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顆星
六月底的T市，日漸燥熱。
陸星雲每天頂着烈日，穿梭在大學城的各大校園裏，原本白皙的皮膚經過暴曬，逐漸變成了小麥色。
忙碌的日子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尤其是午飯時間。
陸星雲将最後一份外賣送達，累得全身乏力，倒在湖邊的長椅上便不想再動。
恰好微風襲來，她決定放縱自己，眯眼享受這難得的閑暇時光。
半睡半醒間，陸星雲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
“陸小妹，你怎麽在這兒？”
“星雲姐……”
說話聲一直在耳邊嗡嗡作響，她不耐地睜眼，陸博文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陸大哥？”
陸博文笑得爽朗，“陸小妹，你是不是太累了，在這裏都能睡着。”
“是啊，你的電動車還停在旁邊，都沒有鎖，被人家偷走了怎麽辦？”
聽到這話，陸星雲這才注意到站在後面的何呈亮和顏晶。
“你們怎麽在這裏？”
她以為不主動去接觸那個圈子，就不會碰到這些人。
仔細想想，也有好多天沒有逛論壇，趕各種活動，以及……聯系池牧。日子又恢複到以前，波瀾不驚，平淡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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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學生，陸老師是學校的老師，你說我們為什麽在這裏？”顏晶每次見到她都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
她不自在的扒拉耳邊的頭發，促狹地望着微笑的陸博文。
“陸老師，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晚上有活動。”
陸星雲頓時眼裏放光，“你們都會去嗎？”
“當然。”陸博文回答得很爽快。
若是以前，她肯定死皮賴臉，說什麽也要去。但陸星辰已經平安歸來，她再沒有理由進入這個圈子。
畢竟，對于星空，她從來都沒有半點興趣可言。
“星雲姐，你想不想去玩？聽說大神也會去。”何呈亮站在陸博文的身後，适時開口。
她應聲望去，剛好看到顏晶十分不悅地望着她。
“晚上店裏忙，我就不去了。”
“店裏的生意自然要緊些，亮亮，你多多體諒下星雲姐，她也不容易。”
顏晶的陰陽怪氣，陸星雲怎麽會不懂。饒是她對何呈亮沒有半分多餘的想法，也得多多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陸小妹，前幾日小牧不在T市，今天正好回來。”陸博文突然湊近，小聲說，“革命尚未成功，小妹仍需努力。”
陸星雲突然心情舒暢，想法也改變了，去參加活動打發一成不變的時光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陸大哥，車裏還能坐一個人不？”
“必須的。”
陸星雲突然改變主意，除了陸博文理所當然的樣子外，剩下兩人都很錯愕。
“星雲姐，我車裏也能坐人。”
顏晶不悅地推了推何呈亮，後者沒有搭理她。
“感謝感謝，不過還是不打擾你和顏晶的二人世界啦。”
看似成全，顏晶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你有相機嗎？”顏晶發難。
她想想，答，“有的。”
器材店的老板今天貌似在店裏，陸星雲決定試試運氣，
“什麽？你還要借？”老板直擺頭，“我這些都是好家夥，再也不借給你這門外漢了。”
“給錢行嗎？”星雲咬牙，“多少錢我都給。”
“不借不借，你要是買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陸星雲試探，“多少？”
老板比了一個數，陸星雲吓得大叫，“哥哥诶，你怎麽不去搶銀行吶。”
老板不以為然，“這些價錢都是友情價，你不樂意自然有人排隊買。”
最後，陸星雲自然沒有買相機，她待在店裏軟磨硬泡好久，老板終于舉手投降。
臨走的時候，她還借了雙筒望遠鏡，老板一聽她是去看流星雨，忙勸道：“用相機記錄一下就可以了，還拿什麽望遠鏡。”
“我不用，就拿這玩意兒給人看的，沒有顯得咱不專業嘛……”
老板白眼，就這還想裝專業，這不是給人看笑話嘛。
不過他并沒有多話，陸星雲早跑遠了，他根本來不及說。
陸星雲與大部隊到達目的地時，池牧與小分隊早已找好地方，正緊鑼密鼓地組裝設備。
來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沒有見過。
左右環視一圈，确定好池牧的位置之後，她徑直朝着他走去。
走近，她站在他的右後方，調皮地拍了他的左肩。
“嘿，大神。”
池牧偏頭，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陸星雲吐舌，計劃失敗。
“大神，這麽早就到啦？”
“……”
專心組裝望遠鏡的池牧沒有搭理她，一絲不易察覺地尴尬飄過，她偷眼看周圍人的反應，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了。
幸好，陸博文過來了。
“小牧，漢末怎麽還沒有到？”
沉默許久的人終于發聲，“過會兒就到。”
一直站在身後的陸星雲氣得肝疼，好歹也是出生入死的革命友誼，現在竟然跟陌生人似的。
不敢發作，她只好氣呼呼地離開這群人。
正與陸博文聊天的池牧，眼神不自覺地跟着那迅速遠離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陸博文看着這一幕，似笑非笑，“陸小妹可真夠拼命，這麽熱的天還堅持送外賣。”
池牧收回眼神，淡淡地瞥一眼旁邊的人，慢悠悠地走了。
陸博文滿臉問號，難道是他會錯意了？
太陽落山，遠處的餘晖半明半暗，仍舊彰顯着它獨有的魅力。
牧夫座流星雨出現在上半夜，太陽落山後的一個小時便可進入觀測狀态。
陸星雲沒有其他人興奮，她無聊地繞着草坪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星星開始在頭頂閃閃發亮，她才重新回到人群。
池牧此時正在擺弄相機，她走過去，輕扯他的衣角，“大神，牧夫座在哪裏？”
“連牧夫座都找不到，還敢來看流星雨。”顏晶居高臨下望着陸星雲，雙手環胸，趾高氣揚的樣子。
陸星雲不答話，她的确不知道牧夫座。
萬萬沒想到，池牧竟然回應了。
“你知道？”
“當然。”顏晶出門前做足功課，此時恨不得在池牧面前顯擺一番，“先找到北鬥七星，然後将北鬥的鬥柄三星沿弧線方向延長，可以看見一顆很明亮的星，它就是牧夫星座的主星──大角星，是春夜星空中"春季大三角"最亮的頂點。”
“說得不錯。”和某度上面描述的一模一樣，“做了充足的準備？”
池牧聲音懶懶的，吐出來的字像是含着刀子。
陸星雲因為池牧的主動開口，被氣得神志不清，這會兒正腹诽池牧見色忘義，遇見美女就乖乖繳械投降。
不願意再看二人的互動，她轉身就走。
顏晶見陸星雲走了，有種打勝仗的感覺，為了慶祝她開始展示自己昂貴的機器。
“相機不錯。”
顏晶沾沾自喜。
“只是，不一定拍得到流星雨。”
“什麽意思？”顏晶錯愕，話剛出來，又覺得這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短處。
“多看書，對你很有必要。”
池牧言語并不激烈，但顏晶總有種被踩進泥裏的感覺。
就在她愣神之際，池牧擦身而過，她來不及看她，便覺得手裏的電筒被奪走了，那是她為了照明而特意帶的。
“我的電筒！”
池牧漫不經心地打開手電筒，看了眼便立刻關上。
“丢掉。”
說着，他将手電筒扔回她懷裏。
顏晶整個人都處在莫名其妙的根絕裏，等到池牧走遠，她才氣得将手電筒扔出去，但這并不能解氣，反而越來越生氣。
氣自己，連池牧怼她的點都不太清楚。
陸星雲根本不知道池牧給自己出了口惡氣，這會兒她正蹲在陸博文旁邊，纏着他問東問西。
“陸大哥是科大的老師？”陸星雲抱起拳頭，“久仰久仰。”
“哪裏哪裏，聽說陸小妹是大學城著名的十三姐。”陸博文哈哈大笑，絲毫沒有搞學術的沉悶感。
閑扯一會兒，陸星雲逐漸将話題引到了論壇上面，“論壇最近有什麽大型活動嗎？”
陸博文略微思索，答：“據我所知，沒有。現在論壇日漸壯大，一般活動都是線下的負責人在聯絡，我們很少參與其中了。”
“咱們這邊最近也沒有舉辦什麽活動嗎？”
“沒有吧，沒有聽老高念叨。”陸博文輕撫眼鏡，繼續道：“陸小妹可是有什麽事情？”
陸星雲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剛加入論壇，害怕他們有活動不叫上我。不過，有陸大哥在的話，肯定不會忘記我！”
眼前的女孩子目的性太強，想讓人忽視都難。可是在陸博文眼裏，卻不讨厭。
相反，她眼裏的倔強，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場着實讓他震驚。
群星登場，好戲正逐漸上演。
擺弄相機的時間太久，大家總會厭倦。
沉默了好久的草坪，不知被誰打破了寧靜。
漸漸地大家開始放下手裏的機器，圍坐在一起聊天。
在各位大神面前，陸星雲一向低調，除非需要調動氣氛，一般情況下她都選擇安靜聆聽，或者悄悄發呆。
“大神，跟我們講講你追流星雨的經歷吧。”這話是何呈亮問的。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論壇的老人，但與池牧的關系并不密切。加上池牧這人一向低調，每年除了能見到他的作品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因此，何呈亮問出這話後，大家都期待地望向池牧。
其中也包括坐在角落裏的陸星雲。
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看天吃飯，追着星星跑。”言簡意赅，是他的風格。
“現在的污染愈來愈嚴重，咱們以後想要看星星說不定真的只能去荒無人煙的地方了。”陸博文無奈道。
“是啊，光污染就像是慢性病毒，在悄無聲息中危害着人類。”
這些人都是資深的天文愛好者，面對這樣沉重的話題紛紛表達着自己的觀點，甚至有人提議起建立相關的保護區。
陸博文對此，一向有濃厚的興趣。
每逢寒暑假他必定會四處調查，力圖找尋最合适的地點。
“漢末，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秦漢末和池牧差不多，不太愛在衆人面前講話，給人的感覺卻大不同，秦漢末的沉默裏帶着距離，池牧則是玲離盡致的冷漠。
“我沒問題，随時出發都行。”他保證道。
陸博文轉頭又問池牧，“暑假來場318自駕游怎麽樣？”
池牧搖頭，“沒興趣。”
“不是單純玩，這次我準備做件大事，急需你的幫助。”
“……”
“你們要去川藏線？”陸星雲起身過來，本想在池牧面前找點存在感，沒想到竟然聽到了他們的私下談話。
“怎麽，陸小妹也有興趣？”
陸星雲搖頭，“每年都有很多去318騎行的大學生來店裏辦歡送宴。”她歪頭想了想，“聽說兇險得很吶。”
“你們要去幹嘛？”
陸博文道：“自然是去游山玩水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