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簪子
他們在客棧又住了幾日,直住到外邦使臣離京。這一次,太子總算扳回了一絲顏面,親自護送使臣離京。整個京城大街擠滿了老百姓,此前無緣目睹使臣進京壯闊場面的,這次都沒放過機會。浩浩蕩蕩的侍衛隊後面跟着的是幾十輛載滿寶箱的馬車,看來,這一趟來大齊,外邦也收獲不少。
辦完了和談的事後,宮裏又能平靜一段時間,正是謝何安排人進宮的好機會。夏雲悅一早便收拾好了包袱,就等着謝何的消息。白滄不打算進宮,樂得清閑,每天便在客棧範圍內晃蕩。
出奇的是,他們兩人誰也不跟誰說一句話。阿元夾在中間當傳話筒,足足感受了好幾天的冷空氣,吹得她都快傷風了。
“你這兩個主子,好像有點不大對頭啊。”連客棧老板都瞧出了問題,趁着中午送飯的時候悄摸着跟阿元打探。
阿元譏諷道:“您是開客棧的還是當密探的?管這麽多?”
客棧老板反駁道:“話不是這麽說。上個月有一對夫妻在我這裏住店,兩人突然吵起來,把我這店都砸了。我不察言觀色能行嗎?打開門做生意要是天天碰到這樣的人,我還活不活了?”
說完,把飯菜往阿元手裏遞過去:“您行行好,好好勸勸你家主子。吵歸吵,別砸東西。萬不得已想砸點東西出氣,回廊裏有花盆,千萬別砸我放在屋裏的花瓶,那個貴。”
“哦,知道了。”阿元不耐煩我接過飯菜,把老板的話在嘴裏重複了一遍,“有事先砸花瓶,別砸花盆,嗯,別砸花盆。”
她含着這句話上了樓,一進門就見自家小姐提着個花瓶在手裏,立刻驚聲喝阻:“小姐別啊,老板說有事先砸花瓶。”
咦,好像也沒什麽不對。不管了,砸什麽都得賠錢啊。
夏雲悅舉着花瓶,另一只手上捏了塊抹布,興沖沖道:“你看我這架勢行不行?像不像一個經過專業培訓的宮女?”
原來是在擦花瓶啊,虛驚一場。阿元抹了把冷汗,走過去道:“小姐,就算三皇子用宮女的名義把你留在身邊,他也不可能真的使喚你做事情啊。你學這些有什麽用?”
“話不是這麽說,我既然跟了謝何,就是謝何的人,一舉一動別人都看着呢。”夏雲悅眼睛閃閃的,心都似乎飛進了宮裏,“你比較有經驗你教教我,這抹布是團起來用,還是擰成一股像擦背一樣用?”
阿元呆了呆:“小姐,我覺得你沒有做宮女的天分。”
“那當然啦,我要是有這種天分我就是你了。”
“小姐你人身攻擊!”
夏雲悅讪讪一笑,把抹布一扔,撲向那桌飯菜:“不說了,我餓了大半天了,先吃個飯。”
阿元緩緩地走到她身邊,又靜靜地看她吃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小姐,你不喊白師父一起吃飯嗎?”從前他們可都是三人一起吃的,小姐雖然是小姐,還是很有徒弟規矩的,每次吃飯壓根都不使喚她,自己就屁颠屁颠地過去請白師父了。白師父很吃這一套,後來小姐不去請的話,他就發脾氣不吃了。
算起來,這三天小姐竟然一次也沒去請過白滄,這不應該啊。
“他餓了自己自然會來吃的,又不是寵物,還需要人投喂啊?”夏雲悅不滿地咕哝了這麽一句,身後的門被啪一聲推開,白滄站在門口。
“了不起了,傍上謝何了,就把我這師父一腳踢開了是不是?”
阿元吓得站起來,擋住一旁的花瓶架子。白滄一屁股坐在夏雲悅對面,搶過她手中的筷子,自己扒拉了兩口飯。
夏雲悅用眼角斜睨他,語氣充滿嘲諷:“你不是不和我說話嗎?”謝何走後第二天,她原本去找他商量進宮以後的細節,沒想到他居然給她甩臉色看,還一聲不吭。她好說歹說地哄,沒出半點效果。這若是在猿族,有老爹在她興許還會怕,天高皇帝遠的,她當下就跟他翻了臉。
白滄嘴巴塞滿東西地擡起頭來,一說話便噴出一口白花花的米粒:“說什麽呢?我那天是喉嚨疼,你誤會了。”
“你傷在胸口。”
“胸口受傷引發的喉嚨疼。”頓了頓,又瞄向她的頭發:“你沒戴謝何給你的簪子?”
夏雲悅白了他一眼:“你見過哪個宮女戴這麽名貴的簪子?”
聽到這句話,白滄的表情一下子多雲轉晴,翻書都沒這麽快。
他笑眯眯地道:“那好,簪子我幫你收着,你放心進宮。”
夏雲悅意興闌珊道:“着什麽急?謝何還沒派人來接我呢。”都等了幾天了,也不知道宮裏什麽規矩,堂堂皇子弄個人進去也要這麽久。
白滄笑眯眯地把她的包袱拎出來:“謝何的人在客棧後門,半個時辰前就來了,我沒告訴你。”
“你……”怪不得他跟她說話,這老奸巨猾的。
夏雲悅撿起包袱,心急出門又不甘心,對他放了句狠話:“等下次見面再跟你算賬。”
這是夏雲悅第三次入大齊皇宮。原本以為有謝何的關系,她這回好歹能光明正大走個側門什麽的,沒想到,還是得偷偷摸摸。
蘭姑和林侍衛在宮門口接她,特意将宮門其他的侍衛支開,匆匆帶她回了重華殿。她這才知道,謝何是打算讓她頂替他殿內另一個不起眼宮女的身份,因為将人送進送出不容易,須得等林侍衛在宮門值班才有機會,這才拖了幾天。
“早說啊,我師父動動手指頭就能辦到的事情,瞎耽誤時間。”夏雲悅說。蘭姑反問道:“你師父不是受傷了嗎?”
阿勒?夏雲悅一下子啞口無言,她依稀仿佛貌似是給忘記了。
“咳咳,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有什麽規矩要教我的嗎?”
大齊身為東勝神洲的最強國,宮裏的規矩自然不少。回到重華殿後,蘭姑從屋子裏搬出三寸厚的一本書,放在桌子上。夏雲悅皺了皺眉,有些抗拒:“這麽厚,恐怕半個月也看不完啊。”
蘭姑笑了笑:“這只是索引,正文有一車呢。”
夏雲悅腳下一崴,努力扶住桌子:“蘭姑,你就沒什麽速成的辦法教我嗎?”猿族的人要是能好好學規矩,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蘭姑細細思索了下,大約也覺得讓她學規矩不太實際,轉而道:“那你就跟在我身邊,我做什麽你做什麽,慢慢學着吧。不過若出了這重華殿,你可就要小心了。”
“那是那是。”只要不讓她學規矩,什麽都行。
忙活了大半天後,夏雲悅才想起來沒見到謝何的面,一問蘭姑,她神情驀地染上了一絲落寞。長嘆半天後才道:“今天是玉貴妃的生辰,皇上特意為她擺了生辰宴,将皇子們都叫了過去陪席。也正因如此,今天一堆人的目光都盯着玉昆宮,也是将你帶進來的最佳機會。”
夏雲悅恍然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