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降橫禍
書皮是枯草顏色,書很軟卻韌勁十足,不像是尋常紙張。
華臻随意翻開一頁,念出聲來。
“五彩燈,其功效為“遮掩”,即五色光芒蓋住持燈人的身型樣貌,用以掩飾身份。”
“難怪外公每次出門都帶着這五彩燈,娘每次來時手上也有一盞,是怕人認出來麽。”
“你再看看後面。”
“五彩燈制法:取深海魚硬鱗數枚,浸入米醋中,五七三十五日之後取出,揭百年老樹之皮一掌寬,待其樹膠流出,取之用以粘合魚鱗,作燈罩。取寒水石燒幹,再取水中五色石,一并鑿磨成粉,加水調稠糊,塗于燈罩內側,陰幹,不可彩繪……”
“外公,這也太複雜了。”
“不難,取材難而已,取深海魚鱗本就十分困難,百年老樹之皮更是難找,所以你看到的五彩燈,并不多。至于其他的工序,熟能自然生巧。”
華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往後繼續翻看這草皮書。
外公又想起一事,卻又十分矛盾,放下手中的燈籠,又拿起,反複幾次,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
“你那玉葫蘆除了防火驅蚊防雷劈,還有一種效用更甚于五彩燈。”
“是什麽?”
“隐身。”外公低聲說。
“怎麽說?”
“血,把你的血滴進葫蘆裏,便可隐身直至葫蘆裏的血幹涸消失。本來外公不想告知你這隐身之法,怕你頑皮好奇傷了自己。”
“那外公今日怎麽就告訴華臻了?華臻這就去試試。”華臻與外公開起了玩笑,正作勢要拿削竹子的小刀切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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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修妖胡鬧!”外公嗔怪道。
“嘻嘻嘻,哈哈哈。”華臻今日似乎笑的特別多,心情格外舒暢。
唉,還不知能這樣笑到幾時,外公擡頭擔憂的望着華臻,漸漸捏緊了拳頭。
“臻兒。”
“嗯。”華臻歪着頭看着外公,方才笑的太開心,嘴巴還未來得及合攏。
“外公今日告訴你這隐身之法,的确是有緣由的。”
“什麽?”
“華臻坊正陷入巨大的危機當中,你的父母哥哥怕都逃不了幹系,萬一有人告密找到這兒來,就算來不及逃走這隐身術還能保你安危。”
“外公,你在說什麽?什麽危機?”華臻從未想過那個離她遙遠的,風光無限的華家會出事。
“就在前幾日,二皇子攜皇上的幺女流金公主專程來西陵城游玩,公主興致很高,想夜游那西陵城的燈會,西陵城的官府便下令特地為公主辦一場燈會,還命人帶二皇子和流金公主來華晟燈坊挑選中意的燈籠,公主選了一盞三彩變色燈,這本是好事,但公主年幼好奇,不顧阻攔要自己親自點燈籠,本來也沒什麽危險,誰知一點着這燈籠便火花四濺,灼傷了公主的一雙眼啊,二皇子震怒,已命人禀明皇上,必将嚴懲,華家此次難逃一劫啊。”
華臻心慌如擂鼓,踉跄幾步向前抓住外公的手。
“這燈籠點燃也只有燭火而已,怎麽會火花四濺?”
“定是有人從中搞鬼,想陷害華家啊。”
“外公,怎麽你現在才告訴我?”
“華家上下全部被抓,報信的人都沒有一個啊,何況這東陵城和西陵城還斷絕了往來,若不是我昨夜出去買草藥,聽到那藥店老板與他人談起此事,恐怕現在都還蒙在鼓裏。”
“俞爺爺!”樂吟此時推開門,匆匆忙忙。面色凝重。
“樂吟,你打聽的怎麽樣了?”
“聽那官兵說,那流金公主乃是皇帝的獨女,皇家的掌上明珠,皇帝收到消息震怒非常,已經親自來到西陵城,下令讓二皇子去查辦此事,二皇子查出那炸傷公主眼睛燈籠正是華昭少爺所制,已經定了案了,皇帝判了華臻坊上下三十六人死罪,定于初七午時斬首。”
“初七,初七不就是明日!”
華臻心頭如遭重擊,癱倒在地,眼淚不住往下流,說不出一句話來,徑直奔向門外。
外公和樂吟連忙拉住華臻。
“臻兒,我知你心急如焚,可你也無任何良策,大難臨頭更要保持冷靜,再來想對策。”
“我去見爹娘最後一面,見哥哥第一面,然後我們就可以團聚了。”華臻啞聲說道。
“外公去想辦法,你們在這等着,關緊大門。”
“外公,我與你一道去!”華臻拉住外公的衣角,就像小時候一樣。
“你若你與哥哥相見,會招來大禍,臻兒,聽話。”俞老爺緊緊握住華臻顫抖的手。
華臻含淚不語,松開拉住外公衣角的手。
俞老爺拉住華臻和樂吟的手,交疊在一起。
“你們照顧好自己。”
樂吟點點頭,華臻默默流淚,俞老爺摸摸華臻的頭,轉頭離去。
俞老爺走出家門,并未走遠,而是在家門口旁的樹下靜靜候着。前幾日那池塘裏的石龜才找到當年那救下華家一對龍鳳胎的道人,俞老爺本來準備好下月帶華臻樂吟啓程去拜訪那道人,現下只能他一人提前出發,別無他法,只能寄希望于那老道,即刻啓程,而且要快,明日就是斬首之時,一去一回頗費時日,憑俞老爺的腳力根本就不可能。今天一接到消息,俞老爺便讓石龜傳信給曜土城的望川,讓他幫忙找一個人。如果石龜的信息沒錯的話,只要望川找到他,他就一定能幫上忙。而俞老爺現在能做的就是是等着他來。
一陣大風襲來,差點刮斷了幾根樹枝,俞老爺的頭頂瞬間被陰影籠罩,陰影漸漸褪去,一只巨大的黑鳥停在俞老爺面前,頭頂插着兩根白色翎毛。
巨鳥平卧在地上,放低尾部,示意讓俞老爺坐上去。
俞老爺拱手抱拳:“有勞了。”便縱身一躍騎了上去。
巨鳥帶着俞老爺徐徐飛起,一會又如風馳電掣般疾沖出去,飛上雲霄,片刻便不見蹤影。
同樣的地方,月升至頭頂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竄出了家門,奔向河邊,悄悄支起一個竹筏,瑟瑟縮縮,往東陵城的方向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