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奪儲
一切盡在白滄的預料之中。謝何雖然魂魄缺失,可并不是傻子,危及到自己性命、又牽涉到柔妃的清白,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夏雲悅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白滄為什麽不願意去救謝何。如果不讓他真的從死裏逃生一次,他怎麽會豁然開朗?
白滄将謝何請進屋子裏,三人相面而坐,情景頗似一場嚴肅的政治會談。事實上,說是政治會談也不為過,畢竟關系到大齊的未來。
眼下謝何在朝中勢單力薄,并沒有什麽大臣支持。趨炎附勢的都去了太子那邊,有些風骨的老臣看不慣太子,卻也不站隊,自成局外人,靜觀其變,明哲保身。
“即便他們看不慣我的任何一位兄弟,也絕不會站到我這邊。只要我母妃的事情一天不清楚,他們便不會支持我。大齊雖然沒有非立長為儲不可的規定,但對儲君及其生母的品行看得尤為重要。我的希望,很渺茫。”
謝何端着個茶盅在手上,平靜地分析着局勢,口氣淡定從容,幾乎像在聊不相幹的事情。夏雲悅在旁有些詫異,卻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很專注地望着他。
謝何又接着開口,撇了撇茶蓋:“其實我對儲君之位,真的并不在乎。只是,我這樣的心思在太子看來,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我越步步後退,他越是擔心我有後着。待我避無可避的時候,他定會對我痛下狠手。與其這樣,我為什麽不主動出擊?”
夏雲悅深深覺得,謝何能有這種覺悟很不容易,畢竟是個丢了魂魄的人。比起之前那個總是以為兄友弟恭的謝何,這個謝何看來真是順眼了許多。
“我知道兩位都不是尋常之人,又救了我的命,恩德已非我所能回報。我也明白這天下沒有平白無故的傾囊相助,你們有什麽要求不妨提出來,但凡我能辦到的,定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夏雲悅雙眼一亮:“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不……”話沒說完,被白滄一聲咳嗽打斷。他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只能乖乖把話又吞回肚子裏。
謝何一臉茫然:“怎麽了?是我說的不對嗎?”
白滄笑了笑:“古往今來,有才之士奔波來去為了什麽?不就為一明主嗎?我和阿悅也是一樣的,但求主公以禮相待,我等便随主公建功立業,萬死不辭。”
謝何聞言,面色僵了好一會兒,漸漸激動起來:“白先生……”
白滄亦動容道:“主公……”
兩人只差撲上去攬成一團。夏雲悅不動聲色地用靈契問白滄:“這段話你從哪裏學過來的?不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吧?”
白滄笑着回她:“昨天路過書攤,買了本三國群英傳。學得好不好?有沒有被我感動到?”
她不說話,回了他一個語氣詞:“呵呵。”
“但不管如何,兩位能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選擇我,我總要有些表示的。”謝何執着地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來,“雖說錢有些俗氣,但兩位往後為我辦事,總有使得上的地方,就不要與我推辭了吧?”
夏雲悅學東西向來快,立時把那疊銀票拍了回去:“殿下當我們是自己人,已經是我們莫大的榮耀了,再給我們錢,我們心裏如何安樂?快快收回去。”
謝何素來也不是會拉鋸的人,當下便把銀票揣回懷裏。
夏雲悅正打算回頭跟白滄讨個贊賞,冷不丁一轉頭對上他突兀停在半空中的手,手指的方向正對着謝何的方向。難不成……她渾身哆嗦了一下,就見白滄不舍地将手收回來,道:“阿悅說的正是我想說的,殿下給錢就太見外了。”話畢,又亡羊補牢地添了句,“逢年過節有點禮物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謝何重重點頭:“那是自然的。多謝先生了。”
約定既成,接下來,自然是付諸實踐。謝何還未到弱冠的年紀,不能封王賜地,如今只能居在深宮之中。雖說沒有被禁足,出出入入總歸要經過好些關卡,不甚方便。再者要想幫柔妃洗刷清白,調查的源頭應該還是宮裏。三人合計了下,覺得分開兩地總歸是個弊端。
但入宮的話操作起來又有些困難。以謝何三皇子的身份,若說想調幾個宮人過來伺候也不算是難事,可內廷出于宮闱清淨的考慮,對于每一個被派出去的太監都會先進行嚴格的身體檢查,确保其不能人道再将其送出去各宮各殿伺候。
話到此處,謝何長嘆一聲:“只好委屈先生了……”
白滄雙腿一夾,臉色一沉,急急道:“殿下且慢,在下仔細思考了一下,也不是非要入宮不可。阿悅和我心意相通,我坐鎮宮外指揮也是可以的,關鍵時候說不定還可以裏應外合。再者,我出入皇宮猶如無人之境,這一點,殿下就不必為我操心了。”言罷抹了把冷汗。
随後,謝何起身準備回宮去部署一切,臨走時又突然回身:“對了,方才過來的時候,見街市上有人在擺珠花,我順手挑了一支。小小玩物,姑娘不要嫌棄。”
那支簪子遞過來的時候,夏雲悅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給自己的。她被動地接過來,見那簪子上邊鑲着幾顆上好的珍珠,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街邊随意買的。
謝何走後,夏雲悅對着銅鏡把簪子插上去,端詳了一下,轉身問白滄:“師父,好不好看?”
白滄舉起下巴,冷冷哼了一聲:“明珠暗投。”
“你什麽意思啊?能不能偶爾說兩句好聽話?”好歹她昨晚也是豁出了性命救他啊。不過她也不計較,反正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這是人之常情。
夏雲悅越瞧越覺得這簪子好看,不過這謝何也太會辦事了吧?平時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關鍵時候倒是會籠絡人,居然在來之前就把禮物準備好了,說他傻她都不信。
“謝何是丢了一魄,沒了欲念,可他的愛念是俱全的。他送你這個東西,未必是想籠絡你,也許是喜歡你呢?畢竟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白滄聲音沉沉的,不帶任何一絲情緒,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夏雲悅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轟地一響,心頭撲通撲通亂跳了幾下。她不是沒幻想過謝何會喜歡上她,可她從沒想過這麽快啊。正想回頭再問個分明,卻見白滄已經躺回了床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靠過去想追問白滄剛剛這句話是的什麽意思,是不是他看出了謝何什麽心思,卻見他已經閉了眼,鼻息裏發出微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