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聽(9)
溫聽最近有些犯愁。
那日她與靳淵一同出宮去,還在宮外住了一宿方才回宮。這本該是件與禮不合的事情才對,可偏偏上至太後娘娘,下至教養嬷嬷,都跟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只是無關痛癢地關心了下她去了何處,此事就此揭過了。
不僅如此,她發現靳淵最近進內宮愈發頻繁了,而且溫聽總覺得他是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奸細,否則為什麽她一踏出鳳栖閣,不論去往何處,總能碰見他呢?
就好比今日,她一時興起讓常代紮了風筝出來玩,來到她前腳剛踏進禦花園,靳淵後腳就跟了過來。
溫聽忍不住将懷疑的目光投向常代,“你偷偷告訴靳相我今兒個會來禦花園?”
常代瞠目結舌,慌忙跪下解釋,“公主哪兒的話?奴婢今兒個一直陪在您身邊,陪您一起紮風筝,哪來的時間去見靳相?何況靳相公務繁忙,又豈是奴婢想見就能見到的。”
溫聽本就是随口一問,哪知卻将常代吓成這般模樣。她一邊暗自懊惱,一邊又感嘆這宮規着實煩人,“我就是随口一說,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別動不動就往地下跪,反倒顯得我是個苛責下人的主子了。”
“奴婢不敢。”
幾問幾答間,靳淵已行至溫聽身前,見常代跪在地上,随口問道,“這是怎麽了?”
說着便在溫聽身邊坐了下來。
“沒什麽,一點小事罷了。”溫聽下意識挪了挪身子,靳淵看在眼裏,也不阻攔。
常代卻跪伏在地,轉了下身子面朝靳淵,“是奴婢做錯了事惹惱了公主,請靳相責罰。”
溫聽正懊惱平日裏常代挺聰明的,怎麽今兒個那麽刻板,靳淵已經挑了挑眉。
“哦?既然如此不懂事,留着也沒什麽用,拖下去亂棍打死吧。”
常代還沒什麽反應,溫聽已然大驚,下意識往旁邊一撲,拽住了靳淵的衣袖,“沒有沒有,我只是與常代鬧着玩,并沒有生氣。常代平日裏照顧我的衣食起居都很用心,缺了她我才會不适應呢。”
一只手背在身後,使勁對着常代揮來揮去,讓她趕緊下去。
溫聽可還記得,傳言這位手握大權的靳相喜怒無常草菅人命,生殺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可今兒個不知怎麽,常代像是鐵了心看不懂溫聽的言行,毫不動容,依舊跪在原地。
溫聽暗暗心焦,又是氣自己小題大做,又是氣常代太過較真。
靳淵卻低聲笑了起來,“起來吧,本相就是開個玩笑,又豈會真的随便動你身邊的人。常代是個忠心護主的奴才,有她在你身邊,我還放心些。”
靳淵說着,一手支着下颚,一手虛虛攬着溫聽,漫不經心道:“說說吧,出了什麽事?不如本相來做一回判官,給你們斷斷對與錯?”
斷斷對與錯?溫聽駭然瞪大眼,比剛剛聽靳淵說要亂棍打死常代的時候還害怕。
好在靳淵也只是随口一說,見溫聽和常代皆閉口不言,也就自然揭過了此事。
他目光一轉,落在放置在一邊的風筝上,來了興趣,“你要放風筝?”
“啊是啊。”溫聽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見自己快要趴到靳淵身上去了,臉上泛起一陣薄紅,迅速坐直了身子,捏了捏耳垂,随後又不自在地站了起來。
“今兒個天氣不錯,我看也沒什麽事情,便讓常代給我紮了個風筝,想玩一會。”
靳淵笑意盎然,“常代還有這種手藝?”
常代低垂着頭,平靜回道:“小時候沒入宮之前,跟着阿娘學過一點。”
“哦?”靳淵瞥了眼那只風筝,“那不如給本相也紮一只吧。”
“靳相想要什麽樣的款式?”
靳淵目光掃過溫聽泛着薄紅的面頰,笑意愈發深了,“就跟你們公主這只,配個對吧。”
常代給溫聽紮的這只風筝,面上繪的是鴛鴦戲水。如果要配對,大概就得配個龍鳳呈祥了。
龍鳳呈祥,鴛鴦戲水…
溫聽這次連着耳朵都紅透了。
調戲完溫聽,靳淵倒也沒急着走,就坐在亭子裏處理政務,時不時擡起頭來看看不遠處的溫聽放風筝。
溫聽放風筝的技術真的一般,甚至可以說是極差。她舉着風筝來回跑了幾次,也沒能把風筝放上天空。常代建議讓小太監代勞,将風筝放上天空後再交由溫聽接手,被她拒絕了。
又試了幾次,風筝還沒放上去,放風筝的人先累了。
溫聽蹲在地上顧自垂着腿,還忍不住跟常代辯解,“不是我技術不好,是今天的風不大,所以風筝飛不起來。”
“風若再大些,估計風筝還沒飛起來,你倒是要先飛走了。”
散漫的聲音響在頭頂,溫聽急忙擡起頭來,靳淵不知何時離開了亭子來到了她的面前,含笑打趣她。
溫聽趕緊站起身來,卻因為起的太急頭一昏,差點摔倒。
好在常代和靳淵同時伸出手,一左一右扶了她一把。
“這得是多大的風,才能把我給吹跑了啊。”溫聽站直身子,還不忘反駁靳淵。
“哦?那我得試試,你的腰肢可否跟你的嘴巴一樣硬。”靳淵随口一說,右手一帶攬了一把溫聽的腰肢,輕輕一觸就放了開來。
纖細柔軟,不贏一握。
靳淵點評,“手感不錯。”
溫聽懵逼着一張臉,恍然間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似乎是,靳淵口頭上調戲了她,然後又攬了下她的腰,随後,好像還點評了下手感?
溫聽這一日出了鳳栖閣,風筝沒放成功,驚吓倒是受了不少,頭重腳輕地說:“我突然有些頭疼,想必是吹了風受了涼,就不打擾靳相賞風賞花賞風景,先回宮歇息了。”
靳淵不說答允也不說不允,只是一雙桃花眼帶着笑意看着溫聽,直看的她心跳加速視線亂瞟,方才開口道:“剛剛不是還說風不大,怎麽突然就頭疼了?”
這話也只是随口一說,也不待溫聽辯駁,便又轉了話題,“常代給你紮的這風筝,好看是好看,但是實用性不強。你身子嬌小,體力不濟,這風筝又太大太重,不等你将風筝放起來,你體力便該耗盡了。”
溫聽聽着靳淵的話,又回想了下她剛剛放風筝時候的情境,确實如此,遂點了點頭。
靳淵說着話,從溫聽手中接過風筝,也沒見他跑出多遠,仿佛只是随意擺動了下手臂,那只又大又重的風筝便穩穩飛上了天空。
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線,确認那風筝不會掉落下來,方才一步步退回到了溫聽身邊,“其實風筝好比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它對你來說太大太重,你便無法讓它随意放飛。而它對我來說,甚至構不成重量,所以我只是稍加擺弄,便可以讓它按照我的想法來飛翔。”
溫聽聽的迷迷糊糊,感覺靳淵說的是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又好像只是随意打個比方。
可她跟他之間,跟這個比方好像也沒什麽關系啊?
“而一旦風筝線崩的太緊,只要稍稍給它一點壓力,”靳淵說着話,手指輕輕一動,風筝線不知怎麽就斷了,那只畫着鴛鴦戲水圖案的風筝便飛遠了,“它便會脫離我的掌控。”
“我的風筝!”溫聽失聲驚叫。
“抱歉,我賠你個別的吧。”靳淵看着風筝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麽。
溫聽怔然半晌,嘆了口氣,“罷了,飛走就飛走吧,反正它對我來說太重了,不适合我。”
“我給你搭個秋千吧,在這個地方,位置正好,太陽曬不到,又能看到最美的風景。”靳淵嘴角含笑,比劃着跟溫聽商量。
溫聽想起幼時她傷了腿,只能在府中行走,表哥為了哄她開心,也是這樣比劃着說給她搭個秋千。雖然後來秋千沒有搭成,她的腿就已經好了。
但那對溫聽來說依舊是一道溫暖的回憶。
于是她也嘴角含笑,歡快地應和,“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jio得這章,很甜(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