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顆星
上午的插曲，陸星雲和池牧都沒再提起。
兩人回到磨西小鎮，各自在房間裏休息，晚上陸博文等人回來彙合。
小鎮正值旅游旺季，街上格外熱鬧。
出門找了家燒烤店，據說裏面有全鎮最美味的烤全羊。
陸星雲興致不高，偶爾附和幾句。大家也知道她身體剛剛恢複，并沒有過多難為她，喝酒更是不允許。
反倒是顏晶比較有興致，端着酒杯連番敬酒，就連平日裏不待見的小猴子和小鄧都不例外，一一敬過，吓得小猴子喝完酒便跑出來找陸星雲。
“星雲姐，早上的煙呢？”
陸星雲從兜裏掏出香煙遞過去，便又接着仰頭望天。
“小鄧現在越來越過分了，有他在的地方堅決不能抽煙。”
“二手煙，最為致命。”陸星雲漫不經心地回答。
小猴子看了看手裏剛點燃的煙，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最後，他猶豫着将煙熄滅。
“星雲姐，我可沒有大神那麽好的自控力。”
陸星雲收回視線，轉而看着小猴子，示意他繼續。
“我們這樣的人常常在野外，難免有孤獨寂寞的時候，不抽根煙，找點事情做，真熬不過去。大神硬是不沾染這些東西，整天過得沒勁死了。”
“小鄧就不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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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連忙擺頭，“可拉倒吧，大半夜的不抽根煙是不可能的。別看小鄧現在這麽排斥香煙，以前老找我抽煙。”
夜晚的磨西，有絲絲涼風穿過耳畔。
小猴子喝完酒，話便多了許多，話題也不知道何時變成了池牧。
“有時候，我都懷疑大神是機器人。除了星空，沒有其他愛好。每天都面無表情，話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他有陸老師和漢末哥這兩位朋友，我都快斷定他非人類了。”
陸星雲倚在竹椅裏，狀似無意欣賞夜空，實際上耳朵裏全是小猴子的聲音。
小猴子不知何時又要了幾瓶酒，獨自自斟自飲，兩瓶下肚，便醉得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開始說起胡話來了。
“你說大神會不會一輩子都單身啊！這麽冷漠的人應該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他吧？”話音剛落，他又瘋狂搖頭，進行自我反駁，“不對……論壇明明有很多大神的粉絲。都怪他太優秀，即便是站在那裏都能毫不費力的找到美女！诶……老……板，這酒怎麽越喝越多了啊！”
“那他有喜歡的人嗎？”
“诶，酒怎麽越來越多了……”
小猴子徹底醉了，拿着空瓶不停往溢滿的酒杯裏倒酒。
陸星雲自嘲，怎麽傻到跟喝醉的人打探消息……
以防小猴子繼續找老板嚷嚷，她決定先去屋裏找小鄧，剛剛起身，正巧聽見小猴子呢喃，“大神根本不喜歡人，怎麽會……會有喜歡的人呢……呵呵。”
小猴子不停地傻笑，還不忘拿着空瓶繼續倒酒。
陸星雲突然不想去叫人了，讓他知道出糗的下場，還有……瞎說話的下場。
第二天早上，三輛車從摩西小鎮出發，經過紅石灘和雅家梗，兩個多小時之後到達康定。
饑腸辘辘的幾人随便找了家川菜館便迅速投入戰鬥。飯館的老板是正宗的四川人，店裏的辣椒也很正宗。
火辣辣的幾盤菜辣得陸星雲吃不下飯，借口出去買水，她拿着手機迅速詢問了幾家店鋪，最後停在了便利店門口。
康定城的街上，騎行人越來越多，随處可見熒光綠的馱包。
從康定城出發，便正式回到了318國道。道路旁邊的騎行族煞是醒目，就連專心開車的秦漢末都心生感慨。
“咱們騎行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麽多車。”
陸博文坐在副駕駛，輕松不少，“恐怕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年輕的時候咬咬牙還能堅持，現在可不行了。”
“一生騎行一次318足夠了。”
“是啊，咱們哪裏比得上小牧，318騎了不下三次了吧？”
前面兩人聊得熱火朝天，身在話題中心的池牧卻充耳不聞。
陸星雲眼睛雖然看在外面，耳朵時刻注意着二人的談話。
“據說，十個人騎行去西藏，有八個都是因為池牧。”秦漢末開車和說話都如同他本人一樣，不緊不慢，從容有序。
“當年他做的318騎行攻略可是在騎友圈紅透半邊天，追随者更是數不勝數。你想想，光是咱們論壇的人數都不容小觑。”說到池牧的影響力，陸博文都心生佩服，“前幾天我還聽說線下組織了一場騎行去拉薩的活動呢，算算日子現在正好在路上吧。”
陸星雲突然回頭，眼神掃過池牧，迅速定格在陸博文的臉上，正欲開口，池牧發話了，“專心開車。”
方才獲取的信息量巨大，陸星雲花了幾分鐘時間整理，結合陸星辰的行為，她終于将整件事情理順。
陸星辰視池牧為偶像，逛論壇，觀測和拍攝星空都圍繞着池牧展開。這次騎行自然也是因為他才放棄養尊處優的生活跑來這地方。
給她打電話或許是因為吃不了苦，想要放棄。而他現在依然聯系不上他，要麽已經放棄，要麽還在茍延殘喘地堅持。
池牧對陸星辰的影響力，遠遠超出她的預估。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許會不足為恥。
可是現在，她卻無法反駁。
——
從康定出發，車輛大概行駛兩個多小時便開始繞着盤山公路往上走。秦漢末開車的速度控制得很低，可陸星雲仍舊感覺到眩暈，之前感冒的症狀似乎又再次出現。
“陸小妹，感覺怎麽樣？現在可是真正的高遠地區咯。”陸博文笑意盈盈，并沒有因為盤山公路而苦惱。
“這裏的公路怎麽這麽多彎道？”她不禁疑惑。
“這可是折多山，著名的九曲十八彎。”陸博文老師的瘾又犯了，馬上開始科普，“這座山是川藏線上第一個需要翻越的高山垭口，有康巴第一關之稱，海拔足足4298米。”
陸星雲強忍惡心的感覺，趴在車窗看外面的騎友。好多意氣風發的騎友都堅持不住，放棄騎行，選擇推車上山。
陸星辰從小吃不得苦，他能夠堅持下去嗎？
從康定出來，她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路邊不時有五菱宏光之類的面包車路過，車頂摞滿自行車，一輛接着一輛疾馳而去，車速幾乎超過自駕車的一倍。
“這些車是幹什麽的？”
秦漢末：“旅館的老板來接客人。只要在他們家住宿，就可以免費馱車馱人，好多堅持不了的騎友都會選擇這種輕松的方式。”
陸星雲了然，起碼陸星辰有堅持下去的方式，而她應該也不會走冤枉路了。
到達折多山垭口的時候，陸星雲的身體恢複不少，見大家都跑去拍照，她也興沖沖地跟下去。
剛下車，就看到池牧站在車邊，低沉的嗓音響起：“身體若是出現不适，要立即跟我說。”
陸星雲點頭，随即跑到人群中去。
秦漢末停好車，下來的時候剛好聽到池牧囑咐的話語。他不動聲色的走開，眼神卻鎖在陸星雲身上，久久不曾移去。
折多山的垭口有一處觀景臺，可以看到貢嘎神山的觀景臺。陸星雲覺得神奇，這山不愧是蜀山之王，到哪兒都能看到。
昨天早上的日照金山給她無與倫比的視覺震撼，到現在從遠處看到貢嘎山都覺得如墜雲端。
大自然真的太神奇了，而人的力量卻渺小到塵埃裏。
“星雲姐，大自然是不是很迷人？”小猴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旁，探着身子正在拍貢嘎神山。
“嗯嗯，以前在都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只有真正脫離人群，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應該是這樣的。”
小猴子突然哈哈大笑，“星雲姐，第一次看你這麽認真诶。”
陸星雲不自覺摸臉，“是嗎？”
“當然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你看顏晶，平時橫得不得了，跟她說話都只能看到她的鼻子，結果還不是被大自然治得服服帖帖。”
她雖然決定不再搭理何呈亮和顏晶，但是不代表她不好奇。
“她怎麽了？”
“高原反應，難受極了。”
跟随小猴子的視線，何呈亮的路虎停在中心，十分矚目。
路過的車友，騎友都要駐足欣賞一番。
這時，何呈亮急匆匆地跑過來，“小猴子，我需要氧氣瓶。”
他們的物資大多都放在小猴子的車裏，聽到這話，小猴子趕緊問：“吃藥也不行嗎？最好還是先适應環境，吸氧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朝車的方向走去。
陸星雲見到何呈亮的第一瞬間便轉身假意看貢嘎雪山，她害怕自己會吐出來。
這群人，她必須得早日遠離才行。
背對着衆人的陸星雲不知道，何呈亮複雜的眼神盯了她許久，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池牧看在眼裏。
高原天氣瞬息萬變，每一刻風景都不同。剛剛在觀景臺還能隐約看到貢嘎神山，此刻便被流雲遮蔽，整個頭頂都飄蕩着浮雲，溫度也緩緩下降。
陸星雲裹着池牧碩大的外套，往車的方向走。路過一群騎友，剛剛到達山頂，各個都疲憊不堪，眼裏卻溢滿興奮和滿足。
他們紛紛下車，拍照留念。
陸星雲一一掃過，沒有發現陸星辰的身影。
随後，她回到車上。位置正好看到池牧遠眺貢嘎神山的背影。
虔誠而又神秘。
她必須承認，直到現在她都從未看懂過他。
即便如此，仍然不自覺得被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