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寧枳(20)
武林大會是場盛宴, 這盛大不止是對浩氣盟而言,連官府都十分重視。
謝祥不知用了法子,不僅讨得裴沛的歡心, 連裴知府都很看重他。裴知府政務繁忙, 謝祥便成了他的代言人, 負責與浩氣盟的接洽并提供助力。
但是寧枳冷眼旁觀, 卻覺得比起官府代言人,謝祥更像個洋洋自得的監督。
他的洋洋自得其實并不浮于表面, 但寧枳是何種人精?最擅長的便是探查人心。
她也曾想過是否要與謝祥撕破臉皮,拆穿他的真面目。可一來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确實是為謝祥所為,二來若是無故跟謝祥撕破臉皮,恐怕會傷了雲端的心。
這是寧枳不願做也不願看到的。
寧枳略有些煩心。
謝祥作為官府代言人, 進出浩氣盟便成了公務, 無論去往何處,莫說是家丁, 就連闕總管, 也不好随意多嘴。
薛朝倒是可以限制謝祥的行為, 只是他到底是有分寸的,雖然不斷試探着薛朝的底線,卻又在薛朝能容忍的範圍裏活動, 不僭越。
薛朝便也只能忍下這股惡氣。
只不過忙裏抽閑與寧枳獨處時,便免不了多做抱怨。
“你那個表哥太煩人了。”
“對于此事,我亦深有同感。”寧枳方才煮了新茶, 給自己倒上一盞, 又給薛朝添了一杯桃花釀, “知道你不愛飲茶,我便不勉強了。”
薛朝一口飲盡杯中物, 感嘆,“好酒!”
寧枳又給他添了一杯,“只是白白糟蹋了這般甘甜的泉水,不做烹茶用,反倒是給你涼了酒。”
竹樓建的不大,薛朝便又命人在外面搭建了一座涼亭,就在山泉旁邊,并從不惹人注目的方向引了泉水過來亭子裏,将紀元未曾享受到的曲水流觞山泉烹茶的文人風骨,讓寧枳享受了個遍。
寧枳對于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如何上心,但是被人惦記的感覺實在很好。
“那可怎麽辦?”薛朝假意懊惱地敲了敲腦袋,“不然我将四長老叫過來看看這亭子,氣氣他們,好讓你解解氣?”
薛朝雖不介意引用山泉,但四長老卻極是重視。此處平常除了他極少有人來,所以雖然薛朝命人引了山泉,四長老卻并不知曉此事。
寧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她雖然不在意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上給四長老添添堵,但四長老自己發現添了堵是一回事,讓她主動把此事捅到四長老面前讓他們添堵,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朝被寧枳表情逗笑了,他笑過一陣,便又神情嚴肅地扯回了之前的話題,“謝祥近日總在內院走動,但又并非特別放肆。我覺得試探我的底線只是一方面,他應該還有別的計較。”
寧枳亦點了點頭,“我曉得了。”
“不過我府中并無見不得人的地方,倒是并不擔心。而且最近盟裏忙着武林大會的事情,本就人員雜亂,也許是我多想了。”
“對于不可輕信之人,多一分心眼并非是壞事。”
薛朝聽見寧枳的話,感興趣地揚了揚眉,“說到此,我倒是有些好奇。那日我去望月樓向你道歉,你怎會提出要我帶你走?這着實不是你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啊!”
此事若是放到幾個月前薛朝來問,寧枳必是要掂量下他話中深意,好好琢磨下如何答複方才妥當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寧枳聞言,也不過輕輕哼了一聲。
“那時只想着虎口脫險,哪知又落入了狼窩。”
這虎口與狼窩代指為何,一目了然。
薛朝一怔,繼而哈哈大笑。
“那便沒辦法了。既落入了狼窩,只能好好在狼身邊待着,留到以後下一窩小狼崽了。”
這人逮着機會便總想着占她便宜,寧枳低頭細致地烹着茶,權當并未聽見他的話語。
薛朝并不介意,只是與寧枳相對靜坐,亦覺氣氛正好。
一旬過後,武林更大豪傑逐漸到了揚州,城裏終日熱熱鬧鬧的。雲端去城裏看過幾次熱鬧,回來便樂呵呵地講與寧枳聽。
又過了半月,武林大會正式離開了序幕。
“表妹原來在這裏,叫我一通好找。”
前院裏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寧枳一人獨坐于竹樓前的涼亭裏看書,冷不丁身後冒出了個聲音來。
謝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涼亭裏,離寧枳不過半身之距,半彎着腰,笑吟吟地看着她。
“表哥怎會在這?”寧枳不露聲色退開了些,神色間不由得多了些戒備。
今日是武林大會的第一日,前院正是熱鬧的時候,連雲端都耐不住去湊熱鬧了。而謝祥既為官方代言人,寧枳聽說今日就連裴知府都來了浩氣盟,他更是應該在前院駐守,防止有人尋事才對。
寧枳本也是要去觀摩的,只不過薛朝說第一日多半是些小門派的弟子或是江湖新秀想掙些名頭,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場面罷了。
而他須得在場坐鎮,放寧枳一人也只能看個熱鬧,因而哄她繼續留在後院,等過幾日有趣了再前去觀摩。
寧枳本就不是愛湊熱鬧之人,而江湖之于寧枳,又是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她雖然因為薛朝的緣故努力想了解這個世界想融入這個世界,卻仍舊只是個剛接觸到這個世界邊緣的新手,遠不到感興趣的地步。
薛朝一勸,她便安心留在了竹樓前的涼亭裏看書。
只是這邊地處偏僻,就是內院裏的家丁都極少往這邊來。謝祥作為外人,在不合适的時間出現在不合适的地方,怎麽都透着不正常。
既然不尋常,那謝祥恐就是有所圖了。只是此處并沒有什麽可被人圖謀的東西,那謝祥所圖的,怕是只有她了。
心念急轉間這些想法便在腦海裏轉了個遍,寧枳神色變得愈發戒備。
謝祥卻像是沒有看見寧枳神色中的戒備一般,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寧枳不動聲色地往一邊挪了挪。
“你還記得麽?年幼之時,你最喜歡黏着我了。”謝祥靠在亭子兩邊立着的圍欄上,忽而跟寧枳憶起往昔來。
他退去了往日刻意僞裝出來的溫潤模樣,倒是比往日瞧着要順眼的多。
寧枳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得順着他的話接下去,“你自己說的,年幼時候的事情,做不得數。”
寧枳仍舊記得雲端回憶裏的那個少年,為了哄溫聽開心,偷偷帶她出去看花燈。即便後來因為此事被打,卻仍舊偷溜去溫聽院中,想去哄少女開心。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那個少年會變了個人,甚至冷血無情到毀了那個他精心呵護的少女的家。
“是啊,做不得數,所以或許只有我當了真。”謝祥喃喃自語。
寧枳隐約皺了眉,總覺得今日的謝祥似有不同,處處透着詭谲,且透着危險。
她直覺離謝祥遠些才是對的。
“今兒是武林大會第一日,前院熱鬧的很,我看了會書也有些疲累,不如咱們也去前院湊湊熱鬧吧。”寧枳說着便準備站起身來。
謝祥卻伸出一只手來,按住了寧枳的肩。
“不急。難得今日沒人,雲端不在,薛朝也不在,我方才有機會,與你單獨說些話。”
單獨二字,謝祥咬的很重。
寧枳眼睫輕眨,想起那日薛朝說的話,知曉謝祥為了今日的獨處想來是找了很多次機會,她怕是不能輕易逃離了。
便也不急了。
“你想與我說什麽?”
謝祥冷笑,“溫升榮以前總說你單純可欺,說我心思重手段狠辣,非你良配。我倒是想知道,他若是看到今時今日你的表現,還會覺得你單純可欺麽?”
寧枳沒有聽過溫升榮這個名字,但從謝祥的話語裏不難猜出,那是溫聽的父親。
從雲端以前的話裏看來,溫聽的父親應該對這個外甥很是照顧才對,可觀之謝祥态度,又似乎并非如此。
怎麽回事?
表面卻不露聲色,“表哥也說了那是以前。無論是誰經歷家破人亡,又流落歌舞坊過着看人臉色混飯吃的日子,都再難單純可欺吧?”
謝祥又扯了下嘴角,“倒是一般的牙尖嘴利。關于當年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竟是直截了當要跟寧枳攤牌了。
寧枳手心沁出了絲絲汗意,她悄悄伸展開衣袖,讓手帕緩緩滑落手中。
“我聽不懂表哥在說什麽。當年的事情,當年何事?”寧枳語速不急不緩,甚至帶着些困惑,好似真的不知道謝祥說的是何事。
謝祥審視地打量着寧枳的神色,仿佛想看出她是否在作僞。
寧枳由着他打量,雙手慢慢放到身側。
“我是在問,關于當年溫家滅門一事,你知道多少?”謝祥盯着寧枳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
寧枳緩緩動了動右手,終于伸至圍欄與長凳間隙,手一松,手帕從手掌中跌落在地上。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溫家錯把強盜當做貴客迎為上賓,後被那夥強盜裏應外合滅了滿門。”
她亦直視謝祥,“當年引狼入室的人不就是表哥你麽?真相是什麽,表哥不是最清楚了?你竟還問我知道多少?”
謝祥瞳孔瞬間緊縮。
“我竟當真小瞧了你,那便休要怪我狠心了。”
謝祥衣袖一甩,寧枳避之不及,粉白的藥粉直撲面門。
她四肢酥軟,暈乎乎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竟分心在想:原來這便是江湖百曉生書中所寫的迷藥麽?
倒确實有奇效。
作者有話要說:
推基友的古言重生文:
《被迫成為太子妃以後》 作者:李從嘉文案: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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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似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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