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隔天,許淼搬進了江一帆家裏,兩人沒多久就收拾好了,又去宜家買了一些家具用品,好好裝飾了一番,讓這個家變得有人氣許多。
許淼對室內裝潢挺感興趣的,只是他家房子太破舊了,需要全部重新刷漆,還要扔掉一些舊家具,他也不想扔,幹脆放棄了,就這樣将就着。
忙活了一整天,許淼累慘了,躺在床上就不想動,完全沒有慶祝同居而愉快地來一炮。
江一帆靠在床頭拿着平板在制定行程,許淼縮被窩裏躺了一會兒,見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忍不住冒出腦袋,好奇地問:“你在幹嘛?”
江一帆把平板給他看,說:“行程安排,還記得我們要去玩嗎?”
“……記得。”許淼咽了咽口水,明顯底氣不足,他連忙把注意力放到平板上,上面事無巨細地安排了每天的行程,甚至連什麽時候吃飯、做|愛、睡覺都規定好了時間,并且也備注了遇到突發事件的應對辦法。
許淼咋舌,“時間安排得太滿了吧?就記錄大致時間該去哪裏玩就好了,沒必要這麽仔細,跟做任務似的。”
江一帆思索片刻,道:“确實安排得很滿,就按你說的吧。”
“我是不是很聰明?”許淼把平板還給他,跟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你快誇誇我。”
江一帆側眸看他一眼,眼神不鹹不淡,直接無視這句話,并沒有誇他。
許淼啧了聲,又說:“誇了就給你親。”
江一帆手指略微停頓,他沉默半晌,語氣不明道:“誇。”
許淼頓時笑出聲,他又靠了回去,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對話似曾相識?咱們高三那會兒也說過類似的話,還記得嗎?”
江一帆:“有嗎?”
許淼死亡凝視,質問:“你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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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帆看到他冒着熊熊烈火的眼神,終于佯裝不下去,妥協道:“記得,都記得。”
“這還差不多。”許淼收回目光,熄火休戰,重新縮回到被窩裏,嘟囔一聲:“我好困,先睡了啊。”
“晚安。”江一帆說。
他修改完旅□□程,關掉燈,躺下後輕輕把許淼從被窩裏撈出來,順勢抱着他。
。
兩人去了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游玩,這兒平均溫度大概在二十多度,只穿兩件就可以,氣候和環境都非常宜人。
許淼第一次和江一帆出來玩,江一帆負責攻略和路線,他負責當智障,吃吃喝喝,看風景拍照曬太陽,整個旅程都非常輕松自在。
晚上回到酒店,許淼又在擺弄相機,坐在電腦前修圖。
相機是江一帆的,許淼之前有在婚紗店工作,也學習過怎樣拍照修圖做後期。
許淼折騰了快兩個小時,也不嫌累。江一帆被冷落許久,終于忍不住,沉默着走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麽啦?”許淼扭頭看他,笑眯眯的。
江一帆對上他的目光,說:“很晚了,什麽時候睡覺?”
他扭回頭,繼續修圖,一邊道:“你等會兒,等我修完這張,快好了,就一分鐘……”
“嗯。”江一帆說,“我先上床了。”
許淼快速修完圖,一氣呵成地關上電腦,飛快地跨上床,笑着去親江一帆:“小妖精,我來啦!”
江一帆受不了這個稱呼,輕輕皺眉,“不要叫我小妖精。”
許淼想也不想地,痛快道:“那叫你大寶貝!”
“不要。”江一帆冷着臉拒絕,許淼樂個沒完,又想到一個好玩的稱呼,手機突然響了,他扭頭拿來手機,卻看到是阿婆打來的。
阿婆這麽晚打電話過來,許淼猛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對上江一帆的目光,語氣不明:“阿婆打過來的。”
江一帆也意識到什麽,神情變得肅然,“接吧。”
許淼接通電話,那端卻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自稱是警察。
他從頭到尾地都沒出一聲,到最後才恍惚地應了一聲,結束通話後,他繃着臉,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阿婆她兒子死了……不行我要回去,阿婆暈倒了,現在能訂到機票嗎?”
江一帆眉頭緊皺,他拿來手機,“我看看。”
現在太晚了,最早一班航班是在上午十點左右,許淼胡亂地把衣服塞進包裏,見沒有機票,問:“高鐵動車有嗎?”
“嗯。”江一帆擡眸看他,刻意放柔了聲音,“你別着急。”
許淼跟沒聽見似的,沒多久就收拾好行李,東西全被塞進箱子裏,因為沒整理導致關不上,他跪在行李箱裏,硬生生地用蠻力合上了。
江一帆對比了飛機、高鐵和動車哪樣最快到達,他在網上訂好票,說:“坐動車,早上七點零八發車,十點到達,這是最快的一趟。”
許淼點頭,“好。”
“還有時間,你先睡一覺。”江一帆看到整理好的行李,說,“我們五點半出發。”
江一帆說着,訂了五點十分的鬧鐘,“還可以睡四個小時。”
許淼爬上床,鑽進被子裏,沒多久又翻了個身,聲音打破了黑暗:“江一帆,我睡不着。”
江一帆低低地嘆了聲,他把許淼攬進懷裏,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你在這急也沒用,還不如睡一覺,明天才有精力去應對這些事。”
“我知道。”許淼胸口實在悶得慌,腦子裏被一團亂麻塞滿了,“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睡不着。”
他最煩面對這些生離死別,心口被堵死,情緒無處宣洩。
阿婆的兒子常年在外打工,許淼和他并不熟,但他擔心阿婆,警察說阿婆得知消息就昏倒了,現在還在醫院裏。
許淼煩躁地啧了聲,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那就別睡了。”江一帆打開旁邊的燈,說,“來聊天。”
許淼想想,這樣轉移注意力也挺好的,他點頭,“好。”
江一帆起的話題,聊幾位高中同學現在的生活,許淼畢業之後就幾乎和他們斷了聯系,他的q之前被盜了,也沒有班級群,而江一帆雖然鮮少聯系,但偶爾會看到他們的動态,所以才知道一些。
許淼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兩人聊了一晚上,鬧鐘打斷了江一帆的聲音,他關掉鬧鐘,說:“到時間了,起床吧。”
許淼這才注意到他已然變得沙啞的聲音,他講太久了,第一次說這麽多話,也沒喝一口水,聲音變得嘶啞又幹澀。
“寶寶……”許淼鼻子一酸,“謝謝你。”
江一帆彎唇無聲地笑了下,他先去洗漱,兩人很快收拾好,辦理退房趕去動車站,到達車站後離開車還有十幾分鐘,許淼四處打量,拿出保溫杯去裝熱水給江一帆,“喝點水潤潤嗓子。”
江一帆輕抿了口,低問:“我聲音很難聽?”
“你還是別說話了,保護嗓子。”許淼說完,又補充一句,“不是,怎樣都好聽。”
兩人坐上回去的動車,車廂裏幾乎沒有乘客,天光從小小的窗戶鑽進車廂內,顯得格外安寧又平和。
許淼靠在座椅上,終于抵擋不住困意,閉上眼睛睡着了。
江一帆也在閉目養神。
快到站的時候,許淼才轉醒,他推了推江一帆,說:“醒醒,要到了。”
江一帆睜開眼,眼神有一瞬的迷茫,許淼卻及時搶先,截斷他的話:“你別說話,等忙完再去醫院看看。”
江一帆點頭,聽話地保持安靜。
他們把行李放回家,直接奔赴監獄醫院。
阿婆已經醒了,病房裏站着兩位警察。他們一過去,就看到阿婆跪在警察面前,緊緊抓着他的褲子,聲嘶力竭地求他們再去救救她兒子,“怎麽會突然死了……我上次看到他還好好的,好端端地怎麽會死了啊——”
警察再一次耐心地解釋:“劉建民是心源性猝死,您應該知道他有心髒病。這裏是搶救記錄。請家屬節哀。”
許淼趕緊上前扶起阿婆,然而阿婆只是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又轉回頭老淚縱橫地哭求着:“不行啊……警察同志,真不行啊,他走了我們劉家就要絕後了啊——”
聽到阿婆的話,許淼身體一凜,刺骨的寒意從腳底飛快地竄了上來,迅速發酵,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默默退回到江一帆身邊,只覺這一晚的疲憊全都湧了上來,他輕輕抓緊江一帆的衣服,無力閉了閉眼,“江一帆,我好累。”
江一帆臉色也不好看,強壓住不虞的情緒,他側眸看向許淼,“不要去揣摩這些。”
許淼擡眸看向江一帆,眼眶有點紅,他苦笑一聲,輕聲自嘲,“我是不是該慶幸我爸去世了?要不然他估計也要擔心絕後了。”
“也有可能不會。”許淼笑了笑,“他又不關心我,連我病了都無所謂,怎麽可能在意我的感情生活啊。”
江一帆沉眸看了眼阿婆,拉住許淼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帶他離開病房。
許淼坐在長椅上,安靜了好久,才吸吸鼻子,輕聲開口:“回去吧,阿婆需要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