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7)
不是爹爹唯一的子女,我還有一個弟弟,那是嫡親的弟弟,是爹爹的王位繼承人,我怎麽可能與弟弟去争奪兵權?那樣,日後即位,弟弟的位置如何安穩?”
“可是,世子殿下與公主情誼非常,應當不會猜忌公主啊?”
“是不會!”顧尚錦揪着銀狼的後頸撫摸着,“可是,世子會有正妻,有妾室,他身邊的人不論忠心,個個身家複雜,錯綜盤結。世子不在乎兵權在我還是在他手上,可是其他人在乎。如果我真的招了一個入門夫君,你敢保證我那夫君對權利地位的欲望不會水漲船高,癡心妄想一些自己不敢奢望的東西?”
“他們不會得逞!”
“是,可是我會厭煩。我不耐煩那些人情世故,你讓我上陣殺敵可以,讓我一天到晚周旋在一群狐貍中間,如太子那樣殚心竭慮的平衡朝中勢力,我可做不到。誰惹了我,我可忍不下,情願一刀宰了對方,也不願意一步步謀劃挖着陷阱等人自投羅網。”顧尚錦笑道,“你想看到我親手砍了我的夫君麽?”
青霜嘴角抽搐:“公主,你已經傷過大君很多次了。”
顧尚錦頭一撇:“他自找的,活該。”說了這麽多,顧尚錦也知道了青霜的煩惱,只道:“在大雁有大雁的好處,在蒼蒙也有蒼蒙的好處。至少,”她奸笑了一下,“在這裏,世俗的約束會少了很多。最簡單的比方,你現在不用像在趙王府那般,時時刻刻的警惕自己的言行舉止,被總管訓話了。”
青霜莫名的覺得肩膀一松,點頭道:“也是。雖然很想念家人,可是在大雁,嫁人了也甚少能夠回家,大部分時候都還是陪在公主身邊。在王府後院與在這蒼蒙的帳篷裏也沒有太多的差別,只是一個是故國,一個是異鄉。”
顧尚錦打了打她的臂膀:“傻丫頭。”隔了會,“去把吳大人請來吧。”
“公主,聽聞你想要把虎豹騎調到身邊?”吳越剛坐下就問。
顧尚錦點頭,而後俏皮的眨了眨眼:“他們不是一直都在我身邊嗎?”
吳越不茍同地道:“把虎豹騎調到明處不是好法子。”
顧尚錦抖了抖衣袖,将身上的狼崽子抖了下去:“今時不同往日了,我需要虎豹騎來威懾蒼蒙的貴族,同時更為嚴密的保護好我。”
吳越想了想:“是因為大君出征之事?”
“嗯,有人想要挑起大君與九王的內鬥。”
“郭家。”
顧尚錦眉頭都不皺一下:“誰都知道,大君只有這一個兄弟了,如果大君在戰場上有什麽不測,九王就是當之無愧的下任君王,到時候我這和親的公主……”
吳越提醒她道:“無論如何,公主你性命絕對安全無憂。興許公主你并不知曉,在草原上,女子是最大的財富,若非必要,戰争并不能摧毀太多的女子。”
“說明白點。”
吳越深吸一口氣:“草原人有一項傳統,同為一家人,若是父兄發生意外,子弟可以全盤接受他們的財産和……妻妾。”
顧尚錦猛地眯眼:“你是說,我會嫁給九王?”
吳越小心的窺視了一下她的神色,繼續道:“不錯。公主是重要的和親對象,如果蒼蒙想要繼續和親條約就必須保住你的阏氏地位,那麽弟弟娶嫂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連側阏氏郭氏,如果九王願意,也會成為他的床榻之人。”
顧尚錦騰得站起來:“真真是一項好傳統!”她轉念又問,“如果我不願意?”
“新的大君會安排公主下嫁其他貴族。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們不會輕易讓公主回到大雁。”
顧尚錦咬牙切齒:“這倒是我小看郭家了。”
等到軻華回帳之時,顧尚錦的怒火已經平息,她繞着圈的将軻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遍,拍了拍他的肚子:“你是不長骠了?”
軻華神色疲憊。在顧尚錦這裏,他早已習慣了不再挂着疏離而冷淡的面具,只握緊了她的手,靠在一邊一言不發。
顧尚錦撞了撞他的肚子:“我下午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你要不要聽聽?”
軻華将她摟在懷裏:“說說看。”
“有人說你們蒼蒙兒子可以娶自己的母親,弟弟可以娶自己的親嫂嫂,甚至于孫子輩的男子都可以與自己的嫡親祖母同床共枕……”顧尚錦啪的打了一下他手臂,“你把我勒疼了。”
軻華拂開她的額發,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別擔心,我不會死在戰場上。”
顧尚錦跳到他的肚子上坐着:“我一點都不擔心!”她笑道,“雖然說我們大雁的女子忠貞不二,必要的時候會自殺保名節……說了讓你放手!”
軻華扣緊了她的腰肢:“你根本就不是那種愚蠢的女子。”
“對,我是不會,不過我不保證在盛怒下,我會一刀廢了你的弟弟,然後直接挾天子以令諸侯。”她笑得狡黠,“你知道的,要控制一個男子,并不一定要用美人計,有時候一瓶毒藥就夠了。”
軻華籲口氣,不知為何的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抱着她在地毯上不停的打滾,就好像少時那樣,從屋檐上滾着滾着就滾下了地,而她,至始至終都在他的懷抱裏。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遲遲不好,于是只能去打了吊針,終于吊完了,于是來碼字,唉
PS1:謝謝3241465的地雷,讓大美人破費了
PS2:謝謝嘟嘟的輪章補分,辛苦了=3=
PS3:有人要二更嗎?雖然二更會有點晚
☆、二九章(入V公告)
出征之日越見臨近,整個族群裏面也開始彌漫着一股緊張的氛圍,到處都是武裝起來的武士,就連婦人們也少見的憂慮了起來。
郭莺拉着九王一遍又一遍的叮囑,就像一個真正操心孩子的姆媽一樣,即擔心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沖在了最前面成了最好的肉靶子,又怕他畏畏縮縮墜在了最後面,掇了自己的名聲。
到底,大君還是決定帶着九王上戰場。
對于方家一派來說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對于郭家來說這是喜聞樂見的事情。表面上來看,他們更加歡喜九王能夠在戰場上真正的‘成人’,能夠替大君分憂解勞。
因此,這些日子九王格外受到衆人重視了起來,讓他欣喜若狂。他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一切都浮在表面上,貴族們的恭維和期待讓他看到了自己橫掃千軍衆人拜伏的未來,似乎一切榮耀和權利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郭莺卻憂心忡忡,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孩子最大的缺點,耐心不足,城府不深,太容易被虛華引誘。戰場固然能夠讓他飛黃騰達名利雙收,可是也會要了他的命,他卻渾然不在意,一日比一日沉溺在還未開花結果的虛假奉承中,這份心性真心連大君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我會砍下誇陽世子的腦袋,送給你做禮物。”九王帕琏信誓旦旦的說,他手中的彎刀在微弱的光線下閃閃發亮,映襯着他的眼睛格外的精神爍爍。
郭莺整理好他的衣襟,将一條繡着梵文的細帶緊緊的系在了他的腰間:“我知道帕琏勇猛,只是,亂軍之中你也要記得自己的安危,別離大君太遠。沖鋒陷陣那是武士們的事情,你是蒼蒙唯一的王,維持好自己的威儀等待着勝利的到來就足夠了。”
帕琏的身子随着她的動作掙了掙:“我才不!我又不是懦夫,幹嗎躲在大家的後面。我要給蒼蒙的将士們做表率,身先士卒,這樣才能贏得他們的尊敬。”
“可是……”
“好了!”帕琏拍了拍腰結,挽了一個刀花,興高采烈的奔了出去,“姆媽,你等我回來。我會讓你成為蒼蒙最高貴的女人!”
郭莺抹了抹眼角的淚,點了點頭,看着少年的身影在半側開的簾邊跑遠了,那淡色的熒光将他小小的身子逐漸吞沒,最後一點不剩。
她呆坐了一會兒,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安夫人跌跌撞撞的從外面跑來:“側阏氏,有……有奇襲!”
郭莺震了一下:“奇襲?怎麽可能?”現在大君還沒拔兵出征呢,樊古和誇陽的人根本不可能這麽快攻過來。
安夫人臉色蒼白的比劃着:“烏鴉鴉一大片,塵土都飛揚得有天那麽高!”
郭莺立即爬了起來:“大君呢,我們快去看看。對了,帕琏,拉着帕琏,別讓他莽撞的沖到前頭去。”
只是這時候,誰還能顧上一個孩子,每個人都翹首望向群山的方向。地平線上逐漸隐現無數的塵土,塵土中連綿不絕的黑影逐漸顯露出來,像是郎朗天際邊上橫沖來的烏雲,瞬間席卷了所有的晴空,沉甸甸的壓在了衆人的頭頂上。
轟隆隆的馬蹄聲如打雷般的沖入人的耳膜,每個人都感覺地面在震動,旗杆在搖晃,甚至于他們手中握着的兵器都在抖動。蒼蒙的武士們并不懼怕死亡,他們圍繞在族群的周圍,更多的人卻是列隊站在了大君的身後,沉默地,莊重地,等待着那如黑蟻般的軍隊靠近再靠近……
郭莺跑上前去,拉住了軻華的衣袖,顫巍巍的喊了一聲:“大君!”卻看到他身邊另外一名異族華服的女子,是顧尚錦。
她倨傲地高揚着頭,站在軻華的身邊,眼神專注的看向遠方,似乎沒有感覺到郭莺的到來。
遠處那只軍隊越來越近,無數的沙土撲面而來,人們似乎嗅到了他們铠甲上的血腥氣,甚至看到了那高高揮舞着的長槍,在驕陽下折射出銳利的寒光。頃刻間,那寒光就近在眼前,馬蹄嘶呤着高高的揚起它們的前蹄,一雙雙如豺狼般的眼在沉鐵般鑄造的铠甲烏黑閃閃發亮。
族群裏有人大喊了一句:“虎豹騎!是虎豹騎!”
衆人還沒驚呼出聲,馬上的士兵們齊刷刷的跳下來馬來,為首之人先摘下了頭盔,霍地半跪在了顧尚錦的面前:“虎豹騎第九營,參見公主殿下!”
“參見公主殿下!”震耳欲聾的呼聲響徹雲霄,展眼望去,顧尚錦的面前已經拜伏了無數的騎兵,沉甸甸的一片。
他們是大雁趙王手中最強大的一只軍隊,是另草原衆多部落聞風喪膽的殺人狂魔,他們更是顧尚錦手中的私兵,是她手中最鋒利最嗜血的一柄刀!
直到此時,衆人才明白,大君執意要迎娶趙王之女是為了何故;同時,貴族們也才徹底明白,與大雁的精銳騎兵相比,蒼蒙的武士并不是最勇猛最無懼的将士。
草原人善于拼殺,可虎豹騎善于拼命!
只是一支五千騎的軍隊,就足以抗衡草原上五萬以上的鐵騎。虎豹騎是不要命的,他們的眼中沒有榮耀,只有你的項上人頭。
軻華曾經坦然的問過顧尚錦:“你的父王到底是用什麽法子來訓練虎豹騎的?”
顧尚錦卻笑道:“你以為虎豹騎是訓練出來的?”
“難道不是?”
“一半一半。”顧尚錦道,“虎豹騎并不完全屬于我的父王。驅動他們上陣殺敵的不止是上位者的命令,還必須有另外一個人的鮮血。只有那個人才是虎豹騎真正的主人。”
軻華思索半響:“我見過?”
顧尚錦搖頭:“沒有。”她坦然的望向軻華,“實際上,包括我弟弟在內,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血液到底有什麽不同。我們只知道,他是大雁人,他有另外的身份,他負責保護皇族子孫的性命安全,他并不聽命與君王。”
軻華笑道:“你們大雁奇人異事太多了。”
顧尚錦戳着他的心口:“所以,把你那些不該有的野心都給我收起來。”
軻華道:“我既然明明白白的問你,自然代表我并沒有動那方面的心思。”
顧尚錦一腳踹飛他:“你們男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家夥,誰會相信你。”
軻華出征了,浩浩蕩蕩的軍隊一路往東北行進,這一次他們不止是為了争奪牧場,更是為了掠奪領土。
蒼蒙的人覺得這很正常,顧尚錦無所謂。
反正大雁很強,也一直在往更強的道路上走,不怕周圍的人虎視眈眈。相反,如果周邊的國家太弱,大雁反而會高枕無憂,那樣才會死于憂患,顧尚錦興許看不到那一日,可是她也希望永遠不要出現那一日,雖然這是白日做夢。
貴族們似乎被那日虎豹騎給震懾了,連日來都有點心有餘悸。他們的夫人們倒是開始時不時來找顧尚錦聊聊天,帶着貴族孩子們來見禮。顧尚錦沒有軻華可以打鬧折騰,心思開始轉到貴族孩子們的身上,隔三差五的招他們來說草原上的有趣事,偶爾還讓幾個習武的小子們比試比試,帳篷裏日漸熱鬧了。
虎豹騎的營長沒有名字,只有代號,第九營的營長就叫老九。一天到晚不論日夜都蹲在帳篷的角落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注視着所有人的舉動,像是一尊不言不動的石菩薩,而且黑不溜秋。
貴族孩子們起初不敢靠近,偶爾有年紀很小懵懂無知的會上去摸摸他,他也一動不動,久而久之,剛剛會爬的女孩兒會去咬他的手指,還沒他手臂高的小子會爬到他的肩膀上去拉扯他的面皮糊他一臉口水。年長的見他一直不說話,也沒有什麽脾氣的樣子,忍不住也湊過去摸一下他的铠甲,更為膽大的甚至想要去拔他的長槍,一個人拿不動,就兩人,三人,四人……
某一日,顧尚錦剛剛進帳篷,就看到老九全身上下爬滿了孩子,連長槍上也巴住了五六個,從遠處看去像是被一群猴子抱住的粗木,只有一雙古井無波的眼從小屁孩的雙腿間擡了擡眼皮,算是對她行了一個注目禮。
青霜看不過去,直接把孩子們扒拉下來,一人打了一屁股哄走了。燕支從簾外進來,倒是捧着一個盒子:“阏氏,有人送了禮來。”
顧尚錦正準備吃午膳,一直到菜式都擺上了桌才問:“誰送的?”
“不知道,是個小丫頭捧給我的,沒說主人的姓氏。”
顧尚錦叼了最嫩的一塊魚肉含在嘴裏,點頭示意她打開。
盒子裏是一柄華美非常的小匕首,只有巴掌大小,周身鍍滿了翡翠瑪瑙,抽出刀鞘,刀刃通身泛紅如血,一刀下去整個桌沿都削得幹淨利落。
燕支仔細瞧了瞧:“這刀刃為何是紅的?難道是啐了毒?”
老九站起身來,拿過刀柄直接在狼崽子的腿上滑了一刀,狼崽子啊嗚一聲,張口就咬住了他的爪子。半響後,青霜笑道:“無毒,應該是用特殊的法子錘煉……”
話還未說完,只聽到一聲幹嘔,顧尚錦将剛剛吞下去的魚塊都吐了出來。
衆人大驚,燕支直接抛下匕首跑了出去:“小七,小七快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碼完了死活發不出來,早起發文QAQ,這是昨天二更的~~~~
PS:這篇文下章開始入V了!
原本是8W字開V,我跟編輯拖到了9W+,算是給一直支持我的讀者們的福利,感謝這一個多月來大家對我的鼓勵!
全文大概只有20W字左右(不包括H部分,汗~~),寫得快的話月底就完結,望天,今天入V三更後就只剩下10W字了,哈哈
嗯,老規矩了,入V評論送積分,只有300點積分,先到先得,長評和有質量的短評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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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小七的帳篷離顧尚錦的宮帳不遠,燕支來喊他的時候,他還躺在床榻上睡眼惺忪。
自從帕琏随着大君去打仗,他的周圍明顯就安靜了很多。沒有少年有事沒事來邀功,也沒有人會在受了一點點小傷就吸着冷氣要他包紮,更沒有人三更半夜鑽到他的床上,要求與他同床共枕。
某些時候,佘小七覺得方歸山帕琏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他的病症有個名字,叫做空虛寂寞冷。
帕琏身份地位的緣故,同齡人奉承他的居多,敢于與他對打,甚至于嘲笑戲弄他的人很少,佘小七是唯一一個不在乎他是王爺的人。同時,佘小七又是顧尚錦身邊最得力的一個少年,就像大君身邊只有帕琏才是最優秀之人一樣,讓帕琏時不時想要拿自己與小七對比一下,還硬是要比較出一個高下。
當然,大多時候帕琏是被佘小七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毒物給弄的膽戰心驚欲哭無淚。越是如此,帕琏越是黏糊他,伴當們都說這是英雄惜英雄。帕琏覺得說得很對,佘小七當場甩了他一臉的毒蜈蚣,差點把人給吓死。
現在,帕琏走了,佘小七也越發安靜了。
沉靜的少年每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出門去采藥,就是半夜磨刀霍霍在切藥,三天兩頭抓了一些蟲子回來養着。
顧尚錦覺得大家有點大驚小怪了,嘔吐并不算什麽,只能說明她最近越發憊懶身子弱了,因為軻華走了,沒有人讓她毫無顧忌的胖揍。
她躺在榻上,看着佘小七蒼白的臉色,問:“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佘小七打了一個哈欠:“只是太累了。”
顧尚錦道:“我也覺得累。”佘小七瞟她一眼,顧尚錦點頭,“無所事事這種活兒,太累人了。”
佘小七嘆口氣,換了一只手替她把脈。顧尚錦瞧着少年那常年熏曬草藥而有點暈黃的手指,皺眉道:“你是不是把脈也把得太久了?難道醫術退步了?”
佘小七半眯着眼,搖晃着腦袋:“不是,我只是在确認公主你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哦。”顧尚錦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
佘小七收回手:“看你這呆呆傻傻的樣子,有喜沒錯了。”
衆人大驚,顧尚錦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是說我越來越蠢笨了嗎?”
佘小七笑道:“沒有。只是公主明顯對人和事反應有點遲鈍,而且最近是不是渾身懶洋洋的,也聞不得太多葷腥?”
顧尚錦坐直了身子:“我覺得我身子蠻好的,能吃能睡。”一邊指着桌上的魚肉,“端下去,讓廚子換一點清淡的來。”
燕支已經樂不可支的活蹦亂跳,顧尚錦沉凝一會兒,很是鎮定地道:“這事得保密。”
吳越也來了,聞言點頭道:“阏氏說得是。大君不在,阏氏的安全最重要,如若被有心人知曉,說不定小世子就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衆人神色一淩,俱都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一時之間,每個人都醒悟到了自己身上擔負的責任,重整了神色,開始為了以後的日子忙活了。
等到衆人出了帳篷,吳越才小心翼翼的道:“阏氏似乎并不是很高興?”
顧尚錦恩了聲,只是一瞬間就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了些,無端的讓她感到沉悶。她懶洋洋地半靠在榻上,喃喃地道:“也不知道父王母妃知曉後,會如何打算。”
吳越琢磨了一下:“阏氏的意思是……趙王殿下并不一定會喜歡小世子?”
顧尚錦讪笑了下:“哪裏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我該不該生的問題。”
吳越垂下頭去,不敢接話。
顧尚錦也知道對方的顧慮,只問他:“我當初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基本查明白了。”
“說說。”
吳越弓了弓身子:“其實郭氏一直懷不上孩子,還是大君刻意為之的緣故。”
顧尚錦笑道:“怎麽會。郭氏的孩子可是正統的草原人的血脈,他居然不想要?”
“事實就是如此。”吳越說道,“阏氏你的吃食用度一直很小心,廚子也是趙王妃親自挑選的可靠之人,所以你從未擔心自己會被人下藥暗算。可是,阏氏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沒有和親來蒼蒙,蒼蒙的貴族中的人也不見得人人都想要郭氏替大君誕下子嗣。”他湊近了些,悄聲道,“更巧的是,大君似乎一直都不太信任郭家。”
顧尚錦道:“軻華少時坎坷,很少親信與人。”
“是。臣聽說郭氏之所以能夠上位,與當年大君逼宮有很大的關聯。根據臣的調查發現,當初并不是只有郭家一家獻上了女兒,可唯一存活下來的卻是只有郭氏一人。另外三家中,方家是獻上了三位美人,在獻上的當夜大君并沒有回帳,第二日就有人發現那三名女子已經被人奸一污,而後被人料理了;第二家也是獻上了嫡女,不過那女子有了情郎,還未見大君一面就與情郎攜手私奔了,至今也毫無音訊;第三家獻上女子最為奇特,是大君同父異母的表親,大君還未得知她的身份,郭家就做主将那女子丢給了奴隸,而後活活折磨而死。”
“郭家邀功邀得太明顯了。”
吳越點頭稱是:“那三家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背後是郭家在搗亂也只能打落牙齒含血吞。之後,大君重振朝綱,原本是八大家族後來有四家敗落,四家榮華。大君吞并了另外四家,平衡餘下的郭方幾家,貼身伺候的人也都換了遍,而後,郭氏榮封側阏氏,吃食與大君的一般無二,皆出自兩位大廚之手。”
顧尚錦接着他的話道:“廚子們基本都懂一些藥理,有的食物男子吃了無事,女子吃了卻是性寒,極難懷孕,就算有了孩子也很容易滑胎。”
吳越道:“根本沒有懷上的可能!”他的眼角露出一點不屑來,“大君寵幸她的時日甚少。春季征戰,夏秋練兵,冬季遷徙整頓內務,外人看着郭氏十分得寵,其實與大君同床共枕的時日屈指可數。并且,”吳越眨了眨眼,“不知為何,從和親條約簽訂起,大君就甚少留在宮帳,大部分時日都是滞留在外,無人知曉他的确切行蹤。”
顧尚錦前前後後想了一遍,也就明白了。
郭家想要權傾朝野,最好的法子就是讓郭莺替大君生下第一孩子。依照郭家的手段,自然能夠保全小王子的安全,讓其他的王子在無聲無息中消失。而其他三家卻深深忌憚着郭家,在軻華的默認下,幾乎斷絕了郭莺懷孕的可能。
郭莺是個權力欲望非常強盛的女子,她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得寵,可是她卻必須做出大君獨寵她一人的假象,心比黃蓮苦卻也只能自己吞。
她的不孕,幾乎是蒼蒙貴族與軻華一手策劃的結果,看似榮寵背後卻是早已布好了殺機。
顧尚錦卻是因為身份地位的緣故,根本不會讓蒼蒙人參與她日常用度的一分一毫,故而,她的懷孕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
現在,只怕是軻華也沒有想過顧尚錦會這麽快懷上他的孩子吧?
日暮西陲,最後一線暖陽也在草原的盡頭落了下去,黑夜來得不是很快,卻瞬間掩蓋了所有的光華。
顧尚錦從帳篷裏面走出來,踏着初升的月色,一點點離開人們的視野。老九與青霜遠遠的跟在了身後,既不靠得太近,也不離開太遠。
廣闊的草原上,無數的帳篷頂都升起了袅袅輕煙。跟着父親牧羊的孩子抱着羊羔,跌跌撞撞的爬過了山坡,看到了獨自一人的顧尚錦,遙遙的揮了揮手。
顧尚錦輕笑地站在原地,等着孩子跑近:“阏氏,你要去打獵嗎?”
“嗯,我要趁着天黑去挖陷阱,說不定明早就有野狼狐貍肉吃了。”
孩子道:“那我明天拉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找你,我用羊奶跟你換,好不好?”
顧尚錦摸了摸孩子的發頂,看着牧民恭敬的行禮,然後抱着孩子回家。一路上孩子在父親的懷抱裏叽叽喳喳,那麽天真那麽稚嫩,鄰進帳篷之前,他還坐到父親的肩膀上,對她擺了手。
顧尚錦抿着唇,踩着不夠幹燥的草地漫無目的的行走着。她在找一個人,找一個很久沒有出現過的人,找那個在出嫁的路途上一直默默保護着她跟随着她的黑衣人。
也許是今夜的夜太黑了,也許是黑衣人的身影早已融入了暮色中,她分辨不出哪裏是景色,哪裏又是斑駁的虛無缥缈的人影。
她只好坐在山坡上,看着遙遠的秦山關,每一座山頭都那麽的熟悉,曾經布滿了她與軻華的腳印。那時候的他們哪裏想過這麽複雜的事情,他以為只要迎娶了她,一切就都是圓滿的;她也以為只要自己偶爾低頭,軻華也就總是寵溺她的。
那時候的他們,不知道國家、民族,他們一心一意的愛慕着對方,認定了自己的孩子會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而現在,顧尚錦卻連自己到底要不要将身懷有孕的消息告訴遠在他方的軻華,告訴孩子的父親。
顧尚錦一遍一遍的撫摸着肚腹,只覺得周圍的風越來越涼,青霜不知何時将披風披到了她的肩胛。她站起身來:“回去吧。”
剛剛落音,不知哪裏有人笑出聲來:“難得的良宵,公主何必急着走,不如陪我一起賞賞月,聽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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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尚錦回過頭去,只看到山坡那一頭有位男子踏着月色而來,銀白的衣擺在草原上灑下點點銀輝。
顧尚錦壓着青霜的手臂,道出了來人的名字:“烏朝陽阿蔔塔。”
阿蔔塔行了半禮,站在她面前笑道:“公主居然還記得我。”
“九華的二王子,想要忘記你也太難。”顧尚錦轉過身,慢悠悠的朝着老九行去,阿蔔塔跟在身後問她:“不知公主可喜歡本王送的禮物?”
顧尚錦疑惑:“本宮收到的禮物何其多,不知二王子說的是哪一件?”
阿蔔塔指了指自己的腰間:“與它一模一樣的一柄匕首,今日下午方才命人送入公主的帳篷,想來你已經見到了。”
顧尚錦瞟向那在月色下也光彩奪目的兵器,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當真?”
顧尚錦似笑非笑的剔着他:“二王子覺得本宮有必要撒謊嗎?或者,你覺得本宮會貪你一件小玩意而?”
阿蔔塔上前兩步,笑道:“大雁地大物博,自然對我這些小東西看不上眼。只是,公主當真不知曉草原人送人禮物的風俗?”
顧尚錦已經被老九扶着上了駿馬,她居高臨下的道:“本宮是大雁的公主,是大雁的子民養我育我,也是大雁的子民教導我人情世故,哪怕本宮嫁來了蒼蒙,遵守的依然是大雁的風俗。這片大草原只是我的栖身之所,卻不是我的根,我又何必去打聽它的風俗世情?”
“這麽說來,”阿蔔塔狡猾的笑着,“你是知曉了!否則,你又何必解釋,打消我的疑慮?”
顧尚錦幹笑:“九陽二王子送與蒼蒙阏氏的見面禮,又何必遮遮掩掩?”
“不,”阿蔔塔使勁的搖頭,“那是我烏朝陽以草原男子的身份送與大雁顧尚錦的定情之物。”
“原來如此。”顧尚錦勒緊了缰繩,走了兩步,“真是可惜了,在蒼蒙的土地上,只有阏氏顧氏,沒有平民顧尚錦。若是二王子真心想要送,本宮即刻将侍女的名字改了如何?”
阿蔔塔一頓,單手猛地抓緊了缰繩,馬匹難受的揚起脖子嘶鳴着。他轉瞬又笑道:“公主一定不知道吧,蒼蒙的大君已經答應事成之後将我心儀的女子雙手奉上。”
顧尚錦絲毫不為所動:“二王子一定也不知道,軻華那個人看起來豁達大度善于隐忍的君王,其實骨子裏卻是小肚雞腸強勢霸道,不容許任何人窺視他所有物的野獸。如果,他知曉你在他出征之後,偷偷的糾纏他的阏氏,我想他會不顧一切的把你撕得粉碎。”
說這話的時候,顧尚錦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嘴角有抹冷傲的弧度,眼中印着繁星,一如高傲無匹的母獸,讓你忍不住想要咬住她的頸脖,逼得她就此雌伏。
他忍不住湊過去輕聲道:“那又如何?公主,在這片草原上,你所倚仗的也只是軻華一個人而已。一旦他……”不知哪裏來了一陣風,就這樣把他餘下的話給吹散了。
顧尚錦一回到帳篷,急忙讓人請來了吳越。
“你抽調一些武藝較好的影衛去保護軻華。”
吳越疑惑:“大君身邊有自己的人馬……”
“以防萬一。戰場上刀劍無眼,誰也無法預料到哪裏有暗箭。何況,你覺得郭家為何要鼎力支持九王?”顧尚錦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分析道,“軻華想要滅了樊古和誇陽,可是九陽也想吞并蒼蒙。在戰場上,沒有真正的敵友,只有最大的利益。速度去,今夜就出發。”
軻華與烏朝陽到底有着怎樣的盟約,顧尚錦不知道。不過根據今夜烏朝陽的突然出現來看,顯然盟約并不能讓烏朝陽滿意,否則,身為盟友,烏朝陽為何會在暗夜來尋顧尚錦?身為九華的二王子,現在不更應該在自己的草原上與自家兄弟争奪父親的寵愛,從年邁的父親手中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或者兵權嗎?
顧尚錦可不是居在深閨的無知婦人,她上過戰場,參與過将軍們的突襲計劃,也聽自己的父王與幕僚們探讨過草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