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助的素手以一種自衛的姿态抓了抓自己的臂膀,似乎想要檢查自己是否完好,撫了幾下,想到那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情不自禁便深吸了一口氣,霧氣止不住在心底聚集,聲音是輕顫的:
“唉,這幾天也不知怎麽的,老是……老是做同一個噩夢……吓到大哥了……嗯,都會天亮了……我回去了,擾了大哥一整個晚上……真是罪過了……”
窗外,若隐若現,有雞鳴聲在遙處的地方響起來。
九無擎沉默的深睇,按住想推開他的女子,搖了搖頭,随即,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她泛白的玉腮,他深吸一口氣,猛的将她懷抱住,寬大的手指輕輕的拍撫着她依舊發抖的身子——心底卻連死的念頭都有了。
那揮之不去的噩夢,深深困擾着她——
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磨滅了那件事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懷裏的女子有些輕微的抗拒,最後,力道慢慢的撤了下去。
千萬個“對不起”只能深藏于心!
他擡頭,看到她因為他的抱擁,臉孔唰的通紅通紅,紅蘋果似的,代替了之前的駭色。
“大哥,別拍了,我不是小孩子!”
她幹咳了幾聲,打破這個詭異的局面。
“那去睡覺……愚兄在邊上陪你!”
展開她嬌嫩的手掌,他用手指在她手心寫了一句,癢癢的感覺,直透她心房。
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已一把将她抱起,步子穩穩的跨進內室,給她脫鞋,蓋好被子,體貼而周到,卻令她窘極了。
她一徑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困……呃,我若睡這裏,你睡哪?不如給我弄一間客房吧!”
沒能打消他的堅持,她轉而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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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的客房常年沒有居住,很冷,現下就在愚兄房裏打個跺兒,天亮我讓人給你辦置個房間。既義結兄妹,靜館便是你的家……你若願意,可以就此住下,以後,你就是靜館的大小姐!”
他執了她的手,又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了好一會兒。
金淩細細的辯着,輕一笑,卻搖頭:“不用!我另有事辦,不能住大哥府上——何況我住着也不便……”
的确是有點不妥的,但是……
九無擎想了想,睇着窩在錦被之下的可人兒,又在她手心劃下幾字:“這事,明兒再說!現在睡覺。大哥守着你!”
可她睡不着啊,漂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床上淡淡的藥腥味兒濃烈的沖進鼻子裏——
“閉眼,睡覺!乖!”
手心上再度被劃上了幾個字。須臾,有只大手蓋住了她的眼,意思是讓她閉眼。
心底,陡然一暖,太久太久沒有被這樣哄着睡了,自打祖師婆婆過世,再沒有過。
“大哥會不會吹簫……”
金淩從來是吃軟不吃硬的,終于馴服了下來,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後,她勾出一抹溫溫淺淺、耀閃他眸的微笑,就這樣倚在玉枕上,輕輕的問。
他幾乎要點頭,末了,驚警的搖了搖頭:
“我會笛子——你想聽麽?”
他寫了這麽八個字。
“嗯!”
九無擎起身去外間的書房,少頃,手上持了一支通體墨綠的玉笛過來,為她掖好被角,唇沾玉笛,便有清亮的聲音流瀉下來,不疾不慢,悠然自得,寧靜而沖淡。
金淩靜靜的聆聽着,漸漸的,淩亂的心被這笛曲一層層的撫平了。
閉了眼,眼前出現的碧波悠悠,青草萋萋,一個俊氣的小牧童坐在皮毛铿亮的牛背上,斜戴着草騰編織的涼帽,手執一本書卷,任由着大黃牛滿世界的馱着他亂跑!
清風,暖陽,溪水叮咚叮咚響,那是她的燕熙哥哥在偷懶放牛呢……
她終于安靜的睡下。
九無擎收起玉笛,小心翼翼的坐到床沿上,癡癡的凝望。
而後,他的目光不由自
主就落到了她的床尾,剛剛給她脫鞋的時候,他又摸到了那只鳳镯——
看這镯子的成色以及做工,與他小時候戴的那只分明是一對的。
可母親從不曾告訴過他,家裏還有另一只鳳镯啊,這丫頭,到底從哪淘來了這樣一件玩意!
****
天亮,晏之已不房裏,面巾掩着容妝,金淩随意梳了一下發,推開門,只見了小豐守在門外,正無聊的剝着自己的手指,看到她出來,忙站直,笑着稱呼她作“小姐”,問可要用膳,又說公子已吩咐下來,以後她便是靜館的半個主人,小姐的房間也已經讓人去着手置辦……不管小姐樂不樂意住,房間都會給小姐留着。
金淩笑着,沒拒絕,先謝過,問:“晏大哥呢!”
“公子出去了!”
金淩沒有多問晏之去了哪裏,毫不客氣的讓小豐備了洗臉水,先洗漱了一番,獨自吃了早點,而後,讓小豐上了一盞茶。
将自己關在房裏,她一邊喝茶,一邊靜靜的将昨夜的事發生的事回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行動有點失常——
嗯,怎麽就和這個危險份子結拜了呢?
還在他的眼皮底下呼呼睡了過去,并且還睡的很香?
到底是他的笛聲蠱惑了她,還是這個男人迷惑了她?
她思來想去,得不出答案。
近中午時候,金淩回了回春堂,晏之沒有回來,也不知被什麽事給絆住了,她和小豐說了一聲,自偏門而出。小豐一路相送,劍奴一直冷冷的侍于附近,滿身敵意令她覺得甚為奇怪。
福街行人匆匆,沒了大會期間的熱鬧,路上時而有一列列士兵走過,氣氛有些凝重。
金淩深吸了一口氣,心下想:也是,出了這麽大的亂子,龍座上的那位怕已經愁白了頭發,就不知道九無擎打算如何收拾這一場爛攤子……也不知道拓跋弘會如何來反擊?
太陽依舊是明媚的,不管人世間發生過多麽驚天動的事,它都不會變色——清晨,從東方升起,傍晚從西山落下,做着它亘古不變的運動。
金淩沒有直接回去,慢悠悠走過兩道街,進了一座茶樓。
茶樓不大,收拾的幹幹淨淨,客人不多,皆湊在一處,三三兩兩的說着話,每個人臉上,皆露着憂色,每番聽得樓門外有大批人馬騎馬走過時,一個個提心吊膽的往外頭探看,生怕被波及了禍事。
金淩挑了一處有窗戶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壺茶,也不喝,只是安靜的聽他們說話,才知道這幾天官府抓了不少人,也知道了皇帝曾給九無擎賜婚來了,一賜就是兩位佳人,聽說是為了佳許九公子奮不顧身的救七殿下和晉王。
“真是奇怪呀,九公子和晉王不是勁敵嗎?”
有人納悶在嘀咕。
金淩聽着也是一怔。
“哎,你們說,皇上賜婚,會不會是因為在懷疑九公子啊——明着是賜婚,實則是讓兩位小姐去看着他……五年前公子府鬧兵變,九公子雖然僥幸逃了一劫,但皇上總歸是對他懷着戒心的不是……”
不知是誰大膽的假設了一句,頗有見底的。
“你的意思是說,天盤失竊和九公子有關?怎麽可能嘛……負責祈福大會的可是晉王和常王,再說九公子這些年足不出戶的,又和朝中大臣沒什麽往來,他若有本事瞞天過海策劃得了這麽大一件事,那他不是可以只手遮天了嗎?”
“對,不可能的!何況九公子自己也受傷了不是,這幾天還在府裏靜養着!聽說額頭上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市井之民都是憂心忡忡:“你們說,會不會打仗?若是如期限歸還聖珠,三國強而攻之,蔫有我秦國安寧之日?”
一陣嘆息,一陣搖頭。
金淩撫着手中的茶盞,捂的手心生暖。
這時,外頭又能有人沖進來,驚呼而叫:“喂喂喂,你們聽說了麽?慕傾城找到了……晉王府的人昨兒個在城外一處村落裏發現了她,據說被人下了巨毒,正昏迷不省,一只腳已經踩進鬼門關了……已經被人送回了鎮南王府,昨夜晉王曾帶病去鎮南王府探看,龍少主也去過,九公子今一早也趕了過去。”
茶水沒有動了半口,那些議論紛紛的市井之徒回過神來時,但見窗臺前已沒了那道美麗的影子。
****
自側門進得回春堂,沿着羊腸小道進得花園,心裏不斷的琢磨着剛剛聽到的那些消息。
九無擎被賜婚,這代表皇帝對他有懷疑,卻沒有證據。
可慕傾城怎會突然被晉王府的人找到,是九無擎故意讓她借此機會回去鎮南王府,還是,別有原故。
另外,祈福大會上的這個案子,九無擎布置的幾乎天衣無縫,如此大制作的布局,其背後到底有誰在支持他?
她想的出了神,沒注意路況,狠狠就撞進了某個人的懷裏。
“哎喲……”
她摸摸發疼的鼻子,只覺腰際有一雙手臂有力的将她圈了進來,紫蕪草的味兒撲面而來。
“龍奕……別動手動腳……”
聞着這味兒,就知來的是什麽人。
金淩白了白眼,竭力将這個愛占人便宜的家夥撐開,擡眸,有兩道惱愠之色沖她射了過來,惡狠狠瞪着,兇巴巴的樣子,好像很想将她一口吞下才能解恨。
“一整晚時間,你跑到哪裏去鬼混了?我還以為你在房裏睡覺……結果,床是冰冷的……”
這語氣,悻悻的,挾帶着淩厲之怒,十足将她看成了他的所有物。
金淩一扯嘴角,眨眨眼,吐出一句足可氣死他的話:“我的事,輪不着你來管……放手……”
龍奕氣的臉兒一沉:“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好危險的口吻!
金淩自我反省,好吧,她口氣太沖,傷了人家自尊了,不管怎樣麽,這人總歸是一個可以做朋友的人:“我只是睡不着,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走到靜館去了?嗯?”
他惱火極了,眼神狠狠的盯着。
金淩并不意外他會知道,眯眼一笑,扯下了臉上的面巾,慢吞吞的道:“對啊,走着走着就進去了!你的那些屬下有跟你回報不是,既然這樣,還問什麽?”
美麗的臉孔,展露着一抹比陽光還燦爛的輕笑,不假雕飾的映進他的世界——這是一個美的讓他驚嘆的小女子,不光有着精致絕豔的臉孔,更懷着一個良善、堅毅而又樂觀豁達的心胸。
三天前,當她扯着一抹明媚的淺笑昏倒在他懷裏時,他知道自己這輩子真的栽了——這個可惡的小女子已完全收住了他的心。
待續!
章節目錄 男兒心,誰懂?——疑雲重重 2
當下,沒有細問,只靜靜聽他說下去。
“我等來這裏一年後,曾一度在西秦和東荻的邊境上查到世子的下落——世子随身攜帶的玉佩現身玉器市場,屬下的人在一個滄商手中發現了那塊玉佩,那滄商說是:有個名叫‘金西’的孩子托他将這塊玉帶回九華京都的玲珑坊,說,只要帶到,就可以拿到一大筆謝金。
“可惜等屬下聞報趕到時,那滄商已離奇死亡,後來,屬下一幹人再度遭到了一連串追殺……第一批來龍蒼的兄弟在這場追殺裏幾乎全軍覆沒。
“從那時開始,屬下等便開始猜測,暗中與鎮國公主和世子為敵的人來頭勢必不小,而且還是兩撥人馬。這些人,都想致我們這些尋人的九華客于死地。所以,我們只能改變策略,不再明查,改為暗訪。
“公子試想,明查尚不明的事,何況暗訪,結果,自然是了無頭緒。
“那些年,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龍蒼各國暗建勢力……沒有勢力,根本就辦不成半點事!
“直到五年前,事情忽有了轉機……”
“轉機?什麽轉機?”
聽得這話,夜色裏,那麽明亮的貓眼,忽就迸射出了奪奪之光,和當空的皎皎月色熠熠輝映,陰郁的心底露出幾絲期待。
程一的回答,沒有令她失望——
“屬下的人曾看到有個女人在塍關使着鎮北王的獨門絕技:燕拳,與人打鬥。”
這世上,懂燕拳的,除了燕伯伯,也就珑姨和燕熙會。
金淩眼前頓時一亮,欣喜之極。
可以肯定,那女人必是珑姨無疑!
正想問女人現在何處,程一的後半句卻叫她一下洩了氣。
“可等我們去時卻晚了,那女子被一幫荻國暗客捉了去,不知所蹤……
“之後,屬下等人将目光一直盯着荻國,卻是一無所獲……
“由于當時無法确定那女子就是失蹤多年的鎮國公主,我等并沒有及時向九華彙報這個消息。
“後來又因為查不到那幫暗客的行蹤,也就不敢随意亂回禀。
“故這消息一直擱着未報。”
怪不得九華一直沒有得到這個消息,金淩才舒開的眉頭,又擰起,才揚起的喜色,又凝結。
誰知他的話鋒又陡然一轉:
“直到去年時候,我們逮到了一荻國殺手,無意間套出了一些事,才确定當年被捉去的正是鎮國公主。不過,據那人交代,當年鎮國公主未被擄至荻國,就叫一幫神秘人搶了去,至此再無下落……呃……公子,您幹嘛瞪我?”
月色下,那如琉璃寶珠似的眸子,那般滴溜溜一逼,令程一着實一楞,回想了一下,自己沒說錯什麽話呀!
金淩的确在瞪眼,并且用手中的玉簫往這個男人身上戳了一下,語氣是埋怨的:
“我說先生啊,您說話可不可以別那麽一頓一頓的?一段話,被您這麽停了兩停,害我心情上下起伏了兩回……先跟我說鎮國公主現身了,害我高興了一把,緊跟着說這事沒一個準數,直接給我潑一盆冷水,最後說人是沒錯,就是失蹤了,又是白開心一場……我能不瞪眼麽……真是讨打了!”
程一一聽也笑,關心則亂,他懂的。
“好,說重點,捉人和救人的兩撥人馬,可曾查明是什麽來歷……”
這十三年,父親曾派出大量人手來龍蒼,每番傳回九華皆是一些叫人喪氣的消息。
她自然是關心這些事的,可父親從來只告訴她結果,中間過程如何,一向不提。獨自來了龍蒼以後,因為怕父親派人來帶她回去,她一直隐姓埋名,不曾和自己的人聯系過一回。所以,她竟是到如今才知道初來龍蒼的九華人,境遇是如此的慘淡。
“順着那個荻國殺手提供的線索,我等曾暗中在荻國搜查過,倒是尋到過一些蛛絲螞跡,只那幫人,功夫極為厲害,在我等追至荻國國都時,一并失了蹤!我等曾在私下猜測,那些人可能是荻國朝廷上的人。既便不是,也應該和皇室有關。還有,屬下等人查得當年火燒紅船的煞龍盟,其背後似乎和荻國一些大官有所勾結!”
程一的這番言辭,令金淩自然而然想到了鳳烈!
“嗯,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們繼續查,我也會去留心。咱們雙管齊下。”
金淩用簫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琢磨着鳳烈現身于龍蒼會不會和珑姨失蹤有關,想了一會兒,又問:“除此之外,有沒有世子的行蹤?”
“沒有!不過,屬下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正在着手調查!”
“是不是拓跋曦?”
金淩側頭看着,借着月色打量他那
變的怪異的臉孔,猜測:“先生定是見過拓跋曦了,是也不是?”
“對對對,就是這位七殿下……”
程一一拍手,點頭應和,急切道:
“屬下不才,十幾年前卻是親眼見過燕世子的,還曾奉鎮北王之令陪燕世子過過招。燕世子生的怎個模樣,我是認得的……而這位七殿下,先前那些年,常被西秦皇帝養在宮裏不見外人,我們這些老百姓根本見得他。半年前,屬下無意間在福寺遇見到過一回,一眼觀之,覺得怎如此相似,有點不可思議。故,這段日子以來,我等一直在查,也試圖派人打進皇宮裏去……”
“哦,那,可有什麽收獲?”
這也是她今日會召他們過來的主要原因,原就想傳令他們查這件事來了。
程一搖頭:“尚無!未央宮,無人能進——除了皇帝,除了拓跋曦,也就只能九無擎進去過?”
“九無擎?”
聽得這名,金淩不覺微微詫異!
“對!”
“奇怪,九無擎怎麽會被允許進去!”
“這事……屬下也費解!”
金淩踱步細思,總覺得這當中有什麽事被自己忽略了,卻想不透自己到底把什麽遺漏了,思量罷,忽定下身形:
“可曾查過九無擎的來歷?”
“查過!查不出!”程一丢下五字:“公子府的人,一個個都來歷神秘。”
金淩皺眉:
“繼續查!又不是石子裏蹦出來的,既然是個大活人,就一定有來龍去脈!”
“是!”
“好了!我也沒有其他事了……夜也深,先生請回吧!我也回了,有事會再找你……你們不必來找我……最近,有很多人在暗處監視我……”
該知道的已經知道,該了解的也已經了解,她揮揮手,打算就此分道揚镳。
程一突然沖跪了下來。
金淩甚為詫異,看着這個在鍄京城內頗有名聲的人物沖自己恭恭敬敬叩下了頭去,頓住身子,問:“先生這是何意!“
程一沒有答,端端正正叩了三個響頭,而後,才擡頭,淡淡月底下,那麽如白兔般無害的臉孔上盡是虔誠敬仰之色:
“公主殿下,程一深知公主與燕世子,自小情誼鳒鳒,無人可替,可是公主身負家國之重任,是九華萬裏江山唯一的繼承人。公主在朝之威名,程一雖在龍蒼也有所耳聞。您這番瞞了主上來到龍蒼,三年不與我等聯系,程一識得您三年,今始知您是公主。而今回想這番鍄京城內種種事情,便心有餘悸。公主,今日程一鬥膽敬一言:您身在異國他鄉,身側無人照拂,為了主上,也為了我九華的黎民百姓,請您一定要保全自己……”
能派到龍蒼來的人,皆是非常之人,而這一番話,可以深刻的證明程一雖四肢發達,腦子卻是一等一的靈光,她沒有道破自己的身份,他卻已經從她的言談裏認定了她的來歷,怪不得會被選為金門令主。
金淩微微一笑,輕輕而嘆,上前相扶:“先生好眼力!”
****
依舊天未亮,就醒了過來。
九無擎伸手擰亮床頭的夜明珠,坐起。這些年,他何曾真正睡踏實過。
披了一件衣裳,走到東窗前,推窗,一陣陣清冷的風吹了進來。他閉了閉眼,而後睜開,靜靜的看着天空由深灰漸漸轉白,而後,東方有幾縷紅霞,迸了出來,照亮整個天地,蒼涼的天空頓時亮彩起來。
因為有陽光,冰冷的長空才變的炫麗多彩。當烏雲掩盡其所有,天空便是一種壓抑的蒼涼。
他癡癡睇着那抹美麗的陽光,眼前浮現的是那張對着晏之才會笑盈盈的臉膀。
小淩子,是他生命裏的太陽。
可這太陽,再不屬于他——總要離去的——他答應她了,會帶她去拜祭八哥——八哥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去九華,這一次,他可以得償所願了吧!
東方的旭日彈跳了出來,萬光金光照亮着他的紅樓——
他住的地方名為:紅樓。
紅樓則,鴻樓也。
鴻便是雁,雁與燕同音,所以,紅樓,便是燕樓。
更因為小時候,小淩子最最喜歡的顏色是紅色,他原打算等長大了,一定造一所紅樓,做為他們的新房——無論是宮裏,還是鎮南王府,都要造。
到底,他還是造了,卻成了他一個人的牢籠,獨自囚在異國他鄉的紅樓中,一晃便是這麽多年。
樓下,人聲漸漸沸騰起來,打破了紅樓固有的寧靜安谧,他微微皺眉,收回眼神看向隐沒于梧桐樹叢底下的東樓,兩幢樓隔着不遠。
他要娶妻,新娘不是她——他卻不能反抗,只能忍受。
是,他忍——總有一天,你拓跋躍會拿我無可奈何!
“爺……”
東羅敲門,走了進來。
“嗯!”
他沒回頭。
“早膳已經備好!”
“嗯!”
“皇帝的暗衛,依舊在調查我們!”
“嗯!”
“昨日,夫人又去了靜館,見不到你,很失望,後來,去了玉錦樓……晚上去了晉王府,守在河邊站了很久……”
“嗯!”
“爺當真不打算讓她知道嗎?”
“嗯!”
“爺當真想将八爺的遺骨火化,由她帶回去?”
“嗯!”
一個問,一個答。
問的心疼,答的淡定。
東羅沉默,爺分明舍不得,卻強自要放手,他明白,現在這局勢,他們接下來想過的日子并不舒服。
“爺,皇上命您在半年內讓兩位新夫人懷上小世子……要是您不合作,只怕到時又會對付我們——”
“嗯!”
九無擎再度應了一聲,這一回話音落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喃喃似自語:
“那我就在半年內讓西秦國變天——拓跋躍,他這皇帝也做的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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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九無擎化作晏之,帶着金淩去祭拜八無昔,不想,發生了一件計劃之外的怪事,終令他心底生出了一種驚悚的危機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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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的留言,晨都看了,嗚嗚,剛剛寫完四千,累的慌,先去睡一覺,再寫明天的,等有空來回複。謝謝所有朋友的支持!抱抱!
風雲會——徹底被她迷上
更新時間:2012-5-10 22:29:28 本章字數:7047
一記偷梁換柱,龍奕一手安排了公子府侍衛之死,随後帶着她來了回春堂,并命人将整個回春堂看管起來,為的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美麗,太容易引來禍端。
程三娘給琬兒看脈時,他就守在邊上,眼見得三娘的臉孔倏然而變,他心裏可急了,連連問她:“怎麽了?”
三娘對着他欲言而止,終不肯說。
他一再追問,她才道:“有些輕微的內傷,服過藥,就可退燒……只是……”
只是什麽,她到底沒有把話說完,顧左右而言其他,把話吞進了肚子裏闌。
但很快,他明白了三娘心疼的眼神意味着什麽——
那天,他守在琬兒床邊。
起初琬兒高燒不退,睡的很沉,後來含了三娘給的退熱丸,燒是退了,卻開始在夢中咿呀亂語,精致的臉孔全揪結到了一起,因為高燒而泛紅的臉蛋,漸漸被因恐懼而形成的蒼白所占領,一雙素手的手在拼命的抗拒着想推開什麽,在空氣中抵死掙紮棂。
這樣無助的她,是他從沒有見過的。
他抓着她顫抖的手,急聲問她:
“怎麽了?怎麽了?琬兒,快醒過來……”
沒醒!
緊閉雙目,她嗚嗚嗚的推着他,拼盡所有的在抗拒,眼淚汩汩的自眼角滑下,急亂的低低而叫:
“滾開……九無擎,滾開……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一定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她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不斷有眼淚濕透他的手指。
他湊近她,仔細聽她說話。
待聽明白後,他呆了,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住了他,一顆原本因找回她的而喜悅的心,一寸寸往無底的深淵裏沉了下去,一陣陣噬骨的驚痛在四經八脈裏散開。
而後,他立即讓人去查公子府那夜到底最後是誰侍的寝。
下午時分,玄影查探回來,臉色慘白的告訴他說:“侍寝的是東方若歆身邊的醜奴:小金子。”
真相是如此的讓人心痛欲裂。
他當場怒火沖天,一把将一張桌案打成了碎片。
怪不得那夜,他的眼皮,會不斷的亂跳,怪不得他總是心神不寧,原來真出事了,他卻沒能來得及救她——
算算時辰,當時他本來是可以救她的,若不是龍卉也跟進了公子府,他一定會溜去溫柔閣,一定能阻止事情的惡化,結果呢,陰差陽錯就害她遭了那個“僞君子”的蹂躏,他悔不當初,恨不欲生,偏偏這世上之事不可逆轉。
“走,我現在就去把那禽獸不如的王八羔子給大卸大塊……”
兇神惡煞的撂下一句話,他就想跑去公子府将九無擎劈了。
最終,他沒有去,前腳才踏出房,後腳她醒了,輕輕靜靜的喚他:
“虎頭,我渴,可不可以給我弄杯水……”
她扶着額頭坐了起來,睜着一雙慵懶的美眸倚在床上看他,長長的發絲垂在胸前,隐約泛着紅潮的玉頰輕輕落着淺笑,沒了做噩夢時那痛苦的神色,有的只是淡淡的寧靜。
轉身,他在她滿待期待中回了房,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送到榻前,看着她接過手,小口小口溫雅的吃着,那種平靜安谧的神色逐漸的撫平了他沖天的怒火——
事情已過去三天了。
自醒來,琬兒絕口不提自己在公子府的遭遇,只在醒來的時候笑吟吟的對他說:
“虎頭,你還真是我的福星——十三年前是,十三年後還是……虎頭,救人之恩,無以為報,他朝,你若有什麽差遣,琬兒定當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惜……”
說這話時,還直拍胸脯,顯露着江湖人的豪邁之氣,那種神韻兒,英氣逼人,美的不像話……
他瞪着這個故作堅強的小女子,貪戀着她這份飒爽的美,又心疼她的境遇,只恨恨的直捏她的鼻子:
“還笑,若說我是你的福星,你便是我的小災星。每番遇上你,我都得跟着提心吊膽,怎麽辦,我是不是該準備一根繩子梆在腰上,如此才能安生?要不然,從此以後把你關在閨閣內……省得你四處惹禍……”
帶着一臉的病态,她笑呵呵的打掉他的手,自我打趣,眨着俏皮的美眸說:
“對極了,我天生就是闖禍坯,自打我娘懷我起,就禍事不斷,不過,都能否極泰來——我命裏注定有貴人相扶……所以,我注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不做關在閨閣裏做嬌小姐呢……”
這丫頭,長的真真是一個樂觀開朗的性子,哪怕遭了罪,依舊能笑咧開嘴,這脾性,真真是讓人不喜歡也難。
他算是真的迷上這丫頭了。
僅三天時候罷了,他就愛了與她相處一室的滋味。
這三天裏,每天,他都親手給她煎藥端湯,逗她說話,和她講一些江湖怪事轶聞——以前,他最愛做的事,就是跑到各種茶樓上,聽各國各地的說書人說書立傳,逗得聽書人呵呵直樂,嘩然而笑,那是另一種生活樂趣。
所謂熟能生巧,巧能生精。
聽多了,他也能來一段,便是那一段段小口技,常令這個小妞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誇他:
“虎頭,你太有才了……身為一方少主,居然學了一身可以跟說書人搶生意的絕活兒……那些說書人若是聽到了,鐵定一個個都得撞牆……”
他洋洋得意極了,笑彎着嘴,痞痞的說:
“喲嗬,你居然連我這點小心思都猜中了——告訴你,你肯定不信,那時我還真有去做個說書人的偉大志向……博君一笑,那也是快樂事呢……遠比做什麽少主有趣……”
她聽着直笑,損他:“龍少主志向真高……成了,有這麽一份絕活,将來保定不會餓死……”
說來,他的志向真是不高,只想逍遙自在,活的痛快——他的生命裏,還沒有娶妻的規劃,可遇到了這個小女子,這種娶妻的念頭是越來越強烈,所以,他一門心思的逗她歡心,待她好,就是想讓她放開心胸真心來接納她。
他總以為,十三年前,他們曾患難相交,而今再見,彼此性情又頗相投,他與她而言,總是有些特別的,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對他的衣賴,只是人在陷入困境時的一種本能反應。這樣一個結果,當然不是他想要——.
他的要是某一天可以千裏紅錦,萬人相迎,吹吹打打将人娶過去——清白與否,無關緊要,緊要的是這個人,這顆心——當然,九無擎這個惡賊,他是絕不可能放過他的,有朝一日,必會将他碎屍萬段。
****
“琬兒……我們談談……過來……”
他低低的說,悶悶的拉着她往自己的房間而去,大步跨去,走的飛快,害得金淩都快跟不上,直在身後叫“慢點”。
玄影默默的跟在身後,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們的少主并沒有因為這個神秘的姑娘叫九無擎給玷污了而生了嫌棄之心,正相反,少主對于這位姑娘是越發的迷戀了——不可否認啊,這姑娘的美麗,的确能令人不顧一切,更何況人家的聰明才智絕不亞于自家少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只是……
房門關上,玄影守在門外,望着天上的悠悠飄過的白雲心下輕輕的嘆——
只是,這麽美、這麽有膽識才氣的一個女子居然被人這般糟踏了,真是可惜……連他都有想把九無擎五刀分屍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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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金淩掙脫了龍奕的束縛,瞪了他幾眼,摸了摸被他抓疼的手,往桌案前坐下,道:
“神神秘秘的,幹什麽呢?”
倒了一杯水,水是涼的,但她渴,不管,扯下面巾咕咚咕咚喝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