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主動拜山
孫國華聽說史岳峰來到黑河鎮，當時的感覺就是齊天大聖降臨花果山，那種震驚加驚喜就不用提有多麽奇妙了，因為就兩個人的威望在平谷抗日力量來說，史岳峰已經超越了孫國華，按照規矩應該他去拜訪史岳峰才對，因為東北人從滿清那裏接受的習慣是把面子看的最重，清朝的皇帝各個看重面子。
到乾隆的時候達到頂峰，後來這個習俗就被東北人完全繼承下來，那麽史岳峰主動來拜訪孫國華，自然孫國華就有了天大的面子。其實孫國華在擺平內部的争議之後，是準備去蘑菇嶺的，只是內心中的自尊自貴導致他沒有先行一步。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科班出身，當兵又參加的東北軍，那是正牌的國軍。在平谷縣城保衛戰中出生入死，資歷是沒得說的。
而史岳峰學生出身，拿槍杆子是從草寇做起，無論如何和自己也不能比。偏偏這個出身平凡，沒有接受正規軍事訓練的山大王，屢屢上演戰争奇計，在平谷抗日力量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壓他一頭，心裏自然不服氣。因此在史岳峰面前低頭就太難為情了，面見史岳峰的事情也就耽誤下來。如今看見史岳峰纡尊降貴親臨黑河鎮，感動是自然的，當然還有點慚愧，因為他沒有想到草寇出身的史岳峰，居然氣度如此巨大。
“孫司令，史某拜山來了，還望孫司令不吝賜教。”
“哪裏哪裏，史大當家的折煞孫某了，請！”孫國華一邊謙遜地說話，一邊帶頭往司令部裏讓。同時命令勤務兵端茶倒水，好一陣忙活，因為史岳峰出現的太突然了。
“這位是？”賓主坐定後，孫國華指着關于鴻問。
“關先生，滿洲共産黨住蘑菇嶺代表，你們在狗牙山不是配合的很好，給岡村這個雜種吃了很大的虧。”史岳峰介紹說。
“久仰，原來是關先生，想不到關先生文武全才。”孫國華立刻肅然起敬，原來他是看不起共産黨人的，因為多數東北軍的軍官都認為共産黨只會玩理論，真正做事情不行。後來當楊靖宇，趙尚志等人橫空出世之後，帶領抗日聯軍把日本鬼子揍的夠嗆，印象自然就轉變了，加上聽說狗牙山外圍指揮戰鬥是關于鴻的傑作，當然要另眼相看了。
“孫司令客氣了，當年孫司令和鬼子血戰平谷縣城，現在還是百姓街談巷議的佳話。如果東北軍中多幾個孫司令這樣的将軍，倭寇哪有機會猖狂？”關于鴻說，借機也把孫國華飄揚了一番。
孫國華自然感覺舒服，那是他一生中最出彩的篇章。但是他沒有讓這種舒服延續多久，就介紹了任自非和白衛國給史岳峰認識，雙方自然又是一番客氣，然後話題才轉到佐佐木希掃蕩的事情上。
“史大當家的，這一次鬼子掃蕩下了血本，來勢洶洶，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打算的。”
史岳峰來到黑河鎮，主題就是談聯合禦敵的，只是他明白，這件事不能直奔目标，應該先給對方一點壓力，就故意對孫國華說：“史某生就倔強脾氣，凍死迎風站，刀下不低頭。別說佐佐木希調動一個聯隊，就是侵華日軍都來到平谷，想讓史某投誠，逃走是不可能的，和佐佐木希血戰一場是史某的唯一選擇。”
孫國華本來就性格高傲，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激将法，頓時感到熱血上湧。心說他一個山大王出身的人都有這樣的血性，自己這個正牌的國軍軍官如果輸給了他，以後在平谷江湖就不用混了，因此就接着史岳峰的話題往下說：“史大當家的說出了孫某要說的話，是軍人就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我們平谷義勇軍早已經準備好了，和佐佐木希拼死一戰，就是用鮮血染紅黑土地也不能讓鬼子自由地放馬。”
“孫司令說的好，無愧于愛國軍人這個稱呼，還是我們當家的了解孫司令。”關羽鴻不失時機地插進話去。
“這話怎麽講？”孫國華被關羽鴻的話說愣了，有點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我們當家的說了，平谷只有抗日的孫司令，沒有逃跑的孫司令，所以我說當家的了解孫司令。”關于鴻一臉嚴肅地說。這個高帽不但戴的是時候，而且尺寸正好，連史岳峰聽了都佩服關羽鴻的巧言令色，随機應變能力。
“哈哈哈，果然是知己。”孫國華大笑着說，随後又故作認真地對史岳峰說：“史大當家的，你就真的沒有懷疑過孫某為了保存實力，避開這次掃蕩，遠走他鄉？”
“平谷有人會這樣做，不過這個人一定不會是孫國華。因為孫國華當年已經在平谷縣城用生命書寫了做人的誓言。”史岳峰張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評論铿锵有力，落地有聲。
聽見這樣的評語，孫國華不能不聳然動容，因為這樣的話是從史岳峰嘴裏說出來的。史岳峰目前是平谷地區名氣最大地抗日英雄，自己的老爹還是史家的仇人，他沒有必要去說違心地話。那麽能夠得到史岳峰的認可，對于提升部隊士氣，提升個人威望，都有着極大地好處，所以他激動就是必然的。在一旁陪坐的白衛國沒有想到史岳峰會對孫國華這樣的高看，臉上就布滿了掩飾不住地興奮，同樣感覺臉上有光。
但是任自非看起來就非常淡定了，畢竟他屬于喜歡動用大腦的那種人。史岳峰的突然造訪，深感意外之後，他不能不在心裏提出問號。因為任自非知道，在平谷地區實際上只有孫國華和史岳峰兩個人物。狗牙山大戰之前，雙方平分秋色，只是骨子裏孫國華感覺強于史岳峰，但是狗牙山大戰之後一切都變了，史岳峰的格局，大智大勇為他贏得了所有绺子當家人的尊重。
在平谷江湖這一塊，绺子的地位是舉足輕重地，既然他們認定史岳峰可以領導他們，其實就等于進行了民主投票，黑河鎮認不認可事實上已經存在了。按說在這種有利的态勢之下，史岳峰即使不驕傲自滿，也不應該如此謙遜，降低身份親自來黑河鎮拜山，事情既然不合乎道理，裏面就一定有說不出口的理由，那麽這個理由是什麽？任自非沒有想出來，所以他需要冷眼旁觀。
“我知道孫司令是個不被利益誘惑地真正地男人。聽說小原主政的時候，曾經讓人帶話，對于孫司令過去給皇軍帶來的傷害既往不咎，只要願意過來，縣長下面的官位随便挑選，被司令一口拒絕了，這是何等氣魄，铮铮鐵骨，因此我料定，這一次孫司令還會一如既往地和鬼子血戰。”
史岳峰繼續述說孫國華的光榮歷史，當然不僅僅是恭維，也是從心底裏感到敬佩。因為孫國華是本地人，又有在平谷縣城和鬼子決一死戰地歷史，所以在平谷地區威望很高，號召力很強。在他二次返回平谷，時間不長就組建了義勇軍，而且迅速地形成了戰鬥力，給小原制造了巨大地壓力，當然也在客官上減輕了蘑菇嶺的壓力。加上孫國華的部隊不同于绺子，軍紀較好，局面很快就打開了，這也證明了孫國華帶兵能力是很強的。孫史兩家雖然有着血海深仇，就因為孫國華是個熱血男人，真正愛國才讓史岳峰主動地化解了這段仇恨。
孫國華知道史岳峰說的小原下達招降書是在他回到平谷不久的事，是他老爸親自帶來的。當時孫不良對孫國華說：這是個千載難逢地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小原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中國軍人這樣看重過，對他殺死很多皇軍的事情非但不問，反而認為他是英雄，想讓他在自己帳下工作，就這份心胸已經很了不起了。
記得孫國華當時冰冷地說：小原的确是個人才，非常能幹，有氣度。可惜他是中國人的敵人，他孫國華絕對不會和侵略中國的敵人合作。回答是斬釘截鐵地，氣的孫不良直拍大腿。現在史岳峰舊事重提，孫國華感覺臉上放光，在面對日本鬼子的時候，他幾次都表現出了中國男人的高風亮節，成為平谷地區的佳話。
“當家的說這番話是想告訴孫司令，只有英雄惜英雄才有真誠地合作，只有真誠地合作，我們才有力量和鬼子對搏。”關于鴻插話說，既是表明态度，也是表達誠意。
“史大當家的提出合作我舉雙手歡迎，平谷的抗日力量哪一家也沒有和鬼子對抗地資本，這個大家不用自欺欺人。只是不知道史大當家的要如何合作？”孫國華本來就想和史岳峰合作，如今對方表達出了這層意思，當然不會放過，因此有這一問。
“佐佐木希這次的掃蕩規模巨大，如果把兵力集中任何一路，我們都會吃大虧，因此我希望我們兩家有個君子協定，任何一家都不能離開平谷，就地和鬼子周旋。只要我們拖的時間越久，鬼子就越受不了。當鬼子受不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史岳峰說。
孫國華聽完還沒有反應，任自非臉上已經變色了，總算明白了史岳峰的來意是拖他們下水，和鬼子硬抗，因此就目視孫國華，意思自然是告訴他不能答應。
孫國華則視而不見地笑笑，對史岳峰說：“這個沒有問題，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拖到最後，鬼子如果并沒有漏洞，我們該怎麽辦？”
“孫司令這樣的聰明人怎麽沒有看出來，佐佐木希這次行兵布陣已經犯了兵家大忌，他幾乎掏空了後方的兵力，我們怎麽會沒有機會？”史岳峰微笑地提醒孫國華說。
孫國華頓時恍然大悟，心說該死，鬼子露出這樣的漏洞，自己怎麽能夠視而不見？反倒是被史岳峰發現了？當然，在瞬間的沮喪之後孫國華立刻明白了史岳峰的打法，心說這個人真不能小觑，簡直就是天生的軍事家，總能在別人看不出漏洞的地方找到破綻。
“史大當家的，我接受這樣的合作，像你保證，平谷義勇軍絕對不會離開平谷。”
說服了孫國華的義勇軍，史岳峰感覺大功告成，下面就要部署具體工作了，沒有做過聯軍總指揮的史岳峰有了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的感覺。回到蘑菇嶺立刻把關羽鴻叫到屋子裏，兩個人盤腿坐在炕上，足不出戶，研究兵力部署等戰術安排。
“關先生，平谷的領導權我們是拿過來了，可是為什麽感覺心裏空蕩蕩地，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史岳峰嗑着黑瓜子說，這個地區的土地肥沃，向日葵都長得又肥又大，而且早熟，山下的農戶就送了一些給義勇軍嘗鮮。史岳峰沒有時間把瓜子炒熟，索性就吃生的瓜子，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我們不妨先替佐佐木希算算，他能夠出動多少鬼子和皇協軍，這樣我們排兵布陣就有針對性了。”關羽鴻想想說，具體制定戰術他雖然不如史岳峰，但是看問題的能力并不比史岳峰差，有時候常常能夠畫龍點睛。
史岳峰聽見關羽鴻這樣說，看着窗外的眼睛轉向了關羽鴻，心頭猛地一跳，心說怎麽又忘了知彼知己了？“鬼子雖然看起來有一個聯隊，兵力不少，但是因為管轄的地盤太大，我看佐佐木希最大限度能夠抽調半只聯隊就大天了，皇協軍也不敢抽空，畢竟某些物資儲存要地需要兵力守護。”
“不僅是物資基地需要看守，重要的鄉鎮和管理機關鬼子也不敢放棄，這些地方被我們打爛，他想重建是很費力的。”關羽鴻順着史岳峰的思路說。
“半個聯隊就是一千多人，加上皇協軍的兩個營，鬼子的兵力可以達到兩千多人。這是鬼子進駐平谷掃蕩抗日力量以來，動用的最大兵力了。”史岳峰說。
“看起來夠吓人的，所以很多人都膽怯了。”關羽鴻笑笑說，臉上的表情是坦然的。
“先生真有諸葛亮安居平五路的風骨，臨危不亂啊！”看見關羽鴻毫無懼色的神态，史岳峰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贊賞，心說關羽鴻本來是個書生，能夠有這份膽魄真是難得，在平谷地區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你就不用誇我了，我的膽量不是天生的，是後來有了信仰之後才繁衍出來的。一個人有了信仰就可以無視生死，無視威逼利誘，你說還有什麽事情會讓他懼怕？”關羽鴻借機宣傳共産主義的信仰，告訴史岳峰這種信仰的神奇。
史岳峰并不能真正理解信仰是什麽，因此并沒有接茬。
看見史岳峰并不完全明白自己的話，關羽鴻就轉換了話題，因為現在不是進行共産主義教育的時機。“佐佐木希的兩千兵力，如果二一添作五，壓在我們頭上就只有一千多人。”
史岳峰知道關羽鴻把另外一千多人放在了孫國華身上，其實鬼子還要分出部分兵力對付別處的绺子，因為佐佐木希的目标是消滅所有的抵抗力量，那就必須全面出擊。鬼子在掃蕩開始後，為了不做驅趕羊群的無用功，還得抽出部分兵力堵塞平谷逃向臨省的出口，這樣又必須分出一部分兵力，如此算下來，鬼子對蘑菇嶺義勇軍進攻的總兵力不會到千人，最大的可能也就兩個中隊多一點。當然兩個中隊的鬼子，如果正面作戰，義勇軍肯定不是對手，所以這個仗必須打的巧妙。
“大當家的，說說你的目的，除了粉碎鬼子的掃蕩，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看見史岳峰不說話，關于鴻問。
“當然有。”史岳峰說到這笑了，“只是想部隊不受損失，我們就不用這樣費心了，把部隊化整為零，往大山裏一扔，待個十天半個月的，鬼子只能幹瞪眼，毛也不會摸到一把。只是這樣一來，鬼子沒有受到損失，并不會接受教訓，很快就會卷土重來，我們的壓力絲毫沒有減輕。我的想法是，至少要趁這次反掃蕩的機會，吃掉鬼子部分兵力，當然，給予皇協軍重創也行，把他的後方搞的稀巴爛。”
“好，就應該打疼鬼子，這樣他們就會有一段時間老實了。”關羽鴻贊賞地看着史岳峰說。
“我們遇到佐佐木希這樣的指揮官是幸運的，我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如果這一次反掃蕩我們成功了，給予鬼子重創，對提升平谷地區的抗日信心有極大地好處。”史岳峰信心滿滿地說。
“聽你的話，已經有成熟地方案了？”關羽鴻略感詫異地問。
“方案是有了，成熟不成熟不知道，我就是要和先生研究後才能夠做出決定。”史岳峰說。
“好，那就說說你的方案？”關羽鴻着急了，如何打贏這次掃蕩是他夜不成寐的大事，但是具體地軍事部署不是他的長處，所以幹着急也沒有辦法。現在聽說史岳峰已經有了腹稿，哪裏還能忍耐得住？
“我仔細地盤算過了，憑軍事實力硬磕，我們無論如何都沒有勝算，鬼子一個小隊的火力都趕上蘑菇嶺整個義勇軍了，因此只能利用我們的長處，找到鬼子的短處和鬼子拉磨。我們的優勢是身後有幾百裏大山，鬼子對大山不熟悉，我們只要能夠把鬼子引誘進山裏，讓他們的整體分割開來，我們就有機會吃掉他們中的一股或者幾股。”
“想法對路，只是鬼子很狡猾的，不會輕易随我們進入大山。”關羽鴻若有所思地說，和小原作戰很多次，他們上了一回當之後，再也不肯進山了。
“先生說的沒有錯，這就是幾天來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但是山裏人有一句話，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過好獵手，還有一句話就是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只要我們讓佐佐木希感覺肥肉就在眼前，他想不上當都不可能，他不是小原，沒有吃過我們的虧。”史岳峰信心十足地說。
“你準備拿小股部隊引誘鬼子？”關于鴻問，話語裏有着懷疑地成分，和鬼子打交道的時間太長了，關羽鴻感覺鬼子高官的素質都很高，不會輕易上當受騙。
“不！”史岳峰搖搖頭。“我們不能在戰術上輕視鬼子。我的辦法是擺開陣勢，以主力對主力，真打，打疼鬼子。”
“啊！這樣做真有點冒險，鬼子的火力太過兇猛，只怕正面對敵部隊會傷亡很大，最後再撤不出來就糟了。”關羽鴻吃驚地說，感覺這個誘餌代價太大了。
“這個當然需要我們動腦子，既要讓鬼子知道他面前的部隊是義勇軍主力，部隊還不能損失過大，當然，撤出來是必須的，因為鬼子只有看到前面是義勇軍主力，才會像饞嘴的貓放不下魚腥那樣上當受騙。”史岳峰說。
“聽你話中的口氣，你已經選好了陣地？”關羽鴻吃驚地問。
“這一代地形不用看地圖，眼睛一閉就都清楚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先修築工事，挖好地溝，鬼子打炮的時候有地方藏。”史岳峰對關羽鴻解釋說。
“修築工事，挖溝沒有問題，可以動員老百姓去做，交給傅家俊就可以了。”關羽鴻感覺這是小問題，大問題是沒有水泥鋼筋，修築的地形工事擋不住鬼子炮彈。
“這個工事能夠擋住鬼子機槍就行，至于躲炮彈的辦法我已經想好了。先生你想，當我們和佐佐木希擺開決戰的架子，首先就會讓他感覺受了侮辱，會氣的發瘋。然後再抵抗一段時間，給鬼子有效殺傷之後後撤——當然，速度不能太快，走山路鬼子走不過我們，他們能不追趕？我們就像牽羊一樣，一步一步地把鬼子引誘到大山裏，當他們發現上當受騙撤軍的時候，我們事先組織好在半路打他們的伏擊，你覺得最後佐佐木希會怎麽樣？”說到這史岳峰嘲笑地吐出瓜子。“當然是吐血了。”
“不錯，我看這個辦法可行，不過你的胃口真不小。”關羽鴻贊賞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