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天晚上,我忍着心裏海潮般不停翻湧而來的煩躁情緒,再次打開了郵箱。未讀信件又添了很多,我死死掐住自己想要砸鼠标的手,好幾個深呼吸之後打了個電話給安東尼。
如果我去了別的地方工作,那我們的工作室就做不成了。
但是我參賽的作品,如果沒有安東尼照他的經驗給我建議修改,是不可能拿到獎的。
安東尼大概也猜到我是什麽事情找他,很平靜告訴我說,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但是,我還是希望跟你一起做我們的工作室。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或許一開始就只是等着安東尼這樣的回答吧,打完電話之後我心情驀地輕松了很多,然後很認真地一封一封郵件婉拒回去。
我的事情在學校反響很大,不出幾天我又在全校出名了。專業課交作業的時候,老師饒有興趣打量了我好久,推了推他鼻梁上掉下來一點點的黑色圓框眼鏡,大笑起來:“這麽出色的人才竟然被分到我手裏,簡直就是浪費,我得去向學校反映一下,給你再安排幾個其他專業老師才行。”
我簡直受寵若驚,呆了半天才反應到自己真的被重視了。
幾個鞠躬道謝,我才退出了辦公室。
可才走到電梯口,又想起什麽,腦子裏又隐隐浮上來幾屢愁緒。
是了,這等好事,平時我都會打電話告訴母親來着。
可現在這情形。
我敲了敲腦袋,面前電梯剛好開了門,我輕嘆口氣走了進去。
不知道如何是好。
給她說,照現在這樣,指不定不會有多大開心的反應,反而是又要說到我跟安錦的事了。
下到一樓,我捏了捏眉心埋頭走出了電梯,只想着快回到宿舍好好跟安錦商量一下到底怎樣才能讓母親接受我們,卻突然聽到身後穿來一聲略帶疑問的說話聲:“Sue?”
這聲音這麽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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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回頭,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跟在我身後,走路的聲音嗒嗒響着。
“Sid?”我看着他依舊西裝革履手中還拿着文件夾身後還跟着秘書樣的人,腦子遲鈍轉動之後才給出我這麽個答案——他真的不是普通人,至少沒可能只是個裁縫。
他上下掃了我一眼,面上沒什麽表情把手中的文件夾往後一遞,身後的人忙接了過去。
還真是。
“從你進電梯起,在想些什麽呢?”
啊。
我張大了嘴。
“你……難道也在電梯裏?”
說出這樣的話,真不是一般的後知後覺。
Sid頗無奈:“看了你很久,見你好像沒發現我。”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啊那時候想事情去了。”
他還要說什麽,這時候他身後的人突然走到他邊上,把手表拿給他看了下,他瞬間斂了剛露出一點的笑又嚴肅起來:“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說吧。”
于是我呆愣愣就這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Sid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壓根就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的氣場吧。
回到寝室的時候,路過安錦的宿舍門,在門外都聽到她帶着怒氣地在跟什麽人講電話。
我收回了放在門把手上正打算開門的手,慢慢退了回來。
安錦很少在我面前打電話。
我也不知道她每次都跟誰聯系。
我不知道她有哪些其他的朋友,除了李源。
我只知道她是個富家女兒,知道她22歲,知道她7月24生日,知道她會管理公司。
我窩在床上,開着床頭燈坐在床頭抱緊了被子。突如其來一陣恐慌漸漸開始淹沒我。
我怕什麽呢,安錦那麽愛我,怎麽會離開我。
可我怎麽會那麽慌。
我不知道她家人怎樣,不知道她跟李源的事情解決沒有,不知道她以後打算怎樣。
我對她是一個重要的存在,可在她心裏什麽是重要的,我不知道。
臉上驀地一陣濕熱,明明門窗都緊緊關着,不知哪裏一陣細風吹來,面上突地一涼。我把頭埋進被子裏,背深深弓着,雙手緊抱着自己,蜷得更緊了。
如果胳膊只是用來擁抱自己,多好。就不會眷戀別人的溫度了。
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幾下,意識到這時候只有安錦會來找我,忙坐直了身子對着外面說道:“進來吧安錦。”
慌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門應聲而開。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擰了擰眉,手裏抓過了手機,看到安錦面色疲憊穿着棉絨睡衣走了進來,手上手機叫個不停,我看了眼來電提示。
季晨。
稍微有些遲疑地接起了電話,眼睛看向一臉疲倦的安錦走到我床邊坐下來。
卻就是那麽一個誰也沒料到的瞬間,眼淚不知覺就決了堤。
“姐!月姨今天在廚房突然暈倒被送去醫院了!醫生說是腎癌!現在還在昏迷不醒!”
腦子裏突然轟隆一響。
什麽?!
腎癌??
安錦見我突然之間蹦出來的淚水霎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又是來給我擦眼淚又是去給我拿紙巾的。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季宏就沒什麽打算?”我扣緊了安錦的手。
“……醫生說,手術有危險……怕……”
季晨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安錦的手大概是被我攥得痛了,反手兩手蓋在了我手上握緊了我的手。
怕有生命危險是吧。
怕我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啊。
“我明天回去。馬上就訂機票。讓季宏千萬看好我媽,最好別出事。”
我電話挂得很匆忙。
實在怕被聽他到我的哽咽。
我睜着淚眼朦胧的雙眼,看到安錦從未像現在這般彌漫着悲傷的臉,想要伸手去摸她,卻被她手臂一攬,将我摟進了懷裏。
可我實在也是,不想失掉她擁抱我那溫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