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螳螂捕蟬
張慎思也不再勸涼玉, 而是直接走到寧王府的馬車那裏,告訴車夫,今晚都去相府休息。
涼玉也知道, 張慎思這麽安排,是為了保護寧王府的車夫們不會在回去的路上慘遭穎王的毒手。她想了想, 終究是接受了張慎思的方案,同他一起, 上了相府的馬車。
涼玉坐在車裏,有些不安, 倒不是怕和殺手搏命,只是覺得這皇家太險惡,張慎思被牽扯進來,麻煩會無窮無盡。
張慎思卻是沒精力再多想了, 忙了一天, 他很疲憊,斜倚在靠背上, 半眯着眼。餘光裏看見涼玉臉上的惴惴, 他無聲的拍在涼玉的手背上。她轉眼來,對上張慎思輕軟寬慰的目光,也稍稍安定了些。
忽然, 張慎思握緊涼玉的手,另一手的手指一彈,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頓時被彈出,射出馬車簾子。
接着只聽車外一聲慘叫, 有什麽重物墜地。馬車車夫連忙停車,與此同時,張慎思的身影電一般的沖出馬車。
殺手們這麽快就來了,其中的一個在靠近時,被張慎思用玉扳指直接打死。眼下他沖出馬車,正對上從四周屋頂上跳下的十幾名殺手。
涼玉拔劍要出來,卻聽張慎思道:“待在車裏。”
他立在馬車頂上,看着周遭手持利劍的殺手們,淡淡笑道:“雖然本相現在已經很累了,但還是要告訴諸位,你們怕是沒辦法活着離去。我會留一個活口的,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會死。”他說着,系在指頭上的銀線輕輕一引,銀線的另一頭是方才射出去的玉扳指,随着銀線回到了他的手上。
“待會兒,我将這枚玉扳指抛起來,以它落地的時間為截止。”張慎思笑道,“在它落地之前,除了一個人,剩下的,都要死。”
他說罷,閑閑的抛起了玉扳指。
與此同時,殺手們的慘叫聲,響徹長街。
只是彈指一剎那的功夫,涼玉便知道,殺手們都死了。
她掀開車簾,看見即将接觸到地面的玉扳指被張慎思用線一引,又回到了他的手掌心。而馬車周圍,屍體橫陳,只有一個人還活着,卻也吓得魂不附體,坐在地上顫抖着仰望張慎思。
“你……你……”殺手想逃,腿卻軟的不聽使喚。
張慎思淡淡笑道:“我不喜歡說謊的,你應該慶幸被我選中的活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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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小人……小人……”
“本相累了,你不用再說什麽。”張慎思道,“回去和穎王殿下知會一聲,要是涼玉姑娘有個三長兩短,本相就把今晚的事捅到聖上面前去。殿下是想安靜的殺他的政敵,還是想攤上刺殺本想未遂的罪名,端看自己的選擇了。”
殺手踉踉跄跄的站起來,倉皇而逃。
涼玉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張慎思在進車廂前,目光掃過兩輛馬車的車夫和随從。
“你們都愣着幹什麽?本相有那麽吓人嗎?”
車夫和随從們吓得一哆嗦,連忙繼續下車回府,沒人敢回答張慎思的問題。
“慎思,你沒受傷吧?”涼玉問道。
“沒有。”張慎思将身子投入靠背,以手支在腦側,疲倦的喃喃,“涼玉,我累了,先睡一會兒,到了相府再叫我。”
“知道了。”涼玉見他閉上眼睛,索性玩起了自己衣服上的繡花線頭。過了半晌,見張慎思像是睡着了,想了想,還是将自己的褙子脫下來,輕輕蓋在張慎思的身上。
翌日,兩件大事驚動朝野。
第一件事,是昨夜裏張丞相在車辇中遇刺,索性丞相武功高強,殺盡了刺客們。
丞相說,刺客們是自己從前在江湖上的冤家來尋仇的,人死債清,都不必再追究了。是以,這樁案子暫且不了了之。
而另一件事,卻讓嘉和帝深感悲痛——他的老師湯帝師,昨夜突發心疾,死在家中了。
因着湯帝師的死,連禮部也忙了起來。秦素鳶說了幾句寬慰嘉和帝的話,便和沐淺煙離開了皇宮。他們被送回寧王府,發現涼玉并沒有回來,這才從王府暗衛的口中得知,昨晚上涼玉被張慎思接走了。
秦素鳶立刻就意識到,張慎思說的“江湖上的冤家來尋仇”,定是假話。襲擊他的另有其人,他知道,卻不打算讓嘉和帝知曉。
她和沐淺煙當即一起去了相府,從涼玉的口中,得知了昨晚的一切。
“是穎王派人殺了湯帝師。”涼玉正提着一個鐵皮水壺,在給一樹夜合花澆水。花開的像是亮白的星子,飄落的花瓣也像是缤紛的雪。
“殿下、小姐,昨夜裏我和慎思聽見穎王和他手下對話了,他問手下是不是已經殺了那個老東西,手下說做的萬無一失。原來穎王要殺的人是湯帝師啊!”
沐淺煙卻并不意外,輕笑道:“就知道湯帝師不是死于心疾,定是被人給暗算的。也算那人有本事,能把謀殺做得跟病逝了一樣,這麽看來,倒也是個人才。”
“昨晚上,奴婢聽見那人說話了。”涼玉将壺裏的水都澆完了,撫摸着夜合花的花瓣,道:“那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可奴婢就是想不起來是誰。這都想了一個晚上了,還是沒想出來,奴婢真想把自己這腦子撬開,直接從裏面找答案。”
秦素鳶道:“你沒事就好,答案我們可以慢慢找尋。”
“小姐,這還多虧了慎思!要是我一個人對上那些殺手,怎麽也得打上一陣子,保不齊死的還是我!”涼玉說罷,正好看見張慎思在向這邊過來,忙朝他揮手,“慎思!”
“寧王殿下,師姐。”張慎思緩緩走來,他只穿了件簡單的米白色軟綢的長衣,袖口處綴着些許缇色萬字刺繡。
經過昨夜的休息,他氣色好了些,溫綿的笑道:“昨晚我已經讓留下的活口去給穎王帶話了,他懂得輕重,短時間內不會再對涼玉下手。”
“那就好,有勞慎思。”
“師姐,客氣了,你和涼玉在我的心裏,就如同手足。”
涼玉朝張慎思笑笑,又打量起沐淺煙。不知怎的,涼玉總覺得沐淺煙此刻的樣子就像是在臉上寫了行字:陪娘子與人說話,我很榮幸。
涼玉揶揄:“殿下心裏頭果然是寶貝我家小姐。”
沐淺煙妩媚一笑:“這是自然,可有什麽問題?本王和素鳶是來接你回去的,若是相爺不挽留,就同我們走吧。”
張慎思輕輕點頭。
涼玉道:“等奴婢去将山楂果取來。”
原來昨晚上,涼玉把山楂果保存在了相府的冰窖裏。這會兒她去将山楂果取了過來,被凍過的果子多了些冰爽,吃上一顆,那味道從舌尖一路冰爽到胃裏,更是美不可言。
沐淺煙旁若無人的喂給秦素鳶一顆,摟了她在懷裏,見她唇上沾了些紅色的汁液,俯首靠近她,伸出舌頭,在她的芳唇上一舔,那些汁液就到了他口中。
涼玉瞪大了眼,又趕緊轉過身,低聲嗤道:“登徒子。”
張慎思淡淡笑了笑,面色無常。
***
誠王總覺得,湯帝師的死是被人暗算的,誠王還特意找了人來驗看。但湯家的人都說,湯帝師本身就心髒不好,昨夜又喝了酒,實在是讓人悲痛。
誠王不信,便命令人檢查了殘留的酒液,檢查結果是,酒液并沒有問題。
這麽一來,誠王不得不相信,湯帝師真是病逝的。
因着湯帝師的死,哪怕湯家還在,誠王一黨的勢力卻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隐隐有些落于下風。
誠王一邊參與給湯帝師辦喪事,一邊盤算着,必須盡快将關如眉弄到手,用康平郡王府來填補自己的勢力缺失。
想到關如眉,誠王的眼神便陰暗的如同一團烏雲。關如眉之前忽然和魏善定親,打了誠王一個措手不及。誠王沒想到,像關如眉那種驕傲的貴女,竟然會在婚事上如此草率将就。
誠王想過對魏善下毒手的,又擔心魏善畢竟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若是殺了他,稍微露出點馬腳,都會惹來一堆事。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倒是如了誠王的意——關如眉退婚了。至于她退婚的理由,在誠王看來,簡直可笑。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麽,眉兒何至于為一個通房丫鬟發這麽大脾氣?
誠王喚了心腹過來,讓他再去給康平郡王找點麻煩。康平郡王的商業帝國,看似龐大,卻必須建立在一個完整不斷的資金鏈之上。
只要破壞這資金鏈的其中一環,就夠康平郡王受的了。
卻不想,誠王派去的人倒是的确破壞了康平郡王的資金鏈,可是接着就有神秘人出現,神不知鬼不覺的又幫着康平郡王将資金鏈給續上了。
誠王得知了這個消息,十分惱怒,摔桌子怒道:“誰!是誰在偷偷幫着康平郡王?是老四還是老五?是老五吧!他不是最擅長渾水摸魚嗎?不,老六那個陰險狡詐的也慣會來這一套!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