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可是,爺,夫人對你有誤會,她又知道事情的始末,要是……”
要是跑去皇帝跟前告密,那就完了。
東羅很擔憂。
他搖頭,很堅信的說:“她不會告密!”
她一定很恨他,但是,他掌控了她身邊太多人的性命,她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拓跋曦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他這條船翻了,直接會帶沉拓跋曦。
以她的心智,以她的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所以,在沒有弄清楚拓跋曦和燕熙的關系之前,她斷斷不會貿然行動。
除非有朝一日,她不再受制于他,到那時,她會毫不猶豫的反過頭來致他于死地。
“那丫頭,從來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她一定會找我報仇,可她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我,在采取行動之前,會回來将我研究透,以達到一擊擊斃這樣一個效果!”
東羅聽得一楞,他已轉開了話題。
“好了,不說她了。且問你,我們的人,死了多少?”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
東羅一正顏色,想起劍奴報來的數字,心上仿似狠狠被人抽了幾鞭,說:“折了一半!”
都是精銳。
他沉默了一下,才又問:
“可有人被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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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都在第一時間服了毒!基本上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可是常王死了……晉王若是醒過來,如果皇上依舊重用的話,也許會一支獨大,到時更不好對付!”
眼前的局勢,甚為嚴峻。
他再度靜默,想到那些死在東林的人,心自是沉重的,他們的目标沒有達到:晉王還活着,就代表他們白白牲犧了——只要那個人還活着,他們将來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君不見皇權自古血肉殘,君不見一将功成萬骨壘:龍座之下的死傷,那是見不得光的殺戳,成王敗寇,誰是誰非,史上的黑與白,只有笑到最後的那個人能說了算——
這一場争鬥,拓跋弘要權,更要他和拓跋曦的命,而他要的僅僅是活命。
“爺,不管怎樣,事情已經這樣,您也別多想了,現在,您需要多休息,其他事,只要我們小心應對,也許可以安然度過……夫人那邊,我會盯着!七爺也會……現在,七爺藏身在回春堂。”
東羅在他面前将金淩稱作了“夫人”。
第一次聽到這兩字時,他怔了好一會兒沒有回過神。
但他允許了這樣一個稱呼的存在,聽到這樣一個稱呼,他的心裏會得到幾絲絲安慰——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
他的身子狀況不算很糟糕,但虛弱,在知道她完好無損之後,他在紅樓沉沉睡了一天。
晚上皇上親自進了公子府來探看——
九無擎認為,與其說皇帝是來表示體恤的,還不如說是來探虛實的。
皇帝原就對他疑心,這番出了這麽大的事,第一個懷疑的自然就是他。
若不是他真的受了傷,加上陳昆曾親眼看到他為了要救“晉王”,曾“拼命”撲到崖邊乃致被石頭砸傷,而後,他又将這些禀了皇上,即便皇帝不會在第一時間來興師問罪,至少也會在第一時間将他完全軟禁。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受傷,傷的恰到好處。
皇上離開時,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好好養傷!養好了,好替朕辦事……這番天盤寶珠失竊,若找不回來,國将不國,日後何以為家?”
今一早,宮裏又來聖旨,皇帝下了賜婚旨意,一娶便是兩個,西秦第一學士宮諒的三女兒宮慈為正妻,第一猛将岑參的孫女岑樂為側妻。至于他曾請旨的那位,不在其列。
聖旨上說待破了當前國案,捉拿了兇手,追回國寶就完婚,并一早就将兩
個姑娘送了過來,入住紅樓,代替四衛來照看九無擎——
喬諒和岑參,都是帝王跟前的親信,皇上将他們的女兒送來嫁與他,表面是隆恩浩蕩,實則呢,擺明了是在監視。
古來帝王之命,不可違抗,抗意不遵就要人頭落地,皇帝這是在逼他——要是敢不從,就能有借口直接将他正法,若聽從,則從此往後,會處處受人監視,公子府再無一處清靜地方。
白日裏,這兩個女子,在他的紅樓進進去去,于床頭噓寒問暖,那可真真是煩人之極。
待入了夜,她們才離開。
他不曾入睡,靜靜的坐在房裏,任由思緒滿天飛,直到機關暗啓,無歡遣東羅來告訴他:她出了回春堂,去了靜館——
這僅僅只是按慣例在回禀,可他聽了,立即易換妝容,令三衛守着紅樓,就從暗道潛出,來了靜館。
幸好,趕的及時,幸好她還沒有走……
他趕的是如此的氣喘籲籲,如此的打亂原則,就為了用晏之的身份來見她一面。
其實,見了又如何?
只是徒添情傷罷了。
可他就管不住自己,被兩個陌生的女子煩了一天後,最想見到她那張如花的笑臉。
****
金淩抗拒這樣的擁抱,更不喜歡男人的碰觸,便若驚弓之鳥般想躲開了去。
于是,那夜被緊緊壓着,躲無可躲的感覺又回來了。
背上,層層生出栗子,連呼息也急濁——
她皺了皺眉,心亂,發疼——那些可怕的、已經發生的痛事,是不是以後會如此的伴她一輩子了。
“不要碰我!”
小貓似的聲音,帶着七分緊張,悶悶的叫了起來,手上多了三分反抗。
****
懷中的推搡,驚醒了九無擎。
他急忙放開了她,隔着一條雪白的巾紗,似能看到那薄薄的紅暈映到了她那張凝玉般的臉孔上,璨璨的明眸亮閃閃的,帶着幾分羞惱與驚亂,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很失态——才“第二次”見面,他怎能如此的抱她,太冒犯了。
可他,想極了——真的想極了。
****
“不要臉,怎麽可能随随便便抱女孩子——看你這樣斯斯文文的,原來也是色坯……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急退五步,金淩瞪圓琉璃似的眸子生着濃濃的戒備,能勾魂的眼珠子似惱似怒,有點被吓到了。
此時此刻,她不是一般的讨厭男人的親近——不管是龍奕,還是晏之,誰敢親近她,誰就拔了她的虎須——哪怕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這樣一個擁抱沒有惡意,可她還是抗拒。
轉身,倉惶而逃。
****
手指上滑膩的滋味直鑽進心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臉,又看看眼前的人,想了想,走到書案前,急急忙忙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追了出去,在她開門要離去前,将人攔了下來,将紙遞了過去:
“我知道你是小淩子……一時高興,才有所唐突,小淩子莫怪……愚兄給你賠不是……既然來了,別走……”
他殷殷的睇着她,打躬作揖,算是賠禮道歉。
她看得分明,這雙烏沉沉的眼底,露着幾分緊張之色,幾絲憐惜之意,很怕她一走了之。
待續!
章節目錄 風雲會——為他而來3
古樸的西秦文字,極漂亮的跳進眼來,比起往日,這字跡,顯得有些缭草——匆匆寫成,多少失了一些淡定,露了幾分急切,自然而然就顯示了此刻他的心情。
這個男子很在意她!
第一次見面時,金淩已經感覺到了。
可是這種在意,來的極為奇怪!
他是怎樣一個男子,她自是無從知道——身為奇人九天的後裔,注定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煞龍七宿的存在,則進一步說明了他是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
這樣一個人物,做事,不可能沒因沒由,直覺一直在告訴她,她與他的邂逅,并非偶然,煞龍盟和西秦國不可并存——他是隐晦的存在。
可如此隐晦的角色,怎就生的如此的溫文爾雅,便如清風明月般涼淡,卻獨獨對她有着幾分不應該有的在意。
這種在意,若有似無,但它的确是存在的。
所以,便生了好奇,好奇他存了怎樣的心思,又怎麽第一眸就知道她是小淩子——慕傾城失蹤好幾天了,他應該知道,可他并不意外她的出現,除了激動,便是歡天喜地,還失态的将她抱住——可見很多事,他是知道底細的。
六角琉璃燈裏的燭光,暈黃明璨,他的臉孔,羊脂玉一般,折射着一層異樣的流光異彩,款款溫柔,驅散了他身上的清涼之意,魅惑着她的心扉。
金淩沉默的打量,小心翼翼守護了二十一年的心情,因為他而起漣渏,說起來,那本就是一件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明明對自己下了鐵令,要将這個男子視為路人,不想,情難自禁,就又來到了這裏——
許是因為這個陌生的男子,可帶給她幾分寧靜的安全,于是,她被迷惑了,甚至有意識的忽視了他背後的危險。
其實,她明白,她與他,只是一朵江河偶遇的浮萍,風吹波逐,無意邂逅,這樣一個男子,不可能是她的歸宿,可她為何就生了那麽一份難言的依戀——這樣一種想念,隐約,卻又刻骨,奇怪的在今夜突然自心裏的冒了起來。
在半個時辰之前,她猶窩在暖暖的被窩裏,打了一個磕睡,豁然被噩夢驚醒——夢裏,燕熙一身血淋淋的死了,沒了頭,被斬首在街頭,血水鋪了一地,夢裏,她看到自己又被那個可怕的嗜血惡魔壓在身下淩侮,她怎麽掙都掙脫不得,再也回不去滄國——
她驚醒,心悸生痛,滿頭大汗,穿好衣裳出來,本想找龍奕下棋,不敢再睡,更想問他有關外面的形勢——她不想再做鴕鳥,該面對的事,必須面對,該着調查明白事,必須去調查……
進了他的房,才發現人不在,這家夥一聲不吭也不知去了哪裏?
重新回房,披了一件裘衣,便翻牆出了回春堂。
只是想出來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靜館!
她也不明白,那張溫潤的臉孔,到底生了怎樣的魔力,叫她難以忘懷。
深吸了一口氣,她覺得情緒複雜極了,心窩窩處,不自覺的急跳了幾下。
惱意已漸消——
江湖豪邁慣了,女男之防,與她而言,并不嚴,只是那夜的後遺症,還不曾被時間磨淡,心頭才生了那濃濃的嫌惡——嫌惡男人的碰觸。
此刻,面對這樣一句解釋,金淩不由得嘴角一抽,再度瞪了一眼過去,随後,将那紙搶了過來,指着上面的字不滿的叫道:
“喂,這是什麽意思?知道我是小淩子,就可以又摟又抱了嗎……天下哪有這種道理……男女受授不親你懂不懂?”
****
九無擎不覺臉上一熱,有點尴尬,除卻小時候,長大後,他從沒有對女人動過心思,也從沒有抱過任何女人,想抱她,是兒時習慣的本能反應,她也喜歡他抱的——從沒有想過,原來“抱”,也需要理由。
他急急的走回書桌,在這行字下長長寫了一句:
“晏之別無他意——君子之交,坦坦蕩蕩,晏之視你為知已,見而心歡,情難自禁,皆出性情。想那日,你退回秘笈,晏之原以為小淩子不願與我相交,心本悵然,今日夜深見你來尋,甚為意外,所以行為才有些孟浪……無心之失,還請小淩子多多包涵……”
寫滿,提着紙,重新來到她跟前,給看她,滋味怪怪的看着這個臉有愠色的小丫頭,心裏竟有點七上八下——
這丫頭,果然是他的克星——這些年,他哪曾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過,獨獨遇到了她,就大栽跟頭,生怕自己的小小冒犯,惱了他——
****
清涼的眸,落着幾絲溫柔,幾絲努力克制的欣喜,以及幾絲拿她沒轍的無可奈何,這樣的他,像極了某人。
她看的一癡,陰霾的心情,微微射進了幾絲陽光。
“好一句君子之交,坦坦蕩蕩……”
她不動聲色的看着這個男人,咬着重聲,淺淺的笑:“晏之兄當真做到坦蕩了嗎?”
語氣,即柔軟,又力透千斤。
九無擎深深投去一眼,伸手一把拉住她往書桌前而去。
她不高興的“喂”了幾聲,聲音落下,人到案前,他已放手,将手中的紙擱到邊上,另取了一張香紙,寫了一句:“相交不問出處,各懷各的隐衷……不管晏之是何身份來歷,都無損你我交情!晏之待你,無惡意!”
她看完,又瞟了他一眼:“所以,你一早知道我不是傾城?”
九無擎想了想,狼毫一點,落下一個字:“是!”
看到這個字,金淩的心,既有點不痛快,又覺得舒服了幾分。
“所以,在福寺,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九無擎點頭。
“為什麽要接近我?”
她皺了皺秀眉,神情怪怪的瞪着。
九無擎低頭寫下一行字:“好奇到底是怎樣一個奇女子,将晉王耍的團團轉——”
寫看,擡頭深睇了一眸,轉而後落筆:“你的性情,極合晏之脾性,晏之真心想與你交朋友……除此,晏之別無他意——不管你信不信,這事必須澄清……如果小淩子覺得晏之別有豈圖,晏之不留客——你現在就可以走……”
最後一筆才勾完,但覺眼前人影一動,身邊的丫頭絕然的離去,毫不猶疑——這樣的絕然,擺明了是不信她。
沒一會兒,門吱扭一下被打開,冷風襲來時,她的身影已自他的視線消失。
他張了張嘴,無比的挫敗,手指極度僵硬的将狼豪擱到筆架上,面對空當當的屋子,頹然坐到了椅子上,眉心緊蹙,是何等的黯然神傷。
好一會呆坐。
“你還真不攔我?”
嬌懶的聲音悶悶的去而折回。
九無擎一楞,擡頭,看到了笑語盈盈的美麗女子,步履款款的向他走了過來,面巾已經摘下,映入眼底的是一張有點陌生有點熟,且無比清豔的臉孔——
柳眉淺淺如月,不畫而黛,明眸清清如洗,滟滟而亮,瑤鼻婷婷而立,玲珑而秀,櫻唇彤彤而彎,不點而朱,粉腮嫩嫩似玉,欺霜賽雪……
五官精致如畫,完美無瑕的綴在鵝蛋形的臉孔上,便是傾城之色——所謂閉花羞月,所謂沉魚落雁,都是俗語,都不能盡述了她的絕美之姿。
歷來美人都是含羞答答的,獨她不一樣,閃閃逼人的眸光,轉動着迷人眼的狡黠之色,勾起的笑容,便如冉冉而升的旭日——萬丈光芒,可奪人魂魄,而與生俱來的尊貴,更平添了她十分不可仰視的美麗……
“好吧,不攔便不攔,前番見面,我也非我,也不算坦誠……即然你說,你待我別無惡意,小淩子便以自己的身份再與你認得認得……”
她笑眯眯的走近:“我叫金淩,晏之,不管你是什麽人物,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九無擎只覺胸膛裏那個物件,砰通砰通的在急跳……
直了眼!
他似乎看到了兒時的小淩子,揚着淘氣無比的笑容,向他走來——那個時候,她是古靈精怪的的,如今,明媚而笑的她,依舊靈氣逼人,燦爛的比太陽還耀眼……
待續!。
風雲會——義結金蘭
更新時間:2012-5-9 0:00:09 本章字數:6855
不!.
不對!
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長大的她,眉眼更顯堅毅了!
十三年不見,她已盡斂青澀,與生俱來的氣質,兼容了其母的豪邁大氣,其父的果斷霸氣——在她身上,他隐約可看到“爹爹”的飒爽英姿,以及義父的強者力量廓。
很小的時候,他總覺得“爹爹”是這世上最最俊美的“男子”,母親冷豔,讓人難以親近,義父金晟太過霸氣,叫人倍感有壓力,只有“爹爹”最和善,最識溫柔,後來“爹爹”突然成了女子,“爹爹”不再是爹爹,一轉身,做了他的“義母”,身份上的轉變,曾令他傷心了好一段日子——他成了沒有父親的野孩子。
最後,他漸漸習慣了,在認祖歸宗以後,他無比享受生命裏有兩個母親,一個生養他,一個教養他,她們都以母親的情懷愛護着他——
“義母”過世那一刻,小淩哭成了一個紅眼睛的小淚人,他何嘗不是!憶當初,兩個孩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情景猶在眼前呵,然,一眼間,他們都已經不是孩子…傑…
“喂,幹嘛什麽?怎麽看傻了?不認得了嗎?”
金淩伸手往他額頭上狠狠叩了一下,踮起腳往他耳邊大叫一聲:“回魂了!”
她眨着撲閃撲閃的美眸,輕輕淺淺的笑,那彎彎的唇角,亮晶晶的,就像上了頂級的“唇彩”——挑着完美的下巴,她是如此的驕傲,美的令人無法呼吸。
九無擎摸了摸耳朵,耳膜有點被震好,心上有種想笑的沖動!
呵,這淘氣鬼——還和兒時一樣!
他回了魂,冰冷的心湧起一陣暖意,緊繃的心弦因為她明燦燦的笑容而松馳下來。
還好,她的心情并沒有因為那件事而毀掉,還好,她還是她,美麗、良善而又開朗——這真是一件叫人歡欣鼓舞的事。
涼涼的臉孔的因此柔下了線條,他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子——這舉動,并不暧昧,自然而然流露了他對于她的憐惜之情。
“呀,幹嘛捏我!”
金淩一怔,遂呵呵一笑——這種“寵”人的舉動,真的很能給人遐想——燕熙哥哥總愛這麽欺負她的!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肯定是她多想了!
幾絲異樣的情絲在兩人之間流淌……
九無擎挑起眉,執筆,煞有情致的在白紙上落下一行字:
“因為,從沒有瞧見過這麽标致的小丫頭……心癢癢,手癢癢——很想捏,沒能忍住……哎,鬼丫頭,不許惱的,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是朋友,就得經得起捏……”
金淩看得嘴角猛抽:是朋友就得經得起捏,狗屁的緊,也有趣的緊——
她懂,這句話,既在逗弄她,又在跟她耍花槍——尤其末一句,最是有味兒,有嚼頭!
金淩先是一呆,而後噗哧一笑,輕掩了一下露出皓齒的小嘴,這般一笑,流光四轉。
她啧啧道:
“晏之兄倒是挺會撿好聽的寫,而且挺能給自己辯說的……”
九無擎瞟了一眼,知道她未惱,溫溫的搖頭,低下又落下一句:“愚兄只是實話實說……用标致這個詞兒形容你,有點委屈你了,若送你‘傾國傾城’字,你也當之無愧……”
嗯,她知道自己是個美人兒,拿子漪的話來說:“小姐男裝,能引來一大票美人兒排隊而嫁,若為女兒妝,更能驚豔龍蒼,惹盡公子為卿癡狂——”
逐子更是猶衷的贊啧:“像你這副模樣,這副心思,要尋怎樣一個出衆的男人來配你?”
那些話,她從不放在心上,母親曾說:美麗與容貌無關,姻緣猶是。每個人都有那麽一個命定的情有獨衷,無關相貌,無關身份,遇上了便是一輩子無怨無悔。
她曾堅信,她的美麗只為那個人綻放——只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在尋尋覓覓這麽久以後,命定的那個人,遲遲不見,一個半路裏蹦出來的程咬金,即便不能說話,也吸引了她的目光!
不可否認,她是有點喜歡眼前這個男子看到自己時那份驚為天人的神采,心頭有幾絲奇怪的雀躍,不覺輕淺一笑:
“喲喲約,晏之兄還真會甜言蜜語呢……說吧,家裏娶了幾位嫂夫人,這般能哄女孩子歡心……”
晏之的年紀,已過弱冠之齡,有家世的公子,一般在二十歲左右娶妻生子。
金淩猜測他或者已有妻房!
這樣的猜測,微微讓她覺得有些悵然的。
九無擎無奈的想笑,這輩子,他何曾說過甜言蜜語,但絕少贊人倒是真事——這丫頭倒真能聯想呢……
他正要搖頭,忽想到公子府的女人,心弦陡一緊——只要想到那些肮髒的舊事,他便感覺極不舒服,轉而落下五字:
“晏之尚未娶!”
落下最後一筆,他怔怔的望着那個“娶”字失神。
金淩敏感的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碰了碰他的手:
“想什麽呢?不會是心裏有人,卻因為某些原因,娶她不得吧!”
一語刺中痛處。
他卻選擇第一時間搖頭,涼淡的目光在她臉上細細的端詳着,腦海想像着她若有朝一日着紅火紅的鳳冠霞帔,會是怎樣一副美麗的容貌,可惜日後挑起那方喜帕的人,必不是他……
心,再度痛了一下,他壓下那股冒上來的傷感,移開眼——這話題,不能繼續,他思量一會兒,低頭,執狼毫蘸墨,寫了一句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淩子你這人,愛管閑事也便罷了,還生了這副人神共憤的漂亮相貌,實在招人眼……日後少顯擺着這張臉出來禍害人——若愛玩,就着了男裝,切不可穿成這樣,遭人惦記……”
“嗯呢……知道的……我本就最愛着男裝了……
字字句句的關切之意,她看得明白。
因為明白,才會更亂。
君未娶,妾未嫁,她在這樣一個夜深獨處的時候,她問他可有妻妾,是不是有點別有意味?
這般一思,心生別扭,臉額發燙,随即故作飒爽一笑,一句話不由自主脫出而出:
“晏之兄,我與你一見如故,不如義結金蘭如何……我爹爹和娘親,就曾結拜做了兄弟——我跟你說,我娘親也愛女扮男裝了,而且足足扮了二十四年呢,也足足瞞了我爹爹十二年,沒想啊,最後還是栽在我爹爹身上……呃……”她輕快的提及了父母那一段驚世奇緣,最後突然煞住了嘴,在對上他似笑非笑的清涼眸子時,猛的發現“義結金蘭”這個事,經她後面這麽一補充,有點變味——爹和娘,義結金蘭,最後成了夫妻,她和這個男子若效仿了他們,那結果會是怎樣…….
她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往下想了……有點騎虎難下,最後,還是追問了一句:
“你,到底要不要結拜?”
九無擎眨了眨眼,心情極愉快的點點頭,而後抓了一張紙過來,往上面又寫了下去。
金淩不知他想說什麽,湊上去看,但見他在上面寫的是燭臺檀香之類東西,沒別他事。
擱筆後,他拍拍手,小豐推開了門:“爺有何吩咐?”
九無擎取了紙,走過去遞給他,小豐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卻沒有問什麽,欠了欠身,出去操辦。
待人消失不見,他回頭,沖着她招了招手,又指指門外,示意她出去一起祭告天地。
金淩笑的如花一般,提了裙擺走了過去:“現在就去行禮嗎?”
九無擎嘴角輕揚,眼底泛着層層愉悅之色,點點頭。
這時,樓外一陣噪雜,是小豐喚了劍奴他們把祭臺什麽都搬了過來。
他想了想,走近一步,小心的将那面巾提起來掩住了那張可教天地黯然失色的臉蛋兒,又退後三步,試探性的向微微發怔的她伸出手。
金淩楞了楞,吸一口自門外吹進來的冷氣,用手摸摸微微發燙的臉,轉而又輕笑:即義結金蘭,日後便是兄妹,也就不必太拘于禮法,況她從來随意的……如此安撫了自己一番後,她便将纖纖玉手交了出去。
一雙手輕輕握住着,彼此的心都急跳了幾下,他心神陡然一蕩,而她則是莫名一臊,滋味怪極。
二人出了閣樓大門,園子裏燈影綽綽,一行字院提着六角燈守在四周。
小豐則靜靜的站地祭臺前,一對大紅的蠟燭在夜風中搖曳生姿——
這孩子心裏甚為納悶:公子爺這三更半夜的折騰什麽呢?
看樣子好像是打算結拜。
當然,聽這姑娘的口氣,他已知道她是誰——人家正是那位神秘失蹤的慕傾城呢!
估且不論她怎會突然出現于此,單說公子待這姑娘生着不一樣的情義,就不該結拜,祭告天地為兄妹,那就不能成夫妻了——這是人人遵從的禮法規矩!
這規矩,金淩是清楚的,正因為清楚,才要結拜——以絕了那可能冒出來的想入非非。
九無擎也明白結拜之禮在龍蒼的意義,可只要她高興,他什麽都聽從她——如果不能做夫婿陪她一輩子,那就以兄長的身份默默守着就好,能看着她笑的如璨陽,也是一種幸福的事。
二人跪了地,端端正正。
小豐憂心的瞅了公子一眼,心裏直嘟嚷啊:公子啊,您真的要和她結拜啊?
公子沖他眨眨眼,伸了手,向他索要手中的檀香,心情極為歡愉。
小豐無奈只能遞上。
兩人焚香而叩,三拜之後,金淩側頭看向眼前這個俊逸風流的的男子,先宣了誓詞:
“我,金氏琬瑛,今與晏之雖然異姓,即結兄妹,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坦誠相待,互不相欺。從今往後,生不做虧心事,死不做僞君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實鑒其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誓畢三叩首。
九無擎投以深眸,她已直起身,笑的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
“晏兄,換你了……小豐,給你家公子取紙筆來……”
小豐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取來了紙筆。
九無擎将紙鋪展在小豐的背上,信手将金淩剛剛說過的誓言,一字不漏的寫了出來,由她代為讀了一遍,而後将這誓紙焚于香爐之中,再三而叩。
禮成。
“大哥,請受小妹一拜!”
站起身,金淩對九無擎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九無擎連忙将她扶起,清涼的眸洋漾着款款柔軟之色,放開時往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
“呀,又敲我……疼死我了,做兄長的就這麽欺負我這個新妹妹……”
金淩撫着額頭,笑吟吟的瞟着他。
他彎了彎那漂亮的劍眉,又捏了捏她的小小瑤鼻,隐隐約約笑了一笑,随即拉了她的手往小樓而去——外頭實在冷的厲害。
金淩被他的輕快情緒感雜了,一邊跟着走,一邊望天,夜色深濃,可她依舊沒有睡的***,心情極度興奮着。
“大哥,我們下棋好不好……那天我們都沒有把棋下完!”
九無擎點頭。
門關上了。
****
劍奴從涼亭旁假山後鑽了出來,肩上扛着劍,眉頭皺在一起,真想上去把這個女人揪過來劈開了她的腦袋看看:這麽晚的天,這麽冷的夜,她不好好待在窩裏,跑來這裏來到底想幹什麽啊?就算她不想睡,公子還需要休息——
話說公子也夠瘋的,怎麽什麽事都順着她?
最後,他得出結論,這女人,是禍水——
留不得呢!
*****
一局棋,殺的那可是驚心動魄。
鋪開棋盤,落子為局,這才結成的兩兄妹,你一子我一子,互不相讓,鬥的那可是難解難分。
九無擎非常享受這樣的靜處,時不時用眼神偷偷瞄看這張美的讓他驚訝的臉蛋,收起頑氣之氣,噙着漂亮的笑弧,時而托起纖致的下巴看他琢磨,時而趴在桌上瞪着那緊張的棋局思量,時而打幾個哈欠……
她需要睡覺。
一局棋并沒有下完,他借着如廁一去許久,回來時但看到這丫頭已經倚在棋桌上沉沉睡了過去,精致如畫的小臉,恬靜而美麗,那睡姿,一如兒時。
九無擎就像入了魔一般,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和她相處的這麽愉快。他不由自主就勾了一下嘴角,這滋味,真是棒極了。.
湊了過去,指尖才輕輕的撫上那如嬰孩般嬌嫩的臉孔,好滑膩的手感——
九無擎突然覺得心窩窩處忽就冒出了一陣熱氣,血肉噴張了,兩腮滋滋的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在臉紅,這味兒,像小時候他趁她睡着偷偷親她是一樣的——心跳加快,無比心虛,又無比喜歡。
對,喜歡啊——
這真是一種難用言語形容的喜歡,恨不能時間就此停止,将這一刻的美好保留到永遠。
如此癡癡的凝睇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确定她已深睡過去——這丫頭睡性一向很沉。
九無擎想抱她去睡……手臂輕輕圈住她的腰,讓她靠進自己的懷裏,淺淺的鼻息,淡淡的香,拂過來,挑釁着他的自制力。
就這時,她忽然驚喘的尖叫起來,呼吸急窒起來:
“九無擎,拿開你的髒手,滾開,滾開……”
又驚急,又恐懼。
俊拔的身子猛的一僵,溫溫的淺笑,頓時凝成冰霜。
心痛如絞!
待續!
風雲會——疑雲重重
“啊……”
又是一聲慘叫,懷中的女子揪着他的衣裳,駭然的醒來,呼吸急促,玉色的小臉痛苦的扭曲,原本明閃閃的眸子,盡是恐懼之色。
驚喘着,當知覺回到身體裏,當手底下捏到了一片異樣的溫燙,她本能的揚起手掌,想将那個可怕的魔鬼打翻,眸一擡,迷亂中看到了晏之那擔憂而心疼的眼,一怔,立即煞住甩下去的力量。
左右一打量,昏沉沉的臉袋瓜逐漸清楚起來,她終于想起自己身在哪裏。
“大哥……我……我做噩夢了……”
金淩慘兮兮的一笑,因為害怕而泛白的唇,勾出的笑弧有點牽強,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