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人被帶至一間荒廢已久的老房,老房子殘垣破壁年久失修,牆面蛛網遍布,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
周琦瀾吸入過量乙醚,醒來時腦袋昏沉,連帶着反應都跟着慢了半拍。
“小少爺……”十七爬到周琦瀾身邊,“你、你要不要緊?”
破敗房頂的暗黃燈泡搖搖晃晃,忽明忽暗,空中揚塵飛舞,房內陰暗潮氣。周琦瀾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怎麽到這兒來的,他晃了晃漿糊似的腦袋,仍是暈乎乎的:“我沒事。”
說來也怪,對方将他們抓來既沒有毆打也沒有任何捆綁,只是将其扔在此處,不露面也不放人。
周琦瀾靠牆緩了片刻,起身去查探四周情況。房子太破舊,牆面表漆都開始脫落了,沒什麽值錢東西,在破爛床櫃的一堆雜亂中翻出一面九十年代的花面鏡子,破口補丁的花色被單,缺了一角的窗花……估計是城外遠郊某個等着拆遷的老小區。
三個房間的每一扇窗戶都封死了,天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周琦瀾踱步來到門邊朝外張望,門外看守的有四個人,外圍人數未知。兜裏手機和錢都沒了,手機安裝了定位系統,祈禱周樂湛能早日找到這裏。
沒什麽有用線索。
周琦瀾繞回原地,查看十七的傷勢。
十七肋骨斷了,後頸又遭重擊拖行,面色蒼白孱弱,鬓角冷汗直淌,疼痛難忍地縮在牆角。
這也是第二個讓人費解的地方。周琦瀾幾年前也被綁架過一次,那次綁匪目标明确,就是沖着周樂湛來的,抓了他也沒留手,幾個人将他吊起來打,借此威脅周樂湛。只是這次非但沒要他們性命,且未傷他分毫。
周琦瀾暫時不得而知對方此行的綁架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沒打算要殺他。
周琦瀾想了想,問:“你能猜到這次綁架我們的是誰嗎?”
十七悶聲咳了兩聲,虛弱地搖搖頭。
他們人已經在這兒了,卻不見有下一步行動,說明指使劫人的話事人并沒有來,外面站的不過一群聽令行事的綁匪。
線索不多,目前這情況只能見機行事。
當下之急是十七的傷,十七傷得不輕,周琦瀾撿了床破舊毯子,又拿了幾件破衣服墊在十七身後,“地上涼,蓋條毯子多少能暖和一些。”
“能睡得着嗎?”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周琦瀾守着他,“睡一會兒,有我在,別擔心。”
周琦瀾一夜未眠,直至天光泛起魚肚白,老式木門發出難聽的噪音。門從外面打開,走進兩個高大男人,周琦瀾靠牆養神,聽見動靜“歘”地睜眼,攔在十七面前,戒備地看着他們。
那兩人将提來的袋子放下就走,而後又再次将門鎖上。
周琦瀾留意二人相貌,回想一番,确是素未謀面的生面孔。等人走後,周琦瀾蹙了蹙眉,上前打開袋子查看,裏面裝着一份盒飯和一瓶水,連筷子都只有一雙。
十七有傷,體能消耗巨大,更需要進食。周琦瀾把他叫醒,将那份盒飯讓給了他。
十七坐起來吃了一半,才想起來問:“琦少爺,那你呢?”
周琦瀾騙他,“袋子裏還有,天太早,我吃不下,晚點再說。”
等十七吃完,周琦瀾将餐盒收拾到袋子裏,又遞了瓶水給他。十七喝得太猛,被水嗆到,咳個不停。周琦瀾幫他順氣,發現他面色潮紅,手腳冰冷,一摸額頭果然發燒了。
周琦瀾将身上的外套脫了讓他穿上,又撿了一條破布條子,折了兩折,倒了些水敷在額頭散熱。周琦瀾感覺自己完全就是抱着個火人,額頭上的破布很快就變溫了。
礦泉水見了底,周琦瀾放下十七,他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外面沒動靜,周琦瀾又連敲了三下,他知道外面的人聽見了,“渴了,再給一瓶水。”
想了想,又多提了個要求:“要冰的,我只喝冰水。”
沒一會兒,外面的人便送了瓶水進來。
周琦瀾叫住他,“退燒藥有沒有?”
那人看了眼周琦瀾,又看了眼牆角的十七,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将門反鎖。
周琦瀾拿起那瓶水,水是冰的,但不給退燒藥,說明他的要求可以滿足,但對其他需求卻是視而不見。
周琦瀾回到十七身邊。沒有退燒藥也沒有止疼藥,這冰水的效果微乎其微,燒到後面十七神志不清,徹底沒了意識。
“十七十七,醒醒,別睡。”周琦瀾叫他名字,“跟我說說話。”
“十七?”
這下周琦瀾急了,又去敲門,“能不能想辦法幫忙弄一瓶退燒藥來?”
屋外的人不答話,周琦瀾氣得踢門:“放他走行不行?你們要抓的人不是我嗎?跟他沒關系,喂!”
仍是無人應答。
周琦瀾知道求他們沒用,只能自己想辦法。這一片待拆遷的房屬危樓,危樓外圍拉了一堵院牆,就算喊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他們現在處在三樓,各扇窗戶都拿木條“米”字形的封死了,而且手邊也沒有可用的繩索。
他把外套給了十七,多少還是有些冷的。他陪在十七身邊,怕他睡過去,只能一遍遍地和他說話,講所見所聞,講一些學醫趣事,聊起小思又問他想不想他女兒,是不是該取名字了。
到了中午放飯,又是只有一份。看守他們的人照舊不進來也不說話,放下東西就走。
周琦瀾想了個法子。進卧室拆了床櫃,然後朝窗戶狠狠地擲去,玻璃應聲而碎,屋外的人奪門而入。
湧進來八個人,看來猜得沒錯,除了門口,外面還守了不少人。
周琦瀾知道逃不掉,也沒打算跳窗,聳聳肩:“不小心咯。”
玻璃裂了,雖然外面封了米字木條,但畢竟是三樓,怕人出什麽意外。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吩咐他們把人看緊,自己出去了。
周琦瀾猜測他應該是拿不準主意,打電話給那頭的人。
果不其然,不多時那人便又回來了,留三個人在屋裏看守,其餘人等退回門外。
這更加印證了周琦瀾的猜想,碎了玻璃也未對他威吓,看來是有人特意囑咐過,不能傷他,且要滿足他一切需求。
但周琦瀾還是不理解,為什麽那人至今不露面。
既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拿床被子來,我睡覺冷。”
三人對視一眼,去外面拿了床被子。
周琦瀾懂了,他的要求可以滿足,但不在意十七死活。看守的三人不打牌也不聊天,往那兒一站跟個守門神似的,八小時一輪班,按時送些吃的和喝的,但每次都只準備一份。方才被子也以為是他需要,所以才給的,周琦瀾要退燒藥,他們就無動于衷,全當沒聽見。
周琦瀾将被子鋪到地上,讓十七躺上面,至少沒這麽冷了。十七還昏迷着,周琦瀾要留些體力,沒跟肚子過不去,送什麽吃什麽,既然對方沒想殺他,自然也不會在飯菜裏下毒。
保存好體力,才能計劃下一步的逃跑。
他沒事,但十七一直這麽燒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周琦瀾主動搭話:“你們是誰手下?想關我們到什麽時候?”
應該是下過命令他們,不能和周琦瀾說話。
“先救他行不行?”周琦瀾退一步,“這有沒有能說得上話的?讓他跟上面打個電話,我自己跟他說。”
周琦瀾見他們無動于衷,又道:“你們頭有說過要他死嗎?”
他指十七,“既然沒有,如若他真死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三人面露難色,昨晚原本就沒打算将十七擄來,爺确實沒說要如何處置十七。
見三人猶豫,周琦瀾知道自己這次賭對了。
思量再三,其中一人撥通了號碼,那頭很快接起,黑衣男跟電話那頭的人彙報了眼下的情況,接着把手機遞給周琦瀾。
手機放到耳邊的那一剎那,明明那邊沒出聲,周琦瀾卻不知為何突然心跳得厲害。
他壓抑心底的不安,出聲道:“喂?”
周琦瀾安靜等了片刻,那頭還是沒聲音,只能繼續說道:“十七受了傷,現在昏迷不醒,可不可以讓你的人拿瓶退燒藥,再拿些消炎和活血化瘀的藥來?”
周琦瀾聽見那頭微不可聞的一聲鼻息,莫名被觸動,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話到齒尖,未等他反應過來,已然脫口問出:“我是不是認識你?”
沒等他說完,黑衣男便将電話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