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你怎麽走得這麽快!”白芷本想罵蘭運一句,可他從來也沒罵過人,不會罵,只蹦出這麽一句話。
“我不走快點兒你不就跑了?”蘭運拿着荷包在白芷眼前晃晃,“小家夥,哥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白芷立馬炸毛:“你是誰哥哥!”
“好好好,我說錯了。”蘭運舉起雙手,真是服了他了,明明在褚攸面前那麽千依百順的一個人,怎麽在他面前就跟只刺猬似的,“那咱們吃點兒什麽去?”
白芷撇了他一眼:“不去。”
蘭運将荷包抛到空中又用手接到,如此幾次,笑道:“真不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權當我最近叨擾的一點答謝了。”
白芷聽他這麽說,在心裏合計着,也不知他要住多長時間,不知褚哥哥要浪費多少糧食,既然他現在肯出血,那不吃白不吃。想到此處,白芷便同意了。
白芷将吃過的沒吃過的,看着好吃的,聞着不錯的通通都買了一個遍。最後,倒是拒絕了蘭運提出來要在安寧鎮吃晚飯的這個主意。他怎麽能把褚哥哥抛棄在家,自己在外面吃獨食呢。
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天際的時候,白芷和蘭運終于回到了家。
一進大門口,白芷就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那股香味,他太熟悉這個味道了,撒腿就往屋裏跑。
褚哥哥在炖雞!
褚攸往爐竈裏填完了最後一把火,剛站起身來,就被跑進來的白芷抱了個滿懷。白芷的緊緊摟着褚攸的腰,腦袋在他胸膛處拱啊拱的。
褚攸寵溺地揉揉他的頭發:“回來了?”
“褚哥哥你炖雞了?”他早上明明說不吃的,但還是高興極了。
“嗯,村裏的獵戶今天在山上打了幾只野雞,正好被我瞧見了,就買了一只。”上次與白芷在山上沒有抓到野雞沒有,褚攸一直覺得很愧疚。
“野雞呀!”白芷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褚哥哥,我也有東西送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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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對後面慢悠悠走過來的蘭運道:“你快些走,快些,快些。”
蘭運慢吞吞地将買回來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桌子上,褚攸皺眉道:“這是?”
“不知還要叨擾多久,這些東西權當是謝禮,床送來了嗎?”蘭運一邊說一邊往廳裏走,昨晚睡的那兩把椅子已不知所蹤,新買的泡桐木床早已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廳裏。上面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想是褚攸做的。
蘭運坐在上面試了試,很舒服。
另一邊的白芷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鍋蓋掀起來了,褚攸打了盆熱水,叫白芷去洗手,他自己将鍋裏的東西端到桌上。
野雞就是比家裏養的雞好吃的多,褚攸在鍋裏炖的時間又長,滋味全滲透到雞肉裏,更是好吃。
白芷邊吃邊叽叽喳喳地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對褚攸将了一遍,蘭運幾次想插話,就沒插進去。
吃過晚飯,白芷摸着鼓囊囊的肚子意猶未盡地吧嗒嘴。褚攸收拾着殘羹碗筷,白芷眼睛一瞥在門口放風的蘭運,心裏很不痛快:“你怎麽光吃飯不幹活?”
蘭運轉過身來,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是說我嗎?”
“這房間裏,除了我與褚哥哥還有誰?”白芷十分不滿意,又不是他們請他來的,這人怎麽沒有一點寄人籬下的自覺?
蘭運走進屋裏,朝那堆吃的努努嘴:“那些東西還不夠嗎?”
白芷不客氣地道:“一只野雞才貴呢。”更何況還不知要住多久。
白芷拉住褚攸正要洗碗的手:“褚哥哥,讓他去做。”說着,不由分說拉過褚攸站到一邊。
蘭運看看白芷又看看褚攸,任命般地挽起袖子:“得嘞,還是我洗吧。”
白芷今日帶回來不少好吃的,惦念着許墨彰,也不等明天,就分出一些,讓褚攸陪着他送給。
蘭運聽說二人要去見許墨彰倒是沒說要跟去,只囑咐着,一定要告訴許墨彰,那些東西都是他給買的。
今晚的月亮的很圓很亮,不必打着燈籠,也不怕看不清路。
褚攸牽着白芷軟軟的手慢慢地往前走,今日的小狐貍很安靜,從家裏出來後就沒怎麽說話。
褚攸低聲問:“可是還與蘭運生氣?”
“嗯,”白芷蹙眉道,“褚哥哥,那蘭運不是個好人,咱們把他趕走不好嗎?”幹嗎還讓他住下。
“你認為蘭公子的話是真的?”褚攸沒有回答白芷的問題,而是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白芷點點頭,蘭公子一看就十分靠譜的樣子,不像這個蘭運。
“我覺得蘭運并不喜歡墨彰,就算以前喜歡,那現在也不喜歡了,”白芷仔細回憶着蘭運與許墨彰相處時的樣子,“他看墨彰與看別人時一樣,眼裏沒有絲毫的愛意。還有,今日到鎮上,他都沒想着給墨彰買點兒東西。”白芷不管買什麽時,可都想着褚哥哥的。
“不像蘭公子,蘭公子對待墨彰小心翼翼的,像呵護什麽珍寶一樣。我與蘭公子說話時提到墨彰,他的眼裏總是會不經意地流露出滿滿的愛意。”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嗯,還有,蘭運既然說要與蘭公子公平競争,那他都不應該離開墨彰的身邊啊,怎麽還到處跑,讓蘭公子有可乘之機?”
白芷掰着手指頭,細數着蘭運種種不尋常的行為。
白芷說的這些,褚攸自然也都想過:“你有沒有想過,蘭運的話很可疑,他的身份也很可疑?”
“身份可疑?”白芷疑惑不解地看着褚攸,這是什麽意思,“他不就是蘭運嗎?蘭公子都承認了。”
“那你說說蘭運是什麽身份?”
“是蘭公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小厮啊。”白芷更加糊塗了,難不成褚哥哥将這事忘了?
褚攸諄諄誘導着:“你再想想,他有半點兒做為仆人的樣子嗎?”
白芷搖搖頭,自然是沒有的,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瞧見了,只怕會誤認為蘭運與蘭齊是一對兄弟,不會将他當做蘭齊的仆人的。
褚攸道:“一個人的氣質是很難改變的,就像戲臺上的戲子,就算穿上尋常人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也很容易被人們猜測到他們的身份。像蘭運這種從小就跟在主人身邊長大的仆人,在主人面前勢必是一副唯唯諾諾,低眉順眼,含腰駝背的樣子,可是你看蘭運,他身上有這些特征嗎?”
白芷又搖頭:“沒有,要不是他那身仆人打扮的衣服,沒人會相信他真是個做仆人的。”蘭運喝茶時的樣子斯斯文文,吃飯時細嚼慢咽,坐在椅子時腰板挺得筆直。
白芷又突然想起蘭運今晚洗碗時的樣子,雖然最終也把碗洗得幹幹淨淨,可怎麽看也不像是做慣了這個的,還有他的那雙手,修長白皙,骨骼分明,也不像是一雙做粗活的手。
褚攸沒說之前,他還沒覺得蘭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只覺得他與蘭齊搶墨彰,這點有些讨厭。
“蘭公子說過,蘭運已經死了。”褚攸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褚攸這話剛落地,白芷就覺得渾身上下冷嗖嗖的,他又往褚攸身邊靠靠,用力抓緊他的手,朝四周看看:“蘭,蘭運是鬼?”
褚攸好笑地将白芷摟在懷裏,還是只怕鬼的小妖怪。
“他有影子的。”褚攸親親白芷的頭發,笑道,“你莫不是怕鬼?”
褚攸這麽一說,白芷的臉紅紅的,退出褚攸的懷抱,低聲道:“和人生活得時間太久,就忘了自己會法術的。”
褚攸追過去,捏捏他的小臉,又在他的小嘴上輕啄一口:“逗你呢,怕鬼的小妖怪我也喜歡。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白芷的臉更紅了,這次是羞的。
“褚哥哥,你是說這個蘭運是假的?”白芷急忙轉移将話題又拉了回來。
“對,我認為那個蘭公子的貼身小厮蘭運已經死了,現在這個蘭運是假的。”
白芷不明白:“他如果是假的,那他又是誰?又為什麽裝扮成蘭運的樣子,他又想做什麽?”
“這些現在還不知道,我之所以讓他住下來,也是為了更仔細地觀察他。”褚攸将讓蘭運住下來的真實原因告訴了白芷,“不過照現在來看,這個蘭運似乎也沒做什麽壞事。”
“褚哥哥,你放心,要是他敢做什麽傷害你的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白芷拍着胸脯保證着,這句話在寂寥的夜空中很是響亮。
轉眼間就到了許墨彰家,房間裏還點着蠟燭,人還沒睡,褚攸敲門進去,就看見許墨彰坐在蠟燭下乖乖地讓蘭齊給他剪指甲。
瞧見白芷來了,許墨彰很高興,滿臉都帶着笑意。
白芷将帶給他的東西拿出來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許墨彰看着各式各樣的點心一時不知該吃哪個好。
最後他下定決心拿了一塊桂花糕,不過卻沒吃,拿着它往蘭齊那裏走去。
蘭齊看着面前的桂花糕激動萬分:“墨彰,這,這是給我吃的?”
許墨彰點點頭,将桂花糕塞到了蘭齊手中。
蘭齊看着掌心中香氣四溢的糕點,眼圈紅紅的,聲音裏有抑制不住的激動:“我,我最喜歡的糕點就是桂花糕,墨彰,墨彰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