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來來去去換了幾匹罷了,這回不換了,身旁幾個雖然是呆呆傻傻的,好在老實,以後多多□便可。”佘才人輕言細語的,賢妃也點點頭:“我就是這麽跟妹妹說的。”
周琬靜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時候也不早了,既然請了安,便散了吧。”
“娘娘,這個月佘才人宮裏的東西該換了。”賢妃急急忙忙道。
“換?換什麽?”周琬靜挑眉諷刺:“別的妃嫔都是四季一換,加上平常賞賜,內務府進貢按分位進獻而來的,此外還有司務房送的,皇上太後皇後賜的,本宮不也是大大小小的東西賞賜了不少麽?”
“娘娘息怒,臣妾是措辭不嚴,如今佘才人有孕在身,宮裏頭一些不吉利的東西便要換了去,莫沖撞到皇嗣。”賢妃此刻低眉順眼,怕是一時忍讓罷了。
若是周琬靜就此允了,便當不起妒妃這個名號了。
“妹子恐怕是忘記皇後娘娘說過什麽了,皇後娘娘親口任命你越過本宮的權利直接向內務府要東西,妹子如今怎的問起本宮來了。”周琬靜冷冷一扯嘴角,瞪大眼睛直逼着賢妃,甩甩袖子,走人!
誰知末座的佘才人忽然捧着肚子大叫起來:“疼呀!疼呀~”身旁的嬷嬷連帶賢妃急急忙忙沖上前,穩住了佘才人,大呼:“傳太醫!”
周琬靜猛的一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佘才人。挽眉與流珠也紛紛心急,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對周琬靜說道:“娘娘莫急,娘娘又沒碰到她。”
可周琬靜卻囔囔道:“避子湯。”
“說出去誰信?再說那避子湯也是三月前的事兒了,證據早已銷毀,她一妃嫔竟然敢背着皇上宮宦喝避子湯,本身也是大罪,再說避子湯有大害處,若是讓太醫知道了,這腹中胎兒定也不能要了!佘才人她就是千萬個膽子,也不說出去!”挽眉适時說道,此刻若是表錯了态度,頃刻之間便會至自己與萬劫不複之地。
周琬靜斂了斂心聲,這才說道:“把佘才人扶到側殿去歇息,除了賢妃其餘人在外頭等候。”
盛嫔倒是巴不得不去,坐在位置上喝着茶,好似無關緊要,潇婕妤面色有幾分緊張,想來擔憂與周琬靜無二,不過看周琬靜馬上就鎮定下來了,心道娘娘怕是有對策。
賢妃剛剛着人七手八腳的擡着佘才人進了側殿,李主院便匆匆趕到了。
周琬靜也是揮一揮手,直接免了請安,讓李主院進了側殿,再對盛嫔道:“有勞妹妹去太後皇後哪兒走上一遭,就說佘才人方才請安期間感到不适,如今請來了太醫,情況不明。”
盛嫔正巴不得離開是非之地,急忙領命而去。
Advertisement
“娘娘怎得放心派盛嫔去,若是盛嫔心存歹念,在太後皇後面前胡言亂語,那可怎好?”潇婕妤眼瞧梁才人也忍不住進了側殿,偌大的廳子裏無外人,這才道出口。
“無妨,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眼睛,任她怎麽胡謅都行,我是怕她在這裏趁火打劫,別鬧的一發不可收拾才好。”周琬靜心道今日真不是個好日子。
☆、不就是動了胎氣嘛
一盞茶的時間,恍然隔日。
側殿之中是塊供客人小憩的地方,自然比較擁擠,只聽賢妃在裏頭時不時揚聲道:“哎呀,快快打開窗戶,讓佘才人喘口氣,這麽擠的地方,人來人往的多不好。”“快把前面的暖爐搬幾個過來!”“可是娘娘,貴妃娘娘潇婕妤娘娘都還在前面呢!”“顧不得了,拿過來!”賢妃斬釘截鐵的說。
前殿的周琬靜媚眼一撇,輕蔑道:“妹妹可瞧好了,這還沒生呢!要是生了,還不爬到本宮頭頂去!”惡狠狠的道完,卻對來搬爐子的宮人們投去一眼,宮人們一瞧貴妃一臉兇聲惡煞的模樣,竟然呆在原地。
潇婕妤适時說道:“還愣着幹什麽,搬進去。”待宮人們走遠,潇婕妤這才說:“姐姐,忍一時,風平浪靜啊!”
周琬靜斂起惡巴巴的臉,點點頭道:“我省的。”
這才僅僅太醫把完脈的時間,皇上皇後連同太後跟前的管事嬷嬷竟全體出動,朝着朝宣宮而來。
“臣妾,嫔妾給皇上皇後請安,給太後請安。”周琬靜攜同潇婕妤行禮,側殿內的梁才人聽見皇上來了,也急急忙忙走出來請安。
皇上虛扶起周琬靜,走到主位坐下,皇後與管事嬷嬷随即跟上,站在皇上的右側。周琬靜只能坐在次座,瞧來瞧去,也未瞧見盛嫔,想來是怕波及,早早找借口回宮去了。
“怎麽好端端的叫肚子疼呢?太醫怎麽說?”皇上開口就問,周琬靜等人也不知情只能道是李主院還在裏頭未出來,具體情況不知。
“皇上,佘才人肚子疼,可大可小。”皇後說着,扭頭問道:“周貴妃,佘才人平時在淑茗齋好好地,怎的一來請安便嚷嚷着肚子疼了。”
周琬靜一臉無辜道:“臣妾早已免了佘才人的請安禮了啊,可她非要今日來,臣妾怎能料到?”
皇後待要張口,卻聽見一旁皇上說道:“李太醫還未診斷完,待診斷完了再說。”
皇後只得閉口作罷,裝模作樣咳嗽幾聲,扭過臉去。
日緩緩落下,宮燈點起。
側殿裏頭本是人頭湧動,不知何時卻傳來佘才人痛苦的聲音,一聲複一聲,還有賢妃的驚呼聲。
過了一會兒,李太醫滿頭大汗的走出來,苦臉道:“給皇上皇後請安,給太後請安。”身旁的管事嬷嬷側行一禮,代表替太後受了禮。
“佘才人怎麽樣了?”見皇上只說免禮,皇後急急忙忙問道。
“回娘娘,佘才人身體無礙,腹中胎兒也無事,只是動了少許胎氣,出了點血,不過幸好及時止住了,現在只需好好休息便可。”李太醫這一番話讓衆人放下了心。
皇上揮揮手只道是:“辛苦了。”便擡腳要走。
這時賢妃也從側殿走了出來,一身子血斑,發簪淩亂,皇後只道是:“扶賢妃回宮梳洗罷。”
那知賢妃忽然“撲通”一聲下跪,哭訴道:“皇上,佘才人動了胎氣一事內有蹊跷,求皇上明察!”
皇後卻說道:“賢妃,休得胡說!什麽內有蹊跷,凡事要有證據,你可不能亂說!”
“娘娘,臣妾的的确确有證據,這佘才人往日還好好地,怎的一來貴妃娘娘宮裏,坐不到一會兒便喊起肚子疼來了!”賢妃哭着哭着,猛的一指周琬靜道:“貴妃娘娘,臣妾自知分位低,不好說些什麽,可是今日佘才人的事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敢說,佘才人動了胎氣與你毫無關系嗎!”
這一來一去,引的皇上也投來疑惑的目光,周琬靜卻扭頭對皇後嫣然一笑道:“姐姐今日身體可好?大冷天的也能出來走動,真是不易啊!”
皇上眼中一震,怒道:“賢妃,說話要有證據。”
“就是啊,向來請安都是貴妃娘娘坐在前頭,妃嫔按位份依次落座,佘才人都在末座,這是規矩,誰也壞不得,不能因為她懷有皇嗣,便打破了宮中規矩,賢妃娘娘也說了,衆目睽睽之下,又隔着我們幾個,娘娘怎麽對佘才人做些什麽,若是要害,我們衆人也着了道,怎麽會單單是佘才人有事,我們幾個都好好地呢!”潇婕妤冷笑道。
“我知你向來與周貴妃一丘之貉!周貴妃的宮裏曾經發現香爐裏有麝香,這女子用不得麝香,特別是孕婦!皇上,臣妾懇求皇上徹查!”賢妃叩起了頭,惹得皇後也有些不明。倒是管事嬷嬷忽然開口道:“皇上,皇嗣為重,既然賢妃娘娘口口聲聲說內中有詐,而周貴妃娘娘卻是不能懷疑的,如今人心惶惶,為求人心穩定,還是查一查比較好,娘娘是清白的,自然不會有事。”
周琬靜差點就破口大罵:你這死老太婆!不過還是肅然道:“要查也無妨,只是今日衆姐妹都在場,說的話做的事,具是事關皇嗣一事,故此查證之人,還是得請皇上命任。”周琬靜千不怕萬不怕,定怕那慌亂之中有人動了手腳。
“也好,那就傳命下去,朝宣宮所有宮人停下差事,這大殿之內所有物品均不能動一絲一毫,待查證過後才可使用。”皇後一下命,卻遭到周琬靜恥笑:“娘娘許是病卧許久,不曉得後宮規矩了,這貼上封條,待他們慢慢查,這得查到猴年馬月啊,難道他們一日查不出來,本宮這宮裏就要一日封着?那六宮事務大致內務府司務房三宮六院的事宜,誰來管?”
皇後剛要張口,那廂卻傳來佘才人的聲音喊着:“是皇上來了嗎~是皇上來了嗎?嫔…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您進去看看佘才人罷!”賢妃急忙張口。
皇上嘆了一口氣,再看看皇後與太後派來的管事嬷嬷,此時此刻,若是不橋上一遭,該要給人說道了。
皇上一走,周琬靜莫名的心慌。
“周貴妃,你說此事怎好。”皇後逼問道。
“太後這不是派了資歷厚到的嬷嬷來了嗎?就請嬷嬷攜同龐公公一齊檢查罷!”周琬靜此話一出,側殿之中的皇上也點了點頭,揚聲道:“就按貴妃說的辦。”
賢妃無奈,只能由着宮女們攙扶下去梳洗,梁才人兩眼珠子一轉,卻見潇婕妤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不敢動彈。
周琬靜第N次慶幸,幸好皇帝的妃子較少。
既然皇上金口一開,那嬷嬷也不是來幹看着的,當即派了人将殿內的茶水待下去檢驗,龐公公招來了碩公公,要他把殿內所有能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請在一旁的李主院當着衆人的面兒查看。
周琬靜回想了一番,方才佘才人一到這兒是滴水未沾,倒也放心了。
可恨賢妃梳洗完後卻說:“方才佘才人喊肚子疼的時候本來扶到殿內已無事,可是臣妾生怕大冷天的凍着佘才人,這才喊人将前殿的暖爐搬進去,佘才人就在收了暖爐不久就急急喊着肚子疼。”
潇婕妤急忙接話:“既然這暖爐是賢妃娘娘使人搬進去的,事先也沒人能料到,何況賢妃梁才人與佘才人一室共處許久,內裏發生什麽事也不知道。”
周琬靜方才生怕有詐,未曾讓自己身邊等人進去,若是賢妃趁亂在裏頭動了手腳,後果真不敢想象。
“潇婕妤娘娘說的是。”那管事嬷嬷跨過門檻,說道:“皇上,皇後娘娘,奴婢反複檢驗,茶水沒有任何問題。”
“佘才人動了胎氣,到底是為何,是不是和平日裏飲食有關,或是近日來心緒不佳,這都有影響,為何賢妃娘娘張口就咬定內有蹊跷?”潇婕妤打鐵趁熱,步步緊逼。
賢妃被話一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梁才人急的滿頭大汗,卻也毫無辦法。
“行了。”側殿簾子一掀開,皇上走出,面有不快,說道:“捕風捉影。”說罷狠狠的給了賢妃一個臉色。
“皇上!”賢妃面色大變,驚恐又委屈道。
周琬靜眼瞧着這出戲越演越離譜了,冷聲道:“李太醫,可真與本宮宮裏的熏爐暖爐香爐有緣啊!”
“微臣不敢,娘娘宮中的熏爐熏過許多香料,但是獨獨沒有麝香,至于暖爐內壁都是碳灰,更是沒有香味,若是在暖爐之中加上麝香,不出片刻便能聞到。”聽完李太醫的解釋,衆人已知道暖爐無蹊跷,待看着皇後與賢妃的表情,兩人一個面上淡淡的,只是不停囑咐身旁的嬷嬷動胎氣之後該要的補食。另一個趴在地上,剛剛梳好的發簪又散亂了……
明明在周琬靜的地頭上出事,明明皇上都點頭查了,為何到頭來無事,反倒是自己的錯?賢妃面色慘白,凄慘不已。
龐公公适時插話:“回禀皇上,自打周貴妃娘娘在熏爐之中發現麝香,後宮數月已未進麝香這類藥物了,更別說是有一塊能拿來熏了,就是半點兒粉末,這宮裏呀,也找不着。”
皇上聽着,贊同道:“前車之鑒呀,此事,既然真相大白了,愛妃也受委屈了,待朕忙完要事,定來陪愛妃。”皇上盯着周琬靜看了一眼,那般的情深意切,周琬靜笑道:“臣妾省的。”
衆人目送皇帝聖駕離去之後,皇後這才道:“賢妃,你起來罷。”
“行了,既然證明了貴妃妹妹是清白的,那本宮也就放心了,想來妹妹不是這種容不得人的人,時候不早了,将佘才人扶起,賢妃,梁才人随本宮回宮,大家一起走,一路上也有個照應。”皇後說着,便要起身,反倒是周琬靜伸手一止笑道:“姐姐剛剛坐下就要走,未免太快了罷,待喝杯熱茶再走也不遲,諾是姐姐不賞妹妹我這個臉,妹妹我可得多委屈啊!”
說罷,一揮手讓挽眉等人換熱茶,等衆人喝過一輪熱茶之後。周琬靜這才舍去一臉笑意,一副不悅道:“賢妃妹妹,本宮與妹妹朝夕相處,想不到最後竟換來猜疑,真是諷刺啊!”
☆、禍不單行
皇後眼見周婉靜發難,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瞧着,絲毫阻止不了,畢竟賢妃之前所作為算得上是“污蔑”,她周婉靜若是有不順氣的,大可發難。
賢妃自知大難臨頭,卻也非池中之物,她迅速冷靜下來,沉聲道:“娘娘恕罪,方才罪妾一時口誤,冤枉了娘娘,罪該萬死,罪妾非是疑心娘娘,而是受人教唆。”賢妃說完,擡眼看了一眼皇後,接着低頭道:“方才在側殿之內,罪妾一心只顧佘;才人腹中胎兒的安危,又見她滿頭大汗,直呼肚子痛,故此也忘了其他,一心撲在佘才人肚子之上,帶太醫來之後,梁才人悄悄對罪妾說道:佘才人什麽時候都好好的,卻恰好在娘娘這裏動了胎氣,且人進了側殿,暖爐一上,卻更是呼喊疼了,怕是娘娘這裏東西不幹淨,有心害佘才人。”賢妃說着,一旁的梁才人吓的通臉煞白,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待發現周婉靜淩厲一眼朝自己射來,已然是直挺挺的跪了下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此時周婉靜也明白了賢妃之意,當時側殿之中皆然是賢妃與梁才人的人,此外無外人,雙方各自有主子,一旦問起來自然幫着自家主子,話不可信,賢妃敢将責任推到梁才人頭上,便是料定了這一點,既然明知無結果的事情,誰也懶得去問,這才敢大膽推卸責任。
周婉靜只是輕輕抿嘴一笑,對着皇後親切道:“夜裏涼,娘娘注意身體,這晚上不比白天,宮燈雖有光,但也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今夜烏雲蔽月,想來是與月光無緣了,娘娘若是覺得夜路黑,不妨多點亮幾盞燈,臣妾恭送娘娘。”
皇後會心一笑,拍拍周婉靜的手,兩人好似一對好姐妹寒暄般的說道:“妹妹有心,那本宮就多帶幾盞燈,若是還看不清路,該是人老眼花了,不過妹妹也要注意,這螢火之光聚集起來,也能點亮一方。”
周婉靜笑意更深,親親熱熱的送走了皇後賢妃等人,至于今晚的事賢妃與梁才人還有皇後之間,周婉靜也懶得理會了。
在周婉靜的規劃裏,皇後是必死的,只不過不是由得她來動手,先早前周婉靜的父親曾問道:“蝗蟲死期?”周婉靜在回信淡淡一句:“一切看天意。”
這蝗蟲的蝗與皇同音,蝗蟲又是專門禍害莊稼農務的害蟲,對周家而已,陳家便是擋人發財的害蟲,用來比喻陳家皇後在貼切不過,而周婉靜那句一切看天意,天子天子,天便是真龍天子。皇後的作用在于牽制着陳家的人心,只要皇後在位一天,陳家人便還以為陳家有一道護命符。若是陳後一死,陳家人權勢落空,而皇帝步步緊逼,說不定狗急跳牆,反了丫的!
古往今來,打着清君側的名義改朝換代的臣子都是類似陳家這樣的,兵權,權勢,等制,大皇子,一切條件具備,好,清君側吧!
古往今來,皇帝要除去奸臣,也是先從錯綜複雜的互相勾結的關系開始料理起,等奸臣一除,皇帝位置穩固,大有快感之後,便是哪位皇後或者妃子不幸的病逝……
不管皇後賢妃梁才人如何,接下來卻也有一件令周婉靜頭疼的事,周婉靜的父親暗示周婉靜,在皇上面前多多說些周家子弟的好話,而周婉靜卻認為,這位周家子弟是爛泥扶不上牆那種,讓他去當個縣長修修路還可,讓他站在朝堂外頭參合六部都察院之事,無疑是在刀子上跳舞。可周家老爺子不理,怒斥周婉靜“怎麽每回辦事都是推三阻四的?”
周婉靜那個委屈啊!
這位周家子弟,便是去年新科出身的舉人,如今是參議(從四品),同期優秀的還有前面說的顧家子弟,這兩位子弟如今遭遇第一年的評職,職位只有一個,兩人都要!不知道顧家人是不是祖墳冒青煙,光是皇上登基這幾年,顧家子弟便源源不斷的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顧家也是皇上的親信,這短短幾年發展下來,隐隐有與周家抗衡之意。
這位顧家子弟比周家的争氣,二甲進士出身,今年已是庶吉士。
然而朝堂之上,瞬息萬變,類周家子弟這種資歷,一來就妄圖一朝榮華富貴,想在朝堂之上占一席之地,怎麽可能!周婉靜不解,可周老爺子可不管。雖然當朝皇帝用人是講提拔能者的,但怎麽提拔還得看資歷吧!一個舉人出身,居然想跟二甲進士競争,好比人家是哈佛的,你是華南的,一出來就比人家矮半個個頭,怎麽比較?
周家多次相逼,甚至在信中放話:“若兒不為,當棄之,若棄之,天恩當與芝享矣。”周婉靜每逢看見此信,腦海中便莫名想起父母親圍着小女兒一家三口和睦的畫面,而畫面中是沒有自己的。雖然周婉靜對周父周母毫無親情,但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失敗,若是失敗,便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周家廢人了,背後沒有周家,她周婉靜還是貴妃嗎?
答案是很顯然的,周婉靜背後是周家,所以才有當貴妃的基礎資本,而周老爺子威脅她,你要是不照我說的做,老子三七不管二十一,就硬把你妹妹送進宮了!看來周老爺子不是吃素的,早就看出周家二姑娘不能進宮的那套把戲。
最後,周婉靜妥協了。
她不是無能,只是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很大膽,很危險,需要一份真正地信任,義無反顧的信任。
周婉靜對皇上說:“臣妾自知家中子弟之資,實在非是言官之材,皇上大可不必煩惱,天生我材必有用,自然是有他的去處的。”
皇上正煩着內閣老大臣一封唠唠叨叨的奏折,從各方面分析起了周顧兩家子弟的能力,學識,長相(在古代長得帥也是當官評核标準之一,長得帥,升得快!)等,絮絮叨叨洋洋灑灑一大篇,最後還不說準哪一個,只道是“看陛下您用着哪個順手把!”
那你廢那麽多話幹什麽?!皇上要是有胡子早就氣歪了,要論奏折,還是顧家子弟寫的好,通篇毫無廢話,開門見山,有的臣子會在奏折末尾寫上幾句關心陛下龍體的事,顧家子弟這也省了,可見其言語簡潔,可是皇上便是喜歡這類的,比起那些通篇廢話,長達幾萬餘字的,皇帝更待見這位顧家子弟的,總不能學那個八哥,把寫了上萬字的大臣喊進宮讓人打一頓吧!
顧家子弟如此另辟蹊徑的行為,一朝便摸準皇上心态,也可見其是人才。
皇帝聽了周婉靜這句話,卻也不懷疑她是為周家子弟說好話來了,只是說道:“這顧周兩位,朕倒是欣賞顧的耿直,剛正不阿,然而這年輕人行事果毅,難免得罪人,與許多同僚不合,相反周這位,倒是規規矩矩,與同僚交好,人還算機靈,就是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了些。”
原來皇上早已對這兩位高門子弟了如指掌,并且心中有數,周婉靜的話不會改變什麽,換做以前,周婉靜是提也不敢提朝政的事,兩人自相識以來,漸漸的,如今能評價得上朝堂的一兩句,也不知是皇帝縱容了,還是信任了。
周婉靜只是笑着托起一盞茶,送到皇上面前,輕啓齒道:“喝口茶。”
皇上轉過臉,寵溺地笑着,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那天晚上的勁兒可不小……
第二天,周婉靜渾身酸痛的起身,正準備喚人梳洗,确發現偌大的宮中毫無一人,喊了幾聲,連當值的宮女都沒應一聲,周婉靜大感不妙,連忙爬起身,正要掀起簾子往外走,猛地一下和挽眉撞了個滿懷。
挽眉大驚道:“娘娘怎麽自己起來了?快快,奴婢伺候您梳洗。”
周婉靜不明就裏,由着挽眉按在椅子上,梳洗打扮,全程都是挽眉自己一個人一把手做的,周婉靜不滿道:“宮裏人呢?不會集體放假了罷!”
挽眉布置好最後一支簪子,這才扶起周婉靜道:“娘娘聽了且莫急,出了事了,佘才人滑胎了!”
“哦。”周婉靜拿着銅鏡,仔細的端詳自己的儀表,絲毫不在意道:“那跟我宮裏的人不在有什麽關系。”早從佘才人懷孕起,周婉靜設計将佘才人推至風口浪尖之上,一個懷孕女子,又晉了位份,受太後皇後關照,如何能不在後宮引人耳目?想來周婉靜認為佘才人滑胎遲早之事,只是她料不到,結局如此喜感。
挽眉嘆氣道:“娘娘,佘才人這次滑胎,胎兒沒了,人也不省人事,昨晚半夜出的事兒,現在還沒醒過來,太醫診斷,佘才人是食了滑胎之物,而此物藥性猛烈,隐隐有躲人性命之兆,腹中胎兒已有四五月餘,佘才人若是這幾日不醒來的話,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來了,事情傳到太後那兒,太後震怒,下了谕旨,要徹查此事。”
“所以我的人呢?”周婉靜這才正視了挽眉,似乎有些責怪,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兒,現在才告訴我?
挽眉愧疚道:“昨晚半夜,太後下旨,六宮宮人一個個被叫去問話,奴婢連同流珠彩藍等人都是昨夜第一批被叫去的,奴婢到方才才被放了出來。”
☆、調查梁才人
“那流珠彩藍如何了?太後的人沒動你們吧?”周婉靜第一反應不是問別人,而是關心身邊人。
挽眉苦笑道:“倒也不能對我們如何,反倒是客客氣氣的,問昨夜在哪兒,知不知道佘才人滑胎的事,只是六宮衆人多,審問到今早兒還只是審問了一半兒。”
“皇上知道嗎?”周婉靜心下想了一番,覺得與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還不如參合其中,說到底,佘才人被害,她是當中那位推波助瀾的,但誰也不能指證周婉靜什麽,自消自己真的沒有動手,太後又能拿她如何?
挽眉搖頭:“皇上不知,事發半夜,實在突然,皇上今早早朝,待下了早朝才會得知。”
周婉靜有個過人之能,她喜歡運籌帷幄,給自己多留一條路子,她腦海之中快速回放了一回自打佘才人懷孕之後所發生的事,打定好注意,她要一改形象,做個清正廉明的貴妃。
待周婉靜趕到太後宮中時,賢妃等人早已在此,梁才人大不如前,低着頭坐在凳子上,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賢妃的那個攻婢。
周婉靜向太後行了禮,被告知昨夜佘才人滑胎的消息傳到了鳳軒宮,皇後聽罷暈厥,今早剛剛醒來,不過身體虛,如今在宮中靜養,凡事不要去打擾。周婉靜想,這下皇上去看佘才人之前又得繞一圈先去看皇後了。
“昨夜事發突然,因事關後宮,又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發生,哀家便不各宮通知了,周貴妃,事情發生在六宮,當屬你管轄之內,你有什麽想法?”太後威嚴,金口一開,如是周婉靜這等野蠻不把皇後放在眼裏的也得老實上三分。
周婉靜答道:“回太後,事發的确突然,臣妾自宮中趕來,還未曾知曉事情全部,只是如今佘才人身體如何?”
瞧着周婉靜關心的樣子,太後嗤之以鼻,甩出四個字:“不省人事。”
太後不願多說,想必是不信任自己,礙于周婉靜身奉皇上之命,所以才問周婉靜如何應對,人家真的只是客氣,并不是很在意你的意見。周婉靜只得暗自琢磨,忽然眼光一瞥,瞧見了梁才人。
“梁才人不是專門為佘才人送食固胎湯的嗎?事發之前佘才人吃了什麽,總能問得出來吧。”周婉靜問道。
可賢妃卻搶先道:“娘娘這話什麽意思,我與梁才人均是照顧佘才人,娘娘這麽問,豈不是懷疑我們了嗎?”
咦?昨天不是還推卸責任到人家頭上,怎地今日馬上就一副同甘共退的樣子了?周婉靜大感此人反複性情。
“賢妃,這可是你該與本宮說話的口氣?”周婉靜說完看了上座太後一眼,見太後顧着傷心孫子沒了,放低聲音道:“如今佘才人是誤食了滑胎之物,可到底是何物,怎麽食用的,這些統統都得查清楚,皇嗣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何況事關六宮德行,若是有人加以謀害,弄得人心惶惶,後宮混亂,影響至前朝,誰擔當的起?你擔當麽?”
一番話壓得賢妃啞口無言,只能拿眼睛示意梁才人。
梁才人默默地從凳子上起身,走至周婉靜身前四五米道:“啓禀娘娘,嫔妾這幾日只是送與補胎藥給佘才人,并無再送吃食了,且不要說佘才人事發之前吃的什麽,就是佘才人有無喝下補胎藥嫔妾也不知。”
周婉靜聽得迷糊了,雙目瞪大道:“為何你會不知?本宮親自交代,讓你關照佘才人吃食,為何如今一出了事,你就說你不知道沒關系?是否是故意推卸責任,看來這行為會傳染啊!”
“周貴妃,你到底是在詢問,還是在含沙射影?”太後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周婉靜又只得乖乖的收起嘲諷的口吻。
梁才人卻說道:“娘娘有所不知,自從嫔妾接管關照佘才人妹妹的吃食,便是盡心盡力,這是嫔妾該做的,可是後宮不知從何時開始,人言四起,說佘才人諾是有個好歹,便是嫔妾有了謀害佘才人之心,嫔妾日日送與吃食,下手方便,怎會放過佘才人,此話嫔妾只當是閑言碎語,起初并不在意,時間久了人言便也散了。可是,這話傳到了佘才人耳朵裏,便漸漸疑心嫔妾,好幾次,嫔妾送去的東西佘才人都命人倒掉,如此來往幾次,嫔妾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只是将太醫開的藥方子命監督嬷嬷熬好送去,其餘的不在理會。佘才人也自行找了信任之人,越過嫔妾管起了吃食,嫔妾心想,妹妹如今懷孕,定是挑口的,若是真的不信嫔妾,倒不如嫔妾放手,好壞先讓佘才人吃得放心才是有胃口。故此,嫔妾雖然有回避之意,也是為了佘才人與皇嗣。”
梁才人說完,末了又補了一句:“娘娘,佘才人不信任嫔妾,吃的也不放心,與其互相糾結着,還不如讓她吃的放心要緊,嫔妾鬥膽違抗了娘娘口谕,嫔妾知錯。”
周婉靜只是靜靜的盯着梁才人,好似想從對方眼中找出漏洞。
賢妃急急忙忙道:“是啊,梁才人妹妹也是苦啊,佘才人也不信我,到底我是位份高于她,她總是笑臉相迎,可是誰又見過她穿了臣妾送的穿的用的東西呢?!”
“如此,也不能作為你推脫的借口,若是佘才人覺得不适,為何不來說,或是求太後皇後做主,偏偏是自行做主,你身為後宮老人了,也不來報,到底是你想推脫責任,還是心懷其他。”周婉靜有些怒氣,話中便帶着幾分威逼之勢。
梁才人卻一反常态,忽然硬氣道:“若是娘娘懷疑嫔妾,便将嫔妾帶去宗人府罷!”
“哼,宗人府,我怕你是挨不過第一審了。”周婉靜滿眼嘲諷,奚落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還是得等皇上做主。”太後一句話,緩解了周婉靜與梁才人之間刀光劍影的氛圍。
但周婉靜卻也不打算幹坐着等皇上下朝,還是吩咐着碩公公連同太醫去查一查佘才人近日食用過的,使用過的一應物品,務求找出滑胎之物的來源。
太後沒有阻止,周婉靜眼瞧着碩公公的身影退出了大殿,這才道:“太後,這事兒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出來的,從昨夜到現在,太後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番,待皇上來了再另行商量此事該怎麽辦。”
太後也意外的沒有反駁周婉靜的話,疲倦的點點頭,由着嬷嬷們攙扶下去了。打發了太後,周婉靜一頭倒在自家宮裏的榻上,擡眼一瞧,這才發現流珠彩藍等人均已回宮。挽眉來說,早在周婉靜去太後宮中之時,六宮宮人早已陸陸續續放了回來了,畢竟都是宮婢,六宮若是無宮人,誰來幹活?要貴人自己打水麽?
想來太後也是一時火氣攻心,待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