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親
秦素鳶縫制袖口的動作略頓了下, 接着繼續縫着,說道:“娘,我不想嫁人。”
秦肖氏道:“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 如果只是暫時不想嫁人,不妨先相看些男子, 看得上眼的就接觸接觸,要是都看不上那就慢慢來, 你看這樣如何?”
秦素鳶輕聲卻堅定的說:“我久居江湖,不想選擇相夫教子的生活。”
“素兒, 我不是要求你一下子就轉變過來,但你是侯府的女兒,最終還是要和其他的貴女一樣,平平安安的嫁個好郎君。”秦肖氏婉言勸說。
“我志不在此, 娘是知曉的。比起做宅門裏的主母, 我更傾向于仗劍天涯,游歷列國。”
秦肖氏有些無奈, 說道:“你一個姑娘家, 提着劍在外面風餐露宿,孤零零的漂泊,你讓爹娘怎麽安心?”
秦素鳶說:“我并非孤零零漂泊, 有涼玉和我一起。”
秦肖氏看了涼玉一眼,笑着薄斥:“你不想嫁人也就罷了,還想拖着涼玉和你一起流浪蹉跎。”
秦素鳶說:“這樣正合涼玉的意,我認為挺好。”
涼玉也道:“夫人放心, 有奴婢陪在小姐身邊,我們自然百事百順。”
秦肖氏只覺得被氣笑了,合着自己的女兒是要跟個女的共度一生嗎?阮青釉啊阮青釉,你恨我搶走了秦克忠也就罷了,幹什麽将我的女兒教成這樣?
秦素鳶斜過視線,看了眼秦肖氏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腹诽阮青釉。反正在娘的面前,阮青釉三個字是不能随便提的,一提起來,娘就醋意大發;爹就更不能提阮青釉了,不然的話……秦素鳶想起了某次爹不慎提到阮青釉,結果被娘罰睡書房半個月,可把爹哀怨壞了。
秦素鳶雖然不想惹娘不開心,但也想護着自己的師父,她道:“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娘又在想了?”
秦肖氏回過神,笑道:“怎麽我想什麽你都知道?”
“我是您的女兒,自然了解您。”秦素鳶笑了笑,“娘,師父早就放下爹了,您不必再吃醋。爹對您的心意,這麽多年,您又豈會不知?”
這個秦肖氏自然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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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肖氏閨名肖婉娘,和秦克忠是青梅竹馬,從年少起就心悅對方,本來訂了親準備成親的,誰想秦克忠出去打了個仗,中途救了阮青釉一命,就被阮青釉纏上,硬是追着秦克忠追到了京城。
秦肖氏當時可氣壞了,還被阮青釉奚落:“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秦克忠怎麽會好這口?”
兩個少女當時着實鬧了好一陣,為了秦克忠,争風吃醋,連先帝都聽說了此事。
秦家門風嚴格,出了這等事,秦克忠免不了被一頓教訓,他也很委屈,畢竟對阮青釉不能見死不救。為了他鐘愛的肖婉娘,他去和阮青釉表明了自己只娶肖婉娘的念頭。阮青釉是個執着的,偏是不願意認輸,最後惹得秦克忠沒辦法,連那“山無棱,天地合”的酸詩都念出來了,甚至擺出一張嚴厲的武将臉,嚴詞厲色的拒絕了阮青釉。
阮青釉終是認輸了。
她離開京城的時候,滿面逍遙,渾不在意似的笑道:“秦克忠,老娘為了你可是被人笑話得透了,日後回了江湖都免不了要被嘲笑一陣。你說你欠我的,拿什麽來還?”
秦克忠板着臉道:“以後有困難需要我幫助的,我幫你便是!”
“那好啊!”阮青釉笑道,“我馬上要繼承夜合谷谷主的位置了,座下缺徒弟,我估計你未來的女兒資質上佳,就先把她預定了!過個七八年我就來接她去夜合谷,一言為定!”
誰跟你一言為定?!秦克忠也是氣得不輕,但奈何在感情方面臉皮薄,确實覺得自己對不起阮青釉,只好默認了。
當然這事被秦肖氏知道後,氣得哭了出來,都準備繡嫁衣了,又鬧着退婚,好不容易才被秦肖兩家的長輩勸了過來。
所以,秦素鳶便是這麽被預訂出去的。秦肖氏思念遠在夜合谷的女兒,自然就怎麽也放不下對阮青釉的介懷。
此刻聽得秦素鳶幫阮青釉說話,秦肖氏嗔道:“你怎麽知道你師父早就放下你爹了?我看不是。阮青釉要真是放得下,怎麽到如今這把年紀,還是孑然一身?”
秦素鳶道:“人各有志,師父一生不羁,無拘無束,感情和姻緣來則勇敢追逐,去則灑脫的放下。她如今孤身一人,那也是她傾向的生活方式。江湖上的女兒家有許多活法,倒不似塵俗裏的女子這般單一。”
秦肖氏笑着嗔罵:“你這孩子,說來說去,無非是不願意嫁人。你是我的寶貝女兒,我也不逼你了,不過你平時也沒什麽事情做,去相看幾個好男兒又有什麽不行?說不定就有對上眼的。”
秦素鳶也有些無奈,“娘,就算您讓我去相看男子,也先等到爹出征之後才是。這兩天,我們母女都該陪在爹身邊,何況大哥他……”
“你大哥是大哥,你是你。如果你大哥在這裏,也希望你能早日覓得好的歸宿。”
秦素鳶不願意再拗着秦肖氏了,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您的安排,去相看些男子吧。”
秦克忠出征的那日,秦肖氏帶着一雙兒女,親自将秦克忠送出了城門。
嘉和帝專程撥調了一隊人馬,随秦克忠共赴戰場,同時給戰場那位謝将軍也發了調離令。
戰場那邊的将士們,有不少都是秦克忠一手帶出來的,秦素鳶可以預料到,父親回歸戰場後,那些将士們必将士氣大振,大陳必能将侵略者趕出去。
這次嘉和帝派遣了皇長子肅王來為秦克忠踐行,肅王在那裏和秦克忠聊的很是開心,間或朝秦素鳶瞥一眼,摸着下巴嘆道:“啧啧,秦将軍的這個女兒,長得甚是标致啊。”
他說這種話,要不是秦克忠知道這肅王就這德行,怕是都能跟他打起來。秦克忠冷酷道:“殿下謬贊,臣替小女謝過殿下。”
肅王忙道:“秦将軍別誤會,本王只是欣賞和贊美,沒別的意思。”
秦克忠不客氣的說:“那就好。”
兩人離秦肖氏較近,他們交談的內容,秦肖氏都聽見了,不由得心下一緊。
肅王風流成性,妻妾成群,眠花宿柳的事情沒少幹,還動不動就把風月女子往府裏收,秦肖氏生怕肅王惦記上她的女兒。
皇家是非多,秦肖氏從不曾想過讓女兒嫁給他們,更別提肅王這種風流浪子。要是她沒記錯的話,肅王的側妃之位還有一個空缺的,這萬一真瞄上她的女兒……
秦肖氏心裏生寒,想了想,還是得抓緊時間多物色些青年才俊,讓秦素鳶相看。
這廂秦素鳶剛将最後一件做給秦巒的衣服縫好,秦肖氏就給她安排了一門相親。對方是京兆尹白大人的嫡親侄兒,年方二十,沒有通房妾室。秦肖氏取了畫像先給秦素鳶過目,畫中的公子是典型的讀書人,據說已經考取了秀才的功名,雖然門第上比秦家差了不少,但也算是有前途。
秦肖氏柔聲道:“我和你爹也商量過,不想讓你嫁入高門。嫁入高門少不得要看婆家的臉色,那些妾室通房也都不是好相與的。反倒是那些門第不如我們的男子更可靠些,他們能感念我們願意将女兒下嫁,這樣家裏的事就是你說了算,你不讓他納妾,他也不敢胡來。”
秦素鳶道:“未必如此,有些人便是只曉得把一己之私放在第一位,王瀚就是前車之鑒。”
提到王瀚,秦肖氏就想到大兒子秦屹,心又是狠狠一痛。
秦素鳶本來就對相親沒興趣,只是順着秦肖氏的意思罷了,她随意看了眼白秀才的畫像,說道:“我沒有異議,您做主便是。”
秦肖氏這便給中間人回了消息,相看的時間,定在了明天申時,地點是匠心茶樓。
次日申時,秦素鳶帶着涼玉,準時抵達了匠心茶樓。
那白秀才已經到了,長相幹淨清秀,舉止斯文,從他身上便能看出白家也是作風優良的門戶。
兩人隔着一張方桌對坐着,小二上了壺君山銀針,白秀才主動給秦素鳶倒茶,看他的神情和微微發抖的雙手,想是還挺緊張的。
“秦縣君,想必在下的情況,你也了解了。在下家門不算煊赫,但都是好打交道的人。在下如今也在準備考取舉人,不敢說十分有信心,但必将盡力而為。”
涼玉站在珠簾子外頭,打量着白秀才,心道:還算是個謙遜的!
白秀才看了眼涼玉,有些尴尬的說:“秦縣君,這位姑娘她……”
“白公子要是覺得她站在這裏不自在,我打發她退下就是了。”秦素鳶道,“涼玉,你去街上走走,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