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頭碰了桌腳,一陣暈眩襲來。
“你胡說!我要掐死你!”陳采女欺身上前,掐住周婉靜的脖子,迷糊中的周婉靜之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漸漸轉弱……
周婉靜第一反應想到了還沒出世的孩子……
要是自己就這樣死去了,多怨啊?
“住手!”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兵器湧動的聲音,自己身上的重量忽然減輕了許多,周婉靜忍不住大口呼吸喘氣起來。
轉眼間陳采女被制服住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擡頭。幾位嬷嬷樣的人趕緊進門搜索,除了昏迷的挽眉之外,別無他人。
一襲明黃走至周婉靜身邊,将周婉靜扶起。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很壞,好吧,一襲明黃了,大家懂得。
☆、54宮鬥謀略之欲擒故縱
“咳咳。”周琬靜使勁的喘氣,仿佛空氣是上了瘾的毒藥那般,直到手腳不再冰涼,這才擡起頭看看來人。
皇上居然穿着朝服,顯然是剛剛與各位大臣會見不久,但為何會來着呢?
“罪妾參加皇上。”周琬靜想行禮,無奈剛剛驚吓過渡,實在有心無力,只好苦笑一番,坐在地上了。
一位嬷嬷在房裏翻來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墊子,急忙捧過來墊在周琬靜坐的地方。
皇上沒有追究行不行禮,只是吩咐嬷嬷們:“這個陳采女帶上來我看看。”
“皇上,陳采女早已失心瘋,奴婢們恐皇上娘娘安危,就把她拖在院子裏吧!”嬷嬷說罷把房門再打開一些,方才兩人糾纏之間早把門砸壞了一扇,如今嬷嬷再用力,整個年久失修的門框都掉落出來了。
“你別——”周琬靜想阻止,卻見嬷嬷已經大搖大擺的将掉落的門框扔至一旁,吩咐人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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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沒有問周琬靜別什麽,只是撇了一眼,就見陳采女被帶上來了。
“皇上!嫔妾是冤枉的皇上!你看看嫔妾啊!嫔妾會繡花,會唱小曲兒!嫔妾會向先後學習的!”陳采女一見着皇上便想要上前,無奈被宮人們扼住,只好轉為哭嚎。
“蠢貨。”周琬靜暗自罵了聲,倘若被掐的人不是自己,她大概要偷偷笑一番。
“你為何要掐死周嫔?”皇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問,聽見周琬靜低聲那一句話,還是免不了嘴角一扯。
“皇上,嫔妾沒有。”陳采女惶恐搖頭:“是周嫔要殺死我!嫔妾只是反抗而已。”
“混賬!”皇上發怒:“我明明瞧見你要掐死周嫔,你怎麽反倒說成是周嫔要殺死你的!”
“皇上別信那個妖婦!是那個妖婦要騙嫔妾來到這裏,然後要殺嫔妾,說什麽死也要拉一個人下地獄,都是她。”陳采女說話條條有理,卻不像是瘋了。
“朕親眼所見,你還狡辯不成?”皇上舒平了皺起的眉頭,忽然語重心長換了個語氣道:“朕本念你為陳家兒女,雖犯過錯,但好在你平時懂事乖巧,朕本想這幾日便放你出冷宮,回你的麗繁宮住,可你如今卻是變了個模樣,朕實在寒心。”
“皇上——”陳采女誤以為皇上對她有情,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轉而一副女兒懷春的姿态。
周琬靜冷眼瞧着,滿眼深深地笑意。
“陳采女今日這事不說個明白朕難以向後宮交代。”皇上頭疼道。
“皇上,嫔妾不會讓皇上為難的。”陳采女自以為領會了皇上的意思,直言道:“是嫔妾有心來探望周嫔娘娘,不想起了争執,兩人扭打起來,有失婦德,請皇上寬恕嫔妾。”說罷便磕起頭來。
“我看你倒是神智清楚地很,一點也不像是瘋了。”周琬靜沒好氣道,卻見皇上投來一個責怪的眼神。
幹什麽幹什麽,許你捉弄人,就不許我?
“既然你認罪,那朕就……”
“是是是,嫔妾認罪!都怪嫔妾。//陳采女無視去了周琬靜的話,此刻皇上許諾了,自己若是認罪,是對後宮有個交代,只要皇上答應了放自己出冷宮,認個罪又有什麽的?
“罪婦陳氏,欲謀殺妃嫔,裝瘋賣傻,欺君之罪,十惡不赦,念其有悔過之意,封為寶林。”
聽着皇上念出一大串罪名,陳采女由喜而慌,直到皇上那句“封為寶林”說出口,陳采女喜極而泣,忙磕頭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朕還沒說完。”皇上壞壞笑着,繼續道:“念其悔過,特封為陳寶林,賜死。”
陳寶林當場愣住。
皇上擺擺手,厭惡之情露出,身旁的嬷嬷身經百戰,早已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只想趁着那瘋婦發愣的時候拖下去,免得驚了聖駕,急忙道:“拖走,拖走。”
霎時,房內剩下皇上和周琬靜二人。
“皇上懲罰妃嫔的辦法可真多花樣,就連我也給皇上騙了。”周琬靜眼瞧着隔間的人将挽眉擡出,不由得緊張起來:“皇上,挽眉……”
皇上無奈,着手揮舞着示意太醫來。太醫幾乎是連滾帶爬般的進來,慌張道:“微臣參見皇上,皇上,挽眉姑姑所中的是**香,幸好皇上來得晚,若不然,這**香滲入龍體,那可不妙。”
這話怎麽說來着?方才自己沒中了**香,但是也定是吸入一星點。周琬靜仔細瞧了幾眼這位太醫,眼生得很,不由得想起當日潇昭儀說的要從外頭調一位太醫進宮,替自己把脈。
“那挽眉身體無大礙了?”周琬靜緊張道。
“娘娘放心,挽眉姑姑只消誰上幾個時辰,明日正午便會醒來。”太醫回完話,皇上便說道:“方才周嫔大概是受了驚吓,你替周嫔把個脈。”再喊道:“李嬷嬷,熬碗參湯來。”
門外的李嬷嬷道了聲“是”。
“皇上,嫔妾有話要說,把脈可否稍後?”周琬靜說道。
皇上扭頭瞧了周琬靜的臉半晌,點點頭,太醫又慌慌張張的退出房內,本想關門的,伸手一探,一邊門沒有了,只能尴尬的把另外半扇門合上。
“皇上為何要處死陳寶林?”周琬靜問道:“若是單單因為她想殺我,恐怕不足以讓皇上想殺她吧?”
“你即便到了冷宮,說話還是那麽刺人,非得讓人啞口無言不可。”皇上埋怨道。
“皇上這話說的,嫔妾是妾,怎敢跟皇上争論,即便嫔妾有理,對着皇上也說不出個有理來了。”周琬靜的拖刀計。
“朕殺陳寶林是為了滅口,這話你聽着可真實?”
“真實,這才是真正的皇上。”周琬靜慢慢說道。
“你不怕朕也殺了你?”
“皇上,我不是天真的閨閣女兒,先後怎麽死的,我再清楚不過了,清人能活到現在,不過是托了皇上清理陳家餘黨的福氣,它朝有一日皇上清理完了,清人也就該死了,我說清人這個名字取的真好,清人清人,替皇上清理人。”周琬靜瞧着皇上眼神由戲谑轉變成防備,笑道:“皇上能輕易殺死一個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子,又何況多一個陳家女兒,即便是當初寵愛的梁才人也可一死,看在皇上是容不下任何能動搖皇位之人之事,何況區區兩個女人。”
“你以為陳寶林之死就跟你沒關系嗎?”皇上卻不在生氣,反問道:“陳寶林入宮之時,清人便發落到冷宮裏來,按道理陳寶林是不認識清人的,若不是你一來便發現了清人,又告訴陳寶林清人的事,朕又怎麽會痛下殺手呢?”
“那皇上會出現在這裏,恐怕也是所料未及吧?”周琬靜不服道:“皇上是料不到嫔妾會到了冷宮,見到了清人,故此皇上才急急忙忙趕來,連朝服都未能脫下,可惜嫔妾壞了皇上的事,告訴了陳寶林清人的事,否則皇上也不會引誘陳寶林認罪,故而殺死陳寶林。”
“女子聰明不是好事。”皇上冷着臉。
“皇上你忘記了,嫔妾當初可是跟你坐在一條船上的人,世人都道皇上無情,輕易便推翻了輔佐自己登基的陳家,如今陳家已經不是威脅了,卻也不善待陳家女兒,皇上總要找個借口好殺了陳寶林,堵住後宮與前朝的悠悠衆口。當初我們不也是這麽一步步推翻先後在後宮的勢力嗎?皇上的手段,嫔妾這些年學了不少。”
“朕若想殺你,一百次一千次都有機會。”皇上開始陰沉着臉。
“皇上會嗎?”周琬靜一副擔心的樣子,又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皇上已經寵幸了我家妹妹,姓周的在後宮只要一個就夠了,皇上又何必讓嫔妾還活着呢?”
“周!琬!靜!”皇上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
“皇上沒殺嫔妾,可嫔妾卻也告訴皇上,嫔妾還不想死。”周琬靜換了副語氣。
“既然不想死,就不要激怒朕!”皇上置氣。
“正因為嫔妾不想死,所以才要告訴皇上,嫔妾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嫔妾能做什麽又不能做些什麽。嫔妾就是不想死,才這般小心翼翼的,陳寶林的死固然可惜,可她的的确确是想掐死嫔妾,在生死面前,嫔妾與皇上無異,為了活下去,不得不下狠手殺了阻擋自己之人!”周琬靜說完,卻看向皇上,只見皇上一時沉默。
半晌,皇上才幽幽說道:“陳家不會再複起,楊家近日把南海水軍總督之職辭去,陳楊家的最後一支軍隊朕已然收回,朝政太平了。”
“那嫔妾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了。”周琬靜低着眼簾,心中酸楚,整整五年了,為了除掉陳家,整整五年時間:“接下來皇上應該牽制周顧兩家,一不能讓周顧步上陳楊的後路,二卻也要提拔朝中适時有能力的大臣,先平內亂而對外,西北方面,皇上怕是有大作為了。”
“朕的心思你猜的一分不差。”皇上畫外音,周琬靜豈能聽得不明白。
“時候不早了,嫔妾恭送皇上。”周琬靜這就要送客。
“你趕朕走?”皇上不敢置信,平常妃嫔不都是百般的留自己,怎的一個冷宮廢妃居然敢自己走,難道是自己魅力不在?皇上不信,故而附身上去,語氣低沉說道:“朕不氣你作反畫之事了,你入冷宮也非是朕的旨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是留給顧嫔吧,嫔妾一介罪人,怎能服侍皇上。”開什麽玩笑,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四個月了!周琬靜沒有打算當着皇上的面讓太醫把脈,故而想趕走皇上。
皇上怒道:“周琬靜你聽清楚了!陳楊不再是朕的威脅,前朝平穩後宮平穩,朕不計較先前你所作所為,只要從今以後你規規矩矩的……”
“嫔妾一向規矩得很,只是身在後宮難以把握自己的命運罷了,若是能規規矩矩的,嫔妾又何嘗不想平安一生,遠離鬥争,嫔妾自打廢了貴妃之位,周家的人何嘗說過些什麽?皇上,嫔妾心如止水,不願承寵,請皇上成全。”周琬靜說罷便跪下。
“你不願?”皇上眯着眼睛,盯着周琬靜。
“請皇上成全。”周琬靜又重複了一遍。
“你別以為這招欲擒故縱有用,朕這就走。”皇上說罷大步跨出房內,走出冷宮之後卻忽然對着龐公公啰嗦道:“小院子修葺下,房門安好,朕方才看見窗紗都破了,換上新的,冬天冷,碳要拿最好的碳,就拿朕宮裏的吧。還有,一日三餐你親自送去,一切小心,今晚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龐公公聽着皇上如數家珍般的唠叨,不由得偷偷抿嘴一笑,被皇上發現後挨了一輕拳,皇上漲紅臉道:“笑什麽呢?”
“沒,沒小的這就去辦!”龐公公憋到內傷。
皇上前腳剛剛走,那邊太醫便上門來了,帶着一二個小太監守在門口,李太醫下跪說道:“微臣參見娘娘。”
“起來罷,你方才去瞧了挽眉,人可還好?”周琬靜關心道。
“回娘娘,挽眉姑姑無礙。”太醫起身,輕聲道:“微臣奉了潇大人之命,進宮為娘娘請脈,只是路途遙遠且颠簸,故此晚了半月,請娘娘恕罪。”
“你也是趕路而來,也怪不得你,只是如今你且聽好了,我懷孕之事,後宮對誰也不能說,潇昭儀那兒,能免則免,千萬莫要替我把完脈後再去見潇昭儀,引人疑心。”周琬靜吩咐着,見李太醫面色有難,笑道:“這孩子是皇上的,你莫要心慌,你看看我如今失寵便得知,這腹中胎兒若是被人知曉,定會有人謀害我,如今能先保全便先保全,待七八月肚子大了,胎兒也穩了,再告訴太後不遲。”
“微臣承蒙潇大人擡愛,這才進了宮,能入太醫院,娘娘放心,微臣定會盡力為娘娘安胎。”李太醫鄭重道。
“潇家我一向放心的,外面那兩個……”周琬靜問道。
“外面兩位乃是家臣,娘娘請放心。”李太醫回道。
“那便好……”
“請娘娘伸出手,微臣先為娘娘把脈……”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啥……那個在關鍵時候掐掉其實不是我的風格,只是我的文不是泡面文啊,他不是一章節說一件事啊,要連貫起來,要要切克鬧!!
☆、55宮鬥謀略之将計就計
第五個月,周琬靜步入了安胎大計。*.
冬日裏頭,難得有梅花可瞧。挽眉折來幾枝,插在瓶子中,笑道:“娘娘,這梅花好看嗎?”
“挺好。”周琬靜捧着書,點點頭,随口問道:“司務嬷嬷怎麽說的?”
挽眉放下手頭上的活計,回道:“說好了,今年冬日作出來的桃心全都是仿制黑瑪瑙為主,黑色德水,想必嬷嬷們也說的過去。”
“那就好,碳別燒的那麽旺,屋子裏小,我覺得好熱。”周琬靜拿起帕子往脖子上一沾,這都出汗了。
“是。”挽眉笑笑道:“皇上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有娘娘的,這房屋裏頭半點不輸給在禦湘宮之時。”
瞧着滿當當的書櫃,上好的炭火,還有茶具杯盞,周琬靜今天一句想吃雪花糕,那頭立刻有人送來了。
“賄賂司務嬷嬷這事是誰辦的?”周琬靜問道。
“娘娘,如今的司務嬷嬷……是彩藍。”挽眉見無可回避,只好照實說,不想卻見周琬靜沒有生氣。
“你去司務房的時候碰見她了?”
“是。”
“你說皇上若是瞧見滿後宮裏頭乍一看都是黑瑪瑙飾物,會做如何想?”周琬靜忽然換了個話題。
“奴婢只是覺得,做的有些明顯,皇上一想便會知道是娘娘……”挽眉小心翼翼道。
“無妨,就讓他知道吧。”周琬靜把香爐滅了,放下書本往後一躺,只吩咐一句:“一個時辰後叫醒我。”
皇上的确遵守自己說的話,自打那晚之後便不在去尋周嫔,只是隔着幾日之後瞧見宮人們額頭上那熟悉之物便覺得莫名的煩躁。
“周嫔,周嫔……”皇上嘴上說的跟心理念叨的不一樣,如今頭都大了。在禦書房案幾上把幾本奏折硬是翻了個遍。
“皇上。”這時龐公公步入殿內,說道:“賢妃娘娘在門外求見。”
“讓她進來。”皇上暫且把奏折放一放,走至羅漢床邊上坐下。
“臣妾給皇上請安。”賢妃慢慢步入廳中,行完了禮,笑道:“都猜這個時辰了皇上定是還未用膳吧。”
“是還沒。”皇上示意賢妃坐下,問道:“你來是有什麽事。”
“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皇上習慣了大臣們谏言的時候都玩這套,如今已經習以為常了。
“周嫔搬入冷宮一事,臣妾本是不知道的。”賢妃解釋道:“待臣妾知道後,周嫔已然是搬了進去,此時顧嫔妹妹又懷有身孕,臣妾是覺得皇上皇嗣比較重要,故此才先将此事拖着,想等着皇上來了再談。顧嫔妹妹也是的,是有些野蠻了,不過周嫔乃犯錯的嫔妃,也不算是委屈她了。”
“朕知道這事。”皇上聽的郁悶的緊,随手撒起一本書來翻翻看看。
賢妃見話題無趣,再則反正自己也解釋過了,攤子丢給顧嫔收拾,便起身告退,一邊還說道:“皇上,冬日裏我哪兒的老母雞炖百草菇極好,皇上若是想喝臣妾使人端來……”
賢妃人影一出殿內,皇上甩書道:“去告訴敬事房,這幾天顧嫔的牌子不用上來了,着個嬷嬷去甘謙宮裏頭好好教導她規矩,告訴她,甘謙二字提給她不是讓她擺着看的。”說罷提筆疾寫着什麽。
龐公公應了一聲,見皇上微怒,也來不及注意案幾上是奏折還是紙張,急忙辦差事去了……
只見案幾之上赫然一張白紙,開頭寫着,靜兒親啓……
後宮裏每年冬日都有個食節,這天無論是主子還是宮人們都會分到一碗熱湯,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一碗濃濃的熱湯喝下去,希望今年冬日衆人心胃都能暖和。
周琬靜難得見着除了冷宮之外的人,接過羹湯笑道:“謝謝公公。”
“應該的應該的。”小太監說罷左右張望,見無人便從袖子裏頭抽出一封信交給挽眉姑姑,笑道:“小的這就回去領命了,貴人還是快進屋裏吧。”
周琬靜眼瞧着挽眉把信即刻放在袖子裏,笑着點頭:“有勞。”
回到屋子裏,挽眉搓搓手,跟周琬靜兩人幾乎黏在暖爐邊上,挽眉說道:“這幾天不知怎地天氣異常冷,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周琬靜掐指頭一算,時間過得飛快,自己不知何時早已忘了離開朝宣宮多少時日了。
“娘娘,若是下雪了,外頭免不了要結冰,路滑的很,娘娘能不出門還是少出門好了。”挽眉啰啰嗦嗦叮囑着,剛要翻出針線繼續縫合鬥篷,卻意外翻出周琬靜前陣子繡的虎頭帽。
“喲,這個啊!瞧我都忘了。”周琬靜瞧見虎頭帽,興奮道。
“娘娘還是這般,似個小姑娘似地。”挽眉取笑。
“小姑娘不好嗎?”周琬靜摸摸自己的臉,保養的也還行吧?
“也不是不好,只是跟以前不同了,變得親切許多,以前也好,只是有些冷若冰霜。^//^現如今呀可就好說話了。”挽眉嘻嘻哈哈的笑道。
“你也是不小了吧,人家都管你喊姑姑了,若不是一同歲我入冷宮,我還真不知道鐵面姑姑挽眉還有這麽女兒情态的一面呢!”兩人互相取笑着,周琬靜這才拿起信件一看。
挽眉仔細觀察了半晌,見周琬靜盯着信起初是一副忿忿不平,接着便是轉怒而笑,最後居然也有自己剛剛所謂的“女兒情态”來。不由得打趣道:“娘娘,皇上與娘娘……說些什麽啊?”
“你來。”周琬靜招招手,挽眉以為娘娘要與自己說悄悄話,趕緊附耳上去,誰知道周琬靜忽然中氣十足的喊道:“我不告訴——你!”
“娘娘!!”
兩人打鬧玩耍之間,忽然聽見前頭有碩公公說話的聲音,不由得雙雙豎耳仔細辨認,只聽見碩公公無奈的語氣:“娘娘,元寶林硬要進來,小的攔不住。”
“胡鬧,你平時是怎麽當差的,如今一個小小寶林你也攔不住?”挽眉負氣道。
“她……”碩公公也是萬分為難,他即為太監,又不敢與主子有身體接觸,元寶林硬是要進來,他也無法啊!
“就讓她進來吧。”周琬靜随手将信件扔置暖爐之中,頃刻間燒成灰燼,但記得燒掉信件,卻忘記了那個小巧玲珑的虎頭帽。
元寶林趾高氣揚的走進來,竟然連禮都不行一個,直徑皺着眉頭打量起房屋內的各個陳設,尖銳的嗓子提高八倍道:“這算什麽?一個廢妃,住了冷宮還那麽張狂!”着手一抽出架子上的書本,竟然是絕世孤本!
元寶林怒不可歇道:“你一個失寵妃嫔,竟然敢在冷宮如此奢華鋪張,不怕我禀告皇上嗎?”
豈料周琬靜歪歪扭扭的躺在羅漢床上,懶洋洋的看着元寶林,半晌才反應道:“啊?去吧。”
“去……去哪啊?”元寶林被問懵了。
“你不是說要去禀告皇上嗎?去吧。”周琬靜抓起一把幹果,一顆一顆的放入口中,嚼的井井有味。
“噗呲!”挽眉一時沒忍住。
“好大的膽子!敢輕蔑本宮。”元寶林跳腳道。
“喲,這冷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但就我這個院子來說還不算是宮,況且你也不住這裏,怎麽能自稱本宮呢?”周琬靜諷刺道。
“你不要臉!”元寶林氣道:“我呸!都是失寵的人了,還整天想這勾引皇上。”
周琬靜啼笑皆非道:“元寶林這話怎麽說的?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我伺候皇上比你伺候的久多多了,難不成就許你整天上華隆宮門口請安,不許我勾引皇上了?”
“你……你怎麽知道的?”元寶林大驚,自己自從以外獲得皇上恩寵,便想鞏固聖恩,日日候在華隆宮門外求見皇上,雖然後宮妃嫔各各見了她不齒她的行為,但是好在皇上也見過幾次,有用便行了,再說這幾日皇上也不怎麽寵愛顧嫔了,連連翻了自己的牌子,這可不就是盛寵自己了嗎?
“元寶林的事跡傳遍了後宮,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困難。”周琬靜搖搖頭道。
元寶林見嘴皮功夫上鬥不過,轉而陰陽怪氣道:“哼,到底我如今是受寵的,比不上有些人,失了寵還那麽怡然自得,瞧瞧這些擺設,啧啧,不知道的還當娘娘在這裏避寒呢!”
“是啊,這裏要說冷是冷了些,但是好在清淨,等哪天本宮享受完清淨了,便會搬回去,許能與妹妹一同住在一片屋檐下呢!”周琬靜一副“很贊同”的意思。
“誰想跟你這個妖婦住在一塊!”元寶林氣的口不擇言。
“那你還在這?”羅漢床上的周嫔好似逗小狗一般。
元寶林到底年輕氣盛,受不得周琬靜的輕蔑,只好使出殺手锏。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日日寫信于皇上,妄想皇上原諒你當初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我告訴你,癡人說夢!我要是你,便是找個井口跳下去罷了!免得丢人現眼。”
周琬靜心中一驚,面色卻不鹹不淡的,只是奇怪道:“元寶林說些什麽?我聽不懂。”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好自為之!”元寶林說罷擡腳便走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房內氣氛瞬間冷到了幾點。
“娘娘。”挽眉試探性喚周琬靜。
“去查查,是誰出賣了我,或是等龐公公身邊的小太監們來時問問他們,除了元寶林可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周琬靜眯着眼,露出久違的一絲陰狠。
天上的雄鷹若是張開爪子,便是要捕食了……
得到龐公公身邊的小太監們的回話卻是,皇上從未将信件在他人面前啓封,龐公公也琢磨不透元寶林是怎麽知道的。
只是挽眉提醒了周琬靜,皇上一向有午休的習慣,這幾日元寶林卻日日上華隆宮。
再聽聽如今後宮兩位炙手可熱的人物,分別是顧嫔和元寶林的八卦,聽說兩人今日見面杠上了,顧嫔不滿皇上這幾日的冷宮,捧着還未隆起肚子硬是走出個快要生産時的姿态。元寶林不過一句話,便惹得顧嫔動了胎氣。
周琬靜聽到這裏,不由得一笑,本能的摸上自己的肚子,對着腹中孩子說道:“乖,媽媽不會利用你的。”
過了半日,挽眉急急來報——信件送不出去。
信件一向是龐公公身邊的小太監們來取的,不知為何今日約好了是送信的時候,挽眉提着交還廚房的碗筷按照約定的地點等候,卻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影,誰知道回來的路上因怕雪化濕了鞋襪,便繞了一圈,走到花園之時碰見了小太監。
挽眉問及小太監,小太監卻回話:今日元寶林在皇上哪兒,送去不方便。
“一派胡言!”周琬靜手掌一拍,震了震桌子。
“娘娘莫要動氣!”挽眉急忙安撫。
“是元寶林搞的鬼,龐公公手底下的太監們也是,輕重不分,眼皮子這般淺薄,将來難成大事。”周琬靜揉了揉眉心,想這辦法。
“這也是耽誤事啊!娘娘肚子漸漸大了,太醫也說了,娘娘腹中胎兒安好,可是再過兩個月便要顯懷了,這事便不能在隐瞞了。”挽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周琬靜手支撐着頭,不斷地揉着眉心。信件送不出去,時間長了皇上等不到回信一定會問的,可是若是皇上不問呢?自己先前不是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嗎?皇上會不會誤以為自己故技重施呢?
想了片刻,周琬靜揉着揉着忽然一停,拍掌道:“有了!”
挽眉好奇道:“有什麽?”
“挽眉你拿鏡子來!”周琬靜歡呼雀躍着,從抽屜裏取出炭筆,接過挽眉手中的鏡子,對着鏡子細細的描繪出一條眉毛入鬓的弧度。
“這不是……菀黛嗎?”挽眉也不由得驚呼道。
“記得吧?這是皇上親自命名的,他不會不記得,你再去尋彩藍,叫她想辦法讓伺候皇上身邊的人都畫半條菀黛去見皇上。”周琬靜放下炭筆,取出些價值不菲的首飾交由挽眉手中:“就說是本宮賞給她們的。”
“半條?”挽眉猶豫道:“娘娘可是想清楚了,哪有人畫半條眉毛的啊?”
“是,就是半條。叫她們放心,皇上見到之後不會生氣的。”周琬靜确定道。
挽眉初始沒想明白,只是娘娘吩咐的事情就要照辦不誤才是,于是點頭出了門,走至半路才恍然大悟,菀黛是提醒皇上娘娘這個人,半條是指無法成雙,連接不上,皇上不管看不看得明白都會想起娘娘,固然會問起娘娘的信件。
就在周琬靜忙着與皇上牛郎織女般的快信傳送,後宮卻發生另一間大事。
這一日,似乎特別寒冷,久違的雪飄飄灑灑,道路漸漸結冰,有些地方滑的很,妃嫔們出門都不敢坐步辇或是轎子,寧願步行。
顧嫔便是因為貪圖舒服,坐着轎子從甘謙宮到華隆宮,豈知路上結冰,擡腳的宮人們腳下生滑,硬生生的将轎子側翻了個個,顧嫔腹中胎兒不保。
“皇上!皇上!”甘謙宮裏頭傳來陣陣吶喊聲,甘謙甘謙,怎麽會甘于謙虛呢?周琬靜知道顧嫔是個注定不平安之人。
顧嫔醒來後撕心裂肺的吶喊,先是要将擡轎之人統統殺掉,後又哭啼道是受人陷害,皇上去過幾回,問及有什麽根據,卻又是胡言亂語一番。
元寶林嫣然笑道:“皇上,顧嫔姐姐失子心痛,一時口不擇言,請皇上寬恕姐姐。”
“朕自然會寬恕。”皇上見了顧嫔也無法,顧嫔還是一日日裏頭的咒罵那些不相關的人,裏頭自然有周琬靜在內。
皇上縱使再寵愛也不喜女子這般,漸漸地也不怎麽來了,顧嫔更是陷入痛苦的深淵之中。
周琬靜言不擊則已,一擊便要擊中。
初始聽罷顧嫔滑胎一事,周琬靜有些擔心,腹中的孩子便踢了自己一腳,好似心電感應般,周琬靜瞬間母性大發,抱着肚子哄道:“不怕不怕,媽媽不怕,你也不怕。”
剛剛哄完小的,卻要哄老的。
只見挽眉垂頭喪氣走來,嘟囔道:“那個小太監也真是的,連着好幾天了,塞多少銀子都不行,奴婢只能貿然去華隆宮找龐公公了。”
“行了行了快坐下,外頭怪冷的,李太醫剛剛來請過脈了,佘美人挑了許多細膩順滑的緞子來,給孩子做衣服不傷皮膚的,你快幫我看看。”女人都有一個天性,在挑衣服上更可謂是天賦,挽眉聽罷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炯炯有神的開始細細說起緞子的種類,顏色,什麽對孩子适合,什麽對産後月子裏的女子适合,什麽透氣,什麽不透氣。總之周琬靜最後睡着了,不知道挽眉講的民間三十七種染料後面那三十六種是什麽,周琬靜就只記得白芷。
第二日,挽眉終于興沖沖回道:“娘娘,龐公公親自來了,娘娘快快梳妝一番!想必是半條菀黛有效果了!皇上問起娘娘來了!”
周琬靜迷迷糊糊的被架在椅子上,梳了個簡單的頭式,不施粉黛。挽眉見罷急忙迎來了龐公公。
“小的給娘娘請安,願娘娘萬福。”龐公公規規矩矩的行禮。
“龐公公有心了,快情起。”周琬靜免不了感激。
“娘娘,這幾日皇上正問起您呢。”龐公公打了個開場白。
“哦?是嗎?”周琬靜示意公公喝茶。
待龐公公接過茶盞打開一聞,瞬間挺直了腰板,笑道:“不想娘娘這兒還有如此好茶。”
“龐公公若是喜歡待會叫挽眉多包幾包給您就是了。”周琬靜大方道。
“那小的先謝過娘娘,上娘娘這兒來回回都拿娘娘的東西,真是過意不去。”龐公公果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若是不識相的人,還當他這是趁機敲詐呢!可是聰明如周琬靜便知道,龐公公身為皇上近身太監,豈能是貪圖區區幾盒茶葉罐的人?
他一直視周琬靜為主子,仆人向主子讨點東西,再正常不過了,即便周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