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叫美人魚裝飾吧
就在金礦多有些發愣的時候,隆潤集團那位負責基建的胡總已經将右手主動伸到了她的跟前:“你好,金總!”
胡總的個子不高,明顯地比黃子倫矮了一個頭,但是人長得非常壯實甚至都可以用臃腫這樣的詞來形容了,再加上脖子上面一個碩大的跟身體極不成比例的腦袋以及大臉盤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使得整個人顯得相當有氣場。
金礦多一驚,急忙把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本來,她只是想要禮節性的跟胡總拉一下手就可以了,沒有想到胡總卻一把緊緊地攥住她柔軟的小手使勁地搖晃着,這使得她感覺到生疼也生氣起來,但是出于禮貌她還是竭力壓抑着心頭的不快,一邊拼命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後抽動試圖将自己的小手從胡總的大手裏抽出來,一邊滿臉職業化地笑着說道:“胡總,跟我上車去吧,早點到賓館休息,休息好了晚上吃過飯還有好玩的節目呢!”
“好玩的節目?是嗎?什麽樣的節目?”胡總馬上放開緊緊攥着金礦多小手的大手,配合着另一只已經誇張地伸到半空中好似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的手,眼睛裏放射出充滿欲望的異樣的光芒。
“別胡思亂想了,我的胡總,咱們快點吧!”黃子倫站在胡總的身後,目光從胡總的頭頂越過,朝金礦多會意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狠狠地推了胡總一把,好讓胡總從某種美妙的想象之中醒過來回到現實之中。
金礦多朝黃子倫感激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在前面帶路,一路上她都沒有回頭,她生怕回過頭來,萬一身後的那位神經兮兮的胡總又會有什麽作怪的舉動。
盡管如此,胡總仍然一路叨咕着反反複複地問着晚上有什麽好節目,活脫脫地讓人感覺到就像一個男版的祥林嫂,以至于金礦多走在前面竟然感覺到一陣陣的惡心想吐。
到了停車場金礦多的紅色奧迪A6旁邊,胡總不等金礦多說“請”,便“欻”地串到了副駕駛門邊。
金礦多猶豫了片刻,按下了車鑰匙上的開門鍵,一聽到微弱的解鎖聲音,胡總便一把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迅速地鑽到了副駕駛室裏。
和金礦多一起站在車子左側的黃子倫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拉開左後方的車門,彎腰低頭進到車裏了下來。
看着客人都上了車子,金礦多擡起頭仰望着天空撇了撇嘴角,也進了駕駛室。
在駕駛座上坐好了,金礦多系好安全帶,将鑰匙插入鎖孔啓動了車子,右腳搭到剎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轉速表,右手習慣性地輕輕落在擋杆上。
忽而,她的身子冷冷地顫動了一下,感覺到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因為她感覺到那只讨厭的毛茸茸的大手已經罩住了自己的小手。
金礦多急忙一扭頭,只見胡總也正擰着肥碩的腦袋,色迷迷地盯着自己,便連忙說道:“胡總,我要開車了”,目光停留在胡總的那只大手上,希望胡總能夠把他的手拿開。
“聽黃總助說,你是做工裝的,而且對我們隆潤集團江東新廠房的裝修項目很感興趣啊?”胡總并沒有放開金礦多的手,而是繼續色迷迷地看着她說着。
“嗯,是呀!”金礦多努力掩飾着自己心頭的厭惡,輕聲回道:“以後,還指望胡總、黃總助和各位領導多多指教了!”
“找我就對了,我就是在隆潤集團負責基建的!”胡總大聲地說,同時他那只大手也放肆起來,在金礦多的小手上來回摩挲着,像是在把玩一件藝術品。
雖然久經沙場,見過各色各樣的男人,但是金礦多此時還是感覺到前所未有地不舒服,甚至有一種想要發作的沖動。
“金總,我看你好像身體不大舒服……要不然,還是我來開車吧,你坐後面休息一會兒吧!”正當金礦多心裏想着如何是好的時候,黃子倫雙手扒到駕駛座上,嘴唇離金礦多的耳朵很近,提議道。
“那好,謝謝黃總助。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着,感覺到有些頭暈。”金礦多如蒙大赦,也不跟黃子倫客套,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掙脫了胡總的那只大手,同時眼睛瞟了一眼左後視鏡,一把打開車門,飛快地鑽了出去……
看着黃子倫和胡總一前一後走進了隆潤賓館的大堂,金礦多也回轉身走到停車場。鑽進自己的車子裏,金礦多沒有馬上離開,而倚靠在座椅上,努力搜索着腦海裏各種可能與那位胡總有關的信息。
慢慢地,幾年前的一個場景和那個場景之中的一個身影在金礦多的腦海裏清晰了起來。
金礦多剛剛進入千龍裝飾公司不久,一天晚上,老板程千龍和設計總監魯治國拉着金礦多去陪一個客戶的總經理一起吃飯——那是一個千萬級別的大單所以程千龍非常重視,當時跟她一起去的還有公司裏的另外兩個女的——一個小姑娘是魯治國的助理,另外一個孩子都已經上了初中的老大姐是公司裏的會計,而那天被請的主人就是今天見到的這位隆潤集團的胡總,當時他在江東的一家公司當總經理。
在那一天晚上的酒桌上,胡總本來是坐在主位上,但是後來他卻偏偏作怪要給在座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的兩個下屬敬酒,那一圈酒按照位置的順序,最後一個人是魯治國的那個助理小女孩。因為那個小姑娘平時跟公司裏的包括金礦多在內的很多人相處得不是很好,所以坐在上首的金礦多有意無意地保持了一點兒距離,以至于兩個人中間就空出了一個位子。而胡總是起身離開他自己的位子然後繞着桌子一個一個挨個敬酒的,顯得非常紳士非常有風度。可是,就是這麽一位有風度的紳士,竟然在敬過了那個小姑娘酒之後,一屁股就坐到了金礦多和那個小姑娘中間的位子上。
等到一坐下之後,很快地,紳士的外衣便被酒精剝落得幹幹淨淨,他醜陋男人的真實面目馬上就顯露無遺了,兩只手左右開工滿臉紅光侃侃而談起來,一邊跟程千龍魯治國說着“程總和魯總盡管放心好了”,一邊兩只手幾乎同時垂了下去不知不覺地落到了身旁兩個女孩子的大腿上,而且那兩只髒手落在一左一右兩個女孩子大腿上的時候,他跟兩位主人還非常自然地口若懸河,好像只是無意之間碰觸到別人身體似地,竟然是一副根本就不以為意的樣子,看來,這種不要臉的荒唐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一開始,金礦多還努力地将手伸到大腿上,輕輕地将那個粗野的侵略者趕走,但是,最終還是無濟于事,侵略者越來越猖狂,竟然企圖占領她的大腿根部。
後來,金礦多終于想着法子找了一個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回來的時候跟程千龍說了一聲“突然身體不舒服”,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包想要逃離那個是非之地。
就在金礦多伸手去自己剛才坐過的椅子上拿包包的時候,那只肥碩的鹹豬手還不忘在她的手上狠狠地摸了一下。
再後來,那個單子終于簽下來之後,原本只是魯治國助理的那個小姑娘突然就被提升成為了程千龍的秘書。起初,那個時候還跟一張白紙一樣單純的金礦多并沒有覺得那個小姑娘當上了老板秘書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心想也許她雖然跟同事相處得不好但也許有什麽不為自己所知的出衆能力吧,直到後來魯國告訴金礦多,說那個小姑娘那天晚上在程千龍的默然鼓勵之下跟胡總的挑逗之下最終走進了那個滿臉橫的男人的男人之夜,金礦多才豁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正是在那個時候,金礦多終于明白,原來江湖上流傳的很多女人用人肉簽單的傳說不僅僅是傳說!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金礦多暗自發誓,即使跑單,即使最終改行幹別的事情或者說哪怕到工廠的流水線上去做工,也絕不會做那些下三濫的事情!
這些年來,胡總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忘記了金礦多,畢竟他那樣的人肯定是每天徜徉在百花叢中,金礦多這朵并不是特別嬌豔特別出衆的花兒難免早就被他在記憶之中抛到了遙遠的爪哇國了。
但是,金礦多卻沒有忘記胡總,畢竟,一個女人是很難忘記自己曾經見識過的無恥的男人的,這,或許是女人的本性吧。
沒有想到,今天又撞見了那個滿臉橫肉的家夥,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混進了隆潤集團這樣一個大公司并且當上了副總,竟然負責的還就是基建這一塊。
但是,今後,恐怕還得時常跟那個家夥打交道了——如果她金礦多還想要做隆潤集團江東新廠房裝修的業務的話!無論如何,還是小心一點吧,盡最大可能地和這位胡總保持着客客氣氣的距離,盡最大可能地找黃子倫吧,盡最大可能争取早日借黃子倫之力搭上他們梁董的關系吧……
晚上六點鐘,黃子倫和胡總準點趕到臨江漁莊摸魚兒廳。見面寒暄過後,胡總便主動掏出了名片,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了金礦多,又仿若一個紳士,似乎剛才在金礦多的車子上粗魯地向金礦多伸出鹹豬手的是另外一個胡總。
畢竟是自己的客戶,金礦多滿臉笑意地接過了胡總遞過來的名片。将那個家夥擱在記憶裏好幾年了——當然也算是認識好幾年了,金礦多才終于知道了他的大名叫做胡不鬧。一看見那個名字,金礦多心中馬上便嘲諷地想,還不如幹脆把中間那個“不”字去掉,直接叫“胡鬧”好了。因為自己的公司還沒有正式成立,所以金礦多現在沒有名片,畢竟她總不能拿凱庭裝飾公司的名片來用的,于是便将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胡不鬧。胡不鬧在他自己的手機上記下了金礦多的手機號碼保存之後,又向她伸出了手,并且還說什麽“以後一定合作愉快”,見此情景,金礦多不好拒絕,只好将手筆直地伸了過去,不過,這次胡不鬧還算自覺沒有胡鬧,只是和金礦多的手輕輕拉了一下,便馬上松開。
正當三個人都坐下的時候,随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包間門“咣當”一聲撞到牆上,一張圓圓的臉出現在衆人眼前。
小魚兒一邊說着抱歉一邊滿臉緋紅地小跑着趕到金礦多身邊——看來這丫頭至少從臨江漁莊的樓下到樓上是一路跑過來的,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金礦多的肩膀然後挨着金礦多坐了下來。
片刻過後,小魚兒忽而覺得包間裏的氣氛有些不對,一轉頭,發現對面的兩個男人和身邊的金礦多都在靜靜地看着自己,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唐突。于是,小魚兒連忙站起來,從包裏掏出兩張名片分別遞給胡不鬧和黃子倫,還大大方方地笑着說:“不要叫我盧倩倩,就叫我小魚兒好了,嗯,那是我的藝名,我特別喜歡別人這麽叫我!”
黃子倫和胡不鬧也分別掏出了各自的名片遞給了小魚兒。
金礦多看着胡不鬧向小魚兒遞送名片時眼珠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睛,心裏氣憤地恨不能給他一個耳光。
“好啊,小魚兒,好好聽的名字哦!剛好咱們今天在這摸魚兒廳吃飯,沒有想到卻摸到了一條如此可愛的小魚兒!哈哈!”盡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但是胡不鬧卻尖着嗓子大着舌頭不倫不類地學着小鮮肉,難免在滑稽之中透着幾分惡心。
誇張地裝嫩的同時,胡不鬧已經将自己粗大的右手隔着桌子伸到了小魚兒跟前。
小魚兒馬上配合地伸出了她自己靈巧的右手。
兩只手緊緊地粘在了一起。
“哎呦——”胡不鬧臉上忽然閃過一抹難受的樣子,旋即主動松開了剛才還緊緊攥着小魚兒那只纖纖素手的熊掌。
“哈哈!”小魚兒一邊重新坐下一邊響亮地笑着看着胡不鬧說:“不好意思啊,胡總,我一向喜歡留長指甲……不知道今天要跟胡總握手,哎,要是早知道要跟胡總握手的話,一定提前把指甲剪掉啦!”
說着說着,小魚兒将兩只手高高地擡起來,得意地向大家炫耀着自己塗抹着淡紫色指甲油的長長指甲。
金礦多心裏也冷笑起來,心想,像胡不鬧這種無恥的家夥正需要小魚兒這樣調皮又狠辣的女孩子對付,也不由得暗自欣賞起身邊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卻在關鍵時刻能夠發出威力的小女孩兒,又想到,以後需要應付惡心男人的場合,一定要把這個瘋瘋癫癫的小丫頭帶上。
那頓飯吃了将近有兩個鐘頭,終于在胡總貫徹始終的黃段子發布聲中結束了。然後,四個人坐着金礦多的車子,一路從城南殺到城北,來到燈紅酒綠嘈雜音響和各種各樣棉麻蠶絲以及形形色色的原生質制品混雜的夜未央KTV,這裏也是城北經濟開發區大大小小的老板和白領們聚會的地方,其中就有不少黃子倫跟胡不鬧的同事——隆潤科技集團是城北開發區的标志性企業,當然,他們并不認識,畢竟黃子倫和胡不鬧偶爾來隆潤科技集團江東廠區一趟,而且即使來的話,也是以高高在上的欽差大臣身份出現。
一進KTV的包間,金礦多便叫來媽咪給胡不鬧選了一個膚白貌美身材高挑的小妞,然後那個家夥帶着求仁得仁求美得美的滿足,摟着小妞到一旁厮混去了,再過了一會兒,那一男一女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不過,這也好,正好剩下的三個人可以放開來盡情一展自己的歌喉。
開始的時候,三個人還一人一首地輪着來,雖然說小魚兒的嗓音最好,每唱完一首歌的時候都舍不得放下麥克風,但是架不住黃子倫跟金礦多在一旁吼叫着要接着來,所以只好放棄了當麥霸的企圖。後來,小魚兒終于不能自已地一首接一首,也根本就不管黃子倫跟金礦多的連聲催促。
當碩大的屏幕上出現了“美人魚”三個字的時候,黃子倫忽然忍不住了,一把搶過麥克風,沙啞着嗓子演繹起來,甚是投入,也很忘情的樣子,仿佛他此時此刻也站在茫茫大海邊,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期待着那哀怨美人魚閃現在自己眼前的那驚豔一刻……
“唱得太好了!”當最後一個音符在包間裏消失的時候,金礦多拍着手誇贊着黃子倫剛才的表演。
“耶,黃哥好棒!還真看不出來啊!”小魚兒也瞪起了花眼,半嗲着聲音叫了起來,雖然有些誇張,但是也看得出來,她是真得認為黃子倫唱得還算不賴。
黃子倫看了小魚兒一眼,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将目光轉向金礦多,說:“多多,剛才那首哥,我是特地獻給你的!你知道嗎?那天,在東浦水上世界,看着你像一條美人魚一樣在水裏游來游去的樣子,我好喜歡哦!”
“嗯,謝謝黃哥誇獎!”金礦多努力平靜地說。
很顯然對金礦多的回答和她的表情感覺到失望,黃子倫馬上有些失落,張開了嘴巴複又閉上嘴巴,頓了頓,終于又重新張開了嘴巴,問金礦多:“你自己的那個裝飾公司什麽時候能夠開張呢?”
也許是因為小魚兒在場的原因吧,黃子倫今天晚上還是決定暫時放棄了打動金礦多的努力,馬上轉移了話題。
金礦多想了想,回答黃子倫說:“現在硬裝部分已經完工了,軟裝的話,估摸着加班加點地幹,大概還得十來天的時間吧,再加上前期還要花一些時間作準備,還有一個月的樣子。等到正式開張的那一天,黃哥一定要來給我捧捧場啊!”
說着說着,金礦多的嗓音竟然有些發顫,看得出來,她有些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就仿佛一個将要做母親的女人期待着自己辛辛苦苦孕育的孩子的降生一樣。
“那,你公司叫什麽名字呢,說來我聽聽,看看怎麽樣!”黃子倫又問。
“我打算叫三金裝飾,我跟我哥都姓金,雖然我姐随了我媽姓梅,但是她本來也姓金,所以這個名字倒也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并且我哥跟我姐也都贊成我取這個名字。”金礦多說。
黃子倫沒有馬上表态,而是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被小魚兒尖着嗓子搶着說道:“三精葡萄糖酸鈣啊……哈哈哈哈!”
金礦多一聽,眉頭不由得也皺了起來,顯然她也一下子發現了“三金”這個名字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是呀,這個名字确實不大好聽,還是重新再想一個吧!”看着金礦多的臉,黃子倫若有所思地說。
“哎,我當時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真得沒有想太多!那,就請黃哥幫我發揮一下你寶貴的聰明才智吧!”金礦多嫣然一笑,把球踢到了黃子倫腳邊。
黃子倫回身端起桌子上的啤酒杯,輕呷了一口啤酒,做出了一副深入思考的樣子。
“就叫美人魚裝飾吧!”忽而,黃子倫大聲叫道,話語裏充滿着激動,好像突然做出了什麽重大的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