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愛
滿月被八-六這幾張圖弄得七上八下,她想問,又覺得這一問不就相當于不打自招了嗎?
可是……仔細想想,如果八-六真的看到了,應該不會給她發圖吧?他們明明是陌生人,她卻說那樣的話,他不把她當變态就萬幸了,怎麽可能還給她發圖呢?
合理。
滿月被自己說服了。
雖然還是有些心虛,但好歹不會一直胡思亂想,她一一點開八-六發來的圖,看貓的同時……順便也看了一下手。
看完回複:都挺好看的。
兩秒後又補一句:這些貓。
本來滿月覺得自己補得很及時,補完再看聊天內容才發現補的那句有多多餘。
好像在強調:我真的只是在說貓,沒有別的意思。
這也太心虛了。
滿月被自己蠢得不想再多聊,匆匆發一句“很晚了,我先睡了”,然後跑了。
她甚至都沒敢看八-六最後回了什麽,把手機放得遠遠的,假裝真的需要睡覺了,睡覺的人不能再玩手機了。
躺進被窩,閉上眼,睡姿板正。
幾秒後,默默拉過被子蓋住臉,翻身埋進被窩裏。
也太尴尬了……
晏清輝似乎能感受到滿月的尴尬,以及她匆匆逃離的慌張,實話說,有點像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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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成人世界裏待太久了,早已被那些即便自覺尴尬也要強裝鎮定的不成文規定潛移默化,如今冷不丁觸及到孩童的天真,竟覺得可愛。
他忍不住笑,明知對方現在可能已經關手機了,還是回一句:嗯,早起早睡好習慣。
發完他沒忍住往上翻看今天二人的聊天內容,沒什麽實質性內容,他甚至沒有試探詢問照片裏那只男人的手是誰的,可他仍然因為這三言兩語的互動覺得歡愉,甚至舍不得離開聊天窗口。
很快,翻到他半個月前道歉的內容。
這次複聯,他們沒有再提及上次的不愉快,好像打算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揭過去。
但這是許多人的網絡社交方式,模棱兩可地開始,不清不楚地結束。
這并非他所願,也并非他想給予她的社交概念。
更何況,他不僅僅只想和她有網絡社交。
于是晏清輝又發過去一條:謝謝你原諒我之前的過錯。
內容太過認真,顯得嚴肅板正。
但滿月卻從中感受到了他的真誠,甚至一點點古板的可愛。
這人是個老幹部嗎?
還是醫生都這樣?
滿月靠在沙發上,忍不住想象八-六是一個怎樣的人,年齡,身高,長相,甚至性格。
她重新調出那些貓圖,放大手的部分。
滿月身邊沒什麽男性朋友,唯一接觸頻繁的也就滿父和滿弈了,他們倆一個是步入半百的男人,手背上早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一個是正值年華的少年,可因為常年在無效操/練,肌膚呈現小麥色。
而八-六的手是白的,這照片應該是原相機拍的吧?原相機能拍出他手臂上的青筋血脈,是不是能證明,他是一個還算年輕的人?
“這誰啊?”身後忽然出現聲音。
滿月吓一跳,差點把手機摔了,她不由得睜大眼睛,“你、你怎麽走路沒有聲音的?”
“我還沒有聲音?我蹦着過來的好不好?”滿弈大呼冤枉,他也坐到沙發上,随手拿一個蘋果啃,一邊啃一邊斜眼睨滿月,“是你太認真好不好。”
滿月反駁,“哪、哪有。”
這磕磕絆絆的語氣,可真是半點說服力也沒有。
滿弈還在斜她,看到窗外的光把她白淨的耳根照出紅暈,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目光在手機和滿月臉上來來回回掃,問一句:“你追星啊?女友粉?”
滿月:“……不是。”
“追就追呗,這有什麽,我室友還是別人男友粉呢,”滿弈說,“就那個什麽霜,脾氣賊差那個。”
滿月沒怎麽關注過娛樂圈,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被滿弈一打岔,她也沒心思回複八-六,看一眼時間,可以吃午飯了,于是問滿弈想吃什麽。
滿弈伸個懶腰說:“随便,我特好養活。”
滿月想着吃哪補哪,就做了大骨湯,快做好的時候,她喊滿弈洗手吃飯。
洗手液用完還沒人換,鹿曉一邊甩水一邊吐槽:“怎麽醫院的洗手液跟自己會蒸發一樣,兩天就沒了。”
晏清輝聞聲說:“櫃子裏有。”
鹿曉點頭,邊走去櫃子邊說下午的手術安排,有幾個特別提醒事項也着重強調。
“嗯,辛苦,這會兒沒事,你去吃飯吧。”晏清輝說。
“晏醫生還不去嗎?忙一上午了都。”鹿曉說。
“補點東西。”晏清輝說。
鹿曉點點頭,從櫃子裏拿出洗手液的同時,從自己櫃子裏拿出一支護手霜,路過晏清輝桌子前,一縷淡淡清香,晏清輝擡頭,鹿曉謹慎地停下擠護手霜的動作,“這……就是護手霜,可以塗吧?”
進來實習前,鹿曉就聽別人提過,晏醫生不喜歡味道太刺鼻的東西,香水護手霜都不行,會影響他對病患傷口異味的判斷。
但是……這個護手霜味道已經很淡了。
也不行嗎?
鹿曉有點難過,心想剛買的又要擱置吃灰了,然而下一秒就聽晏清輝問:“有用嗎?”
晏醫生平日裏與人相處還算親和,但這種親和是在禮貌範圍內的,也是針對安撫病患的,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他對每個人都很疏離。
像泉水,任何人都可以受之滋養,卻無法完全進入。
所以即便他口吻十分平淡,鹿曉也覺得他話外之音是:有必要嗎?就非要塗這個護手霜?
之前有聽說晏醫生發起脾氣來很吓人的,于是鹿曉連忙表态:“沒用!今晚就帶回家給我媽。”
晏清輝看一眼她緊繃的全身,又掃一眼護手霜瓶身的logo,輕描淡寫一句:“沒用送給長輩?”
……什麽意思啊?要她扔了嗎?這麽貴!那她可真是大孝子了!
“額……”鹿曉咬牙數次,也說不出來扔了這話,最後只能沉默。
“鹿曉。”晏清輝忽然喚一聲。
鹿曉一臉視死如歸,心想她堂哥當初說的果然是實話,晏清輝只是表面溫和儒雅,實則極其不近人情,她早晚後悔。
然而下一秒,鹿曉聽到晏清輝問:“我很吓人嗎?”
“诶?”鹿曉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以為我是在問你什麽?”晏清輝身體像後靠,看着鹿曉。
鹿曉吞吞吐吐重複:“護手霜……有用嗎?”
晏清輝點點頭,“有嗎?”
“有……吧?”鹿曉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嗯,去吃飯吧。”晏清輝說完繼續忙自己的,目光沒再注意鹿曉一分,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日常對話而已。
鹿曉大腦一片空白地走出去,清醒以後默默在醫院醫護水友群裏發言:“我好像感受到晏醫生的吓人之處了。”
底下一溜水的回複:“長得帥嗎?脾氣換的。”
“臉有多帥,人有多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的晏醫生在網上下單一支比鹿曉那logo還貴的護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