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獄來信
本來白月就是于淩晨時分外出,二人回到住處時天都快亮了。
這一趟走完睡意依舊沒上來,饑餓感讓她決定先吃早飯。
“帕特裏克,要用早餐嗎現在?”她轉頭去問帕特裏克,表示自己可以一起準備,被謝絕後便樂得清閑地去了廚房。
培根、雞蛋、香腸等等一道和着黃油煎熟,再薅點諸回頭天買的吐司擺盤,便能算作一份經典的英式早餐了。
因為餓,所以她弄的份量偏多,又因為昨晚腹瀉,所以她細嚼慢咽。
過了一會兒,帕特裏克走進廚房,又自己弄了餐點端到餐桌上時,白月還在慢慢地吃。
他在白月對面坐下,剔透的綠眼睛好奇地看向中國少女的餐盤。
白月實在做不到把他熟視無睹,一是這位長得好看到讓人難以忽略,二是他倆還沒有熟到一起吃飯(雖然諸回好幾次都頂着他的臉一起吃晚飯)。
她擡起頭對視,結果帕特裏克并沒有錯開目光。
“怎麽沒加辣椒醬?”他冷不丁發問。
驀地又補充道:“我看最近辣椒醬用得很多。”
白月确實用得多,在這個沒有冰箱的時空,廚房裏囤的食材只有一些面粉、土豆、西紅柿、胡蘿蔔和燕麥等素食,葷的是雞蛋培根,調料除了胡椒粉多是各種醬,味道對于白月來講都有點不習慣,于是辣味成了佐餐的首選————就像現代出國在外的中國人會備上一瓶某幹媽一樣,諸回還特意交代過白月:“這款辣椒醬是我能找到最像某幹媽的。”
“那是因為我昨晚腸胃不适,需要清淡飲食。”白月實話實說。
“需要醫療嗎?”
“我吃了藥,已經好了。”白月猶豫一陣,還是問了出來,“帕特裏克,我能問一下之前在外面,是怎麽回事啊?”
他的神情出現了難得的詫異:“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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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覺得自己沒表達清楚,搜尋着英語知識放緩了語速:“就是,嗯,我昨晚上失眠,而諸回出門了,我擔心他就出去找,結果是你找到了我……”
帕特裏克垂下眼,輕輕放下了銀色的餐具:“我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東區附近的路上,遠遠看到你一個獨身女性就在前面,才追上叫你一起的。”
白月其實有點小感動,這位還挺好心……
用完早餐後帕特裏克罕見沒外出,而是坐在書房裏看書。
白月回想她這幾天閑的慌,甚至幹出學習的事情————她找到一些講數理知識的,還翻出了幾本和她大學專業沾邊的書,鞏固了一下在這個時代便已經發展出來的學識。
所以帕特裏克把書房用了,她打發時間的活動便換成了家務。
結果仔細一看公共空間都很幹淨,就像才打掃完不就,換她可做不到這程度……
“帕特裏克,請問能幫我帶一件女仆裝嗎?”趁着他從書房出來,啥都沒幹成的白月上前道,“我沒有身份證件,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我就可以說自己是仆人。”
他點頭,然後徑直去儲物間拿了一套過來。
差點忘了這位有錢請得起仆人……原以為要等他買回來的白月無語地帶回房間試穿。
現在經典的英式女仆已經成形,深色長裙加白色圍裙,以及有點像浴帽的軟帽,她穿好後上半身略空,但還好腰不太緊了,長度也湊合:這個時代的英國女性還沒有後世高大,她的身高不算矮小。
之前給諸回說了報紙的事情後,他就訂了送報上門的服務,看了看外面沒什麽人,白月憑借女仆裝的掩飾去門外信箱取了回來。
她拿起其中一張————
放下報紙的時候,帕特裏克已經從書房出來,正拿着剩下的報紙看。
白月取下軟帽,把黑色的頭發重新束了一遍,勉強拉回點精神。
昨天夜裏,她帶着那個孩子回家的街叫什麽?
好像就是這麽讀的,漢伯寧街……
或許人的自私本性有一定心理保護作用,白月下意識地想到諸回夜行的路線:萬幸以西區為主,而且就算昨晚是去東區也好運地錯開了案發時間。
“謝天謝地,她雖然去過漢伯寧街但避開了具體地點,并且諸回也沒有時空交集,自己人都安全”————此類想法,勉強幫助白月避開了無邊後怕帶來的腿軟和冷汗。
報紙講道,在接近清晨時,“一位居住在漢伯寧街29號的老車夫于其廉價出租公寓的後方籬笆裏發現一具女屍,死者是43歲的妓(和諧)女安妮.查.普曼,被割開喉嚨慘遭剖腹,腸子被甩到其右肩上,部分子宮和腹部的肉被兇手割走。其頸部有明顯的勒痕,腹中女嬰遭利刃嚴重戳刺……”
血腥場面由于是英文描繪,對白月有一定的緩沖作用,但是對帕特裏克,沒有。
他僵硬地放下報紙,問面前同樣臉色不妙的少女:“他……還是晚上外出嗎?”
“對的,一般都在公園那邊,”白月說不後怕都是假的,嘗試着找回聲音才回答他,“東區也不是不去,但還好他昨晚錯開了————那個花就是他之前從海德公園帶回來的。”
為了減少帕特裏克對他自己人身安全的憂慮,忘了對應單詞說法的白月直接指向桌子上有點打焉的馬蹄蓮:“這是前天帶的。”
帕特裏克緊繃的臉上出現了點松動,卻不太像是松口氣————如果白月知道這個時代的馬蹄蓮意味着什麽,就不會奇怪這位素來清冷的年輕紳士的反應了。
不過現在,兩人都沒什麽心思在花上面,白月慶幸自己回來的早,兀自盤算着等這人切換成諸回後,一定要叨叨他安全問題。
結果換成諸回後她自己挨了一頓訓。
“天,我該說你什麽好。”他二話不說把白月揪到跟前開訓,“大半夜出去?去那種明知不安全的地方?你的安全意識被吃了?你以為就你現在的異能做得出個什麽?————別給我說什麽‘傳送空間位移時間相對流速改變’,這些都是主動技能,萬一偷襲呢?你被殺人魔伏擊了我找誰哭?”
白月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但嘴上還是有點硬:“照這麽說,你不是有同樣的危險嗎?”
“我至少不像你初來乍到什麽的不清楚。”諸回板着臉放開她,“街上幹壞事的人都有黑話的,連警察都聽不懂,你還想的起及時戒備?以前燈光沒那麽普及的時候,‘絞殺’一入夜遍地都是,你知道是什麽嗎?把路人殺了以便洗劫身上的錢!62年的時候連上流社會的議員都這麽涼了————別說現在路燈多了,倫敦總會有光照不透的角落,你穿得又好不找你下手?我到不擔心你遇到扒手,反正你沒錢,所以破財消災不存在……哦,警察嗎?躲警察的操作我都能數出一大堆!”
他舉例了幾種典型犯罪手段,又伸手去戳白月的頭:“直到我們的時空,犯罪分子用小孩子麻痹被害人警惕心地手段比比皆是!”
白月心虛地低下頭,她知道自己确實……
像是為了加強她的印象,諸回又取來了新發的報紙遞給她看:“瞧瞧,昨晚的殺人犯顯然很嚣張。”
昨夜命案的兇手給中央新聞社寄了明信片,紅墨水寫就的文字宛若鮮血一般。
白月看了一會兒:“這個……字體我不習慣。”
諸回:……
他認命地把報紙收走:“總之就是說還要那人繼續犯罪,我也只是怕你出意外,畢竟雖不能用普通女性的自保能力衡量你,但是這裏的夜晚并不是初來者可以游刃有餘的。”
白月松開緊咬的下唇:“諸回,我确實晚上不該這麽做,但昨晚不知道是怎麽了特別焦躁才……我想了想,就算白天出門沒那麽亂,我一個黑戶也……”
片刻的停頓後,諸回意識到她着實受了驚,最終只好嘆了口氣安撫道:“誰說要你什麽時候都不出門的,這不就成坐牢了嗎?放松點,我明天帶你出去游覽經典的倫敦城吧,我們坐馬車不會有麻煩,這幾天我忙于蟲洞掉落的能量,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
“白天不是他嗎?”
“又不是無法變動。”
于是第二天白月醒的時候确實還是諸回,她換上了一條較上次外出更簡潔的裙裝,戴上有紗的大檐帽和他一道乘馬車出發。
抛開東區那樣的地方,倫敦城确實美麗而繁華,今天又是個難得的晴天,藍天下著名的大本鐘、倫敦橋、皮卡迪利廣場、議會大廈等現代經典建築物呈現着更加年輕美麗的儀容。
“想不到現代倫敦沒去過,到是在一百多年前打卡了!”白月看着外面的風光,用中文說。
“講英語,免得穿幫。”他回了句中文就切換了語言。
西區寬闊的街道上,光鮮亮麗的紳士淑女們來來往往,精致繁複的哥特式建築不斷劃過,每一眼都是歐美老電影裏最為經典的鏡頭。
現在體面的男性出門都要戴帽子的,所以白月也看不出他們是不是貴(禿)族(頭),不過帕特裏克倒是……
她收回目光去看面前的英倫青年,諸回沒有在車內戴帽,一頭濃密的深金色背頭梳得整齊,和她随便紮的頭發不在一個概念。
而且看了外面路人的長相,白月更加深了對帕特裏克顏值的認可————這個時候男人流行蓄胡子,而面前青年的面龐則修理得非常幹淨,且他的面貌沒有常見的歐美人那麽粗砺,不僅皮膚沒什麽瑕疵,線條也帶着一點……要形容的話,白月覺得他雖然是不折不扣的英國人,外貌卻給她一種溫潤的東方美感,還有就是她印象中西方人的面部肢體表情都挺豐富的,帕特裏克卻是不茍言笑的清冷做派。
“怎麽樣?”諸回笑着對上好友的打量,“要不下去走走?”
“不了。”白月搖頭,“西區還是有這麽大,治安警力配置肯定也不是東區能比的,馬車保險點。”
“好吧,這些經典建築都帶你看了,還想去哪裏?”
她想了想:“嗯……現在有唐人街了嗎?1888年中國已經進入近代史了,海外移民就是晚清開始,這邊有的話我想去唐人街,看看有沒有國內的調料。”
作者有話要說:超大BUG:歷史上開膛手第二次作案在八月三十一號,第三次在九月八號,這裏将兩次案件合并成了一起,時間是八月十五日,之後的案件時間就和歷史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