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仁者無敵
豐臣美子被綁架的那一刻，小原和方伯良都被打懵了，他們本來是在張網捕魚，結果魚非但沒有捕到，自己家裏的大魚反倒落網了，這巨大的反差就算小原和方伯良有着泰山一般的堅定心性也不能不地動山搖了。
“方縣長，你的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史岳峰他們并沒有上鈎，反而綁架了我的夫人。”小原大聲地吼叫起來。
方伯良當然只能哭喪着臉，這是他第一次在小原面前如此狼狽。他計算好的神樹節張網捕魚，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史岳峰的人根本就沒有進城，既然連城都沒有進，他的網自然是白撒了，就是說史岳峰根本就沒有準備利用神樹節這個機會，他的計算出現了失誤，方伯良當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史岳峰開始就在打豐臣美子的主意也不合乎情理，因為方伯良知道，豐臣美子來到平谷幾個月了，出城繪畫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而且豐臣美子繪畫這件事情是高度秘密，除了豐臣美子本人，沒有多少人知道，就是兩個保镖每次都是臨時指派的，他們并不清楚豐臣美子什麽時間要出城繪畫。當豐臣美子走出城門的時候，并不穿日本人衣服，包括保镖也穿便衣，這樣高度機密的事情史岳峰是不可能知道的，既然史岳峰不可能知道豐臣美子出城繪畫，就不可能事先做好綁架計劃，難道史岳峰有未蔔先知的本領？
方伯良被這意外打懵了，被小原的怒火吓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因為他感到這次的失敗是自己失算造成的，那麽作為小原的高參，自己就負有不可推卸地責任，接受小原的訓斥是正常的。只是在方伯良來說，遭受訓斥并不是最糟心的，糟心的是因此失去小原的信任那才是真正地糟心。
方伯良知道，他之所以能夠在日本人執掌乾坤的平谷縣城如魚得水，發號施令，關鍵就是有小原的支持，一旦失去了小原的支持，他就和別的漢奸沒有兩樣由人變成鬼了，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可是這一次的算計失敗了，還讓小原失去了豐臣美子，這樣的失誤如果得不到小原原諒，以後的路就難走了。
“方縣長，你的說話？”小原提高了聲音說，顯然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豐臣美子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女人，夫人，還是他的初戀，她後面還有豐臣家族。當初豐臣美子嫁給他，她的家裏人是不同意的，只是豐臣美子一向有個性，獨來獨往慣了，誰也管不了她。如今要是知道她在自己領地出事，她的家族肯定不會放過他，這對他的未來是極為不利的。因此無論如何他也要救回豐臣美子。“史岳峰綁架豐臣美子意欲何為？”
這樣簡單的問題對于方伯良來說想都不用想。“太君，他們是要交換人質。”
其實小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之所以要問，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聽見方伯良肯定地回答，小原眼裏閃射出一絲兇狠地光芒，只是這光芒如流星一般很快地消失了。“交換人質？好的，我們就如他們所願。”
方伯良心裏一驚，小原眼裏流露地兇狠他沒有放過，也明白小原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卻不同意小原的做法。“太君是要在人質交換的時候做手腳？”
“是的，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史岳峰用卑鄙地手段綁架我的夫人，我當然要用卑鄙地手段還以顏色，這樣做是不是很公平？”小原說這番話時，眼裏的目光充滿了陰鸷兇狠，和他平時的溫文爾雅完全不同。
方伯良倒抽了一口涼氣，明白小原心裏的狼性被史岳峰綁架豐臣美子這件事激怒了，問題是他覺得這樣做并不合适，人質會有極大的風險，因為史岳峰他們是弱勢一方，如果沒有十足地把握，他們不會同意交換。而在方伯良心裏，家人的生命是最重要地，拿家人的生命去冒險是不值得的。“太君，這樣做不妥，豐臣美子的生命是無價的，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方縣長，帝國的利益永遠高于個人，如果我們受到土匪脅迫，而他們不收到懲罰，那麽大日本帝國的尊嚴何在？我一定要消滅史岳峰，讓平谷地區所有的绺子都知道，侵犯小原的家人必須付出慘重地代價，這個是不能講條件的。”小原不耐煩地說，态度極為惡劣。
“太君，沒有人有權利拿自己的夫人做交易。”方伯良的倔脾氣發作了，盡管明白此刻的小原不好惹，因為一只被激怒地狼是沒有理智的，他還是憋不住自己要說的話。對于方伯良來說，什麽狗屁地帝國利益，什麽帝國榮譽，在親人生死面前統統見鬼，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利益是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到傷害。和這個利益發生碰撞，一切的利益必須讓路。如果小原不能這樣做，他覺得小原缺少人性，缺少親情，那麽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再伺候小原。
小原則吃驚地看着方伯良，不明所以。豐臣美子是自己的老婆，自己并沒有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方伯良憑什麽要有雷霆之怒？他感到困惑，不解，因此并沒有立刻反擊方伯良，而是拿起煙來用力吸了一口。就在這時，龜田出現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封信。小原看見龜田手裏的信，本能地站了起來，接過信後臉色蒼白，立刻把信遞到方伯良手裏。
信寫的十分簡短，大意是命令小原三天內把齊光雨等人釋放，然後他們釋放豐臣美子，如果過了三天就撕票。根本就沒有提出交換人質的地點，也就是說不給小原搞陰謀詭計的機會。信當然是關羽鴻寫的，主意也是關羽鴻拿的。原來馬國華奉史岳峰命令緊急下山，随後就潛伏在縣城裏，在方雅琴的配合下，抓到了豐臣美子和她的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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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岳峰看見人質在手，就滿世界去找中間人，去找交換人質的地點，結果真正的安全之處很難找，因為平谷離哈爾濱太近，鬼子有飛機重炮，再好的地勢也抵擋不住鬼子的現代化武器。再說了，小原也不一定同意他們選擇的地點，這樣一來就要談判拉鋸，交換人質能不能夠成功就在于中間人的兩片嘴，把齊光雨等人的命運交給中間人，不用說史岳峰心裏沒有底，關羽鴻則根本不同意。
關羽鴻明白史岳峰的部隊如果暴露，一旦小原使壞，人質交換不成功不說，還可能搭進去更多地部隊，因為主動權掌握在小原手裏，鬼子的力量過于強大。史岳峰知道關羽鴻講的有道理，可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問關羽鴻怎麽辦。關羽鴻就說寫信讓小原先放入，他們後放。史岳峰覺得小原不會同意，如果雙方頂牛，交換不成，齊光雨他們就危險了，堅決不同意。
此刻就看出關羽鴻做說服工作的能力了。他告訴史岳峰，這樣做看起來是險棋，其實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因為方雅琴曾經講過小原和豐臣美子的戀愛史，關羽鴻認為一個深愛妻子的人會在乎她的生命，這是個可以賭的籌碼。然後就給史岳峰講了項羽捉住劉邦父母妻子，劉邦利用項羽沽名釣譽的弱點，做出不在乎父母妻子生死的姿态騙過項羽，最後他們安全無虞回家的故事。史岳峰最終被關羽鴻說服了，同意了關羽鴻的辦法，結果關羽鴻就寫了這樣一封硬邦邦，冷冰冰地信，心裏表現的根本就不在乎齊光雨等人生命的姿态。
“不，我絕不接受哀的美敦書。”看見方伯良看完信，小原大聲地咆哮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場景，史岳峰根本就不給他搞陰謀的機會，這嚴重地刺傷了小原的自尊。
方伯良沒有接話，因為他的大腦是冷靜的。在這封簡短的書信裏，他看見的是對手的狡猾，不能不佩服對手太有智慧。小原的咆哮則讓方伯良反感，內心中認為是色厲內荏。方伯良覺得一個真正的将軍遇到大事應該是能夠沉住氣的，而不是沒有理智地發出恫吓。
“太君閣下，我們應該冷靜地考慮對方的要求。”
“你的是說，我們接受對方的苛刻條件？”
“我們沒有選擇，豐臣美子是什麽人？太君的夫人，齊光雨是史岳峰的什麽人？部下，雙方沒有可比性。部下失去了立刻就會有人補充上來，夫人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這是一幫無賴，我怎麽可以相信他們的話？如果我們放了人，他們不放我們怎麽辦？”
“太君，有這個可能，只是太君忘了，我們沒有選擇，他們是土匪，土匪撕票是非常簡單地事情？為了豐臣美子的生命安全，我勸閣下冷靜思考。”
小原被方伯良的話提醒了，史岳峰是土匪，土匪撕票是常态，土匪是不講信義的，感覺自己像是鬥敗的公雞，只是覺得這局棋輸的太窩囊。
其實以方伯良的智商不被親情左右，還是可以想出對付史岳峰的辦法的，但是他這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過于看重親情，相反政府了，軍隊了在他心裏并不占分量，因此在他眼裏，一百個齊光雨也不如一個豐臣美子分量重。他認為小原也應該這樣看待問題，不能為了帝國的利益犧牲豐臣美子，所以反過來做小原的工作。只要他能夠抛開親情，冷靜地進行分析就會知道，史岳峰這個土匪和別的土匪并不一樣，他們并不燒殺搶掠，殺人放火。蘑菇嶺的土匪成分也以當地農民為主，就算史岳峰占山為王也是義匪，俠盜一類的，這一類的匪在中國文化中是被稱為俠盜的。如果看明白這一點，以方伯良的智商，不難猜出信裏的機關。
“太君，你對中國的學問知道的不算少，中國古人有句話，忍一時之辱會換來萬世之榮耀，就是說，人有的時候是需要付出自己不想付出的東西，不需要時時都争強好勝。”
“這是儒家的學問，是不是？”小原不懷好意地問，看的出來，他的目光是鄙視的。小原明白在日本軍官中，稍稍了解中文的，了解中國歷史的，無不輕視儒家的仁義道德。在他們看來，明清後期堂堂中華之所以一直被外族入侵，甚至亡國，就和中國人把儒家思想奉為精神支柱分不開。中國人似乎不知道世界已經進入到了列強世界，奉行的是叢林法則，叢林法則的訣竅是霸道文化，弱肉強食。日本之所以明治維新之後強大，就是他們抛棄了儒家文化，轉而學習西方的強盜文化，整個民族才具有了侵略性，才變得強悍了。現在方伯良居然要用儒家文化規勸自己，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太君，你雖然讀過儒家文化，可是我敢保證是一知半解。儒家文化或許在治國治軍上不是最好的學問，但是在治人救人上絕對是治病的良方。俗話說佼佼者易折，一味的剛是不行的。比如豐臣美子被綁架這件事，看起來對方非常霸道，占了便宜，其實也就是口頭上，面子上。我們的目的是要豐臣美子完璧歸趙，只要做成了這件事，我們就贏了，至于采取什麽辦法，誰的面子好看有什麽重要？事情的關鍵是裏子。您說是不是？”
“你的是說，只要我們放入，史岳峰的也會放人？不會出爾反爾？”小原有點被方伯良的規勸打動了，因此才有這一問。
“據我了解，绺子雖然不少幹背信棄義的事情，但是就綁票這件事而然，他們說話是算數的，是守信的，這個是他們這個行業的潛規則，如果誰破壞了這個規則，在绺子之間就沒有了信譽，就容易被孤立。因此我相信當我們釋放了人犯之後，他們不會扣留人質的。”
其實方伯良講的是一般情況，江湖規則的确是這樣的。因為绺子交換物，傳遞信息很多時候是靠中間人的，這種人在東北這個地方叫掮客，如果你沒有信譽的名聲傳出，沒有一個掮客會接你的業務，那麽你以後即使能夠成功地綁票卻很難成功地做成交易。方伯良是本地人，怎麽會不知道绺子的習俗，所以他才敢打包票。還有就是，方伯良認為即使對方有失信的風險小原也沒有選擇，難道因為有風險交易就不做了？豐臣美子就不要了？
“好吧！讓我再想想，如果沒有更好地辦法就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小原聽見方伯良的口氣如此肯定已經信了，他也明白豐臣美子的分量對于他來說遠遠大于齊光雨等人，如果交易成功自己并不吃虧，雖然面子上不好看，但是小原明白方伯良說的沒錯，面子是虛假的東西，關鍵是裏子。
看見小原服軟，方伯良高懸地心終于落了下來。
這一次方伯良的預見沒有出現誤差，在齊光雨他們被釋放地當天，豐臣美子就安然無恙地走進了平谷縣城，小原看見豐臣美子完好無損地走進司令部，第一是感到驚奇，因為他認為，就算豐臣美子會被釋放，也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要知道對方是土匪，土匪遇到美女還不是貓兒遇見魚腥，結果這個猜想錯的沒有邊，因為小原看見走進司令部的豐臣美子仍舊嬌小可人，沒有一點受折磨地痕跡，不只是身體，連精神狀态都和出去的時候并無二致，小原感到不可思議。就把豐臣美子讓到沙發上，看着豐臣美子細細地品味香茶，越想越莫名其妙，越是感到不安，最後忍不住了就問：“美子，他們沒有折磨你？”
“小原君，你被氣糊塗了？我這不是好好地。”豐臣美子嗔怪地說。
“我是說他們是土匪，沒有——”
“你是想說沒有對我非禮？”豐臣美子不高興地打斷了小原的話，她已經明白小原為什麽遲疑了，非常生氣。“小原君，我已經說過，不要把人都看成魔鬼，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并不是你想象地那麽多。”
“你是說土匪不是壞人？”小原驚愕地幾乎閉不上嘴，此刻就是身邊落下炸彈也不會比豐臣美子的話更叫他吃驚，他不明白豐臣美子在山上吃了什麽迷魂藥，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小原君，不要用這種目光看着我！”豐臣美子本來個性就強，小原的不禮貌又傷害了她的自尊，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小原看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豐臣美子生氣，小原就會軟下來，這是從一開始就形成的生活習慣，因為小原家庭出身農民，豐臣美子家庭是貴族，是先天不足造成的。何況豐臣美子是有名氣的畫家，在日本是有社會地位的，比他這個丘八高貴多了。
“美子，能夠告訴我事情的經過麽？”
看見小原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豐臣美子也就心平氣和了，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原來那天豐臣美子和以往一樣，看見天色不錯就出外作畫。近些日子她經常出城到二道溝采風，那裏的房屋雖然破舊，貧窮，自然景色卻有獨到地風采，在畫家筆下自然有迷人之處。眼下離秋天還遠，二道溝的山坡上卻提前進入了秋季。居然出現了零零碎碎地紅葉，而這些紅葉就在樹木掩映之中，隔幾天就是一個變化。當地的山民整天為溫飽奔波，當然沒有閑情雅致去觀賞，豐臣美子卻像發現了寶藏一樣，詳詳細細地進行了描繪。她用的是素描線條畫技，裏面卻加進了西洋油畫的色彩，因此繪畫及為逼真，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次一出城就被史岳峰派出的馬國華盯住了。
馬國華是史岳峰特地從蘑菇嶺調來的，因為史岳峰自己不能進入縣城，熊冠來更不能暴露，關羽鴻不适合做這種事，史岳峰只能在山寨調兵。結果豐臣美子還沒有走進二道溝就和她的護兵一起被馬國華帶領的人活捉了，随後蒙上了眼睛，坐在馬車上走了一天，傍晚被送到了蘑菇嶺。
事情到了這會，豐臣美子當然知道遭到綁架了，只是她覺得自己身上沒有值錢地東西，對方也搶不去什麽，當然，唯一不利的是自己是女人，落到土匪手裏的女人被蹂躏是跑不了的，那就聽天由命吧！豐臣美子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事情既然想明白了，她到變得坦然了。
結果一個沒有想到的情景出現了，到了山上之後她被松綁了，關進了一間很幹淨地屋子裏，除了門口站崗的，并沒有任何男人來騷擾她，就這樣她安安靜靜地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關羽鴻出現了，因為整個山寨只有關羽鴻懂日語，兩個人就交談起來。豐臣美子沒有想到土匪山寨裏居然有會日語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非但彬彬有禮，還知識淵博，居然是留學過日本的，豐臣美子當時就有了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兩個人從日本的富士山談起，一直談到了北海道的大雪，松林。關羽鴻告訴豐臣美子，他們這樣做是沒有辦法地辦法，因為她的丈夫抓走了山寨的弟兄。關羽鴻還給她講了日本軍國主義是如何侵入中國東北的，講了日本軍人燒殺搶掠地種種罪行。因為豐臣美子只是專心畫畫，對政治軍事不聞不問，所以關羽鴻講的這些事情她幾乎都沒有聽說過，心底裏不知不覺就對史岳峰他們産生了同情心。
尤其是關羽鴻看見她畫的畫時贊不絕口，預祝她成為大畫家，豐臣美子簡直有了遇到知音地感覺。她随後告訴關羽鴻，如果他們今後能夠在日本見面，她會邀請關羽鴻去見日本大畫家井上靖子，關羽鴻欣然接受了邀請，最後關羽鴻告訴她安心住下，并且告訴她時間不會長就會放她回去。果然第二天她就被釋放了，這時候的她第一感覺沒有在山上住夠，因為她在這裏遇到了懂她的人。
豐臣美子講完了整個被綁架地過程，瞪着無邪地目光看着小原，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好像她不是剛剛經歷了危險，走進的不是土匪窩，小原只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他聽錯了，天下會有這樣文雅仁義地土匪？史岳峰指揮的部隊作戰能力是很彪悍的，這和豐臣美子所講的溫文爾雅是不貼邊的，難道豐臣美子一個晚上就被洗腦了？小原感到了驚怵和恐懼，如果史岳峰他們的能量如此巨大，今後他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洗腦？
其實關心則亂，像小原這樣聰明地人，不應該犯這種邏輯錯誤，他的先入為主害死了自己。因為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豐臣美子會在山上受到虐待，甚至是侮辱，那麽豐臣美子也就理所當然地會告訴他山寨是如何黑暗，土匪是如何野蠻，當這一切想象整個發生逆轉，他被關進了自己設計地籠子裏逃不出來了。幸虧他還知道找人咨詢，否者精神錯亂也不好說。
小原因為無法解開這把鎖，就極度苦悶地敲開了方伯良辦公室的大門，遇到這類高難度困惑，除了找方伯良解惑，需要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幫助他，因此盡管方伯良的直爽有時候讓他火冒三丈，恨不能永遠不見這個人，卻是一分鐘也離不開方伯良。換句話說他小原已經被方伯良的智慧綁架了，沒有了方伯良就像學生遇到生字沒有字典一樣，別扭死了。
那麽方伯良在幹什麽？看書，看小說，業餘時間方伯良都送給了文學作品，他喜歡看張恨水的言情小說，也願意讀《三言二拍》裏面的作品，他案頭的書櫃上并沒有《孫子兵法》《資治通鑒》一類的作品，都是流行小說。除了言情小說還有宮白羽的武俠作品，以至于小原也不理解，一個對政治謀略，軍事謀略十分精通地人，為什麽不讀專業書？他的智慧難道是在小說裏找到的？
“太君，有事？”看見一臉陰郁地小原走了進來，方伯良放下了手中的《夜深沉》問，不明白小原遇到了什麽災難。豐臣美子已經安全回歸，方伯良的判斷正确，他覺得自己又答對了考卷，心裏是平靜的。如果這件事情他的判斷再出現失誤，他明白，小原一定會雷霆震怒，他在小原心目中的形象會一落千丈。現在該是他舒心地時候，希望小原不要又有什麽撓頭的事情來煩他，因為他需要靜靜地把這本書讀完。說來也怪，到現在為止方伯良也不喜歡讀沒有思想，小家碧玉，風花雪月一類的小說。張恨水雖然寫的也是男男女女情感地事情，因為有內容，在揭露社會黑暗，有批判性，他就喜歡讀，他明白自己骨子裏留有對舊政府的眷戀。
小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和豐臣美子的談話原原本本地對方伯良說了，然後張大了求助地眼睛看着方伯良。
方伯良聽見是豐臣美子的事情，聽見是這樣的結果，雖然也有一點意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地緣故。
“太君，史岳峰這股绺子的确和別處的绺子不同，他們不打家劫舍，不殺人放火，我想這和史岳峰這個當家人有關，這也就是我比較看重他們的原因。按照中國人的傳統說法，一支紀律優良地部隊容易得到民衆的支持，而孟子就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們一向是這樣做的。況且太君不要忘了，他們那裏有個叫關羽鴻的人，情報顯示這個人是共産黨，共産黨是為民衆服務的政黨。如果史岳峰接受了共産黨的主張，這支部隊一定有別于別處的绺子，他們做出任何人道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也就是說，尊夫人豐臣美子看見的一切是實情，并不是被洗腦了。太君多慮了。”
“你的是說，我們遇到的是仁義之師？”小原聽到這打斷了方伯良的話，眉頭緊緊地骞了起來，感情上很難轉彎，在他心裏绺子和仁義之師無論如何是不能劃等號的。至于方伯良說到的共産黨，小原所知更少，基本上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有多大能量。在他的記事本上，中國掌握軍事權利的人是蔣介石，閻錫山，張學良這些人，至于共産黨在他心裏不過是一群吃不飽飯的農民，他們已經被蔣介石的部隊趕到山溝裏了，消滅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在東北還沒有他們的正規部隊，難道他們會有這樣大的能量？
“仁義之師我不知道，但是一個具備主義信仰的組織絕對是不可小觑的。如果蘑菇嶺的绺子成為規範化的部隊和關羽鴻進入有關，小原太君，我們真正地對手就來了。您應該知道，信仰是打不死的，而共産黨的信仰極具威力。我讀過一點點毛澤東和某些共産黨領導人寫的文章，的确讓人震撼，絕對比任何主義的生命力強大地多。”方伯良說到這故意不往下說了，因為他感覺跑題了，本來小原請教的是豐臣美子的問題，現在他們卻進入共産主義的思想讨論裏，這是個需要花時間研究的問題，因此他不準備就這樣泛泛地說說。
問題是方伯良可以這樣想，小原不幹了，他已經被方伯良吊起了胃口，意識到了共産黨的可怕，幸虧這個地區共産黨的力量還很薄弱，如果一切就像方伯良說的那樣，一旦共産黨的力量在平谷地區遍地開花，那麽他就很難睡個安穩覺了，因為一個蘑菇嶺已經讓他頭疼了。
“你的是說，蘑菇嶺的绺子，今天的行為已經證明這支部隊已經屬于共産黨了，那麽我們是不是要盡全力地把他們列為打擊的目标，暫時放過別的部隊？”
“這個問題我和太君說過，蘑菇嶺的绺子雖然戰鬥力還不是很強，在平谷還不足以主導局勢，可是共産黨人裏有這樣的一句話，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們的宣傳鼓動工作十分地厲害。至于那些雖然也和我們作對的绺子，他們沒有靈魂，沒有遠見，從長遠來說，生命力不會很強，因此我的意見是對這些部隊以招撫為主，分化他們，這樣我們控制這一地區就容易多了。現在我仍然是這個意見，要政治軍事并用。”
方伯良這樣說讓小原想起來，方伯良的确提出過這樣的建議，只是小原認為，憑皇軍的力量，完全可以用武力解決他們，所以沒有引起重視。現在他已經明白方伯良的話是對的，是有遠見的做法。在皇軍兵力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分散使用力量的确給史岳峰的部隊留下了空隙，使他們容易發展壯大。“你的意見是正确的，我的過去對共産黨的不了解，因此輕敵了。美子的事情告訴我，強大的武器不僅僅是槍炮，還有比槍炮更厲害地武器。”
看見小原這樣快就轉變了認識，承認了錯誤，方伯良頓時感到欣慰，就笑笑說：“中國有句俗語叫做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我們還有時間。我想史岳峰此刻應該是得意地時候，也就是最放松地時候，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出擊，說不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的是說，我們偷襲蘑菇嶺？”小原接過話問。
方伯良點點頭，正要回答小原的問話，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就拿起了電話，結果電話是小原辦公室打來的，是哈爾濱方面的命令，讓他接電話。小原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就從方伯良手裏拿過電話。結果電話那邊命令他立刻啓程去哈爾濱參加軍事會議。小原放下電話後看看，眼裏的意思是說：剛才研究的課題看來要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