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走馬換将
那麽方雅琴是怎麽知道史岳峰來到了平谷?又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原來事情的結果是這樣的,她無意中偷聽了小原和方伯良的談話,他們在話中提到了史岳峰,她才知道史岳峰已經來到平谷,這讓她極為恐懼和氣憤。恐懼的是她父親和小原居然知道史岳峰下了蘑菇嶺,氣憤地是史岳峰不派人告訴她,這嚴重傷害了她的感情。
原來這些日子方伯良感覺很是郁悶,按照原來的設計,時間已經過了,史岳峰早該下山,也早該有所行動了。盡管他不知道史岳峰在什麽位置,但是他敢肯定史岳峰住的地方不會離縣城很遠,他只是弄不明白史岳峰為什麽遲遲不動?開始他以為是伏兵洩密就對小原說了,小原像他保證絕對不會,因為伏兵是小原親自安排的,都是鬼子,而且他們的行動都是在晚上,極為秘密,史岳峰沒有本事了解日本人的行動。
方伯良感覺小原說的有道理,就把這個因素排除了。那麽就是有另外的原因了,難道是史岳峰看出他的計謀?有這個可能。問題是方伯良覺得史岳峰就是看出了這裏有陰謀也不會放棄營救,因為他認為史岳峰不會破壞江湖規矩見死不救,如果那樣做,他以後怎麽去面對師兄弟?所以算計來算計去,方伯良還是覺得史岳峰會來縣城救齊光雨。
但是小原的決心不堅決了,他覺得天天讓伏兵夜晚出動,已經十天了,搞的部隊極端疲勞,結果卻是勞而無功,而且是看不見效果,如此一來部隊當然有怨言了,直接影響他的威信,所以他準備撤軍,直接把齊光雨他們關進憲兵隊,和方伯良說後方伯良堅決不同意。方伯良堅信自己的猜測不會錯,并且把史岳峰救人的時間都确定好了,就是神樹節。
小原聽後一頭霧水,小原就是把腦袋想破也想不明白,一棵樹為什麽會成神?中國的老百姓為什麽會為一棵樹建立節日。哪怕是為動物創建節日小原也會理解,畢竟是有些動物是極具靈性的,而且世界各地不少民族有立動物為圖騰的習慣,可是就沒有聽說立植物為圖騰。
方伯良看見小原根本不相信他的推論,就仔仔細細地給小原講解了神樹節的來源,小原這才有些信了,只是感到頭大了。如果情況如方伯良所說,神樹節那一天四方民衆進入縣城,安全肯定是大問題,史岳峰要是趁這個機會來縣城搗亂,他們還真的手足無措。這件事必須予以重視,早早地做準備。
“太君,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史岳峰的部隊進城,他不會直接去襲擊警察局拘留所,因為那樣做風險很大,就算警察局的警察看不住犯人,他們也可以在事情危急地時候先把犯人處理掉,史岳峰會想到這個問題的,所以我認為,史岳峰會首先在城裏制造混亂,這樣機會就出現了。當我們的部隊像沒頭蒼蠅四處救火的時候,拘留所自然就出現了真空。”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我們并不知道史岳峰有多少部隊進城,在什麽地方制造混亂,這個如何防備?”小原雖然感覺方伯良的預料不錯,卻有了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的感覺。縣城那麽大,他就這樣一點點兵力,如何看守的過來?
“太君,如果僅僅是防備史岳峰他們來縣城搗亂,這個很簡單,我們只要命令四個城門的守衛士兵嚴格檢查進城的陌生人就可以了。問題是史岳峰要利用神樹節這個機會救人,我們同樣要利用這個機會将他們捕獲,這就需要動動腦子,猜測一下他們會在什麽地方搗亂?”
“哦,方縣長的話提醒了我,史岳峰他們進城搗亂的目的,一定是要我的部隊在警察局出事的時候無法支援警察局,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渾水摸魚了。”方伯良的提示讓小原意識到了史岳峰要采用的戰術。小原本來智商就不低,有了方伯良這樣的大師做高參,那裏會讓大腦一直糊塗下去?“他們搗亂的地點首先要離警察局偏遠,其次是我們必須救援的地方,是不是這樣?”
“太君果然聰明,一猜就中。”方伯良滿意地接過小原的話,心裏明白小原已經想明白了,兩個人可以唱一個曲調了,這樣一來他的棋子就好下了,因為整個布局早已經在大腦裏形成了。“太君,只要有的放矢,我們的兵力就不會捉襟見肘,可以事先安排釣餌,然後就可以張網捕魚了。”
随後他們開始了具體部署,如果不是被她聽見,史岳峰這次算是栽倒家了。此刻的史岳峰聽完方雅琴的講述,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小原的身邊會有方伯良這種厲害角色,方伯良簡直是未蔔先知,心裏不知不覺有了膽怯地感覺,對他來說這種感覺的出現,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關羽鴻在一邊也聽的是瞠目結舌,他也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小小地平谷居然出現了如此聰明地對手,當時的感覺就是自愧不如。只是他不能理解,一個飽讀詩書的知識分子,為什麽會賣身投靠日本鬼子,心甘情願地認賊作父?
“方老師,你父親是讀中國書長大的?”關羽鴻問。
“當然,父親的古文學功底十分厚實。”方雅琴不知道關羽鴻問這話的目的,就照實做了回答。
“中國的古典文化最講究忠君愛國,尤其知識分子大都以拯救天下為己任,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些铮铮鐵骨般的誓言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真實寫照。”關羽鴻說到這停住了,留下這番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就是說在中國飽讀詩書的知識分子裏面,怎麽會出現她父親這樣出賣祖宗的人,簡直是給讀書人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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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留有情面的诘問,方雅琴雖然一臉難堪,卻也很是無辜,本來可以不回答,但是方雅琴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至于他們能不能接受就不能管了,因為她自己也同樣處在矛盾之中。一方面恨父親不該投靠日本人,另一方面又佩服父親博學多才,聰明睿智,他們兄妹的智商加一塊也比不過父親。父親吃喝嫖賭樣樣不沾,在乎家庭,對他們兄妹很好,對妻子也不錯。官坐大了也沒有始亂終棄,還是守着原來的妻子,這說明父親思想傳統,她也不明白這樣一個父親為什麽大節有虧?
“關先生,我覺得父親之所以走上不歸路,除了政府腐敗地原因,還有就是父親的性格過于孤傲。他給國民政府幹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一直很苦悶,他經常詛咒國民政府垮臺,說是政府裏養了一幫吃裏扒外地白眼狼,腐敗分子,當然,這和他一直沒有得到重用有關系,因為他從來不肯送禮。
投靠日本人之後,小原對父親算得上有知遇之恩,言聽計從,而且在小原這裏他不需要送禮,不需要拍馬屁,這樣一來他就把日本人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來做了,真的是盡心盡力。”說到這方雅琴打住了,一臉苦笑,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父親。也不知道他這樣說,關羽鴻和史岳峰會怎麽看待她,會不會說她糊塗,是非不分,但是讓她違心地攻擊父親一無是處是不可能的,方雅琴認為父親沒有太多可挑剔之處。
關羽鴻沒有想到方伯良是這樣的一個人,和他對漢奸的認識大相徑庭。立刻,一種冷飕飕地感覺進入肺腑,明白了方伯良這樣的漢奸有多麽可怕。這個人能力極強,對日本人忠心,如果他把賣國求榮當成他處事的理由,你還真的沒有辦法,因為那是個人的人品問題。因此他也不知道怎麽評說方伯良為好。幸運的是,方雅琴雖然對父親感情深厚,大節卻不糊塗,毅然決然地背叛了父親,這個時候的他沒有權利讓方雅琴難受。想想就安慰方雅琴說:“你和方伯良走的不是一條路,這一點我們明白,通過你的講解,我們了解了方伯良是個什麽樣的人,對于我們今後的工作大有裨益,在判斷上不會犯大錯誤。這一點的确要謝謝你。”
“關先生說出了我想說的話,咱們做事情就應該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是就是是,非就是非,雅琴,千萬不要背包袱,我們大家信任你,也不會要求你不認父親。”史岳峰看着方雅琴的眼睛說,他要通過目光傳遞一種信息:我不會在乎你有個漢奸的父親。
方雅琴自然讀懂了史岳峰的目光,臉頰不覺有些發熱,頭低垂了下去。但是片刻後又擡了起來。“我之所以說了父親這樣多是想讓你們知道,在平谷最可怕地對手不是小原,是我父親。”
“我已經感覺到了,你父親的确厲害。”史岳峰心悅誠服地說,如果不是方雅琴來送信,他這次神樹節進入縣城,很可能豎着進去橫着出來。方伯良把他的安排算了出來,這樣的對手的确太強大了。不過有了方雅琴,史岳峰覺得自己可以和方伯良抗衡,畢竟他在暗,方伯良在明。而且知道了他們今後的真正對手是誰,方伯良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樣就容易做到知彼知己。“原來的計劃是不是取消?你們有什麽好主意?”
“當家的,我們既然知道了鬼子的部署,就可以制定出針對性的辦法,我覺得神樹節救人還是最好地機會,三哥他們是一定要救的,如果我們放棄了這個機會,鬼子失望之後說不定會殺了三哥他們。”熊冠來第一個說話,他覺得這次不采取行動,也許就更沒有機會了。而且齊光雨他們被關押了太長的時間,說不定鬼子的耐性快到頭了,必定齊光雨他們是落入虎口,生殺大權掌握在鬼子手裏。
史岳峰沒有接過熊冠來的話說,只是來回地把目光投到關羽鴻和方雅琴身上,顯然是希望聽見他們發表意見。不錯,熊冠來的話有一定道理,我們洞悉了鬼子的計劃,問題是方伯良這個計劃非常嚴密,即使你針對他的計劃去破解,然後運用,風險同樣不小。關鍵的是史岳峰怕方伯良事後對自己的計劃進行修改,因為這個人太聰明了,聰明的人都敏感,他自己就非常敏感,所以不能不做這樣的設想。
關羽鴻從心裏想的就是取消行動,他覺得遇到這樣一個對手你必須謹慎,方伯良居然在沒有任何預兆地情況下,破解了他們這次行動,而且準确地預測出了時間,這簡直太可怕了。既然對方已經看明白他們要在神樹節這一天救人,無論他們采取什麽變化,可能都逃不脫方伯良的法眼,因此關羽鴻認為繼續堅持原來的行動太過冒險。
當然,救齊光雨是必須的,但是必須仔細謀劃,在确保萬無一失地情況下才可以采取行動,否則寧可放棄。不能為了救人再搭進去更多地人。小原抓獲齊光雨他們,遲遲不殺,目的就十分明顯,就是拿他們做釣餌,圍繞他們會做足文章,我們應該換個思路,打破原有的思維,這樣才可能跳出小原和方伯良設下的陷阱。
即使一定要冒險救人也要換一個時間,因為方伯良已經做好了防備。不過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公然阻止救人并不合适。史岳峰他們會認為自己是外人,而他們是師兄弟,有時候這個遠近親疏你還真的掰不清,尤其牽扯到江湖義氣的事情更是麻煩。
“關先生,你的意見呢?”看見關羽鴻遲遲沒有發言,史岳峰就點将了。
“我覺得小原他們既然知道了我們的企圖,我們要做的首先是慎重,最好條件合适地時候再行動。”關羽鴻雖然知道這樣說會讓史岳峰他們感到寒冷,還是不能不明确表明心态,畢竟這關系到史岳峰的安全。關羽鴻明白,蘑菇嶺沒有了史岳峰,任何人做當家人都可能毀了山寨,所以他不主張史岳峰冒險。
史岳峰到沒有想到關羽鴻會公開阻止營救行動,有些意外,就沒有說話。他這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營救齊光雨,如果就這樣打道回府,不放一槍,師兄弟中肯定有人會說他怕死,不關心齊光雨的死活,那樣一來師兄弟中就會出現隔閡,因此行動是一定的,哪怕行動失敗了,做做樣子也必須做。
當然史岳峰知道,在方伯良發現他們意圖之後去行動帶有很大的冒險性。問題是放棄這樣一個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多少時間,而小原能夠給他時間麽?如果小原提前殺了齊光雨等五個弟兄,他就成了歷史的罪人,而這樣的悲劇又是無法補救的。他這個苦處關羽鴻未必知道,因此他明白自己是被逼上梁山,明知道前面是懸崖也只能跳了,因為事情的主動權并不掌握在自己手裏。
就在史岳峰進退維谷,不知作何選擇,困惑萬分地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方雅琴開口了。“岳峰,我覺得救人不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史岳峰聽見這話仿佛暗夜裏出現一縷弧光,眼睛裏頓時放射出金光來。
“雅琴,有什麽主意你就直說。”
“我有一個走馬換将的辦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方雅琴微笑地說。
“你具體說說怎麽個走馬換将?”史岳峰急切地問,對于他來說只要有辦法救出齊光雨等人,什麽主意都願意聽。
“我是這樣想的,抓住小原手裏的重要人物,用他來交換人質,這樣我們就不用冒劫獄的風險。”方雅琴回答說。
“嗯,是個好主意,不過抓誰需要好好研究,這個人分量一定要夠,不然的話,小原不會同意交換。”史岳峰雖然同意了方雅琴的辦法,只是一時之間想不出應該抓什麽人做人質。當然能夠抓住小原本人最好,或者抓住方伯良也行,問題是史岳峰明白他們沒有這個能量,如果可以随随便便就把鬼子的當家人俘獲,那平谷縣城就成了自由市場了,他們何苦要冒險?
“我有個人選,是小原的老婆。”方雅琴又說,說完看見大家都在瞪眼睛,心裏明白這些大男人不恥于做這種事,或者不會相信小原老婆豐臣美子有極重分量,那麽好抓,只好多費口舌仔仔細細地說起了小原和豐臣美子的事情來。
原來豐臣美子出身在日本貴族家庭,祖上豐臣秀吉在日本歷史上有重要地位,雖然後來家道中落,豐臣家族在日本仍舊受人敬仰。豐臣美子的相貌談不上國色天香,但是在女人中也是上選,這樣一個出身貴族世家,本人條件也不錯的女人,為什麽會嫁給小原?因為小原的家庭是農民世家,沒有任何值得炫耀地地方,小原的相貌也不是出類拔萃,只能說過的去。
他們相戀,其中的媒介能夠讓人驚掉大牙,那就是因為共同的喜歡:繪畫。一次東京都某家規格不大的畫廊舉辦畫展,正在帝國陸軍大學學習的小原抽空去觀摩畫展,原來他聽說這家畫展中有中國畫展出,而小原最喜歡中國畫的水墨丹青。當他駐足在一幅《八駿圖》前不肯離去的時候,豐臣美子就在他旁邊欣賞,那副入神的醉态不比他差,盡管這副《八駿圖》不是徐悲鴻的原作,是贗品,因為模仿的逼真,惟妙惟肖,兩個人同時愛不釋手,結果豐臣美子出手将這幅畫購入囊中,這幅畫就成了兩個人交往的媒介。
共同的愛好,不凡的學識讓兩個人一見鐘情,很快墜入了愛河。雖然最後兩個人走的并不是一條路,但是雙方的感情仍然甚篤。小原在平谷站住腳不久,豐臣美子就從日本趕了過來。在日本軍官內部,對他們夫妻恩恩愛愛如斯,羨慕地人很多,有關他們的故事就是方伯良當做美談在茶餘飯後閑談時候說的。
在座的諸人不用說談戀愛,連女人是怎麽回事都搞不明白,自然是一個個目瞪口呆,莫名其妙,不知道方雅琴為什麽花這樣多的唇舌給他們講述愛情故事,還是鬼子的愛情故事,因此都沒有什麽反應,相比史岳峰等人的愚鈍,關羽鴻畢竟知識底蘊厚實,在古代文學中讀過《白蛇傳》《梁山伯與祝英臺》《西廂記》等小說,理解上進戲要快,所以看見大家發蒙的面孔就給他們做了解說:“方老師的意思是小原夫婦感情非常好,那麽豐臣美子分量就重,完全可以作為人質,是不是這樣?方老師?”
方雅琴點點頭說:“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他們兩口子感情好,豐臣美子肯定是小原重點保護的人,我們根本不了解豐臣美子的活動規律,想抓到她肯定不容易。我看也是畫餅充饑。”熊冠來接過話去,表情是沮喪地。他一直在做地下工作,對于日僞高層的習慣還是了解的。知道他們做事謹慎。不用說鬼子,就是僞政府裏的高級職員都十分注意自身的安全,有風險的地方輕易不會涉足,何況縣城的安全度不夠他們是知道的。
“這個到不用擔心,這個豐臣美子是個畫癡,每天都要作畫。據說她的畫已經進入日本最高一層的畫界,在市面上很是搶手。她這個人很有個性,特別喜歡寫生,小原也不敢弗她的志趣。”
“寫生?”史岳峰嘟囔了一句,他對繪畫音樂是擀面杖吹火——一竅不通,所以才有這一問。
“寫生是繪畫內部的行話,就是畫實物。比如她畫山就要去到山下,看見大山才落筆,畫狗面前就要有一條狗。”方雅琴連忙進行了解釋,沒有辦法,她知道史岳峰是個“藝盲。”
“真正有創意地大畫家都不喜歡臨摹,如此說來豐臣美子的畫技已經達到特別高的水準了?”關羽鴻詫異地問,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搞藝術的都浪漫,唯美,一個有成就的畫家怎麽會嫁給小原這個屠夫?關羽鴻只是忘了,小原一只手拿槍,另外一只手拿畫筆,藝術鑒賞能力一流,算是豐臣美子的知音。
日本軍官清一色來自于軍校,也就是說都有一定的文化水準,文化修養也都有,較中國軍隊的軍官高,那麽擁有業餘藝術愛好就很正常,就這一點來說小原并不另類。
“雅琴,你是說豐臣美子經常走出去畫畫?”史岳峰到底是聰明,當他明白了“寫生”是怎麽回事之後就看見了巨大的機會,因此有這一問。
“就是這麽回事。”方雅琴高興地給了史岳峰想要的結論,同時飛去一個意味深長地眼神,她欣賞史岳峰的聰明。
“這個可行,豐臣美子既然願意到外面畫畫,就不可能她每一次畫畫都要求小原給她派一大堆護兵,面對這樣一群丘八,她就是畫技再高也沒有心情作畫吧?”史岳峰雖然不明白畫畫,但是明白那是個玩心情的勾當。身邊環繞一群大兵,如此的大煞風景誰還會有心情作畫?
“說的是,只是如何知道她什麽時候出行?”關羽鴻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但是也明白抓住豐臣美子的行蹤是個難題,因此才這樣說。
“這個任務當然要交給方老師了。”史岳峰用半開玩笑地口吻說,因為他覺得有了方雅琴這不是個問題,問題是如何通信聯絡。“我看派幾個弟兄進城守株待兔,得到準确消息就下手。”
“我同意。”見史岳峰下了決心,關羽鴻也興奮了,感覺用走馬換将的方法救齊光雨,風險小多了。“如果這一票幹成了,小原非氣吐血不可,方老師就是首功。”
“功勞到無所謂,都是為了打鬼子,只是別落埋怨就好。”方雅琴說完看了史岳峰一眼,然後抿嘴一笑,就把目光挪走了。
史岳峰當然知道方雅琴指的是什麽,就大大方方地說:“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獎勵。”
“真的?拿來?”方雅琴也不是小家碧玉,不會玩羞羞答答那一套,果然伸出了白玉般地小手。
史岳峰站了起來,直指窗外。“你看十五就要到了,窗外的月光多美,我請你賞月。”
方雅琴沒有想到史岳峰這個土匪頭子還有這一手,突然玩起優雅地浪漫,立刻被搞了個大紅臉,雖然她心裏贊成這個獎賞,畢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臉皮沒有這樣厚,就故作生氣地說:“就知道你是個小氣鬼,要去你自己去。”
關羽鴻看見他們在打情罵俏,知趣地站了起來,哈哈笑着說:“冠來,別在這礙事了,走,賞月去。”
熊冠來做了個鬼臉,緊跟着關羽鴻走了出去。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剩下兩個都沒有談過戀愛的人,誰也不知道該說啥,一時間到顯得尴尬了。最後還是史岳峰首先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說:“雅琴,非常感謝你,真的,這不是客氣話,你知道我第一次找你是鼓足勇氣才去的,因為我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
方雅琴抿嘴一笑。“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答應幫你,後來我想,是不是我想看看當初那個有些腼腆地小男孩是怎麽變成土匪頭子的。”
史岳峰被方雅琴這話撩撥地大笑起來,随後臉色有些酸楚地說:“其實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走這一條路,真是人生無常啊!不過當時我底氣不足和這個身份的确有關。”
“為什麽?難道我在你心裏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種人?”方雅琴故作嗔怪地問。
“我是按照人們的習慣思維去想問題的。你想,你當時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高雅富貴,我卻是不入流的土匪,山賊,這個反差太大了。我就是再沒有自知之明也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吧?”史岳峰認真地說,如果他當時有別的熟悉人,他真的不會去找方雅琴,因為方雅琴在他心裏太高大了。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方雅琴幽幽地說,眼裏充滿了柔情。
“是的,我邁出了人生中最勇敢地第一步,只是事後一直在奇怪,你為什麽沒有拒絕我?”史岳峰靠近方雅琴說,眼睛緊緊地看着方雅琴,像似生怕方雅琴跑掉似的。
方雅琴有些慌亂地挪動了身體,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史岳峰那火熱的目光,盡管她心裏不止一次地想過兩個人近距離接觸後的情景,當這一切出現之後還是緊張。
“我沒有見過土匪啊!就是想看看土匪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或者是青面獠牙的那種人,結果讓我大失所望。”
“我這個土匪和你聽說的土匪大不一樣,是不是?”史岳峰得意地說。其實那天他為了不吓着方雅琴,根本就沒有露出土匪的粗野,兇悍。
“豈止不一樣,根本就沒有土匪的模樣。最打動我的是,你這個土匪居然敢和鬼子作對,因為東北軍都不抵抗就跑掉了,所以你在我心裏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來。”
方雅琴說到這,眼裏露出興奮地光芒。或許是從小愛讀古典狹義小說的原因,方雅琴的腦子裏裝滿了愛國豪傑地英雄形象,特別佩服于謙,文天祥這樣的人,他們的好多詩作都能倒背如流。當面前出現了抗日的土匪,心裏立刻錯位了,替史岳峰的稱呼感到委屈。覺得抗日的人被稱做匪,逃跑的人被稱作政府軍,這個世界簡直是沒有公理。她本來就是十分有主見的女人,當然不會随着世俗去追波逐流,所以欣賞史岳峰就不奇怪了。
“我想這和我受到的教育有關,從小父親就教育我愛國家,愛人民。我的兩個師傅都是愛國的,從他們身上吸收的營養都是正能量的,我當然不會背叛自己的祖國。我師傅公子乾就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你可以不愛他們,因為他們混蛋,但是你不可以不愛生你養你的土地。”
“你很不幸,也很幸運。不幸是你的家庭遭到巨大變故,政府腐敗,社會動蕩,讓你差一點抛屍荒野。幸運的是每一次遇到災難都遇難成祥,先後遇到兩個好心地老人,他們不但救你的命,還教給你本事,這就是運氣了。”方雅琴說到後面眼裏溢滿了羨慕地光芒,不知不覺伸出了白玉般的小手,把它放在史岳峰肥厚粗糙地手裏。
史岳峰的感覺是一股溫泉湧入心田,眼角有些潮濕。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和姐姐史紅梅,他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女人的肌膚,何況是這樣一只白玉般的手,那種溫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雅琴,現在我才知道,更幸運的是我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愛的女人。”
“岳峰,你沒有談過戀愛?”方雅琴低下頭問,不敢直視史岳峰的目光,似乎是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土匪談戀愛?”史岳峰反問方雅琴,随後自嘲地笑了起來。“土匪的女人一多半都是搶來的,所以叫壓寨夫人,你太擡舉土匪了。不過這個規矩今天破了,因為你不是我搶來的。”
方雅琴一怔,随後投入到史岳峰的懷裏,這是一種不由自主的行為,或許是史岳峰身上的磁場發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