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救星
沐淺煙心裏略不是滋味。
他身子不好, 只是因為病的奇怪,并非是一步三喘的藥罐子。大舅哥這般說話,還真不留情面。
沐淺煙恭謹道:“你們先坐, 還有岳母也是,小婿随後。”
衆人入座, 沐淺煙和秦素鳶是最後坐好的。
秦克忠從上首朝着沐淺煙望過來,忽然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
“老臣出征前, 素兒還說,寧王殿下是個無微不至的好人。老臣感謝殿下為秦家所做的一切, 滴水之恩,願意湧泉相報。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素兒是老臣的掌上明珠,就這麽匆匆住去了你府上, 三書六聘何在?婚禮何在?我撫遠大将軍的女兒受得就是這樣的待遇?”
秦素鳶道:“爹, 這是聖上下旨賜得婚,和殿下無關。至于三書六聘和婚禮, 聖上已經訂好了日子, 都在籌備中。只不過殿下的身體情況特殊,我才先去了寧王府。聖上下旨時也都說了,從接到聖旨開始, 我便是名正言順的寧王妃,由不得任何人嚼舌根子。”
“我知道!”秦克忠沒好氣道。
秦屹也擺着一張冷酷的臉,“寧王殿下,聖上的旨意, 我秦家自然遵從。只是,我爹也好,我也罷,都希望殿下能給我們個解釋。”
沐淺煙道:“我對素鳶的感情,無關父皇的聖旨,我只想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秦克忠無言打量着沐淺煙。
秦屹端起茶杯,用杯蓋一下下沏着茶杯,目光如炬。
沐淺煙起身,正色道:“小婿自知自己是個什麽情況,也不敢說大話,但定會傾盡自己所有的一切,讓素鳶能幸福開心。此外,秦家的事也是小婿的事,往後不論有再棘手的事情,小婿也定不會置身事外。”
秦克忠冷冷道:“殿下言重了,休怪老臣不尊,話誰都會說,能完全做到的卻沒幾個人。”
“老爺。”秦肖氏有些聽不下去了。雖然她自己也始終無法對這門婚事完全釋懷,但沐淺煙畢竟是皇子,秦家身為人臣,這樣和皇子說話也太不好了。
秦克忠道:“夫人也別怨我說話難聽,我秦克忠從來就是這樣,何況事關我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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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秦巒稚嫩的聲音響起:“爹、大哥,你們不要再說姐夫了。姐夫他很好的。”
衆人都看向秦巒,沐淺煙不着痕跡的一笑,心想這段時間對小舅子的收買果然很有用處。這不,小舅子幫着他說話了呢。
秦克忠眉頭一豎,“巒兒,你有話想說?”
秦巒眨着烏溜溜的眼睛,道:“姐夫他很好,爹和大哥不在的時候,姐夫總給我和娘買很多好東西,還陪着姐姐來探望我們。姐夫對姐姐也特別好。”
秦屹挑眸看了眼秦巒,合着這小子是被收買了啊。
秦克忠面色略複雜。
一時間氣氛顯得有點古怪。
涼玉站在秦素鳶的身邊,這會兒說道:“老爺、大少爺,能不能讓奴婢說幾句?”
“你說吧。”秦克忠道。
涼玉說:“恕奴婢有話直說了,奴婢一直跟着小姐的,一開始當真是對這門婚事一萬個不樂意。但這段時間在寧王府裏,殿下對小姐怎樣,奴婢都親眼看着,不揣私心的說,當真是極好,就差把心掏出來端給小姐了。”
沐淺煙看了眼涼玉,笑吟吟的,心中卻難免有些感動。涼玉會幫他說話,他是沒料到的,看來他以後要多對涼玉的婚事上心點,幫她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秦克忠和秦屹一時沉默了,他們知曉秦巒能被收買,涼玉卻很難。既然涼玉都這樣說,父兄兩個也徹底放心了。
其實,這父兄兩個的心理很簡單。他們并非不接受沐淺煙,只是因為,他們九死一生打仗回來,還沒享受到一家人又重新團聚的喜悅,女兒就先成別人屋裏的了。
這種感覺,很像是……自家種的好白菜怎麽就突然被豬給拱了呢?
秦克忠還想說什麽,但就在這時,大廳外忽然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夾雜着秦府家丁們的呼喊:“喂!你不能進去!快把她攔下來!”
有人硬闖秦府?是誰?
屋內的衆人都朝着門口看去,沒想到,率先沖進來的那個人,竟然是阮青釉!
秦素鳶、涼玉紛紛吃驚。
沐淺煙、秦屹和秦巒沒見過阮青釉,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
秦克忠一時愕然。
秦肖氏臉上頓時生出無比的敵意,糅合着驚訝。她第一個站了起來。
“秦克忠!”阮青釉大刀闊斧的沖進來,笑得燦爛無比,眼底卻清透的并無什麽笑意。
“老娘被人纏得沒地方躲了,麻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容我在國公府小住一陣!”
這什麽跟什麽?秦克忠被繞暈了。
秦肖氏已經先沖上來,嗔怨的瞪着阮青釉,說道:“這裏是國公府,你怎麽能不請自來?你那樣厲害,還有誰能讓你沒有地方躲了?我家老爺同你沒有什麽往日的情分,你別賴在我們家!”
阮青釉笑道:“肖婉娘,你怎麽還是這副德性?老娘既然肯把秦克忠讓給你,就不稀得再撿回來。你願意要我不要的,我可不要你不要的!別把人想得那麽壞!”
秦肖氏橫眉怒目,“什麽叫你把秦克忠讓給我、你不願意要的我要?老爺從來就沒有對你動心過,當年分明是你橫插一腳,不顧我和老爺兩情相悅,硬要對老爺以身相許!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樣厚臉皮?”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誰跟你這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富家千金一般?”阮青釉甩了秦肖氏一個白眼,“就你當寶貝捧着的秦克忠,老娘如今不屑一顧。多得是男人追着我,不過是我看不上罷了,哪像你,為了個男人一個勁的倒貼!”
秦肖氏指着門外,喝道:“這裏不歡迎你,你回江湖上去!”
阮青釉雙手抱肘,“我好歹是你女兒的師父,來你們家探望我徒弟,你有什麽立場讓我走?”
“你要探望素兒,去寧王府去,素兒如今是寧王府的主母!”
“所以你就是這麽當娘的?女兒一出嫁,都不讓人家回家多住幾天了?寧王殿下,你倒是說說,這樣的丈母娘,多薄情寡義啊!”
沐淺煙笑得和和氣氣,心中卻不免無語,關他什麽事?
但既然被點名了,還是得說點什麽。沐淺煙道:“岳母大人、前輩,還請都息怒,有話好好說。”
秦肖氏猛地扭頭,看向秦克忠。
秦克忠已經從愕然中回過神了,這會兒臉色很是尴尬,想問問阮青釉是不是遭到仇殺,來避難的,又怕問出口後惹得秦肖氏生氣。
想當年,阮青釉離開京城的時候,秦克忠親口承諾過她:以後需要幫忙的,我幫你便是。
而這個承諾顯然讓秦肖氏非常不滿,秦克忠一個頭兩個大,看着這兩個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女人,只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肖氏冷冷道:“秦克忠,你敢多說一個字,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別想我對你有好臉色。”
“夫人,我……”秦克忠連忙走向秦肖氏,一臉為難的、讨好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先聽聽阮谷主是被何人糾纏了,萬一是亡命徒,我們也不好見死不救。”
“秦克忠,你!”秦肖氏嬌喝,“她阮青釉是個什麽身手你不知道嗎,有幾個人能殺得了她?她就是找借口來粘着你,你居真的信了她!”
“夫人,你誤會我了!這麽些年,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
“清楚!我當然清楚!你不就是對女人心軟,別人纏着你,你還不知道拒絕的人嗎?”
天大的冤枉啊!秦克忠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偏偏秦肖氏甩給他一道無比生氣的眼刀,哼了一聲,轉身抓了秦巒的手,“巒兒,我們走,你爹這沒良心的,我不和他過了!”
“夫人!”秦克忠徹底慌了,追着秦肖氏,俨然将沐淺煙給抛諸腦後。
秦素鳶看着爹娘和師父,心中也是又無奈又好笑。
這都多少年了,娘和師父還跟針尖對麥芒似的,一碰面,就跟回到少女時代似的,比争風吃醋的少女鬧得還兇。
明明師父早就放下了爹,偏偏娘不信。而師父即便放下了爹,卻還是非要奚落挖苦娘,仿佛這樣做才能解氣似的。
至于爹,在戰場上是殺神,在朝堂裏是硬骨頭,在家裏……妻奴,不說也罷。
沐淺煙眼底深了深,嘴角劃過一道狡黠的笑意,看上去頗有幾分算計的意味。
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他掌握到岳父大人的命門了。
秦肖氏牽着秦巒要走,秦巒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勸着秦肖氏。秦克忠跟在秦肖氏的身邊,一邊賠笑一邊解釋,攔着秦肖氏,不讓她走出大廳。
就在這時,秦肖氏忽然腳下一軟,驚恐的呼喊:“蛇!”
她軟了下去,秦克忠忙把她抱在懷裏,一手将秦巒撥弄到身後去。
順着秦肖氏的目光,衆人瞧見,大廳的外面,竟爬過來幾條蛇,花裏胡哨的,看着很吓人。
秦素鳶微訝,這蛇,不是她昨天在回寧王府的路上見到的嗎?怎麽又是這種蛇,到底是哪裏來的?
阮青釉臉色一變,急的沖上去揪住秦克忠的袖子,“秦克忠,府裏哪裏能藏人,快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