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互相信賴
秦素鳶接受到刑部尚書怨毒的目光,宛如沒有察覺似的,依舊鎮定的跪在那裏。
審訊堂外,沐淺煙無視那些攔着他的小吏們,一步步走向審訊堂。
方才,這幫人将刑部的大門堵住,硬是不讓他幹擾公務。涼玉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接和他們打起來了,将他們放倒後,沐淺煙悠悠走了進來。
現在,那幫小吏又從地上爬起來,沖進大院,再度将沐淺煙攔住。
“寧王殿下,您不能進去啊,即使您貴為親王,也不能私闖辦公署衙!”
“寧王殿下快回去吧,被陛下知道了,會責怪殿下的!”
“殿下快回去吧!”
沐淺煙笑吟吟看着他們,說道:“你們把本王的女人帶到這裏來審訊,要是動用私刑,傷了她,可如何是好?本王不想做糊塗人,必是要進去看着。”
“殿下!”
“放心,本王只是看顧秦小姐的安危,不作公證,也不妨礙案件的審理。”
小吏們仍然不讓沐淺煙進去。尚書大人早就交待過他們了,說這次案件審理是承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專程下令,為了公正起見,不允許寧王府的人在場。皇命難違,誰敢放寧王進去?
小吏們紛紛露出無奈的神色。
“殿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別為難小的們了!”
沐淺煙依舊笑着,臉上雖有笑容,眼中卻一點笑意也無,似含了寒冰冷雪一般,“這刑部的審訊堂,本王非要進去,你們要是再攔着,本王可就不客氣了。”
涼玉早站到沐淺煙跟前,劍指着這幫小吏,“都讓開!一群手下敗将!”
“涼玉,別讓劍濺了血,那可是要背罪名的。”沐淺煙走上前,輕輕在涼玉的手肘上撥了下,令她放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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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向前走,小吏們一邊攔着前路,一邊靠近過來。
沐淺煙突然就伸手,抓住個小吏,用力握住他的手腕,緊抓着不放。
那小吏沒防備,接着才發覺,寧王殿下的熱病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可怕……不是!是比傳說中還要可怕!
小吏只覺得手腕如被開水燙了,燙得簡直要命,他想縮回手,偏偏沐淺煙不松手。
小吏再也忍不住了,發出一串撕心裂肺的慘叫。
沐淺煙輕輕丢開他,又抓了另一人,緊接着又是一陣慘叫聲。
小吏們一時被吓懵了,沐淺煙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抓了一個又一個,燙了這個燙那個。
被他抓住的人,全都跟被火燒了屁股一樣,嗷嗷直叫,痛苦不堪。待被松開,全都抱着手腕踉跄,驚恐的看着沐淺煙,再沒有膽子接近他。
沐淺煙就這麽不慌不忙,給自己劈出一條前路,笑吟吟的踏上審訊堂門前的臺階。
涼玉得意的掃了眼小吏們,跟上沐淺煙,不由在心中驚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啊!
沐淺煙這時頓住腳步,眼底浮現出一抹暗芒。
他半轉過身來,看着涼玉,雖是笑着的,但眼中的認真不言而喻,“涼玉,本王有些事要交待你做,為了你家小姐,你務必要做好。”
“什麽事?”涼玉有些奇怪,都到了審訊堂的大門口了,怎麽又不進去?她想了想,還是說道:“請殿下吩咐。”
“你照本王說的做……”沐淺煙俯首,在涼玉耳邊,低聲說了一段話。
涼玉道:“明白了。”遂持着劍退開,快步離去。
沐淺煙這方放下心來,走上最後一節臺階。
他推開審訊堂的大門,外面的陽光正好落在秦素鳶身上。
她回頭一看,雖然對沐淺煙的到來不意外,但也知道,他能進到這裏必然是費了一番力氣。若是他的行為被傳到嘉和帝那裏,也免不了會被嘉和帝責罵。
她想,明明是自己連累了他,他還願意陪她到這裏。
這樣想着,心裏莫名的有些感動,仿佛冬日裏一朝醒來,看見牆角的冰雪下生發了一朵梅花,那樣具有生機。
她不禁笑了,看着沐淺煙颀長的身影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
他在逆光的照射裏,五官變得昏沉不清,但那雙眼,卻亮的猶如他發冠上簪着的寶石。
那眼裏含着笑的,那是溫暖的、鼓勵的笑容,将一種安定的感覺,源源不斷的送入秦素鳶的心裏。
她在這一瞬忽然意識到,哪怕她進寧王府是為奴為婢的,但沐淺煙也好,沐沉音也好,他們打心眼的都存了照顧她的心思。
而在這一刻,她和沐淺煙,不單是盟友,還是可以互相信賴的人。
“寧……寧王殿下,您怎麽……”刑部尚書看見沐淺煙的一刻,眼底劃過一抹不情願,卻恭恭敬敬的說道,“寧王殿下,聖上囑咐過刑部,這次的堂審您是不能在場的。來人啊!殿下身體一向不好,還不快送殿下回去?”
幾個小吏應聲跑過來,卻因為剛剛才在沐淺煙手裏吃了虧,便有些怯怯的不敢貿然靠近他。
沐淺煙理也不理他們,徑自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閑閑的撥弄了下簪子上的貓眼寶石,說道:“如果兩位大人無愧于心,秉公審理,那麽,可以當本王不存在。”
這話說的!合着他們要是非要請走寧王,就等同于是有愧于心、不公不正了!
刑部尚書臉色微黑,笑道:“殿下,聖上可是專程囑咐了微臣的,聖上口谕,殿下還是不要抗旨了。”
“無妨,本王抗旨的時候多了。”沐淺煙冷冷一笑,“一切後果,本王自己承擔。尚書大人只要做好分內事,別教本王看見你們動用私刑,刁難素鳶。”
刑部尚書心裏頗是不甘,如吞了個棗子被噎住似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不多時,京兆尹到了。
他知道是來陪審的,卻在看見沐淺煙時,有些吃驚。
這不是寧王殿下嗎?他都不怎麽出門的,竟然出現在這裏?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随後到來的小官小吏們心中。
總共來了十幾個官吏。
這些官吏,都是正六品以下的芝麻官,和一些不入流的吏士。憑他們的身份,自然沒見過沐淺煙,乍一看這裏坐了個紅衣傾城的妖孽男子,心裏俱是一跳。
但再接着,他們看到受審的是個漂亮女子,便都将目光落在秦素鳶身上了。
他們瞧着秦素鳶,冰肌雪膚,容顏如畫,冷清清的又似有兩分嬌弱,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
有人瞧着瞧着,那眼神就變了,變成了男人對于美人渴求的眼神。
還有的人,眼神更是猥亵,只覺得一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這般落魄的低着頭,跪在他們面前,這種感覺很取悅人啊。
突然堂中一個聲音冷冷道:“本王看你們的眼珠子都挺亮堂的呢,都還想不想留着?”
秦素鳶聞聲看去,那一張妖孽魅惑的臉上,覆着層冷然的薄冰。
沐淺煙坐在那裏,慵懶的撥弄着手腕上鮮豔奪目的珊瑚手钏,每一個慢條斯理的動作,都彰顯了養尊處優的高貴。
他的眼神彌散着冬雪般純粹的精魂,目光亦是清冷。
秦素鳶看着他,雖不畏懼被這麽多男人不懷好意的看着,但心裏到底是覺出一絲溫暖。
這些男人神情陡變,慌忙跪在地上,恭謹的道:“寧王殿下高擡貴手。”
沐淺煙微笑,語氣涼涼的,又含着譏诮:“尚書大人讓你們來是旁聽的,怎麽本王瞧着,這一個個的都心不在焉,連尚書大人的命令也不當回事?”
衆人怯聲道:“殿下,小的們不敢啊。”
“你們不敢?你們有什麽不敢的,都這麽不老實。”沐淺煙聲音一凜,雖依舊笑着,目光卻冷冷的,“不想本王挖你們的眼珠子,就老老實實的低頭聽審,不該看的別看。再敢有旁的心思,眼睛亂瞄的,反正本王的名聲也不好,就不介意在這裏動手,讓名聲更差一些。”
衆人見狀,哪還敢再造次?縱是寧王再聲名狼藉,也是皇室貴胄,惹不得的。
這些人俯首不再言語,這副噤若寒蟬的樣子,看在刑部尚書眼裏,一陣火大。
大理寺少卿說道:“還請寧王殿下息怒。”
“本王曉得。”沐淺煙給了大理寺少卿一個還算友好的微笑,再轉眸看向這十幾個人時,眼底變得風雪茫茫。
他用笑容,很明白的告訴他們一件事:你們最好都不要再擡起頭,都給本王裝空氣。
眼見得震懾住這些人了,沐淺煙這方擡眼,看一眼上座的刑部尚書,“好了,不安分的現在也都安分了,尚書大人,開始吧。本王也只是旁聽的,不幹涉案件的審理。”
刑部尚書暗自咬了咬牙,不管沐淺煙說什麽,一位親王坐在這裏,都給了刑部尚書不小的壓力。
他擺出正襟危坐的姿态,按照審訊的章程,審問秦素鳶。
他問秦素鳶為何要偷盜證物信件,秦素鳶說,她從沒有偷盜過,誰看見了?
他又問秦素鳶,為何要放火燒刑部,秦素鳶說,她燒刑部做什麽,她還指望着刑部快些找回她的父兄,好還秦家一個清白呢。
刑部尚書黑着臉,手一拍,将一塊青銅腰佩拍在桌案上,發出幹脆的一聲響。
這青銅腰牌,正是秦素鳶的私人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