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在兩個時辰前。
徐冬軟了身體轟然倒下, 夏司容顫抖着雙手抱住他,看着懷裏那張蒼白小臉的主人雙眼緊閉,意識全無。
她心中亂了分寸,頭一次慌得不知道應該先做什麽。
更可怕的是, 夏司容還看到了自己胸前衣襟沾染上的血跡, 把徐冬散亂的頭發撥開, 赫然發現他嘴裏不斷一直有鮮血湧出。
這下夏司容徹底亂了陣腳, 她還以為徐冬吐血了, 後來在慌亂中把着徐冬的下巴擡起來看,經過檢查看到破損的唇瓣才确定是虛驚一場。
只是嘴唇被咬破了, 并不是她認為的內傷引發的髒腑出血。
還沒等夏司容将堵在胸中的一口郁氣舒出, 下一秒, 躺在她懷裏的徐冬便蹙着眉,在渾身顫抖, 嘴裏不住發出帶着哭腔的輕哼聲。
他的手也無意識地摩挲着右腿,向下伸着似乎想要去抓撓, 抓不到就掉眼淚, 很是痛苦地在輕輕喊疼。
殘留在徐冬唇瓣上刺眼的紅色血跡沒有絲毫幹涸,還因為他哭泣亂動而冒出更多新鮮血珠。
夏司容看着受不了, 手邊又沒有趁手的止血藥物,她頭腦一熱,也顧不得徐冬願不願意了, 低頭就含住了他出血的嘴唇輕輕吸吮。
有人說過,皮表皮損可以通過唾液止血,但是夏司容忘了, 她還有直播間系統, 商城裏也可以兌換止血藥物。
但此刻的她完全想不起來, 慌亂到只能依靠本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親着徐冬,想盡辦法給他一點一點地止血。
待冷靜了些許,夏司容才恍然記起,她可以去商城兌換藥物,不過想到的時候血已經止住了。
為了防止再次出血,夏司容還是兌換了止血噴霧,給徐冬破損的嘴唇仔細上了藥。
做完這些,她才分神去看徐冬一直在揪他自己右腿的手,覺得奇怪,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掀開徐冬的衣擺,夏司容卻倒吸一口冷氣。
徐冬右腳腳踝已經腫成一團,那處皮肉因為反複受損,已經狼狽到變成紫紅,搭在那塊發脹得如同饅頭一樣的踝關節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夏司容閉了閉眼,渾身無意識地戰栗,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她甚至想到,徐冬這條腿受傷這麽嚴重,會不會要廢掉了。
在抱徐冬去床上的那幾步路上,夏司容的手很軟,差點摟不住懷裏的人掉到地上去,最後是咬牙挺住了。
因為拿不住用藥标準,夏司容只敢兌換了
雲南白藥噴霧劑,先簡單給徐冬噴了噴緩解一下疼痛,便轉身沖出屋外去找大夫來府裏給徐冬看診。
夏司容沉着臉奔跑的樣子實很恐怖,看起來好像要去砍人,管家遠遠看見了,叫了她一聲,都能被她轉過來的滿眼戾氣唬得站在原地啞口無言。
從徐府去仁春堂再到回來的這一趟往返,夏司容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她的眼皮卻莫名發熱,眼眶也漸漸紅了。
一路上,她都緊緊揪着仁春堂大夫的衣領,快步朝着徐府方向奔跑。
直到大夫給看了徐冬腳上的傷,開藥敷藥再到上夾板纏紗布,夏司容盯到這一刻,混亂的頭腦才冷靜了少許。
仁春堂的大夫似是見識過太多人生面目,被夏司容那麽粗暴地揪了一路,氣喘籲籲來到徐府,氣沒喘勻就被人逼着看病也沒什麽脾氣,只是按照職業道德,快速給徐冬的傷處檢查了一遍。
處理得差不多了,大夫看了看站在旁邊一直盯着的夏司容,雖然面容冷靜,但眼中的驚慌可騙不過她那雙銳利的眼睛。
方才她很忙沒錯,但她可沒看漏,站在她側面的這個女子,看到床上男兒上夾板矯正骨頭喊疼掉淚時,狠狠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的動作。
掌風帶到她周圍,她都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手下動作也更穩了。
仁春堂裏的大夫,稍微出名的哪個不是徐府的常客,她在被夏司容拉來之前,就已經來過徐府許多次了。
徐冬的身體離不開湯藥,雖然如今喝的湯藥味兒已經漸漸換淡些的了,但記得徐冬還小那會兒,喝的可都是些苦得連大人皺眉都喝不下的湯藥。
剛開始仆人們看着徐冬一碗一碗被灌下去,還能嘴裏說着心疼一下,日頭久了,連端藥來的小侍,臉部表情都不再有什麽變化,是都看麻木了呀。
也是,再怎麽稀奇或者痛苦的事情,天天看,自然有看膩的那一刻。
她也算是看着徐冬這小男兒長大的,頭一回看到有人把徐冬的心疼藏在眼裏,心裏也是有些感慨。
徐府,這是好事将近了啊。
所以當下在交代完注意事項,大夫還好心給夏司容建議,說了她在診脈過程中的發現。
徐冬的身子一向虛弱,病根子也一直沒能徹底治好,這些年吊着,府裏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今天他右腳腳踝傷處雖然看起來吓人,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小扭傷,還不至于是導致他暈倒的病因。
如果不是新增了什麽棘手的疾病,那就有可能是受到什麽比較大的刺激了,所以才會導致他氣急攻心,突然暈厥過去。
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大夫說自己水平有限,建議夏司容可以等徐冬醒過來,若是情緒穩定了,可以再尋別個醫術比她高的來複診。
總之,徐冬的健康狀态本身就很糟糕,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引發更嚴重的惡疾。
是以,大夫的意思,便是叫夏司容多多注意,最好不要讓某些可能引起徐冬情緒波動的事情發生。
然後又問,徐冬最近就寝情況如何,還有他情緒不穩定,是否遇見了什麽人或事不順心。
在外人眼裏,夏司容這個贅妻,就是為了照顧徐冬而存在的,這麽問無可厚非。
然而事實上,誰能想到他們維持的是協議定親這種荒唐婚姻呢。
夏司容心裏自然清楚,她寄住徐府以來,和徐冬倆人不可能會在同一個屋裏睡。
除了泡溫泉回來那次,但那天他們倆人厮混到很晚,等徐冬整個人水光淋淋趴在她懷裏睡過去時,天色已近破曉。
夏司容倒是緊緊摟着人,一直盯着已經陷入酣睡的徐冬的臉看,拿手指撥着徐冬的頭發。
默默告訴徐冬,他贏了,她完全沒有勝算,如今更是敗在他手裏了。
夏司容撐着腦袋,開始考慮她和徐冬往後的事情怎麽解決。
剛在腦海裏浮現雛形,卻抵不過困意了,她很快也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夏司容離開前,徐冬還沒醒,睡得很沉,但也無法就此來判斷他一貫的作息。
夏司容被勾起了往事,現在滿心只知道當他們再次見面,徐冬便開始變得很不對勁兒。
第二天她照舊出攤,手下穩穩當當幹着活兒,整個人卻都像飄在半空雲層,暈乎乎地腳勾不着地。
常常站在攤位盯着對面虛空出神,時不時便不受控制地勾勾嘴角,壓抑不住笑出聲。
王大姐都被她笑毛了,問她是不是有病,盯着對面酥糖攤笑什麽。
夏司容白了她一眼,很嫌棄地推開她,說王大姐這種已婚人士跟夫郎過着老夫老妻的生活,自然不懂戀愛的苦。
嘴裏說着戀愛是苦,可夏司容臉上卻笑得燦爛,分明就是在炫耀,暗暗顯擺她自己眼下正和某個甜蜜小男兒打得火熱。
王大姐這種家庭幸福的人聽了都酸了,吐槽夏司容不做人,越來越像個老狗貨了。
然後就被夏司容武力鎮壓,踢回了她自己的攤位作碩碩發抖樣兒。
就這樣忙忙小食買賣,時不時再跟王大姐鬥鬥嘴,夏司容還是覺得那天的時間過得十分緩慢。
好不容易挨到日頭西斜,她再也控制不住歸心似箭的心情,敷衍地應付了幾下蘇唐的問話,爾後不理王大姐的打趣,拉着小推車就興沖沖跑了。
等回了府見了徐冬,她飄了一天的心才算落下來。
夏司容陪着徐冬吃完晚飯,撤掉碗碟後坐在屋裏,往日裏那些自然的相處到了此刻卻窘迫起來。
好像無論她提出什麽話題都會很奇怪,好在徐冬本來就話少,也就沒有一定要說話的必要,夏司容就靜靜陪他在椅子坐着。
沒一會兒,她想起徐冬的腳踝還傷着,需要及時上藥才行。
可眼下這情況,倆人關系都發生了變化,再有那什麽,肌膚相親的接觸,都會有非常明顯的暧昧意味。
再加上昨晚她把控不住,那麽幾次下來,只怕如今徐冬身上沒一塊好的了。
為了避免自己太禽獸,夏司容不打算自己給徐冬上藥,而是眼神回避,跟徐冬說了一聲還有要事急需處理,便匆匆走了。
先是出屋外,在廊橋那邊蹲到一個路過的小侍,叫了人進了主院,還好徐冬還留在堂屋沒有回房。
夏司容松了一口氣,正好不用進房去面對那間他們鬧得滿地狼藉的房間了。
嗐,倒不怕這張老臉紅了,就是到時候她不受控制地流鼻血,那她要怎麽跟徐冬解釋。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一回來,徐冬的态度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對,也許徐冬整晚都在忍着,只是到此刻,才情緒外漏被她發現了端倪。
徐冬愛安靜,那時候卻安靜得很不自然,他看着,像是在躲她。
夏司容在旁邊一邊指導小侍搓開藥膏給徐冬敷腳,一邊找了些話題暗地裏希望徐冬搭話。
卻沒有,徐冬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夏司容假裝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都能吓到他,然後他就會縮着身子小心翼翼避開夏司容的碰觸。
只有到萬不得已需要回答時,徐冬才會顫着嗓子回複一兩聲單音。
那副模樣,像是怕她怕極了。
夏司容想,應該是昨晚稀裏糊塗,徐冬也是腦子發熱才會跟她做了那種事,如今回想起來,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