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渡(一)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在人類歷史中“性”長期被作為難以啓齒的問題,比如十九世紀,又比如二十一世紀:盡管中間的二十世紀人們逐漸認識到這是人正常而客觀的存在,但是其枷鎖從來都……總之白月在腦子并不好使的時候開完口,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她都幹了些什麽啊?
“……你怎麽知道的?”帕特裏克在震驚過後,無比艱難地老調重彈。
“網上。”白月臉紅得是真.人面桃花,任他怎麽問都死活不回答了。
“……”于是,帕特裏克更艱難地說,“那你要用嗎?”
白月:……
“總之,那根本不是治病啊!”
事實證明沒有最慘只有更慘,為了逃避這個話題白月順手扯過自己的行李包随便拿出裏面的東西給他介紹,估計也是為了逃避,紳士先生同樣非常專注地洗耳恭聽。
她手伸進包裏,取出一件T恤衫:“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未來與現在大不同,比如剛剛那個……呃,我是說,你看這件衣服的材質是合成的。”
他稱贊:“是很精密的工藝。”
她一邊介紹一邊看着手裏的東西,目光真正的落腳點卻劃了過去直到他的衣扣上,那裏雕着一朵玫瑰。
于是時空旅人心不在焉:“這是能保溫的水杯,冰水和開水都可以。”
他接過去,修長的手指被深灰的不鏽鋼襯得更白皙:“很便利。”
“這是手電筒。”
“這是消yin器,所以當時我那一槍不太響。”
“這是……”
!
白月絕望了,就像是上課鈴響了人還在校門口、甲方臨時加個五彩斑斓的黑……總之,她覺得她今天水逆,因為在她給帕特裏克介紹未來事物的時候,包裏東西被一件件地翻出來,最後翻出個安全tao。
“這是什麽?”現在的紳士不是那種“紳士”,所以帕特裏克想當然地繼續問。
她怔了幾秒,随即COS起了名畫《吶喊》:“啊!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清楚記得出發前行李是她自己收的!還是在家裏收的!她自己沒有這玩意兒不存在不小心收進去的可能性!————所以只可能是別人放的!
猜測1:爸媽,她走之前對父母的說辭是參加了出國項目,父母是最有機會碰她東西且不引起懷疑的,但是賭上她二十幾年的小命起誓,父母絕對不可能開放到這個地步,最重要的是她的父母很清楚她單身,再說就算要放,也不可能只放一個吧!
猜測2:朋友,她朋友很少,去過她家的朋友更少,去過她家且能損到這個地步的朋友更更少————怎麽,指望她憑這玩意找到個對象嗎?還是指望她一出遠門就能找到對象所以“有備無患”?就一個離離原上譜!(雖然确實找到了……)
白月越想越慘烈,什麽尴尬驚慌都不提了,她現在直接想逃出太陽系————別讓她知道是誰幹的,她要鯊了他/她!
接下來局勢更是摧拉枯朽:帕特裏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那玩意拿了過去,看見了上面印的字。
白月連忙去搶,結果他反應很快地舉高,視線終究落了上去……
還好是中文————等等為什麽是進口貨?!
這下白月是真的悲催哭了,哪個祖宗給她包裏塞了這玩意,還是外國的,印英文的那款……
“我真的不知道!我收行李的時候沒放進去!”白月大喊起來拉回他的注意力。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高的好處了,帕特裏克伸手一按她的頭她根本就蹦噠不了,結果就在白月絕望認命,都準備給科普“xing解放”的時候,他卻把東西還了回來。
“我沒看清,如果不想說的話我不強求。”
白月突然松了口氣:她比她自己設想的要更慫,一個人的時候敢YY當着男朋友面卻……還好他是個正人君子。
結果帕特裏克突然笑了:“騙你的,我其實看清了。”
白月差點心肌梗死。
“好了,”帕特裏克眼裏藏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把炸起來的幾根碎發壓回去,“逗你玩的,看你這麽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至于那個“歇斯底裏症”,以及condom的事情,就這麽被模糊地蓋了過去,反正白月自認為她成功糊弄過去了,當然她并不知道以後有的是“後悔”。
……
白月又去到東區的時候,警方也宣布了這幾日新的開膛手案件是模仿犯罪、嫌犯已落網的消息。
據傳,模仿犯在仿照開膛手跟蹤妓風塵女并開膛破肚之後,沒有清理好證據,又在下一次出手的時候踢到了鐵板,被不明身份的人打斷并重傷。
由此對比之下,開膛手傑克顯得更加神秘而恐怖:根本不是只要心懷歹意就能仿冒得了的。
再加上兇手的挑釁信與死者的慘狀令人嘩然,遲遲未突破的警方飽受社會各界的批評,這種批評也更加佐證了人性對未知的恐懼。就連小說家阿瑟·柯南·道爾都被請去協助辦案,只可惜開膛手是真的,福爾摩斯卻是假的。
而哪怕陰雲不散,東區居民也不可能閉門不出,生活壓迫下殺人魔的威脅也得靠邊站,比如白月來到蘇珊娜住處時,她已出門“找活幹”了。
不在正好,白月靈活地溜進屋,把蘇珊娜的衣服放進了櫃子底部。
然而她并沒有轉運,剛歸還完東西,還沒推開房門呢,那門就自己被從外面開了,開的人還是全副武裝的警察,她認識的那位。
“你怎麽在這裏?”猝不及防地卡頓後,卡萊布瞪着她一開口非常兇,“把頭擡起來!”
戴着寬沿帽的白月腹诽這人不是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嗎……
“先生,我來看看蘇珊娜。”
“我叫你擡頭!遮遮掩掩做什麽?”
白月心想她哪有遮遮掩掩,就感覺頭頂一涼:他又把帽子掀了!
“你怎麽就愛來看她?”
“啊,因為她幫過我啊……”白月有點慌,怎麽卡萊布脾氣和初見一樣不好,開□□像是找茬一樣,最重要的是她還真是在做偷偷摸摸不能解釋的事情。
“你的臉怎麽了?!”
警察突然上前一步,堵住了她想溜走的方向。
白月實話實說:“就,磕的,不小心……”
他卻覺得她在撒謊,低聲湊近:“是不是……打的?”
白月被逼的往後躲:“你說什麽?”
她後退他就前進,深藍色的眼睛被陰影暈染出海底般莫測的情緒。
白月能看出他想再說一些話,然而并沒有機會,因為事先等在附近的帕特裏克見她還沒返回,找過來了。
也不是頭一回在警察面前“護妻”,只是這次他終于能底氣十足:“警察先生,我不記得為難一位女士是工作職責。”
帕特裏克大步走到戀人身邊,攬過東方人溫軟的肩膀,一并轉身離去。
————以上算作模仿犯事件的尾聲,之後兩人的生活回到原先的模樣,白月教帕特裏克中文,順便交流未來的事情,也談起彼此在相遇之前的往昔:能與戀人在淡淡的馨香中提起的、濾掉魔鬼留下的陰霾後的往昔。
“我十二,快十三歲進入中學讀書,學校嚴禁戀愛,但是我的心裏還是忍不住偷偷幻想一個戀人,我不知道他确切的臉,我只知道他一定會注視着我,那個時候怎麽能想到,是這麽遙遠的你呢?自那時起已經約摸過去了十年,是真實的嗎?”
她伸手輕輕描摹青年深邃的面容,細膩的指尖一碰到眉間的冰霜便化作虛無,顯露出溫情脈脈來:“直到現在,我才真正體會書裏面描述的少女的感覺呢。”
“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婚戀。”他握住她的手,暖意就這麽延伸開來,“小時候母親在兒童舞會上将女孩子領到我身邊,我卻把哥哥推了出來,就算後面人生順風順水,我也沒考慮要一個什麽樣的夢中人。”
“因為你見不到我這樣的人。”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也被感染了笑容,低下頭鼻尖輕輕蹭她的臉:“我在大學修讀古典學科和文學,實不相瞞,是枯燥的東西,我感覺像是個苦修者,于是又為自己受到了懲罰而感到高興。”
白月就笑他原來也有想偷懶的時候。
這種“自我折磨”的心态讓帕特裏克投入到學習當中去,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學位,至于學校,上流子弟就讀的當然是後世也赫赫有名的那幾所之一。然而他并沒有在專業領域大放異彩,畢業後偏安一隅,做個給出版社供稿以及插畫的自由職業者。
其原由不言自喻。
“現在沒有那個原因了,你是文科生,這要好辦得多。”白月眼裏綻放出光彩,一種由于窺見了未來的美好而熠熠的光彩,“未來的異能者世界各地都有,英國政府自然保留了專門的機構,到時候聯系他們解決你的身份問題,還能解決文憑問題,帕蒂這麽優秀,到時候要深造、或是學習別的科目都可以。”
于是她又想起了那幅素描:“你還會畫畫呢,我敢說到了二十一世紀,你就是全英國、不,是全世界最棒的古典藝術家。”
“繪畫只是少年時代的業餘所學。”帕特裏克謙遜道,伸手碰到了胸口處:那裏還放着戀人的畫像。
白月就說要再看看那副素描。
“不,我要一直留在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我現在就在那裏呀!”
于是他無法反駁,把精心折疊的畫紙遞給她。
白月當然很喜歡他的畫作,尤其是帕特裏克情人眼裏出西施地将她描繪得連她自己都沾沾自喜:“什麽時候畫的?”
“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不知不覺就憑着記憶開始了……後來你一回來,我又趁着你哀悼故友,這才修改滿意。”
于是白月也很滿意,輕輕地靠在他肩頭,如墨的黑發像瀑布一般垂落,最後與西服的黑交融在一起。
結果她的滿意日子沒過幾天,便晴天霹靂地收到消息:帕特裏克的母親,斯特林夫人回到倫敦了,并且她馬不停蹄地來看望兒子。
平心而論,除開帕特裏克的保護,就算斯特林夫人再怎麽溫柔友善,就算是在沒有種族隔離的世界,她也會害怕緊張得失眠:畢竟是見男朋友的家長,她還沒準備好————她準備不好!
“懷特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更可怕的是,帕特裏克直接在外面和母親見了面,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當白月以為是他在敲門時,一打開居然是位似曾相識的貴婦人!
作者有話要說:新春快樂!近日最驚喜的禮物,大概就是在lofter上的元氣故事大賽發文,明明沒幾個熱度卻突然收到獲獎通知,得到八十幾個大洋的獎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