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天一早祝書良他們就被送走了,保險起見,傍晚時分我讓雁長飛帶着護衛回府去,我才一個人去找茅遷。
“我前一陣子在長鹿書院上學,那些書生都是我同窗,所以買通了些人,把他們救了下來。”我說。
茅遷沉默一陣,道:“既然是大人要救的人,卑職就當昨晚什麽也沒看見。”
我:“你若是實在覺得對不起自己錦衣衛的身份,也可以告訴指揮使,讓他處置我。”
茅遷搖頭:“卑職不會說的,那幾個人犯并沒有牽扯重要人物和案件,放走了也不影響什麽。”
“謝了,算我欠你個人情。”我給他松開綁。
此事至此就算結束了,我心情莫名輕松,回瀚王府的路上還順手給雁長飛買了壺酒,給青霭帶了些蜜餞果子。
這夜王府裏地龍燒得暖,我睡了多日以來最踏實的一個覺。
然而第二天天還沒亮,這踏實覺就被人擾了。
張聞來宣旨,董君白下了道聖旨召我進宮。
“我不去。”睡得正香被人吵醒起來聽聖旨,我起床氣很大,忍着脾氣才沒把手裏的湯婆子摔在地上,“我是瀚王娶的妾,一大清早宣我進宮做什麽?難道我還能有資格去上早朝不成?”
錦衣衛指揮使也來了,帶着十個錦衣衛堵着門:“盧青楓,這是聖旨,違抗聖旨該當何罪你該不會不清楚?”
董君白不愧是皇帝,可真狠,讓錦衣衛指揮使帶着錦衣衛一起來宣聖旨,違抗聖旨就是忤逆皇帝,抗旨不遵,可當場斬殺。
真沒想到我和董君白的關系有朝一日會到他要以我的性命來要挾我和他見面的地步,當皇帝真是很好,想見誰就見誰,也不用管那人想不想見他。
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邊洲打着燈籠在外面等着,告訴我說:“王爺一刻鐘前被請去宮裏參加早朝了。”
看樣子這時間是安排好的,這一面他一定要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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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馬車到了宮門前,下車步行進宮,指揮使将我帶到了董君白的東明殿,讓我在這裏等董君白下朝。
從天黑等到天亮,東明殿裏空無一人,只有燃着的蠟燭陪我,我坐在椅子上,聞着蠟燭燃燒的淡淡煙氣,控制不住地打盹。
忽的一下點頭,我的盹醒了,擡眼見一道身影站在窗前,窗外透進來微弱晨光,明亮的燭火也映在他身上。
“愛卿,見你一面真難啊。”純白衣袍的身影轉過身來。
我單膝下跪行禮:“皇上聖安。”
董君白過來坐下:“朕去見你,在瀚王府等了大半日,你都躲着不見朕,非得用這般手段你才願意見朕?”
他沒說平身,我只得繼續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那日實在是雪大回不了城。”
“那日 你的幾個同窗被抓進诏獄,你實在心急如焚。”董君白道,“兩日後你設計他們假死脫身。”
“楓兒,你背叛了朕。”
我沉默,不知道該回他什麽,心裏猜想是錦衣衛自己查出來的,還是雁長飛的人出賣了我們,他已經知道了多少?
“你讓朕該拿你怎麽辦!”董君白甩手将茶盞摔碎在我身前,驟然怒道,“讓你嫁給那個漠國莽夫刺探消息也沒刺探出來!想見你一面也要躲着朕!如今更是欺君忤逆!盧青楓!你這是死罪!”
我:“皇上要殺了微臣?”
董君白起身走過來,一手攥住我下巴,讓我仰起臉,眼神中透着令我陌生的陰狠:“朕該殺了你,但是朕又舍不得讓你這個小叛徒死……你究竟,為什麽會這樣對朕,多年的情意竟是假的麽?”
我:“竟是假的?難不成陛下對臣的情意竟是真的麽?”
董君白擰眉:“怎麽不是真的?”
我沉默好一陣,本想忍住不說,卻沒忍住:“只怕真不過靈淨寺裏那位女官。”
董君白一愣,繼而撒開手,坐回椅子上,半晌才道:“朕是皇帝,一國之君,朕得讓大魏江山後繼有人。”
我點頭:“微臣知道。”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為了這點兒小事躲着不見朕,為什麽背叛朕?”董君白道,“是雁長飛,是他教唆你,你投靠他了,你投靠漠國了,盧青楓,你犯了叛國罪。”
我站起身,兩手攏着袖子取暖,看着董君白,心裏猜想他到底會不會賜死我,以及以我現在的身手,能不能成功逃離皇宮。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會回大魏?”董君白突然問道。
我一頭霧水:“誰?”
董君白:“雁長飛。”
“他回大魏?”我更不明白了。
董君白:“你就沒看出來他像一個人?”
“像誰?”
董君白卻不回答,似是在觀察我表情,朝我伸出一只手:“過來。”
我站原地,搖了搖頭。
董君白放下那只手,搭在膝上,沉聲道:“朕讓你過來,還是你真的希望朕讓人把你拖出去斬了?”
我想了想,道:“微臣現在是瀚王的人,皇上殺了微臣,恐怕不利兩國議和。”
“呵。”董君白眼裏帶笑,“自從你去了瀚王身邊,就越來越不似從前那樣聽話那樣好擺布了。”
我行一禮,道:“皇上若沒有別的事,微臣先回去了,私下召見鄰國王爺的側妃,傳出不太好聽。”
董君白沉默不語,我當他默認,轉身朝門走,然而一開門,外頭由遠及近少說圍了一百來個錦衣衛,而我的昔日上司錦衣衛指揮使抱着劍,站在外頭沖我一笑。
打不過。
我把門關上,問:“皇上要如何才能讓我離開?”
“你過來坐在朕身邊,陪朕說說話。”董君白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
我思考了一下他的提議,然後站在原地沒動。
董君白:“你不是不喜歡在雁長飛身邊?今日進宮來,就別回去了,總之你也探不出來消息,還是留在朕身邊,做個貼身侍衛。”
我對他說的話感到微微詫異,道:“之前受了傷,我身手已經大不如從前,況且若真要留我在宮裏,對瀚王怎麽交代呢?”
董君白嗤笑:“要給他什麽交代?随便說你失蹤了,被仇家殺了都行,如此就算交代了。”
說話的人俊美似天神,我看着卻不再能欣賞得起來,只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你不過來,朕過去。”董君白起身朝我走過來。
從前我見了董君白就像狗見了肉骨頭,但現在我一想到要靠近他就渾身不舒服,下意識地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
“竟然如此避着朕,楓兒,你變了。”董君白繼續逼近,将我逼至殿中角落。
“再靠近的話,微臣要失禮了。”我擡指做好點他穴位的準備。
董君白止住了身形,伸手進懷裏掏出一枚香囊來,雙眼忽然微微泛紅:“是你不聽話,別怪朕。”
我:“?”
董君白将香囊攥在手裏用力一捏,幾乎是同一瞬間,我肚子毫無預兆地劇痛起來,像是有人鑽進了我的肚子拿刀在裏面亂捅,捅完之後還将所有腸子都絞在一起,扔進了蟲堆被啃噬。
“啊——!”我痛呼出聲,渾身冒冷汗,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
“是你逼朕……”董君白道,“雖然這蠱蟲在你身上種下已有十年,但朕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需要用它來控制你,畢竟你一貫是聽話乖順,但你現在變了,朕才不得不用此下策。”
“停……”我痛得脫力,艱難地發出聲音,一只手去抓他的衣擺,“我們有話好說……停啊,停啊!”
董君白往後退一步,躲開了我的手,沉聲道:“來人,把盧青楓捆了扔床上去。”
門外進來幾個錦衣衛拿着繩子便來捆我,我掙紮反抗,但劇痛令我四肢脫力腦袋發昏,終是反抗不過被他們捆住手腳扔上了龍床。
“好痛……董君白,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忍不住求饒,難受得躺下淚來,“好像有一千只蟲子在咬我……”
董君白端着一只杯子過來:“張嘴。”
我聽話張嘴,他把杯子裏的水給我喂進來,随着一股苦腥味的汁水下肚,那折磨人的劇痛慢慢地消停下來,我躺在床上直喘氣,背上已經汗濕。
忽然腦海中有些記憶湧現出現,我道:“我遇刺那回,也是這樣劇痛……後來也是喝了你送來的藥才不疼了,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董君白:“不是,只是湊巧,那小孩正好一刀捅中了你腹中的蠱蟲,蠱蟲才鬧了起來,令你劇痛。”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問他。
董君白傾身在我上方,一手撐在我耳側,另一手解我腰帶:“我後悔了,我後悔讓你去瀚王府了,你就像條狗,給你自由久了便忘記自己原來的主人是誰。”
“朕要讓你留在宮裏,要讓你記得誰才是你的主人。”
他手摸在我身上,所經之處觸發一陣反胃之感,我攢了把力氣擡起被綁住的雙腿将他踹翻在地上:“滾!”
“楓兒,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董君白拍了拍胸口的鞋印站起身來,又一次掏出那枚香囊。
我:“不,不……啊!!!”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痛更難受,我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在床上蜷成一團。
“非要弄成如此局面?若不是看在這麽多年感情的份上,你這條命早就保不住了。”董君白将我身上衣服一件一件扯開扒下,“和你說句實話,朕本不好男色,和你逢場作戲多年只是為了……”
為了什麽他沒接着說,扒完上衣後,将我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動手解我褲子:“逢場作戲多年,如今倒覺得男人和男人也有那麽點兒意思,尤其是從雁長飛手裏搶來的男人……什麽人?!”
董君白正自言自語着,忽然一聲巨響,殿頂出現了個大窟窿,一個蒙面人從窟窿處躍下,揪住董君白衣領把他扔開:“滾一邊去!”
屋外錦衣衛聞聲而動沖了進來,蒙面人毫不拖泥帶水,在被抓住之前,将我抱在身上運起輕功從窟窿處飛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