,可這個人兒,跟他一樣,盡愛東游西逛,又不喜歡顯擺自己的身份,今日在荻,明朝在秦,今夕在天之涯,明兒又在海之角,他總遇不上她——行事作風,完全沒有規律可尋,又不怎麽與人結交,倒是什麽事都愛去湊一腳,大多幹的是大好事,大善事,事後也不會邀功,溜的泥鳅還快,青城之俠名,皆來自民間,而非名門士族之間的互相推祟。
現下,龍奕對這位青城公子越發好奇了——心下早就認定此人和琬兒必是同黨:琬兒假冒了慕傾城,那真正的慕傾城去了哪裏?
可以肯定,這事,和青城公子是脫不了關系的…佃…
****
火把照的通亮,墨袍飄飄,發帶輕揚,伊人一身潇酒,靜靜站于梧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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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
鳳烈咬出這個在心裏不知念想了多少遍的名字,扯開一抹深深的笑,一步步跨過去。
金淩轉了身,瞅着:“鳳王,好久不見!”
這裏由官兵看管,若沒人引見,斷不可能見到裏面的遺體,金淩見他只是想借他手上的權,光明正大的進義莊。
“鳳王?”
鳳烈挑起眉,很不悅這樣一個稱呼,走近後,斂色,正容道:“青城,我不以為我們之間會這般生疏?”
金淩側眸看着,依稀能在這個人身上尋到兒時的影子,想自己曾是多少的喜歡這位大哥哥,可最後呢,他害得她家破人亡——
也許他會說他是冤枉的,可無管怎樣,很多事因他而起,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抹煞的——母親的死,他是間接兇手,弟弟的生死未蔔,也是拜他所賜,一切因由都與他生着奇怪的聯系。
還有,至今,她猜不透,這位來自九華旃鳳的廢帝,和龍蒼到底有着怎樣的聯系的?
為什麽在荻國,會有那樣一股力量,保他上位,成了名垂天下的鳳王……
曾經,她恨此入骨,接近他,也是懷了報仇之心,只是後來……
“私下稱兄道弟無傷大雅,人前還是得守規矩一些的,青城是草根一枚……鳳王爺,青城剛剛回城,聽說傾城妹妹找回來了,又聽說,當時有個小侍女一直守在妹妹身邊,還沒有過堂,無緣無故就毒死了,就想來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個狀況……青城無才,倒是懂一些醫道毒理,知道兄長在此辦案,特來看看,不知道兄長可否帶我進去瞅瞅……”
鳳烈知道現下不是論交情的時候,也看得出這人是刻意生分了,心下傷感,也不顯現,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我正想剖屍,若有青城相助,那無疑事半功倍。請!”
****
龍奕本想出去探看探看,才走了兩步,但聽得門吱扭一下響起,一陣冷風吹進來,屍腥味一轉,讓人想吐。
捂鼻吐納這番功夫,有兩個人自外頭一先一後走進來,走在前面的是鳳王,低聲在和後面的人說:“小心,這裏有下臺階……”
這世上,能叫鳳王關心的人,還能有誰?
他目光一瞟,好奇那個青城公子有什麽能耐,那般一瞅,目瞪口呆——
怎麽是琬兒?
琬兒是青城公子?
他暈了!
怎會這樣?
青城公子是女滴?
天下奇聞了!
****
金淩的目光正好和龍奕錯愕的眼神對上了,也是一呆——原來他也在查這樁案子?怪不得昨夜出去了,怪不得今日一天未回。後又一想,這人好奇這件事,也許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是龍少主……”
鳳烈給她引見,看到他們彼此一楞的神色,眼神驀的一暗——龍奕顯然并不知道他救的女子會是他一直想引以一見的公子青。
“龍少主,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久仰……”
金淩行了一禮,舉止皆露男兒氣,那女子的嬌懶,已盡數被藏盡,這真真是一個很能僞裝的鬼機靈。
龍奕嘴角直抖,郁悶的瞪着,氣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客氣……青城公子,果然了得,來了鍄京城這麽久,到如今才現身,真是……”
真是叫他咬牙切齒——中午才氣了他一通,現在又來氣他了……
“最近身子不爽,尋了一處地兒靜養,沒出來探轉動,今日回城始知出了大事……”
笑空和煦,滿嘴生疏客套。
****
拓跋弘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有驚駭的精光一閃而過,幾步跨上來,盯着金淩細細的看,束黑發垂于肩,面容如畫,五官之俊逸,偏向陰柔,舉手投足,盡顯男兒爽朗之氣,淺笑與唇,風度翩然,眼前,分明是一位濁世美少年,可為何,他憶想到的是那夜抱怨他怎會是小八,卻又為他吸毒上藥的小淩子?
“這是晉王!”
金淩移過眼神,對之欠了欠身,神色淡淡:“青城見過晉王爺……”
音質是清朗的,屬于男子的聲腔,不似那夜那種嬌脆而甘美的聲音,神色既謙和又淡漠,完全是陌生人一樣的眼神……
不對!
拓跋弘總覺得自己是見過她的,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在心底流淌。
鳳烈淡笑着,又為金淩引見了鍄京府伊李臺大人。
李臺見這少年,不光生的俊美絕倫,更懷着一身不卑不亢的傲氣——試想在場衆個公子王爺,皆是人中龍鳳,哪一個不出身顯赫,若是換了別人,早惶然不知所措,可他亞個兒不受影響,淺笑淡語,流露的光彩絕不亞于任何人,心下不覺暗暗稱奇!
“你便是公子青?”
拓跋弘上下打量着,越看越起疑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金淩微一驚,心下不确定那夜他到底有沒有看清自己,臉上則依舊不露聲色:
“青城倒是常來鍄京城,本想以卑鄙之身拜見晉王,終是陰差陽錯了……可憐我家妹妹落得這般境地……晉王爺,聽說妹妹已經救回來,可曾查到遭了誰的暗算?”
她倒是很能轉移話題,三兩句就把重點移到了案子上,一轉身又指了指屍臺上的人:“這死的又是什麽人?”
拓跋弘皺了皺眉,不答,冷眼一睇,看向鳳烈,淡淡道:“青城公子并非衙門中人,也不是朝中命官——鳳王,閣下私自帶他進來,這與規矩不符……”
“晉王錯了,青城擅醫,可助我們盡快查出真相……晉王應該記得,貴國皇上允以一月追回寶珠,慕傾城在大會期間平空失蹤,又在大會之後突然出現,随身服侍的小丫頭還未過堂就死于非命,這當中很明顯是有關聯的。青城這個時候來幫忙破案,是在幫你們,再說,規矩是人定的……李臺大人您說呢!”
鳳烈淡淡一句,很有力量。
拓跋弘依舊皺眉,卻沒有再說什麽,李臺大人則捋着短須,應道:“一切可以辦案為重……鳳王,你且與我們說說你發現了什麽吧!”
鳳烈沒有說,看着慢慢走近屍臺的金淩,那雙俊氣的眉,緊蹙起來——臺上的人,是她認得的!
“青城,你仔細看看……之前杵作說,這小丫頭是畏罪自殺,不過,依我看來,另有原因……屍體是可以說話的……”
****
屍體是可以說話。
小魚兒靜靜的躺在屍臺上,臉色泛黑,并且在潰爛,若不細瞧,肯定看不出那是小魚兒的臉——已經死了近一天一夜,可七竅依舊在溢血,身上的衣裳已經叫人扒光,瘦小的身子盡露着冰冷的空氣裏面,還沒發育的身子,白白淨淨,偶爾有幾塊淤痕,肚腹處鼓鼓的漲起,手指骨折,手臂上有勒痕……
一眼觀之,乃是一具死相慘烈的屍骸。
“最初,是誰驗的屍?”
金淩不忍再看,移開了視線,看向鳳烈。
“是在下……”
一個低啞的的聲音應答,金淩擡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瞧那裝束,應是鍄京府內的杵作。
“為什麽認定她是畏罪自殺……”
她怎麽可能會自殺?
“我們在牢裏發現了一個小瓷瓶……裏面是還有一些沒有喝完的穿腸毒藥……”
回答她的是鍄京府伊李臺大人。
“瓶呢?可容青城過眼……”
李臺看向拓跋弘,拓跋弘點頭。李臺一拍手吩咐了一聲,有衙役自外而入,手上端着一個盤,盤上放着一個白色的瓷瓶。
金淩湊過去看了看,一股淡淡香泛開,很清凜,有一些桂花糕的味道……
“這是七蟲斷腸膏——是煞龍盟的東西……”
龍奕突然走近,噙着一抹淡淡的嘲弄,目光自屍體移到金淩身上,口氣懶懶的道:
“青城公子名滿天下,見多識廣,不知可見識過?七蟲斷腸膏是煞龍盟內部用來對付叛徒用的……這個小鬼就是吃了這東西才死的……但是,這并不是真正致命的東西……”
“龍少主怎麽知道這是七蟲斷腸膏?”
又是煞龍盟?
驀地,身上又生出一陣嗖嗖涼意,金淩悶悶沉沉的反問——關于這東西,她只聽聞,未曾真正見識過,當然,她也不曾細細的查看。
龍奕吊二郎當的一笑,抱胸,那神情覺得她問的太不應該:
“我為什麽知道?哈,真是好笑,煞龍盟左系一派的人,那可是我帶人給滅的,我進過他們的老巢,我當然知道了……在他們的藥庫裏,我曾瞧見過這東西,也看過有關七蟲斷腸膏的檔錄,再聞聞這味兒,就可以判斷這東西是什麽了?”
“既然如此,龍少主之前為什麽不說?”
門外,又有人走了進來,卻是梁王拓跋臻和雲國太子墨景天來了。
這二人,一先一後魚貫而入,前者一身便服的梁王,後者是溫溫如玉的墨景天——
墨景天看到金淩時,揚眉一笑,那神色竟似認得的,而梁王看到這樣一個翩翩少年時,眼前陡然一亮。
鳳烈又加以引見,梁王驚叫一聲:“久仰久仰……”
金淩應了一聲,梁王轉而問龍奕:“龍少主既是知道的,為何之前未曾吭聲!”
“為什麽要說?又不是我在查案?我只是在湊熱鬧罷了……你們查得清楚,查不清楚,與我何關?對了,鳳王,閣下想開膛破肚,是不是想找他肚子裏有沒有那七只蟲子?”但凡吃了這斷腸膏的,都會穿腸爛肚……不過,肯定不會在一夜之間死絕。現在所謂的腸穿肚爛之說,只是杵作和醫官根據最後把脈得出的結論,真正到底是怎麽死的……還有待進一步開膛才能确定……瞧她這肚子鼓鼓的,如果不是血水,那麽必是另有大文章……來來來,府伊大人,讓人取解屍刀來,我等一起瞅瞅那肚子裏到底有什麽東西,令她一命而嗚呼……”
話音未落下,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幽靈似的冒了出來:
“不能解屍……”
門再度推開,一張狼形面具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裏,墨袍橫飛,空氣中傳來了輪椅壓過地面的尖銳聲響。
是九無擎來了!
待續!
風雲會——龍奕的戰書
更新時間:2012-5-13 8:54:23 本章字數:2738
俊俏的小臉一片陰沉,金淩将粉拳捏的格格作響,心下生着一種想沖過去将人碎屍萬段的強烈沖動。
鳳烈微微側過身子,瞟了一眼,心疼之色陰厲的一閃而過。
“九無擎,你來的正好,本少主正想找你算賬……”
一聲厲喝,衆人但覺眼前人影一晃,龍奕那個雷厲的拳頭已經往九無擎面具上打了下去。
九無擎看到這個瘋子的龍奕那如奔雷的拳頭破空而來時,已明白他在怒什麽了,他微微眯了一下眼,手上輪椅急轉一個方向,就聽得“咯咯”幾聲尖響,整個人便往南邊兩個屍臺的走道間退去,嘴裏則沉沉喝了一聲:“龍奕,你發什麽瘋……”
“我發什麽瘋?,我打的就是你這個禽獸……饒你這幾天當了縮頭烏龜,要不然我早就過來取了你這條狗命……今日既然遇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收回拳頭,暴怒一喝,又飛身縱了過去,那力過千鈞的一腿,挾着呼呼之聲而去,直将九無擎的衣帶都掀了起來,若是被擊中,胸肋必定會悉數盡折茕。
九無擎自不是省油的燈,眼色一沉,說是遲,那時快,便見那輪椅椅背忽然後傾成180度形成躺椅狀,椅上之人便順勢向後一躺,那疾來的一腳,便在他身子上空飛來。
也是這時,九無擎雙手一撚,一掌看似綿而無力,卻沉沉的擊中了龍奕的大腿,将他打了出去。
後發制人,一擊而中。
龍奕一驚,只覺腿上呼呼生痛,已然中掌,淩空一翻,唰唰着地,轉身再度撲了出去。
九無擎已翻身坐起,輪椅恢複原狀,但見他騰空一躍,已和龍奕交上手。
二人沒有再廢話,幾招後,嫌這地方小,打不開,極有默契的破窗而出,待出了停屍房,兩人又纏上,鬥的難解難分佃。
****
金淩的小臉微微有點蒼白,這樣怒不可遏的龍奕,她不曾見過。
她所認識的這個人,不管是虎頭,還是龍奕,都是笑語晏晏的,嘻嘻哈哈,整日沒個正經。既便是自己拒絕了他,他也只是沉了臉色,走掉罷了。與其說他惱怒,還不如說他是在傷心難過。哪像現在,兇相畢露,一副想将人吃了一樣——卻還是因為她!
想必他已知道她在公子府發生過什麽了,他這是恨烏及烏——
可這三日裏,他只顧着與她笑侃天下妙事,根本就不曾在她面前提了一句。末了還說要娶她過去,說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也中意——明知她已“殘花敗柳”,他也不在意,這混小子,還真是……
莫名的,心頭一暖——身在異鄉,她一直堅強獨自,總覺得,除了自己,誰也不能依傍,現在,她突然間發現自己的運道也不是很壞,至少他遇到了一個一心對她好的朋友——人生得一知已,死而無憾!
“龍少主,你這是做什麽?到底什麽深仇大恨要和九爺打成這樣……”
府伊李臺大人急了起來,追了出去,吩咐身外頭的侍衛:“還不快将他們勸下來……”
“慢着……這二人都是厲害之人……讓他們上去,無疑是自讨死路……”
梁王也追了出去,急急的喝止。
“那怎麽辦?”
府伊大人問。
梁王也無計。
眼前人影,又一動,金淩回地神時忽發現鳳烈閃了出去,緊接着外頭傳來了梁王的提醒聲:“鳳王,小心被他們的掌風所傷!”
金淩眯了一下眸,這鳳烈可是很能明哲保身的,若沒有十分之必要,他必不會随意去擔事的,心思一轉,疾步追了出去。
院子裏火把通明,紫衣滟滟,墨袍沉沉,杏影綽綽,三道身影互為纏絆。
表面看,這鳳烈似想将兩人勸開:一面擱着龍奕的攻勢,一面又擋着九無擎的反守為攻,可實際上呢,這人有意無意在給龍奕制造殺機,一次次将九無擎下盤空出來讓他往死裏打下去。誰都知道九無擎不便于行,龍奕招招致命攻其下盤,九無擎所有反~攻之勢又被劫住,十招之後,他陷入被動。
東羅和南城臉色大變,爺的腳腿是經不起打的,猶其是膝蓋骨——兩個人一先一後跳進去護主,想架開龍奕和鳳王,令主子得以喘息。剛才他們就想沖上去幫忙的,主子以傳音入密告訴他們不必,他們只能暗兵不動,心想一個龍奕,爺還是能應付的,即便身子狀況不太好……但現在再加一個居心叵測的鳳王,明着勸架,暗中相助,一招一式都盡想折辱了爺,他們哪還能看得下去。
有東羅和南城相助,九無擎成功退出戰圈,扶着梧桐樹,身上已是大汗淋漓,腳腿疼的幾乎想癱倒。
“九無擎,你這孬種!有種就跟本少主大戰三百回來……”
這場架算是勸開了,龍奕眼底的怒火并沒有因此而熄滅,相反卻是更加烈了——打的太不盡興。
“龍奕,若要打,日後挑個時間,在下一定奉陪到底,今日,沒功夫與你胡鬧——擔誤了時辰,你擔待不起!”
他的聲音是冰冷的,淡淡的一瞟,看到站于走道上的墨袍少年,如鬼斧神雕般切出來的俊氣五官,無一不迸射着欲将人淩遲的殺氣,束帶飄飄,發梢輕舞,合身的衣袍包裹着她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肅立。
原來小淩子也在——不,此刻,應該稱她為“青城公子”。
“她可能沒有死絕,也許還有救!”
對着她的眸,一句不可思議的話,波瀾不驚的在冷冷夜色裏詭異的響了起來。
待續!
風雲會——不死之迷
更新時間:2012-5-13 17:36:03 本章字數:6183
效果是驚人的——空闊的園子裏,忽然靜寂一片,在他話音落下後,似乎連風也靜止了,四周萬籁俱寂。.
“怎麽可能,她的心脈明明已經沒了,七竅流血,五髒六腑也在潰爛,要不然,不會形成這樣一個鼓起的肚子。”
官醫第一個跳出來為自己的診斷作辯護,一張老臉窘紅窘紅,覺得這事,荒謬之極,他從醫幾十年,從沒聽過這種怪論!
龍奕面色一凝,遂爾冷笑,卻什麽也不說。
鳳烈則目光一閃,拂掉了衣袖上沾着的泥塵後,沉着的接過話道茕:
“這話倒是讓人大開眼見,一個死了一天一夜的人,九公子居然說這人還有救?莫不是九公子是大羅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意改寫人之生死。天道輪回,都有諸神在管,生死大劫,那也有天命!”
擺明了都是不信的。
梧桐樹下,九無擎直挺着背脊骨,遙遙對峙,聲若冰泉,靜靜淌過,吶:
“我不是神仙,也沒辦法起死回歸,裏面的疑犯,是生是死,我也不敢确定,現在,我只是在猜測,在沒有得出診斷之前,我不能說她百分之百是活的,畢竟她直挺挺暴露在空氣裏已經有一天一夜,天氣又這麽冷,也許真死了也不一定……如果僥幸,天未亡她,只要給她蓋上幾層被子,保住體溫,也許會發現她心髒處尚存一絲暖氣……
“我想,在場諸位,知道七蟲斷腸膏的,沒幾人,現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何為七蟲斷腸膏……”
“所謂七蟲斷腸膏,便是以七種罕見的毒蟲制成的,其蟲身,似蟲蟻這般大小,食之,四肢俱麻,形如死人,而後五髒六腑皆會成為它們的食物,但心髒是它們最後才會吃食的部分。第一晝夜,是七蟲繁衍之期,對于人的腑髒不可能造成嚴重的傷害,也不可能肚子鼓起來,第二日至第六日,開始長成成蟲,第七日,蟲生滿腹,食盡內髒——龍少主和鳳王殿下不懂醫理,想要對其開膛破肚,無非是弄明白裏面到底長了什麽,可若是真這麽做了,就真斷了她最後一絲生機,這和親手殺掉她,沒有什麽區別!”
九無擎很少和人說話,即便以前在朝堂上,他也極少發表政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便是這樣一種角色。
今日亦是。
一番話,一氣呵成,他沒有喘口氣,說的那可是擲地有聲。
東羅在他說完後,急步走過來,扶住了他。
九無擎的腿在顫,他強撐着沒讓自己癱下去,而後,将所有重心全部倚到了東羅身上,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這個侍衛心疼的眼神,南城則沖進停屍房想将輪椅推出來。
這時,有人先他一步飛快的跑了進去。
是金淩!
她急奔而入。
不管別人信不信,至少她信了——因為她也懂醫,這一點上,他們是相通的。
他松了一口氣——幸好趕得及,只是這種做法,太危險了。或者說,無論他做怎樣的選擇,都會面對重重危險。
龍奕掃了一眼消失的人影,越發的納悶,便怪聲怪氣的笑了出來:
“九無擎,七蟲斷腸膏出自上古,本已失傳,後經煞龍盟藥尊重新研制出來,用以懲戒叛徒所用,但當時的藩王拓跋炎為人甚為厚道,從不在人身上下這種蟲毒,是故,當世之人,幾乎無人知道其藥效究竟是怎樣的,也沒有實體死亡個案記檔整個毒發過程可作參詳,後,藥尊殉主而亡,七蟲斷腸膏的配制方法再度成迷。因此,七蟲斷腸膏毒發的症狀,只是依據人口相傳下來的大致情況略作記錄,就連煞龍盟的醫檔中也沒有有關它的詳細記載,請問,在這種情況下,你是怎麽知道這些聽起來來貌似不假的內幕的?
最後一問,切中要害,盡露猜忌之意了,也引來了所有人的側目。
九無擎深深吸了一口氣,壓着腳腿間那刺骨的疼,凝思靜氣,不疾不慢接上質問:
“古有《天醫策》,為千年為一奇人所著,以佛家梵文記着世間諸多奇毒怪症的由來及症狀——無擎身子不好,皇上曾四下搜尋天下奇藥與無擎,後機緣巧合,自一老乞丐手上得了一本破破爛爛的羊皮卷,上有佛家梵文,記着上古醫典精華,皇上曾命人參破,終因上面所留為古梵體,識得人堪稱為鳳毛麟角,最後不了了之,這本《天醫策》也因此而被束之高閣。五年前,無擎死裏逃生,便向皇上求了這本醫書,靜居于公子府,研究古梵文,望有所成——這五年來,無擎已漸通其意,有些段落雖還不甚參詳明透,卻也有所小成。有關七蟲斷腸膏的毒發症狀,是無擎今日細細研究《天醫策》所得。到底真假與否,那得視實際情況進一步确定!”
從從容容的回答,幾乎滴水不漏。
西秦皇帝的确得過一本羊皮書,也的确和醫理有關,為了破解,曾四方尋訪佛道高僧,也的确在五年前賜給了九無擎,更聽說他靜養于室,在鑽研古籍——
龍奕悶悶的抿緊着薄唇,怎麽看這個九無擎,怎麽不順眼,怎麽想,怎麽覺得他的說詞裏有問題,卻擠不出半個字去駁倒他。
“府伊大人,她真的沒有死絕……快,快命人備上兩床棉被過來……好生把她安置了,也許真的可以救回來!”
如狂風卷落地般,金淩自停屍房內沖了出來,玉一般的“俊”臉上露着幾分難以置信。
鳳烈走了過去,近身看着臉上泛出不一樣紅潮的少年,那亮晶晶的模樣,可令無數兒郎生出斷袖的念頭,太招眼了啊!
“青城,你确定嗎?”
他低聲問。
“我确定!她的脈息是全無了,看似心脈已斷,但是根據古書所載,人生有陰陽兩脈,陽脈斷,人形如死,陰脈絕,才是真正的往生……想要探明那人是否陰脈已絕,只要在天督兩脈上紮九轉針,便可分曉。剛剛我進去試過了,督脈上仍有微乎其微的陰息在動……是故,她應該還是活的——所謂的死,只是一種假相罷了!”
這番奇談令旁聽者再度驚奇了一番,也教龍奕對這個女子再度刮目相看!“李大人,還不遵照青城公子的話去做!”.
拓跋弘一直在停屍房未出來,親眼看到青城在疑犯的督脈上紮了一針,那銀針當真在抖動,不是風吹動的,而是人微弱的內息在傳出來……
眼神則一煞不煞的盯着這個俊美的少年細看,生的雖然高挑,但沒有一般男子那健拔的身子,骨胳也纖細,聲音一如男子,可他為什麽覺得他應該是個女子呢?
“是!”
府伊大人目光灼灼的也在青城身上流連了一番,心下嘆:這個傳說中的青城公子着實是有點門路的。
龍奕撇了撇嘴,狠狠的瞪了九無擎一眼,轉身,四周觀望,發現所有的眼光都落到了金淩身上,再度撇嘴:不喜歡她如此出風頭啊——亮燦燦的就像稀世的珍寶,這麽展露在別人跟前,太容易讓人惦記了,可那不是他的所有物吶,他無權将其深藏。
金淩不想管別人現在在想什麽,只是死死的瞅着十米開外的九無擎,事态的演變在告訴她:這一切全是這個男人刻意安排,直覺卻在提醒她:這當中只怕別有蹊跷。
南城自停屍房裏推着輪椅出來,路經“青城公子”時,忍不住對這位傳奇人物瞅了又瞅,心裏甚為驚訝:沒想到這是個女人,更沒有想到,她便是那個醜丫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最後,化作憂心——爺最近做事有點感情用事,只怕要栽在她手上啊!
這般想着,他已走到自己的主子跟前。
九無擎扶着輪椅扶手忍痛的坐了上去,額頭冷汗止不住的在冒。
“九無擎,你知道怎麽治她是不是?”
“清朗”的聲音向他逼近。
他靠上椅背上,輕輕揉揉着又酸又痛的膝蓋骨,深深吸了一口氣,似吸到了屬于來自她身上的梅香,其實,不是,空氣中并沒有梅香,是他錯覺了——随意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擡起頭,眼瞳裏出現了一道俊氣的人影。
“我說了,能不能救回來,還需要看實際情況……現在,我沒有看到疑犯的狀況,一切還不好說。何況,《天醫策》上的某些梵文,我并不懂……”
金淩忿忿的瞪目上。
借口!
全是借口!
這人分明是想要她求他!
混球,她好想一把将他給劈了!
“古梵文是不是?青城也會一些,九公子若肯将《天醫策》借青城一閱,也許青城能為你解惑!”
這話又令在場諸個驕子一驚——那古梵文出現于二千年前,乃是從東方大陸流傳而來,經過千年時間的演變,加上戰亂,天禍,字體早已變形的讓人識辯不出了,他居然也懂——傳聞青城公子博曉天下各種語種,看來真是如此……
“好!”
他點頭,滿口答應,手指不曾停下捏揉,淡淡道:“先進去進一步确診了她的狀況,你便随我去公子府,《天醫策》在公子府任由你看,但不能帶離公子府——要不然無擎無法對皇上有所交待……”
腹黑!
金淩差點氣憋過去,腦子裏突然就蹦出這麽一個詞——當年,母親常用這詞來形容父親,現在她才終于真正明白何為腹黑——
這人擺了這樣一個局,就是要她往裏跳吶!
龍奕一聽,臉上閑閑的懶笑,立即收住,差點爆出一句:“不許去!”
轉眼想到這妞現在是男人,他只能硬生生把這三字重新咽回肚子,轉而眯眯一笑,說:“好極,那我也去瞅瞅……話說我也認得幾個梵文……”
這人似乎忘了剛剛還想滅了人家九無擎呢,這刻居然開口要上人家府上去……
九無擎自然不會首懇,并早就看出這人對小淩子居心不良,他當真不喜他似蒼蠅般盯着淩子,此人背景太過複雜,會給淩子招來麻煩,當下,立即斷然拒絕道:
“龍少主一見到九無擎就喊殺喊打的,九無擎怎敢迎你入府自尋事端,恕公子府不敢招待閣下這尊大佛……”
“我管你招不招待,剛才李大人不是說了嗎?一切以辦案為重……”
這人就是這麽我行我素。
“可龍少主也說了,你這是純萃湊熱鬧,查得清查不清,皆與龍少主無關,既然如此,案件會有如何發展,也就無需龍少主操心……龍少主可是一方少主,說話應是一言九鼎,莫不到這會兒又來說你想查辦了這事,就算你有心查辦,公子府不歡迎尊駕下訪,你若直闖着了打,掃的是你龍域的顏面……”
九無擎太能言善辯了。
龍奕臉一沉,怒,咬牙道:“好極,我倒要看看,你們公子府怎麽攔了我!我龍奕想進的地方,至今還沒有人能攔住過!”
衆目睽睽之下,這二人倒是耗上了。
“夠了——二位報出名頭來皆是響當當的人物,在這裏做什麽口舌之争……九公子,你不是說想要進一步确診毒發的狀況麽?那還不進去看!人家是朝廷重犯,若能救醒,不光為你積了陰德,皇上也一定會記你大功一件。如今國寶失竊,民心大亂,當務之急是查案,而不是為了一些可笑的個人恩怨吵吵鬧鬧……”
金淩冷冷的扔下一句似譏似諷的話,往裏而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