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3)
也就不在了。
原本被郭家壓得透不過氣的方家一舉得勢,自然要将郭家好好打壓一番。
草原人與大雁人不同,他們不喜歡磨嘴皮子,吵架這種事情不如動刀子來得快,也來得有效。所以,除了郭齊南那一派,餘下的郭家幾子在與郭齊南鬧崩之後,居然死在了去自己牧場的路上。幾十口家眷加上數千記的奴隸,還有無數的護衛,男女老少甚至于連才滿月的嬰孩都沒能幸免,直接被狼群給活生生咬死了,破碎的骨頭散在了草原上,引來了不少豺狼和禿鹫,它們瓜分了最後的內髒。殘留的奴隸們沒有了主子,四下逃離,有的回到了族群,有的直接就跑去了別的部落。
人人都認為這是郭齊南斬草除根,壓根沒有想過是方家的陰謀。
作為草原人,為了財富權利兄弟相殘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貴族們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權利的野心,也絲毫不會掩蓋自己對異母兄弟的憎恨,一方得勢,将另外一方趕盡殺絕太常見了,他們根本不屑于掩蓋自己的罪惡。
可是,郭齊南依然不是郭科爾,他并沒有殺自己的兄弟親族,他也不想被這個黑鍋。
郭齊南手下的武士們幾乎将草原的地皮都給翻了一翻,終于找到了一些證據,一些對方家不利的證據。如果換了平時,這些證據根本不值得憂慮,可是郭齊南就憑借着這一點點的證據扯起了與方家對抗的大旗,并且與其他六家暫時達成了聯盟。
對于其他六家而言,方家獨大,他們任何人都不願意見到這樣的情況。所有貴族聯合起來對抗方家,很有可能絕對有可能将對方打壓,就算大君回來,一切沖突都已經塵埃落定,沒有了回轉的餘地。
大君可怕嗎?可怕,問題是,大君本身也對方家不熱衷,說方家是他的仇人也不為過。所以,深入的來說,大君對于方家的落敗也有一點喜聞樂見的意味。
這是潛伏在個個家族裏面的巫師們對家主的分析,很合他們的胃口,也激發了他們的野心。在瓜分了郭家之後,再把方家也瓜分了,該是多麽爽的事情。
矛盾,觸發了。
顧尚錦也得到了消息,軻華每隔三日就能夠接收到蒼蒙的信件,對于這些消息他一點都沒有隐瞞。
現在,顧尚錦懷中還抱着兒子。窗外,冬日的凜冽已經刮遍了大雁的東西南北,在蒼蒙,只會更冷更硬,也更加殘酷。
顧尚錦的聲調沒有一點起伏,她問:“你要回去了嗎?回去蒼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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軻華從一堆茶具裏面擡起頭來。
天冷了,演兵也已經告一段落,他每日裏除了調戲兒子,就開始有模有樣的學大雁貴族們的生活。
泡茶,在他看來是一項毫無意義且浪費光陰的事情,他情願把這一份精細的勞動換成習武,或者給兒子包尿布。顧尚錦經常笑他泡出來的茶水跟馬尿差不多,為此他足足喝了一個多月的自己親手泡制的馬尿,口裏簡直都要淡出鳥來。
“回去,肯定要回去。”他說。
顧尚錦把兒子支了起來,小腿動了動,似乎想要像往常那樣對他踢打一番,琢磨了一下,到底沒有動彈。她對門口揚了揚脖子:“去吧,好走不送。”
軻華怒:“我又沒說現在就走。”
顧尚錦不以為然:“反正都是要走的,什麽時候走不都是一樣。我對着你這張老臉已經看得不耐煩了,快點走,走了我好招一群小白臉來,每日裏陪我彈彈琴,說說書,泡泡茶,順道烤一只你們大草原特産的羊羔子,神仙般的日子啊……”
軻華嗤笑她:“你們大雁的男人才是羊羔子,上戰場不能打仗,下戰場不能打獵,在家擠不出馬奶,出外跑不過馬蹄子,有什麽用。”
“他們有他們的妙處,你一個野人是不懂的。”
軻華哼了哼,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牛飲,顧尚錦取笑他是野人也沒錯。
等到趙王與顧尚谕忙活了公務回來,軻華就去了書房,一窩子男人在書房裏嘀嘀咕咕的折騰了半宿,到了半夜,軻華又爬到了顧尚錦的床上,一雙大手在顧尚錦的胸前摸啊摸,顧尚錦迷迷糊糊的把他一巴掌拍飛了:“動手動腳的做什麽?”
“你是我阏氏,我對你動手動腳天經地義。”
顧尚錦對這發情的野獸也十分無奈:“我身子還沒幹淨呢,你也好折騰我。”月子還差幾日,顧尚錦是沒什麽感覺,軻華卻是餓壞了。
他不甘心的扯了她的亵衣衣帶,把腦袋埋在胸前的柔軟裏面又咬又揉,含着那朱果使勁的吸吮,太大力了,弄的顧尚錦發疼。她拍打着他的腦袋:“發什麽瘋!”
軻華抓着一邊柔軟,猛地吸了一口,含糊道:“我的!”又轉到另外一邊,同樣吸了一下:“這也是我的。”
顧尚錦推開他的腦袋,想要把已經合攏:“從今往後都不是你的了,是你兒子的。”
軻華大怒,直接摟着她的腰肢,叼了一邊朱果狠狠的咬着,腦袋畫着圈圈的左搖右晃,舌尖抵着那朱果邊緣,牙齒間勾着果肉拉扯着,感覺那朱果慢慢的脹大,手中的柔軟也發硬了起來。
顧尚錦倒吸口冷氣,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泛了上來:“別吸了,快去把兒子抱過來,奶汁都要出來了。”
軻華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吞咽了下去,顧尚錦瞪着他:“等會兒子吃什麽?”
軻華不搭理,直接又含了下去,一股子蠻力壓着顧尚錦動彈不得,兩人的雙腿不知不覺中已經相互過了好幾招,最後一下,顧尚錦直接用膝蓋頂到了他的雙腿之間,軻華悶哼:“你想要廢了我嗎?”
顧尚錦推開他那冒着冷汗的腦袋,直接下床從搖籃裏抱出了孩子,貼着胸口安放着,睡夢中的兒子似乎聞到了奶香,長大了嘴巴搖晃着頭尋找着源頭,顧尚錦熟練的将它送到了兒子嘴邊。
黑暗中,軻華的一雙眼幾乎嫉妒得發紅,很有種想要把兒子抓着暴打一頓的念頭。等到一個兒子吃飽了,顧尚錦又抱起另外一個兒子換了一邊繼續進食,軻華已經倒在床榻上悶不吭聲,似乎睡着了。
寧靜的夜晚讓人心底都是平靜的,顧尚錦身上萦繞不去的體香與奶味合在一處,倒比尋常更添了妩媚。她也要睡了,軻華立即摟住了她的腰肢,咬了她那白皙的頸脖:“我不賠你過年了。”
顧尚錦的身子一震,半響才放松了下去,隔了很久,安靜的房間裏才傳出一聲輕輕的‘嗯’。
軻華走了,走得毫無預兆,他帶來的虎豹騎也随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萬郾城。
顧尚錦醒來,如常的先去看看兒子們有沒有歡尿布。他們也醒了,睜大了眼睛望着頭頂一言不發的母親,他們的手臂相互勾着,伸長了手臂哈哈大笑,肉肉的牙床粉嫩嫩的。顧尚錦突然想到,兒子們第一次笑的時候,軻華曾經好奇的将手指塞了進去,很是意外的問:“怎麽還不長牙,沒有牙齒怎麽喝酒吃肉。”隔了半日,他就開始用筷子沾了清酒塞到了兒子們的嘴裏,美其名曰要從小培養他們的酒量,為此沒少被顧尚錦揍得滿屋子跑。
趙王府似乎安靜了下來,沒有了顧尚錦時不時的喝罵聲,也沒有了滿院子被追打的草原男子,更沒有一驚一乍每日裏像是發現新奇事物的愚蠢父親,似乎在一夜之間,整個趙王府就恢複了往日的安寧。
臘月還沒走到中旬的時候,下起了鵝毛大雪,這是大雁第一場雪。整個大雁朝從上到下都喜笑顏開,連顧尚谕都笑道:“再不下雪我就要去請國師求雪了。”
顧尚錦挑眉道:“國師那種人在民間還有一種叫法,你知道麽?”
“什麽?”
“神棍!”
顧尚谕驚詫:“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他們專門坑蒙拐騙,跟市井中的八婆沒什麽區別。只不過,市井裏面的神棍和八婆頂多糊弄一下老百姓,而國師則是糊弄世家官員還有皇族。蒼蒙也有國師,不過他們叫做大合薩,蒼蒙的大合薩都不知道幾百歲了,是整個草原上最老的老人。他那一口牙齒,簡直可以把最老的羊肉給撕得粉碎。”
顧尚谕思忖:“也許,那大合薩是喝多了馬奶的緣故?”
顧尚錦皺着鼻子:“你也想要一天到晚的喝馬奶?那東西又腥又騷,難喝極了。”
“可是我們大雁人就沒有馬奶喝。”
“你可以讓人牽一頭母馬,看看擠不擠得出來。”
顧尚谕還真的讓人去置辦了,端着那白白的奶水看了很久,嘗了一口,最後感慨:“草原上的牛羊才算得上真正的特産啊!馬奶,嗯,哪家婆子沒有奶水的,把母馬送去吧。”
顧尚錦大笑,最後指着奶媽們說:“其實最好的奶是人奶,你也可以嘗試。”
顧尚谕趕緊搖了搖頭:“娘親會打死我。”
顧尚錦不以為意:“哪有什麽,你小時候一直喝奶喝到了六歲,否則身子骨也不會這麽好。窮人家的女人靠着這個還能夠養活一家人呢,自己的兒子都不一定能夠喝到母親的奶水,全都喂養給了富貴人家的孩子。”
“所以,有些個孩子根本長不大,也是情有可原。”為什麽?當然是奶媽被收買,直接服了慢性毒,孩子喝了奶水不就等于吃了毒藥麽!顧尚谕考慮的事情明顯也很多,他總是能夠在閑談裏面想到更多東西,更多讓人防不勝防的東西。
快到年三十的時候,趙王府全府上下都收到了幾份紅包,王爺王妃世子的,今年還多了公主殿下的雙份喜包,樂得所有人了合不攏嘴。
大雪飄飛的時候,草原上的積雪已經到了人們的膝蓋,簡直寸步難行。
軻華出了秦山關之後就明顯感覺到行程的速度慢了下來,彪悍的戰馬碰着白霧,馬蹄子上面厚厚的一層冰。草原上,一眼望過去,白茫茫一片,別說草,就連以往熟悉的樹林都被覆蓋了,除了無邊的黑,就是無邊的白,星辰都看不見。
赤那将包着半邊臉的厚棉布扯了下來,上前兩步:“大君,今夜到不了岐崀山了。”
軻華揮了揮手,憑空打了一個手勢,赤那對着身後喊道:“就地紮營!”
身後那一千騎兵無聲無息的下了馬,不多時,帳篷、篝火都支了起來,肉香也飄散在了大地之上。軻華戳了戳手,走進最大的一個帳篷,與三五個貼身護衛在一處,親手烤起了幹肉。
這種寒冷的季節,要在草原上狩獵最少也要找上半日才能尋到野獸的蹤跡。他們是為了今早趕回蒼蒙,路途上偶爾碰到了野禽随手就打了下來,當日就烤着吃了。很明顯,中午的烤肉是留不到晚上的,晚上又太冷,暫時還沒遇到新鮮的獵物,只能用幹肉烤熱了,就着烈酒咽了下去。
一切都無聲無息,護衛們還沒有察覺到随風飄來的濃霧,以及霧中暗藏的殺機。
“啊,”顧尚錦驚叫一聲,繡花針一截針頭就紮入了她的指腹上,一根銀針在上面搖搖晃晃。青霜幾人吓了一跳,顧尚錦把針頭扒了出來,笑嘻嘻地道,“我果然粗手粗腳,拿劍還行,繡花就怎麽都弄不好。”
青霜給她抹藥,一邊笑道:“公主你別折騰奴婢了,你要繡花還不如繡字呢,直接把小世子們的名字秀在他們的衣裳上,以後我們就不會弄混了。”繡花這種精細的活兒,顧尚錦實在是弄不出來,還糟蹋東西。
顧尚錦也知道,嘆了一口氣:“我果然做不成大家閨秀。”說着,又去哄了哄兒子,煩惱了一句,“軻華那只混蛋,兒子都快兩個月了,名字都還沒有一個,也不知道他怎麽做爹的。”弄到現在,也只是小猕猴,小肥熊的這樣叫着,不知道的還以為家人是特意起個賤賤的小名,好養活呢。
顧尚錦抱怨着唠叨着,過了沒兩日,她突然被趙王喊了去。這位以妻管嚴出名的王爺給了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一封信,信裏面只有一句話。
遇襲,君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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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一個瞬間,顧尚錦差點就暈了過去。
不過,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她也預想過軻華會遇到一些阻礙,可是這阻礙也太大了些,居然把堂堂蒼蒙大君的性命給搭了進去。
一旁的顧尚谕還生怕她不相信,只說:“是舅舅那邊傳來的消息,舅舅已經離開了蒼蒙,那邊的暗樁還在。我們這邊已經派人前去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顧尚錦跌坐在盤龍椅子上,額頭深深的埋入手掌心,半響都沒有說一句話。
趙王坐在高處,看着女兒麻木的痛苦,心裏也相當不是滋味。
“姐姐……”平時伶牙俐齒的顧尚谕也吃窮了。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皇族中的人,就算遇到天塌了,那也不能驚慌失措亂了自己的陣腳。所以,在最初看到消息的時候,趙王與顧尚谕除了震驚之外卻是沒有想過要隐瞞顧尚錦。
他們直接告訴了她這個真相,這個殘酷的真相。
顧尚錦捂着眼:“我要去找他。”
顧尚谕擡頭看了自己的父王一眼,趙王沉默着點了點頭:“孩子留在府裏,這個時候,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顧尚錦雖然苦痛,不過她還保有理智,悶不吭聲的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了。
書房裏一時之間安靜地落針可聞,沒一會兒,護衛又禀報,王妃來了。
趙王妃一臉心疼的擁住了自己的女兒,顧尚錦伏在母親的懷抱,緊緊的揪住了她的衣襟,一炷香過去,顧尚谕才聽到了那隐隐約約的啜泣聲。
太微弱,才明白已經是傷到了極處,連大聲哭喊的力氣都沒了。
“原本安在蒼蒙的五千虎豹騎都被舅舅給分派了出去,舅舅人也已經離開了,這次回蒼蒙,你直接從兵營裏重新再調五千騎,保你安全。”顧尚谕已經開始安排瑣事,這時候,趙王世子的應變能力已經初顯,他一邊說一邊簽發公文,給顧尚錦調派人手。趙王在一旁,默認了自己兒子的舉動。
趙王單手按在顧尚錦的肩膀上:“錦兒,回去蒼蒙直接讓吳越跟在你的身邊,有什麽吩咐直接讓他去辦。就算你要把蒼蒙毀了,也沒有關系。”
顧尚錦的頭深深的埋在了趙王妃的懷抱,她似乎點了頭又似乎搖了搖頭。
大雁朝自然有間諜安排在了草原各個部落,趙王也額外有一批人手在。之前蒼蒙一直沒有出過大事,那些人手也分散在了各處,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這一次,趙王也不準備憐惜人才了,全權交到了顧尚錦的手上。
趙王一點都不擔心蒼蒙的命運,在大雁看來,蒼蒙的命運早已經決定好了。如果蒼蒙大君不能由大雁掌控,那麽毀了它,再重新建立起一個屬于大雁的蒼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蒼蒙大君的兒子在趙王府,蒼蒙未來的大君也只能從這兩個孩子中間誕生。
顧尚錦也走了,她走得雷霆萬鈞,帶着五千騎兵在年後就飛奔去了大草原。
風刮得恨烈,割在人的面頰上,幾乎連骨頭都要割了出來。這五千騎兵穿着烏黑的厚重的铠甲,騎着高頭大馬,風馳電掣的奔馳在路上,就像卷過了一陣龍卷風,所過之處只有那獵獵風聲和無盡的殺戮之氣。
從蒼蒙回大雁的時候,顧尚錦他們走了一個多月;從大雁再一次回到蒼蒙的時候,顧尚錦卻只走了不到十日。他們在秦山關整頓了一天,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他們去的地方不是綠野仙蹤般的大草原,而是丹山火海般的枯骨戰場。顧尚錦不會讓自己的人馬随随便便損在了複仇的道路上。
出了秦山關,走了沒半日就遇到了前來迎接的吳越。
去年顧尚錦随着軻華回大雁之時,特意留下了吳越。顧尚錦知道吳越身上隐藏的職務,他并不是一個真正被掩埋了才華的臣子,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趙王培養的暗棋。僞裝了身份,一步步從平民爬到了朝堂外圍,然後再随着太子的親點而随着和親隊伍出嫁。趙王和太子都沒有告訴顧尚錦,吳越身上肩負了什麽樣的任務,顧尚錦只是用他,不疑他,也不會去質問他。
此時再見故人,顧尚錦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在蒼蒙度過的歲月,心中的惆悵滿滿當當,幾乎要溢了出來。
吳越牽着馬,半弓着身子行禮,口呼:“公主千歲。”
“吳大人,”顧尚錦一口的冷淡,“帶我去看看大君遇伏的地方。”
吳越自然答應。他似乎早就知道顧尚錦有這樣的打算,他甚至掌握了顧尚錦的行蹤,在她出關半日就在此等候。
“蒼蒙人在十月之時就開始遷徙,郭家的內亂也是在遷徙的路途上發生,之後方家與郭家鹬蚌相争,等到了岐崀山安頓之後,整個蒼蒙貴族們都糾纏在了一處,嚣張跋扈針鋒相對,在過年之前,也只有一些小頭目神秘的失蹤或者是莫名的死亡,也有明鬥中喪身的人,大多是千夫長和百夫長。”
“克古塔呢?他不是駐守的将軍麽?”
“蒼蒙的将軍有十多位,克古塔雖然暫時掌握了部分兵權,可是他大多不敢調動。不過,九王方歸山帕琏倒是時常帶領着虎豹騎出門狩獵,來來回回最少也有五日之久。”
“你沒派人跟蹤?”
吳越自信一笑,顧尚錦知道自己問了多餘的話了。這個時候,吳越怎麽可能不去監控所有的貴族們,九王帕琏是軻華唯一的弟弟,軻華身損,九王帕琏就是最大的王位繼承人。當然,如果蒼蒙不承認軻華還有兩個兒子的話,那麽九王就是蒼蒙當之無愧的大君人選了。
顧尚錦能夠想到,吳越更是能夠想到。
一行人并不是向岐崀山進發,已經要開春了,居住在岐崀山的蒼蒙人要重新遷徙回草原,與其與他們回合,不如直接在草原上等他們回來,那樣顧尚錦能夠掌握更多的主動。
他們在草原上走了五六日,在一個夜晚,她終于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雪依然很厚,積雪覆蓋之下可以看到殘留的破敗帳篷,如果掀開雪地,甚至可以看到半月多以前這裏點過的篝火,可以看到人們駐紮的痕跡。如果不是冬季,他們甚至可以看到枯草上沾染的血跡,可以從泥土的顏色辨別出血液噴射的方向。
可惜,雪太大了,太厚了,掩蓋了一切能夠尋找答案的可能。
顧尚錦心底一片空茫茫的,垂首望着那純白無瑕晶瑩剔透的積雪,不知道在想什麽。
吳越輕聲道:“大君的遺體已經運回了蒼蒙的大帳,九王主持了悼會。公主,你要不要去拜祭……”
“不!”顧尚錦打斷他,遙望着遠方,“除非我親眼看到他的屍骨,否則我是不會承認軻華死在了刺客們的手裏。”
吳越無聲的拿出了一個玉墜。
那是一頭狼形的腰墜,狼王對着夜空露出獠牙,呼喊着遠方的同伴。它那尖利的牙齒,聳立的耳朵,健壯的身軀和厚實的尾巴都細致入微,栩栩如生。顧尚錦在趙王府與王妃翻找寶庫的時候翻到了這麽一塊東西,她随手織了穗子系在了玉墜上,然後挂在了軻華的腰間。
少年時,她唯一會的女工就是織穗子,給兵營裏那群纨绔一人弄了一個穗子挂着。那時候,軻華為此吃了不少的幹醋,纨绔們也自命不凡認定顧尚錦對他們還是有些情意的,這讓兵營生活更加的精彩,每日的比武打鬥都上演了全武行,沒少流血流汗。
吳越把這個玉墜掏了出來,直接用行動告訴了顧尚錦真相。這種随身之物,怎麽可能會被人撿到,除非是從屍身上拿取的,這是死亡的證據,也是證物。
顧尚錦覺得眼角都痛了起來,可是她已經沒了淚水。
在草原上,眼淚沒有用,那是弱者的象征。
她接過了那東西,玉墜劃在手心裏,她都摸得到上面刀劍劃傷的痕跡,當時的打鬥一定很慘烈,那一千虎豹騎也死傷大半,否則他們不會護不住自己的君王。
風越來越冷了,夜也越來越黑了,所有人的身子都被凍得僵硬冰冷,顧尚錦那撫摸着玉墜的手背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淩。
她鼻頭通紅,重新跨上了駿馬,她沒有跑動起來,對面已經來了一隊不是很陌生的人馬。
“烏朝陽。”
“公主,好久不見。”烏朝陽阿蔔塔笑道。
顧尚錦調轉馬頭:“九華的二王子不在自己的部落争權奪勢,跑來蒼蒙做什麽?”
烏朝陽道:“來參加蒼蒙大君的葬禮。”
顧尚錦冷笑一聲:“一群陌生人給他舉行的葬禮,想來他自己也不會承認。”
“怎麽會是陌生人。哪裏有他唯一的弟弟,有他的女人,有他的臣民。公主,你已經沒有在蒼蒙繼續呆下去的理由。”烏朝陽咄咄逼人。
顧尚錦冷笑道:“我不需要理由。我是大雁和親來的公主,我不承認蒼蒙大君身損,那麽我就一直會是蒼蒙的阏氏。”
烏朝陽挑眉:“你準備嫁給方歸山那個毛頭小子?他可不是一個會善待女人的好男人。”
顧尚錦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烏朝陽笑道:“放眼整個大草原上,能夠與你并駕齊驅的人非本王莫屬。公主,九華願意與大雁用結秦晉之好。”
“好女不嫁……”
“我用蒼蒙做聘禮,如何?”
顧尚錦一愣,皺眉,第一次正眼看向他,看向這位九華的二王子。
對方信心十足的說:“你嫁給我,我給你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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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華的人都相當佩服烏朝陽阿蔔塔這個人,不為別的,草原人都習慣于靠着手裏的刀說話,而烏朝陽不是,他靠着一張嘴。
只要他說話,他就有本事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的,哄得人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就算是清醒之後也總是能夠按照他說預料的那樣,與他繼續保持着盟約。
在郭莺看來,這個男人幾乎有點無所不能的地步,他有着她的父親和哥哥們所沒有的智慧和能力。
在他走進自己帳篷裏,對她說出顧尚錦不會嫁給帕琏的時候,郭莺直覺的就相信了。
同時,她也懷疑烏朝陽對顧尚錦的真心。
“我當然愛她。我愛她的潑辣,她的美麗,我甚至幻想自己是一頭肥壯的羊,每天能夠承受她的長鞭抽打在自己身上。”
郭莺震驚得無話可說,她甚至于覺得烏朝陽是一個瘋子。
“我願意為了公主而瘋狂。”他哈哈大笑。
實際上,顧尚錦呢,她卻相當不喜歡烏朝陽,哪怕自己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
“公主難道真的相信這個九華人?”
“不,”顧尚錦冷漠的道,“現在這個草原上,我除了大雁人,誰也不相信。”
“那公主與他的盟約……”
“吳大人,你不覺得讓他們草原人自相殘殺,我大雁坐收漁翁之利不很好麽?”
“恐怕沒那麽容易。”
“那是肯定的,”顧尚錦說,“不過,不管九華在暗殺裏面做了什麽,處在什麽位置,九華人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蒼蒙的滅亡。”
草原上數二的部落,僅僅次于九華,誰不想吞下這一頭狼呢?如果說帕琏是軻華死後最直接的得意者,九華就是間接的最大贏家。
任何人都知道,帕琏不是九華任何一位王子的對手。
“可是,大君在最初,也并不為所有人看好,甚至很多人都覺得他不會回到蒼蒙。事實上,他回來了,奪得了大君之位。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如果大君真的不在了,方歸山帕琏是他的同胞弟弟,興許也有大君那樣的魄力能夠将蒼蒙治理得很好。”
顧尚錦不以為然:“我了解帕琏,那還是一個孩子。”
吳越依然咄咄相逼:“孩子的破壞力才真正深不可測。”
“對,”顧尚錦笑道,“可是,你忘記了,軻華在當年之所以會贏,是因為他掌握了三千虎豹騎,然後私下得到了幾家貴族為數不多的支持,對于他來說,那些微的兵力足夠了。他有贏的信心,也有贏的必要,因為他無路可退,他必須贏。他的身後有弟弟,他的心裏有支撐着他勝利的人。這一切,方歸山帕琏都沒有。”
吳越思考了很久:“我也發覺了,方歸山帕琏似乎對大君之位并不是很感興趣,否則作為唯一的弟弟,他在很久以前就會表現出自己對權利的野心,也會争取兵權。這些都沒有,大君給他什麽他就用什麽,大君什麽都不給他,他也能夠活得很好。所以,”最後,吳越也笑了起來,“方歸山帕琏只有一個身份,他只能是傀儡,是蒼蒙貴族們手中操縱的傀儡。”
顧尚錦感慨:“傀儡也會長大,也會逐漸生出野心。他哥哥不在了,他也就沒必要留着了。”
吳越點頭:“蒼蒙是我們大雁最重要的一步棋,我們必須讓它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裏。可惜的是,世子們還太小了。”
“我可以垂簾聽政,一直到他們長大,一直等他們的父親回來。”
吳越啞口:“公主方才不是說大君不在了?”
“你也說了,蒼蒙帶回去的屍體面目全非,早已經被野獸啃爛了,他們都是憑着衣裳等物才分辨出是他的身體。就這一點,我憑什麽相信那些蒼蒙人,他們都是瞎子。”
這一次,吳越真的無話可說了。
很顯然,顧尚錦既不相信蒼蒙人,也不相信九華的二王子。如果烏朝陽能夠得到蒼蒙,他憑什麽給顧尚錦複仇?他又為什麽要幫助顧尚錦,真的為了她的美貌?顧尚錦可沒有那麽天真,她情願相信是她的身份讓烏朝陽看到了莫大的利益。換了任何一位平凡的女子,肯定在烏朝陽替自己報仇之後要報答對方。一個女人,能夠拿得出手的酬勞有什麽?除了自己的身子,再無他物。珠寶這些俗物,哪個皇族沒有?烏朝陽或許財物不多,可是他也不缺,這不足以構成他與顧尚錦同盟的理由,他想要在顧尚錦身上獲得更多有力的東西,比如軍隊,比如地位,比如權利,每一樣都足夠讓一個有野心的男人與狼共舞。
只要烏朝陽得到了顧尚錦的信任,就很容易得到她的身子,既然得到了她的身子,大雁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公主受到委屈的,那樣九華與大雁的利益就結合在了一處,大雁和親的對象由蒼蒙變成了了九華,同時烏朝陽在九華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九華大君之位,幾乎就要成了烏朝陽的掌中之物。
顧尚錦看得清,吳越對顧尚錦的把握不大,所以他保持謹慎的看法。
他們在草原上駐紮了半個月,陸陸續續有牧民們從四面八方湧入蒼蒙這塊最肥沃的土地,放出了自己的牛羊,揮舞着鞭子策馬在新草還未從雪地裏鑽出來的草原上,一切都預示着勃勃的生機。
蒼蒙貴族們也都知曉了顧尚錦的到來,除了方家,其他七家聚在了一起商讨對策。對于他們來說,弟弟迎娶哥哥的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怕是郭莺,也可以嫁給弟弟。
郭家替郭莺做了決定,她自認成為帕琏的姆媽,她不會與帕琏同床共枕。在蒼蒙,太後這一個位置就等于是供奉的活菩薩,你可以得到人們的表面的尊敬,實際上任何人也可以忽略你的存在。其他六家為了保持和睦,決定一家出一名女子,讓她們與新的大君傳宗接代。
帕琏根本就不知曉,他的命運已經由這一群狼子野心的貴族們決定了。
也有人擔心會惹怒顧尚錦,不過,貴族們已經嘗到了與大雁和親的甜頭,剛剛開通的通商之路明顯已經讓他們獲得了財富,同樣,大雁也賺了。這種互贏的局面,任何人都不會去拒絕它,自然,顧尚錦也願意遵照大雁的要求,繼續在蒼蒙呆着,嫁給帕琏是保持她地位的最好辦法,哪怕要與其他六個女子共侍一夫。
據聞,大雁的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帕琏只有顧尚錦這麽一位妻子,以表示對她對大雁的尊重,其他貴族女兒做妾足夠了。
貴族們被奴隸和護衛們擁簇着,慢慢的從岐崀山的山谷裏面慢吞吞的爬了出來,優哉游哉的晃蕩着,等到草原上的嫩草都鑽出了土壤,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肆意生長的時候,他們終于見到了顧尚錦。
這一次,郭莺并沒有與她照面,帕琏騎在馬上,第一次居高臨下的遙望着這名女子,還有這名女子身後那黑黝黝一片數千的虎豹騎。
相比帕琏那兩千兵馬,大雁的虎豹騎就像是世家大族裏面的嫡子嫡孫,讓這些庶出的孩子們仰視,讓他們羨慕嫉妒。
旗幟在春風裏吹得咧咧作響,帕琏與顧尚錦仿佛兩軍對壘的将軍,相互對持着,誰也不肯退讓,他們也不會退讓。
方家家主在顧尚錦面前哭哭啼啼,敘說大君死得蹊跷,死得不明不白,他的葬禮上甚至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