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風言風語
秦巒面色肅然, 搖頭如撥浪鼓般,宣誓自己什麽都不怕的決心。
秦素鳶也就将幾件事一一說出。
“爹、娘,我先從輕的事說起。先前秦家老小下獄, 陛下判了斬首,是敬王殿下把大家保住的。敬王殿下為了請湯帝師出面去說服陛下, 答應了湯帝師一個要求,只怕日後會被湯帝師掣肘。這份恩情, 我想爹娘和全家人都會銘記一生,報答敬王。”
秦克忠道:“我秦氏一門知恩圖報, 日後敬王殿下若是有難了,我秦克忠來為他解決!”
秦素鳶再道:“第二件事,我這段時間是借宿在寧王殿下府上的,寧王和敬王對我很是照顧。娘你說過, 患難方能識人心, 我已識得敬王和寧王是有情有義的人。這件事,也請爹娘能知悉。”
秦肖氏想說什麽, 欲言又止, 但眼底劃過的一縷擔憂還是落入了秦素鳶的眼底。
秦素鳶知道娘在擔憂什麽,無非是擔憂她借住在沐淺煙府上,孤男寡女總是不好。而且, 秦素鳶猜測,娘一定也聽到外面的傳言,說她和沐淺煙出雙入對,摟摟抱抱, 只怕心裏糾結着呢。
“爹、娘,這第三件事,還請你們定要相信我。”秦素鳶道,“這次陷害爹的,是誠王和一個不知身份的高人。他們買通王瀚,僞造爹通敵叛國的書信。事後王瀚還幫着官府,模仿娘的筆跡,寫了封血書傳到夜合谷,引我來京城,想要誘捕我。後來見我和敬王、寧王聚到一起,又将我引去刑部卷宗室,與誠王等人合謀誣陷我放火燒刑部。王瀚已經是誠王那邊的人了,視敬王和寧王為眼中釘,想借着我打壓他們。”
秦克忠似乎并不是多麽吃驚,大概是已經懷疑了王瀚,只是不敢相信。
此刻,他聽到女兒的話,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化為烏有。喉頭一緊,仿佛有些透不過氣來,緊接着又狠狠的喘了幾口氣,臉上已經出現了怒色。
秦肖氏也備受打擊,問道:“素兒,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确。”秦素鳶的語氣裏亦多了兩分冰冷的怒意,“王瀚親口對我承認的,說自己有苦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家人早些過上好日子。我心寒萬分,當場給了他一巴掌,大吼着讓他滾。”
秦肖氏不由呼道:“他竟然是這麽沒良心的一個人!老爺和我都是怎麽對他的?就差把他當作半子了,他怎能……”
秦素鳶冷道:“娘,不必再感到遺憾惋惜。是我們沒能早點認清他的自私,這個血淋淋的教訓,我們定要記得。至于王瀚此人,他是我們的仇人,也是大陳的罪人。敬王和寧王都不會放過他。終有一天,他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秦克忠憤怒的喘息,眼角赤紅,厲聲低吼:“忘恩負義、不顧國家利益之輩!素兒說得對,是為父瞎了眼,當初竟救了他的性命!他害死為父那些好兄弟,還害得你大哥……”
想到至今還生死不明的秦屹,秦肖氏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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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鳶忙拿出帕子,給秦肖氏擦眼淚。秦克忠嘆一聲,奪過秦素鳶的帕子,親自為愛妻拭去淚珠。
秦巒握緊了小小的拳頭,嗤道:“壞蛋!大壞蛋!我要揍他,把我大哥還給我!”
秦素鳶拍着秦肖氏的手,安撫的看了眼秦巒,說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會沒事的。娘,您先別哭,先把早飯吃了。一會兒用完了早飯,我去集市上買些流行的布料,為您和爹還有巒兒裁制些衣衫。”
秦肖氏啜泣着道:“好,素兒你也帶着巒兒去吧,我留在家裏,為你爹準備準備三天後出征的東西。”
秦克忠道:“我吃完了飯,親自去敬王和寧王兩位殿下的府上答謝他們!”
秦素鳶本要說“好”,但想了想,改口道:“爹,您去敬王那裏答謝就可以了,寧王的身體狀況您知道,如今天氣熱了,他多半要泡在冰水裏。您去他府上做客,反倒使他不得不忍受炙熱陪着您,不如別去打攪他了。”
秦克忠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便應下來。
一家人吃好了飯,秦肖氏去了賬房裏整理東西,秦巒被奶娘牽回去更衣。秦素鳶挽着秦克忠的手臂,陪他在小花園裏漫步消食。
秦克忠慈霭道:“素兒,這些日子還發生什麽事,你告訴爹吧。”
秦素鳶自然是還有事要和爹說,因不想讓娘操心太多,秦巒又小,所以有些話只有說給秦克忠才合适。
秦素鳶把刑部的那場案子,以及嘉和帝召她審訊的過程,都告訴了秦克忠,說罷向秦克忠道:“聖上大約是汲取了早些年二殿下逼宮的教訓,如今只想着平衡各方的勢力,為此,還想把我置于死地。”
想到此事,秦克忠便一肚子氣,低吼道:“我秦家祖祖輩輩為他們沐家鎮守疆土,多少英烈戰死在沙場上!你大伯爺,你祖太叔伯,全都是馬革裹屍回來的!他倒好,還敢謀害我女兒的性命!”
“爹,您息怒,左右我不是軟柿子,七殺仙的名頭也不是白頂的。”秦素鳶道,“這次誠王害我們秦家如此,這個仇不能不記着。敬王和寧王的恩情,我們也該湧泉相報。但是,請爹聽我一言,恩歸恩,仇歸仇,我們秦家都不能站隊。未來不知道繼任大統的是哪位殿下,現在站隊,無疑風險太大,萬一站錯了,會将家族毀之一旦。大陳不能沒有秦氏一門坐鎮,哪怕是為了大陳,我們也不能站隊。”
秦克忠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面帶驕傲之色,看着秦素鳶贊道:“不錯!不愧是我秦克忠的女兒!虎父無犬女,素兒,為父為你驕傲!”
秦素鳶淺笑,不驕不躁,挽着秦克忠又走了十幾步,方道:“還有一事,是我從慎思口中聽到的。您和大哥出事的這段時間,慎思暗中進行了一些調查。他告訴我,誠王原本只想取大哥一人的性命,但有另一股勢力攪和進來,制造了秦家通敵叛國的事。那股勢力,我猜測是某個位高權重之人在與誠王合作。至于大哥,爹,您回憶一下,大哥是不是撞見了誠王的什麽秘密?”
“竟有此事?”秦克忠很吃驚,他回憶半晌,搖搖頭,“為父也不知。”
“這麽說,有可能大哥撞見誠王的秘密了,卻想把它爛在肚子裏。”早知今日,不如把秘密透露出來,現在這樣,就是想調查也無從下手了。
父女倆又聊了許久,漸漸的不複剛才沉重的氣氛,話題也轉向輕松的方向。
秦克忠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備下禮物,親自去沐沉音的府上答謝。秦素鳶則帶着秦巒和涼玉,出門去集市轉悠,選了些時下流行的布匹,為家人裁衣。
說起裁衣,秦素鳶是不擅長的。在夜合谷的時候,她和涼玉的衣物都是秦家寄過去的,阮青釉不重視打扮,總愛穿一套年頭很久的衣裳,倒是涼玉的手挺巧,總是攬針線活替張慎思裁制衣裳。
如今回到秦家,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回夜合谷,秦素鳶便自己動手,給家人裁衣。
衣裳的裏子用的是柔軟的素錦,不傷皮膚。夏天要來了,用軟綢子做衣服是再好不過的,秦素鳶專程選了大匹的明花軟綢,料子上細細碎碎的花瓣紋樣被陽光一照,光影跳躍閃動着,摸起來也是綿軟舒服。
秦肖氏的皮膚白,用玫瑰紫、水漾紅這樣的料子,正是合适。
秦素鳶手持着剪刀,涼玉在旁邊協助指點,慢慢的也裁制出了像樣的衣衫,開始納線縫合。
次日的下午,秦素鳶正在縫制袖口的時候,秦肖氏來到了房間裏。
“娘,您來了。”秦素鳶笑道。
看見女兒這般盡孝的樣子,秦肖氏又自豪又滿足。但她這次過來,是有重要的話要和女兒說的。秦肖氏坐在秦素鳶的身邊,撫摸起柔軟的料子,也不避諱涼玉,柔聲對秦素鳶道:“素兒,不瞞你說,娘聽到一些風聲。你這段時間借住在寧王殿下的府上,雖說是被收容的,但總有些風言風語戳你的脊梁骨。素兒,你告訴娘,你有沒有受什麽委屈?”
秦素鳶道:“風言風語之類的,娘不必理會,寧王殿下待我很好。”
秦肖氏點點頭,“貴妃娘娘的孩子,必是擔得起‘人品貴重’四字。倒是素兒你,如今十七歲了,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