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扇動的翅膀
時間來到九月二十五日。
白月悲催地發現,自己去鄉下真的只耽誤了時間,原本躲避開膛手風頭的想法全然沒實現。
她不在倫敦的時候,這開膛手傑克愣是啥都沒幹且警察一無所獲,現在她前腳回來倫敦城,那殺人魔後腳就給中央新聞社寄了挑釁信,以“親愛的老板”起頭,以戲谑的态度表明他乃殺死□□的兇手,并聲稱被逮捕前還會繼續殺害更多□□,最後嚣張地留下“開膛手傑克”署名,甚至附上指紋。
白月無法揣度這類人的心思:如果只是要殺人,“宣戰”行為只會讓警方和居民都提高警惕,徒增作案難度罷了。
但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肯定不能套用正常人的思維,再說後世的确未能破解開膛手之謎,他某種意義上真的有底氣。
所以,她也只能多注意自己和諸回的安全,畢竟那些掉在混亂區的能量碎片不得不去拿。
“總之,帶我一起吧。”入夜後白月見諸回準備出門,走上前說,“我的異能可以用一部分了,你看這殺人魔的狂妄……我們倆多個照應,也能早點回來。”
“……噗。”他竟然忍俊不禁,“那麽懇切做什麽?之前不讓你一起還不是覺得你不适應,時間還早,我倆快去快回還不用熬夜。”
————今夜諸回感應到的地點,在東區邊緣,離華埠萊姆豪斯很近。
白月差不多能習慣這裏的狀況了,趁着光線不好就把帽子摘了下來。
“……很稀薄啊。”諸回帶着她在街頭轉了一圈,皺眉道。
她想當然接了一句:“啊?這還能有錯?”
“當然了。”他哭笑不得地解釋,“我這樣異能好比寫作業,總要出點錯吧。”
“原來你也有不靈的時候啊。”白月想起這人中學時折騰過《易經》算命,硬是一連算出來幾場月考排名,不過都不是他自己的……
“別笑了。”諸回一把蓋在她頭上,“又不用考試了,不靈就不靈。”
正在兩人談笑的間隙,白月一晃眼發現了對面的女人:披着寬松的披肩遮住腰身,而且看肩膀身形……有點像是亞裔?
這是在華埠附近,亞裔的話只能是……并且,白月發現她被幾個男人纏上了————她被拉進偏巷!
“快過去!”她顧不得多想,拉上諸回往對面跑,“有人遇到危險了!”
“我說,”諸回邁開長腿輕松超過她,還順手給人扣上帽子,“別這麽風風火火。”
于是那個女人得以擺脫麻煩時,只看見了一個被帽檐陰影擋住面容的女子,和金發碧眼衣質上乘的青年。
這條巷道的入口正對着有路燈的地方,白月借這點湊巧的燈光看清是個白人女性,只不過骨架偏小,不由得感嘆自己的眼力和防範意識還是太糟糕。
這個幸運的年輕女人在向好心的貴人們千恩萬謝後,心有餘悸地往自己的出租屋匆匆走去。
現在是晚上:開膛手作案的時間!
她的職業之一是妓(和諧)女:開膛手的作案對象!
所以這名妓(和諧)女很是害怕,要不是為了生活誰樂意奔波到這麽晚,還是有在這種可怕的魔鬼出沒的日子……
于是,受驚的弱女子,慌不擇路的下場是差一點就撞到了夜巡警察。
“長官,對不起!”
這名警察的心态顯然也不好:開膛手的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上頭老爺們只會把破案的功勞都撈走,破不出就該他們這些下屬背鍋!
這不長眼的妓(河蟹)女還好巧不巧撞上來,他顯然給不出好臉色:碰上他算她倒黴,今天別想這麽一走了之————
“我,要不是兩個好心的路人救了我,剛剛差點被混混們……我神情不自然是正常的呀長官!”面對人高馬大的警察沒好氣的盤問,小女人無措的俏臉楚楚可憐。
“那你倒是說,什麽正經的事情會讓你在這個點還晃悠到那兒去?不怕被傑克開了膛?”
“要是錢足夠我也不想……”
“哦?那救你的人呢?他們也一樣嗎?”
“呃……”女人褐色的眼珠轉了一圈,絞盡腦汁回憶着,“一位體面的紳士和太太?”
警察突然來了興趣:“你好好想,說得好你就可以回家了。”
放走這年輕妓(河蟹)女時,警察看着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兀自點燃一了根煙,有着單薄的臂膀,并不窈窕的腰身的女人……
他拍了拍頭,深藍色的眼睛半眯着将記憶搜羅————并且,還特意提醒自己重點考慮男人……帶着女伴的男人,很年輕卻坦然說自己有夫人的男人,體面的、英俊的有錢男人,卻偏偏愛出沒這種糟糕的地方的男人……
他可不想在警察崗位上混日子,至少在自己的少年時代便勵志要破那些驚天大案,而在自己基層的崗位上他确實是努力于有限的情報中……那罪惡的“傑克”,那打算繼續幹下去的還要“割走女士們的耳朵”的惡棍,如果他能抓獲這樣的惡魔————
第二天,警察先生來到了貝爾格萊維娅區。
傑克夜間獨行,作案時間為零點過後,且不搶錢,應當是一位有固定職業的單身居住者……想到這裏,警察先生已經知道自己在懷疑誰了————扪心自問,他不是憑空猜想,畢竟前幾天他還聽一位工廠的管事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穿男裝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出沒工廠核心區,他不放心就跟上去,最後是在富人區跟丢了。
所以,覺得那個在聯排別墅獨居的家夥有鬼,可不是他的問題!
……
白月在這裏的生活已沒有一開始束手束腳,帕特裏克則在忙于整理工廠內部的收獲,他告訴白月他打算聯系報社的人将這些資料披露出來。
正當他在書房整合時,外面的白月突然聽見了一聲悶響。
她連忙跑進去:“怎麽了?”
青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身邊是散亂的書本紙張。
“帕特裏克,帕特裏克!”
白月吓得去檢查帕特裏克的脈搏心跳,結果剛蹲下來他就睜開了眼睛。
“沒事。”開口的是諸回,“換人的時候腳滑了而已。”
“怎麽突然……”
“不然呢?”他理了理衣服,撐着起身,“我什麽都不做,就等着他去鬧大?”
白月不解:“這是在做好事啊!別說童工,成年人也受不了……”
“你好歹是個穿越者,怎麽神經這麽大條?”他皺起眉,“你有維護時空進度的義務,如果他成功,是會推動歷史進程的,但歷史上沒有帕特裏克.斯特林的事跡!”
她這才明白,諸回是認真的:“會……如何?”
“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如今的‘好事’,可能會使歷史已經形成的軌跡偏移,穿越者,我問你外祖母悖論的解法是?”
白月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努力去回想當初情報能力者對她異能的講解:“我認為是,歷史已經形成,外祖母能活下去是既定軌跡,所以在刺殺外祖母時,會有時空的力量抹殺這一‘變數’,這就是‘規則’,刺殺外祖母者會死在行動前,絕不可能成功……”
“所以,你不能。”諸回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是依靠了你的力量,所以他做的也是你間接做的,到時候真鬧大了,你會被‘規則’弄死……不要聖母,白月,我是為了你好!”
白月愣愣地點頭:“我,我知道了,但我不是聖母行為,我覺得只要看了他們的情況,都不會不心酸,這是正常的……”
諸回眯起眼睛,陰影下的神情晦暗不明:“在你我成長的環境中,這樣的善心确實正常,但是你若真正在這裏生活,‘正常’的定義會被颠覆。在你眼中‘廣大勞動人民聚集’的東區,像你認知中的正常人可能被分成幾塊都不知道,而其他人只是不加害就算天大的善良……白月,你不了解他們,你可以在他們身上見到所有人性的負面:拯救者就算給他們更好的環境,他們也不會變得更好。”
白月突然意識到,他們存在着分歧。
還未待她細想下去,肩膀上壓力突然一松,回過神時面前的人換回了帕特裏克。
“不要害怕,白月。”他垂下眼,細聲安慰道,“我不會牽連到你的,你的存在證明了未來人們有很大進步,那我只單獨救助幾個人也好。”
“帕特裏克,你知道我和他在說什麽?”白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剛剛和諸回是用的英文,習慣英語環境後硬是忘了切母語。
“我只是,在得到身體控制權時能知道方才發生的事情。”
想來也對,如果他一醒連自己在幹什麽都不知道還怎麽混……
“帕特裏克,謝謝你。”白月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道再說些什麽為好。
帕特裏克先前約好了報社的人一道商榷,但現在,當那位過來拜訪的時候他只能遺憾地道歉:計劃取消了。
而白月自然不能往陌生人跟前湊,她躲在偏僻的房間裏。
她獨自想了很多。
她和諸回的成長環境都太舒适,以至于兩人沒有契機交流對這類人群的看法。
聖母嗎?白月回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她覺得世界上雖有無數比這裏底層人民更慘的人,但這不能否認他們就沒有體面活着的權利,她覺得他們之中罪惡的來源不是自身的天性,人沒有先天的善惡,是外界後天的作用塑造了不同的人……可是諸回卻好像,認為存在着肮髒的靈魂?
白月不認為自己是同情心泛濫,她覺得只是太有代入感:她的階級置換到這個時代,就是那些人的一份子。而且,如果她經歷了帕特裏克的事情,在當上特權階級後,她很難不去報複,将自己所受的苦施加回工廠管理層、以及為了裹腹欺淩而自己的工友,哪裏想得到走上理想主義之路。
而且,他就這麽,為了她的安危而放棄的,其實是他心裏的人生理想?
還有就是……她晃了晃頭,止住更多的想法。
秋日的空氣沉悶而寂靜。
最終她什麽也想不通,便幹脆不去想,反正她只是這裏的過客,回家之後一切便無關。
中國少女推開窗想置換一屋子的壓抑,而下場是她悲催地和路過的男人無比湊巧地看了個對眼:她當然沒有戴帽子,而男人是個穿警察制服的!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我沒把自己想寫的扯清楚。
這章配角出場了,(其實以前出場過但太路人了)感覺寫得有點像一對?(更像工具人)
# 開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