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首飾
青磚院牆紅門外,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小心提着精美的餐盒,他輕敲了幾下黃銅門環,不多久門被從裏面打開。
“成郎又來送甜酪了?”來人的還是之前見過小侍女,她笑嘻嘻的接過成郎手裏的餐盒,随後遞出一小串錢,大概有十幾枚的樣子,“給你,小姐賞的。”
喚做成郎的男孩看着小侍女白嫩的腕子臉紅了,一下子不好意思接那些錢。
小侍女見他不拿,竟直接塞到他懷裏,“拿着吧,莫負了小姐的心意。”
“替我謝謝你家小姐。”成郎收了錢卻不敢碰胸口被小侍女指尖劃過的衣服。
“我會告訴小姐的。”挎着餐盒小侍女美滋滋的跑了,在她心裏薛英這位新來的主子太好了,誰誇她向她道謝,小侍女都會感到高興。
砰的一聲門關上,朱門上銜環的獅子和成郎大眼瞪小眼,過許久成郎才摸摸鼻子離開。
要走出巷子他喃喃自語,“下次我要不要問問她名字?”随後驚醒一樣臉刷的紅了。
弄月小築裏小侍女穿過曲折的回廊,把成郎送來的餐盒送到內房。
薛英彼時正一個人在看書,見小侍女按時提着飯盒來,放下書在旁邊備好的竹漿紙上寫道,【錢給了】“給了,小姐,這麽多次了那成郎還不好意思收。”小侍女布好熱酪,掩嘴笑道。
随意端起一碗甜酪薛英吃起來,為掩人耳目成大娘子讓兒子都是兩碗。
薛英吃了好幾天已經吃的有點的麻木,她感覺等過了這段時間,可能她再不會想吃奶制品。
好在這次每次兩口便吃到紙條。
薛英把油紙條壓在舌頭下面防止咽下去,硬着頭皮又吃了吃了幾口,确定沒有別的紙條後放下碗。
【收起來吧】她比出手勢,諸如此類的簡單的手勢弄月小築的仆人基本上已經都能看懂。
小侍女沒多言安靜把碗碟收拾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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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紙條薛英拆開,上面寫有一行字【今晚亥時三刻西北角院牆】看來是早有準備。薛英笑了笑把紙條藏起來,準備晚上找個機會燒了。
薛英在和向輝吃完飯,立刻傳信給讓千機公子,讓他着手去查京中世家大族的資料,尤其是關于姜家。
向輝在飯後說的那句還要謝謝薛英小姐讓薛英感到不解,她想弄清楚向輝為何會這麽說。
其實薛英心中隐隐有個推測,但她沒有證據和消息,因此無法确定猜想是否正确。
再拿起來拿起書,被找借口打發出去的春柚領着侍女們進來,她們手裏捧着一個個精美的匣子。
“小姐,是宮裏送來的首飾。”春柚為薛英的受寵感到高興。
薛英眉頭皺了皺向輝這是什麽意思?
再聯想到那句感謝,一瞬間薛英以為這些首飾是向輝送來的謝禮,只是在打開那些匣子後這個想法灰飛煙滅。
寶匣分為兩種,第一種比較小,裏面放着顏色或豔麗或素雅的絹花和金銀簪釵發梳,幾塊質量上佳的玉佩玉環。
第二種則是體積稍大,分別盛着鑲嵌各色寶石的璎珞,幾只墜着金穗的步搖,以及兩套不同款式的碧玉白銀花冠。
這些首飾林林總總品類齊全,皆品質極好,和之前內務府準備的首飾有天壤之別。
假如這是謝禮的話薛英認為未免也太貴重。薛英不認為向輝送不起厚禮,而是覺得姜才人不值這個價錢。
向輝送這些來怕不是還有別的原因。薛英突然想到遠在北昌的哈努爾,難道是向輝是怕她回到努金後說寧國也沒什麽好的,連點像樣的飾品都拿不出來?
還真有這可能。薛英記得向輝十六歲在信裏對自己寫過他為了不失面子真把從小養大的愛馬送給了的下屬,他很後悔很難過,但又不能要回來,讓薛英在信裏安慰安慰他。
看來他還是沒有變,不過這次只是點首飾,他應該不會感到難受了。薛英腹诽,随即讓春柚把梳妝匣放好。
“陛下很看重小姐。”春柚的聲音中遮不住的開心,在她看來薛英飛黃騰達只是時間問題。
亂世讓百姓心中的門第觀念弱了不少,很多望族在戰亂中被屠了個幹淨,皇帝更是輪流做,一個人昨天還是亂賊莽夫,今日便稱王稱帝,如此亂局,什麽富貴都是一時。
薛英嘆了口氣,她不是不知道有過平民皇後,可她現在的身份是異族的胡女。
向輝只要還想在歷史上留個好名聲,就不能給自己過高的位分,否則那些自诩文人大臣怕不是要集體跪在玉明殿外了。
一想想那場景薛英忍不住笑出來,這麽看她竟還有機會成禍水。
春柚以為薛英是因為向輝送來的首飾才笑,不禁想說更多,只是這時仆人突然來報信。
“小姐,賢貴妃遞了帖子。”
【送上來】薛英知道賢貴妃是誰,江北俞家的女兒俞明婵,她的哥哥有輔佐之功,向輝登基沒多久便立她為皇貴妃,同時被冊封的還有禦史大夫之女金洬,山陰柳氏嫡長女柳倕兒。
初次聽到這個消息的薛英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大抵是身體上太難受,讓她心思去計較向輝立妃的事,畢竟身為皇帝不立妃才奇怪。
薛英認了,但她仍忘不了知道此事後的憤怒,這不比向輝圍觑城逼她舅舅把她交出來更痛苦。
撒着金的信紙從青色的信封中取出來,薛英收斂心神細細讀起來。
見薛英看信久久沒有給出知識人,春柚擔心的問道:“可是有什麽事?”
薛英放下信紙,【無事】緊接着她寫,【演武是何意】這是明知故問,薛英當然知道演武是什麽意思,這還是她程家開的傳統先例!
薛英唏噓,沒想到啊,程家沒了,演武卻風靡寧國。
“演武?”春柚沒想到薛英會問這個,“是比武切磋的意思……賢貴妃是請小姐去看演武?”
【正是】
春柚有幾分擔憂,“若是其他妃嫔世婦請小姐去看演武是正常,但請帖是賢貴妃遞得就有些奇怪了。”
【為什麽這麽說】薛英對俞明婵只知身份,不知她的性格脾氣,這位大世家的女兒連着她後面的家族,表現得都很低調。
“賢貴妃一般不與宮中的妃子多交往,更不管的宮外的事。”在春柚眼裏,這次俞明婵向宮外遞帖子不符合她的做派,她想了想小聲的說,“具奴婢所知,賢貴妃和淑貴妃多有間隙。”
淑貴妃應該是指金洬,她能和俞明婵有什麽過節?
想着薛英比出。
【你認為帖子是她遞的】點頭稱是春柚說,“據說淑貴妃不喜陛下的其他妃子。”
真的假的。薛英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她認識金洬比認識向輝都早幾個月,即使分開她們也三天兩頭的寫信,可以說薛英寫給金洬的信,比寫給向輝的都多。
“奴婢覺得小姐還是不要去的好。”春柚小聲提出意見。
是怕我對上淑貴妃啊。薛英覺得春柚的擔心有道理,畢竟貴妃不比才人好對付,只是這個貴妃是金洬,就有點期待。
【不必擔心】薛英聽完春柚的話後與其說怕遇見金洬,倒不如說她怕遇不見金洬,她實在是好奇,這位姐妹為何不喜其他的妃子。
“小姐是要去?”春柚不甘心的确認道。
【對】
下月五號的南平廣場。薛英低頭看向紙上的日期,還有幾天不急。
見薛英的決心一下春柚不再勸阻,說起別的事。
“對了小姐,彩帶找到了,曬好了就能送來。”春柚領着侍女出去正是去找薛英要的彩帶。
那種彩帶不是金貴玩意,是薛英在房裏無意中發現,這幾日閑的無聊,便拿來編着玩,用來串平時給仆人們的賞錢。
薛英今日編完發現彩帶沒了,庫房裏也找不到,于是她讓春柚帶着侍女回居住的房裏看看有沒有誰哪兒還有。
沒成想還給找到幾卷。
薛英很滿意,她編彩帶除了打發時間還是為了給千機公子傳遞消息。
她會提前把想傳達的話,用以北昌語為基礎編成的密文寫進彩帶裏,然後編成繩子,每次成郎來送東西,薛英就讓那個心思單純又親近她的小侍女拿着串在繩子上的錢去接。
為了怕繩子遺失被有心人看到,薛英的在每個彩繩裏面都用北昌語寫了字。
在北昌确實有這個習俗,因此薛英不怕有人看出來密文有異,因為那些密文表面的意思全是祝福。
【送首飾的宮人是否提過陛下近幾日要來】突然薛英用手語問春柚。
“沒有,宮人送來首飾就走了。”猶豫了一下春柚問道,“小姐是思念陛下嗎?”
不是,是我看見他就心煩。薛英在心裏說,每次和向輝見面,她內心構建的防線便回崩潰一次。
【有些】
薛英這個手勢比的很敷衍。
問向輝來不來純粹是要囑咐成大娘子在那天不要把油紙條放進來,她可不想再體會之前和向輝吃飯前的驚心動魄。
薛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當時看到羊奶甜酪的那刻她确實被吓到。
策劃這麽久,最後栽在一碗點心上,薛英那可真的會欲哭無淚,覺得造化弄人。
“奴婢知道了。”春柚看出來的薛英在提到向輝走神,一個想法冒出來。
春柚在宮裏做事的時候和一位宮女關系極好,後來那位宮女滿了十八歲,出宮嫁給一位皇家內衛做妻。
這次春柚聽說這位大宮女的丈夫立下功績升了官,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她決定拿攢下的銀子和繡品去求求那位宮女,請她讓丈夫在陛下面前稍微提一提小姐。
從那些送來的首飾上春柚覺得向輝應該對薛英的事還是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