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初戀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高二文理分科，許淼選擇了理科。

雖然他成績不好，每門都挂紅燈，但還是覺得相較于文科，理科更簡單一些，不需要背那麽多繁瑣的知識點。

正巧學校那一年實施“班級改|革”，才讓許淼能遇到江一帆，如果按成績分班的話，他估計這輩子都和江一帆說不上一句話。

許淼一個暑假都在到處玩，人曬黑了好幾度。

開學那天，許淼父親喝醉酒鬧了半宿，導致他好晚才睡着，又忘記設鬧鐘，以至于隔天遲到了好久才趕來學校。

因為已經上課了，學校門衛不讓他進學校，還問他班主任是誰。許淼沒辦法，只好偷偷去爬圍牆，先扔下書包，再翻進學校。

等他找到教室，正是課間休息時間。

許淼的書包被扔到地上，還蹭了點泥，他毫不在意地背着，揚着下巴進教室，卻迎面走來一人。

許淼下意識擡眸看了他一眼，那人像是預感到，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移開。

江一帆面無表情地經過他，走出教室。

許淼輕輕嗤了一聲，在心裏點評，假清高。

那時候的他壓根沒想過，會和這個人發生這麽多的事。

兩人雖然在一個班，都是坐後排，但一點交集也沒有。

江一帆成績優異，上課認真聽講，許淼無所事事，整天趴在桌子上睡覺。

一直到期中考，班主任發現學生成績太兩極分化了，好學生如江一帆，将近七百分，墊底的呢，只有兩百多分。

于是在一次班會上，老師提出換座，好生幫差生，互幫互助，也能相互監督。

成績最差的學生自然要和最好的學生坐一起，于是許淼坐到了江一帆旁邊。

剛開始被換到和江一帆坐，許淼覺得這是一種恥辱，畢竟這意味着他是最差的學生。

他憤憤不平了好久，連帶着把氣撒在江一帆身上，拒絕和他說話。

江一帆從來都比較沉默，兩人同桌了三天，一句話也沒說過，甚至許淼想出去叫他讓開，都只是輕咳一聲，以作示意。

他們開始說話，是在數學課上。

數學老師叫江一帆上臺解答數學題，她再講解了一遍，問臺下同學懂了沒。

臺下懶洋洋地一片說“懂了”。

許淼壓根懶得附和，看着窗外發呆。

數學老師注意到他，叫他起來，問：“許淼，你會做了沒？”

許淼漫不經心地站起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理直氣壯道：“不會。”

“剛才沒聽？”

許淼說：“聽不懂啊。”

話落，同學們哄堂大笑。

數學老師是個年輕女生，剛研究生畢業沒多久，因為沒啥經驗，頓時被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地，又不能拿他怎樣。

許淼看到老師氣得快哭的樣子，後悔剛才那樣說話，他抿緊唇角，想要道歉，旁邊江一帆站起來，說：“老師，課後我會教他的。”

許淼下意識地看向江一帆，對方目光淡淡掠過，不帶一絲情緒，“跟老師道歉。”

“哦……”許淼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江一帆是在命令他，就乖乖道歉了，“老師，對不起。”

課後，江一帆拿來練習冊和稿紙，語氣寡淡，“我來教你。”

許淼見他這個陣勢，忙不疊拒絕，“不用，我要去上廁所，你讓一下。”

然而，江一帆卻直接擋住，不讓他出去。

他擡眸看向許淼，聲音雖然平緩，卻不容拒絕，“坐下。”

許淼見他這傲到不行的模樣，火一下就冒上來了，瞪着他，“你他媽誰啊？快讓開！信不信老子把尿滋你身上！”

然而江一帆依然油鹽不進，堅持着：“先做完這題。”

許淼：“……”

他狠狠咬牙，氣鼓鼓地坐下，冷着臉道：“講吧。”

江一帆仔細地講解，寫上解題步驟，時不時擡眸看他一眼，低問：“懂了？”

許淼壓根沒聽，胡亂地點頭應付。

江一帆講完，翻了一頁稿紙，把紙和筆都遞給他，“來做一遍。”

“什麽？”許淼目瞪口呆，憋了半天終于妥協，聲音都在顫抖：“哎，求你了哥，放過我吧，我真的要尿了。”

江一帆見他內急的模樣，點頭，“去吧。”

許淼趕緊溜去廁所，放完水終于舒服了。

等他回到教室，剛坐下，江一帆又把稿紙遞了過來，“做一遍。”

許淼才懶得理他，嫌棄地瞥了一眼，“不做。”

江一帆無聲地看他，許淼直接撇開頭，不和他眼神交流。

面對許淼這樣的“頑固分子”，江一帆開始确實沒招，上課鈴響了，他只好拿回紙筆，先上課。

許淼在心裏洋洋得意，覺得學霸也不過如此。

然而他低估了江一帆的毅力，每次下課，江一帆都堵住他，不讓他出去，非等教完題目才讓他出教室，有時候許淼沒聽不會做，他幹脆不放人。

許淼快要被江一帆磨瘋了，為了他的膀胱，他慘兮兮地去求班主任換座位。

然而班主任也不在意他的膀胱問題，還在班上當衆誇江一帆負責認真，許淼在臺下聽到簡直恨得牙癢癢。

他和江一帆算是徹底結下梁子了。

許淼每天都對江一帆沒好臉色，可是對方仍然油鹽不進，照堵不誤，課間必給他講題。

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期末考的時候，許淼竟發現自己有好多題目都會做了，這次期末考，他也是第一次由倒數進入中等偏下的名次。

成績教做人，許淼漸漸意識到江一帆的好，覺得這個學霸真挺優秀的，在寒假期間，他還找來江一帆家裏電話，撥給他請他吃飯。

江一帆同意了，兩人在小飯館吃了一頓，也算是冰釋前嫌。

新學期開始，許淼對江一帆的态度已經截然不同，看到他就笑眯眯的，還給他買零食。

課間教學仍然在繼續，兩人從陌生到熟悉，時間慢慢流淌，從冬天跳到夏天，許淼發現自己喜歡上江一帆了。

他對江一帆完全是日久生情，從一開始的不順眼，認為他也就那樣，到現在的滿心歡喜，覺得他哪哪都好。

那時候年紀小勇氣大，許淼完全沒有想後果，在體育課上沖動地跑去和江一帆告白，結果被拒絕了。

但是江一帆并沒有不給後路，許淼那時候感覺自己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當時都流行寫情書，許淼也跟風寫了一封，東抄一句詩句，西抄一句名言警句，洋洋灑灑地寫完一封500字的情書，寫完還覺得自己備有文采。

然而他人生中第一封情書交到江一帆手裏，卻變成了作文，情書上面有江一帆用紅筆修改的字跡。

許淼收到回信，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咬牙切齒，恨不得一腳踹倒江一帆。

別人寫情書要麽接受要麽拒絕，他倒好，當作文來看待，許淼氣到不行，當老師當上瘾了吧？

不過許淼并沒有放棄，反而越挫越勇，第二封情書絲毫不敢賣弄文采，每一句話都是自己實打實地寫着，雖然樸實無華，但勝在真情實感，在裏面簡直把江一帆誇成神仙了。

然而，第二封情書照例變成了作文，江一帆依然在裏面找到很多語法病句、錯別字，甚至還在裏面教他如何運用藝術手法。

許淼這次徹底忍不下去了，趁大家都去吃飯了，把情書甩到江一帆桌上，質問：“你這什麽意思啊？”

江一帆目光在信封上停落一瞬，面無表情道：“寫得太差了。”

許淼無語地啧道：“你能別這麽挑嗎？”

“寫得太差，看不下去。”江一帆擡眸看向他，說，“連情書都不會寫，不配和我在一起。”

許淼突然意識到什麽，臉上神情驟變，樂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會寫情書了，你就和我在一起？”

江一帆沒說話，低頭看書。

許淼又開始充滿鬥志，當時正流行99這個數字，女生折千紙鶴、星星送給心儀的男生，都是折99個。

許淼又緊跟潮流，打算給江一帆寫上99封情書。

于是他就開始鑽研如何寫情書，每天埋頭苦寫，交給江一帆批改，因為帶着喜歡，做這些事也覺得樂在其中。

随着情書越寫越多，許淼的寫作能力也提高不少，托江一帆的福，他也懂得了什麽是藝術手法，如何借用典故，一次月考上，他作文還考了50分，被老師表揚了好久。

許淼很少被老師誇獎，當時快樂瘋了，一點也不謙虛，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抑揚頓挫地朗讀自己的作文。

當老師問他怎樣提高寫作能力，許淼臉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識看向臺下的江一帆，用眼神尋求幫助。

江一帆對上他的目光，勾了勾嘴角。

見他沒有絲毫幫忙的意思，許淼輕咳一聲，刻意提高聲音，大聲道：“是江一帆同學教得好……”

衆人一聽，全都回頭看向江一帆。

江一帆神情一變，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無視他人的目光，垂眸繼續看書。

講臺上，許淼眼睛亮亮的，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