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知道周琦瀾這一刻在想什麽,他難堪地垂下腦袋,籠子底下有淡黃的水漬溢出。
“周琦瀾,”程九離得近了,舉止親密似一對熱戀中的情侶,輕聲朝他耳語道,“你好羞啊……”
程九啧道:“你尿褲子了。”
他打開籠子,将周琦瀾打橫抱起帶回主卧,底褲濕了,程九拿了條新的幫他換上。
換好後,程九側身将他壓向身後的大床。周琦瀾也不掙紮,了無生氣地往那兒一躺,閉着眼睛跟個活死人似的,根本不曾多看他一眼。
周琦瀾知道反抗不過,屏蔽五感,任由其所為,不做一只倉惶的兔子,只會無助地撕叫,他知道,越是反抗對方就越是興奮,越是激起征服欲。
程九單手撐在一邊,低頭看着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周琦瀾已經落在他手裏了,想操他太容易了,脫了褲子就能上,只是他對操一具屍體沒甚興趣。周琦瀾不在意的事情,沒有人能逼他。可恨也好,怨也好,哪怕手段不高明,程九總歸要讓他記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
還不到時候。
程九壓下沖動,起身放開他,“好好休息。”
程九走後,周琦瀾仰躺床上緩緩睜眼,盯着上方吊燈的圈圈光暈,猜不透程九想要什麽。
周琦瀾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光微曦,一位龐眉白發、上了歲數的老伯送來一套衣服,示意他換上。
周琦瀾戒備地看了他一眼,沒動,“去哪裏?”
老伯道:“您跟我來就是了。”
換好衣服後,老伯帶周琦瀾去了射擊靶場。天剛亮,花葉上還凝着露水,林間萬籁俱寂,偌大靶場只有程九一個人。
将人送到後,老伯恭敬地退下。程九側頭看了他一眼,“來了。”
周琦瀾冷眼旁觀。
程九分了神,手上的槍卻是一如既往地穩,“陪我練一會兒。”
周樂湛不養廢物,程九在墓山七年,和其餘十一個人同吃同住,一起學習槍法。每天天不亮就去靶場,冬天零下十度的天也不例外,水管子的水上了凍,更沒有熱水,去溪裏匆匆洗把臉,水珠子随手一甩,寒風一吹,臉上都能結出冰碴子。
兩手生了凍瘡,又疼又癢,每每破了好好了又生,凍得又紅又腫,舉槍的手沒了知覺,十指僵硬,卻也不曾偷懶練習。輸的人要被抽鞭子,又或是脫光衣服,在冰天雪地裏繞山跑一圈。
程九的槍法是他們之中最好的,也是速度最快的。槍法穩,出手快,這一會功夫總共打了十發,發發十環命中。
彈夾打完,程九摘下降噪耳罩,問周琦瀾:“你說我和周樂湛,誰的槍法更準?”
周琦瀾不知道,沒有接話。
程九收了槍,也不惱,又道:“這裏不比墓山。”
墓山雖是荒山野地,山林風景卻也是獨一份的,登高望遠,一覽群峰,林木高聳,漫山野花開遍,任誰見了都不得不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其實如今腳下的這片靶場周邊風景也是美的,但經人為開發,少了一份獨有。
又或許在意的不是美景,“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墓山嗎?”
周琦瀾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記得。”
程九看了他一眼,讪笑道:“是嗎?”
“不然呢?”周琦瀾問,“我應該記得什麽?”
程九點頭:“也是。”
叢林鳥鳴,溪水潺潺,來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亮了,“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這一次周琦瀾準許在餐桌用餐,上菜的是早上送衣服來的老伯,大概是家裏管事的,聽旁人喊他丁伯。
丁伯将食物端到周琦瀾餐前,周琦瀾出于禮貌,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周琦瀾挑食,不愛吃的東西尤其多,他不吃包子裏的蔥,不喜歡茶葉蛋裏的茶葉,不喜歡豆漿的甜味兒,不喜歡粥裏的雞絲兒。
程九拿濕毛巾擦了擦手,全然看在眼裏,“不合胃口?”
周琦瀾哪敢說不喜歡,他不吃,別人就要挨打。
吃完早飯,周琦瀾跟着程九來到花房,花房一室的花品種多樣,各個競相開放争奇鬥豔。程九換上皮靴,拿了把小鐵鍬鏟土,鏟松土壤後将移來的花種種下,再将土蓋回原處。
周琦瀾站立一旁,蹙眉思索,回想起往事。程九每殺一人,便會種一株花,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其實周琦瀾并不關心他這次又殺了誰,為什麽帶他來花房,他一心想着逃跑,來花房路上,警惕地留意四周情況。別墅處在遠郊林區,鮮有人跡,但外面值守的人不多,只要想辦法跑出去,逃到林子藏匿,再避過搜尋躲一晚,還是有機會跑出去的。
有了計劃,周琦瀾找準機會趁程九種花空檔,搶了他腰間配槍,漆黑槍頭指向程九,“別動。”
聞言,程九動作稍稍停頓,随後拍了拍手裏的土,他站起身轉身面向周琦瀾,垂眸看了一眼手裏的槍,又擡頭看向拿槍的人,嘴角挂在笑意,“你要殺我?”
“別動。”周琦瀾沒有玩過槍,“槍不長眼,走火了別怪我。”
程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擡腳往前邁了一步,周琦瀾厲聲道:“我讓你別動!”
“周琦瀾,”程九好意提醒他,“你忘記上膛了。”
程九又走了一步,槍口抵着胸膛,“你想試試嗎?我來教你……”
話音未落,程九趁其不備,猝然攥住周琦瀾的手将他拽進懷中,一秒上膛,然後握着他的手扣動扳機,朝花房的玻璃門外開了一槍。
一聲巨響,速度快到周琦瀾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槍射中了丁伯的心口。噴湧的血濺到碎成了無數片的玻璃上,開出血色妖異的花。
周琦瀾呆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他轉身推開程九,一把扔了槍,“你、你——”
周琦瀾殺了人,腿軟地站不直,整個人跌倒在地,方才拿槍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吓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為、為什麽——”
為什麽要殺他。
“周琦瀾。”程九撿起槍,槍上面沾了土,這花房裏的每一朵花都帶着血,“你知道在墓山的時候,我最嫉妒、最恨的人是誰嗎?”
“不是踩在我頭上的薛二,也不是受周樂湛器重的小七,而是在你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你還記得十二嗎?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程九拿起一塊軟布擦拭手上的泥土,“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他是我殺的。”
十二是當年他們之中最小的一個,那一年他只有十五歲。墓山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周琦瀾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但程九告訴他說,有一次他帶了兩個泥人,十二剛來,受人欺負,躲在溪邊哭,周琦瀾便将泥人送了一個給他。
每個數字都是一個代號,十二失蹤後,很快便又有新的孩子頂替他的名字,周琦瀾根本都不記得有這回事,“所以你就把他殺了?”
“是,我把他殺了。”潔白的帕子上沾了泥,程九繼續擦槍,“每每見你,你身邊總是圍很多人,你對很多人笑,你有那麽多朋友,你和誰都能打成一片,所以他們都該死。”
“可是、可是丁伯呢?”不過兩面之緣,周琦瀾根本不認識他,他又有什麽錯?況且,他是你的人。
程九眼神可怖:“因為你對他說了‘謝謝’。”
“什麽?”周琦瀾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随後他想起早上确實出于禮貌說了一句謝謝,可……難道真就因為早上的一句“謝謝”就逼得他去殺人嗎?多麽荒唐莫名的理由!
周琦瀾怒道:“你有病!程九!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下人就該是下人,周琦瀾,你不該對每個人都這麽好。無倫是十二還是丁伯,他們都是因為你才死的。”程九癡狂道,“你的目光從來不會為我停留,你眼裏總是有很多人。你就該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誰都見不着,眼裏只能有我一個。誰敢跟你說話,我就殺誰,每一個接近你的人都會讓我嫉妒到發瘋。我要把你鎖進籠子關在地下室,鐵鏈套着你的脖子,嘴裏塞滿口枷,不讓你穿衣服,每晚像個發情的婊子爬到我腳邊,敞着腿求我操你。”
程九原是周樂湛身邊的一條狗,可周琦瀾出現後,再忠心的狗也會有反咬的一天。
“其實我早就想這麽幹了,在墓山的時候我就這麽想了。”程九拿槍抵着周琦瀾下颌,耳鬓厮磨離得極近,甚至聞得到他身上清冷的皂香,“但還少一個人。”
“你知道我殺了誰嗎?”程九今日種花,他說,“是跛子。”
“跛子死了,周樂湛身邊出了叛徒,你猜是誰?”程九告訴周琦瀾,“他找你快找瘋了,自亂陣腳這才讓我有機可乘。聽說他中了兩槍,傷得不輕,本來昨天就可以抓到他的,可惜了,被那幫老東西藏起來了。”
冰冷堅硬的槍身撥開衣領,程九牙尖咬上周琦瀾耳後的軟肉,“當着周樂湛的面,你還會這般無動于衷嗎?”
“操死你,周琦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