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在哪見到的他?”柏安走到床邊, 熟練地掀開蓋在劉挑子身上的厚重被褥。
如今已是夏日,可等柏安看見他胸前的傷時,才明白他是失血過多, 體寒發抖。
劉挑子胸前貫穿一道刀傷, 從左邊肩胛骨到右邊小腹,若是再往下半寸,只怕肚皮就會被劃破, 露出內髒。
傷處敷上草木灰, 簡單處理過,可還是不夠, 傷處已經潰爛,再一試探劉挑子的額溫, 只怕是傷處發炎, 邪風入體。
“三日前, 我去鎮子裏時見過他。”劉挑子十分虛弱, 說一句話眼睛就要往上翻。柏安檢查,發覺他的炎症已經很厲害了。
“大夫,他還能好嗎?”婦人緊張地問道,他們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可都沒長大成人呢,怕他們害怕哭哭啼啼影響劉挑子心情,昨日便送去她娘家了。
柏安道:“我盡力一試, 大嫂, 麻煩你去燒些熱水, 家中可有烈酒, 也拿來些。”
“烈酒, 沒有。我去村裏問問。”婦人匆忙離去。
柏安接下劉挑子的任務, 喂他一顆小還丹,先保住性命,丹藥下肚,半盞茶的功夫,劉挑子精神氣就好了許多。
他臉上卻不見高興,滿是害怕,“大夫,我明日是不是就要死了?你把我媳婦叫進來,死之前我想再看一眼孩子們。”
柏安無奈搖頭,給他把脈,“放心吧,有我在你就死不了。你繼續說在哪見過他吧。”
柏安模樣出衆,說話時如春風一般,雲淡風輕,劉挑子依舊害怕,可又平生幾分安心。
這樣的人,何苦來騙他一個貨郎呢?還不找他要錢。
劉挑子穩住心神,仔細回想那天的情況,這才娓娓道來。
“前幾日,鎮上舉辦沐神節,我挑了一擔子時興的首飾擺攤去賣,晌午就在鎮口老劉家的面攤上吃面,那是我表房舅舅,然後我就瞧見畫像上這人從鎮裏出來,身後還追着一些人,聽他們說,這人是看病不成,無辜傷人,想找他讨個說法。”
“我瞧着他長的模樣挺好,又沒帶刀又沒帶劍,像個富家公子,怎麽會欠藥錢呢,就好奇去看。可誰知道,打鎮裏又出來一批人。江湖人士,騎着馬,拿着兵器,嘴裏嚷嚷着什麽魔教受死,他們叫人閃開,我眼瞅着攤上的貨要被糟踐了,哪裏敢抽身,唉,我都沒看清是誰,只覺得身上疼,要不是我表舅舅,只怕我血都要流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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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酒來了。”婦人交給柏安半壺酒,又匆忙去端熱水。
柏安輕嗅那酒,高粱酒,酒味挺濃,“你真是倒黴。”
“可不是?”劉挑子一臉愁苦,他不僅受傷,貨也沒來得及賣出去,家裏更是雪上加霜,“這些江湖人士啊,唉,要不怎麽說,見面都得繞道走,哎喲!”
柏安把烈酒澆到他傷處,細細清洗創口,劉挑子忍不住叫出聲,可等見到柏安拿出一把銀制小刀和鑷子時,他吓得滿頭虛汗:“大夫,你這是要做甚?”
院兒裏,柱子又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批來看熱鬧的人。
“挑子家的,裏面真是個大夫,不會又是騙子吧?”
“肯定不是,他又不收咱們錢!”
“要是真的,我就讓他給我娘也看看,柱子說他喜歡不值錢又稀罕的東西,不知道這玩意他喜歡不喜歡……”
柏安自覺把外面細碎的聲音隔絕,清洗好創口,剪去腐爛的肉,掏出瓷瓶,将藥粉撒到傷處。
劉挑子咬緊牙關,止不住哼哼唧唧,“大夫,這又是個啥?”
“消炎粉,裏面有三七,穿心蓮,川穹……”柏安細細地解釋道。
劉挑子不懂這些都是啥,可身上傷處被清理上藥,确實讓他的痛楚緩解了很多,甚至覺得腦子都清醒了許多。
“大夫,你真是個好人。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人後來去了哪,一群人圍着他要打要殺的,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叫柱子陪你去鎮裏再打聽打聽吧。”
“不用,我自己去便是,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一瓶藥粉你留着,三日後若是傷處還沒愈合,你就再上一次藥。”
柏安洗幹淨手,仔細吩咐着。
一出門,院子裏烏壓壓地站了一大堆人,劉挑子的媳婦跑進屋裏。
柱子激動地把手裏的書遞給他,“柏大夫,這個你要不?祖上傳下來的,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寫的是啥,本來我爹想要我讀書,可家裏也沒錢……”
柏安翻看,只不過是一本最普通不過的《道德經》,看着柱子期待的眼神,他只好将書收入包裹,“要,你家裏誰病了?”
柱子憨憨一笑,“我家裏沒人生病,你給村裏人看看吧。”
柏安嘆口氣,叫柱子找張桌子擺在村口,有病的就排隊,他一個一個來。
看診的桌上擺放着許多吃食,都是這些農家人送來的,還有些孩童送來捏的皺巴巴水淋淋的野果,柏安一概收下。
幸好村裏的人也沒什麽殃及性命的大病,小病小痛的,柏安便叫他們在村裏附近找一找,有些野草野菜也能當做做簡單的藥物。
眼看日夜輪轉,天色漸晚,柏安給村裏人看完病,拒絕留下吃飯,便要牽着灰灰趕往附近的六安鎮。
一下午的功夫,柏安的名聲漲了二百多,挑挑揀揀些能夠帶走的物品,一口鍋,幾塊新布,一壺酒。
“柏大夫,你不知道平安鎮在哪,還是我給你帶路吧。”柱子毛遂自薦。
“對啊,柏大夫,就叫柱子送你吧。”
柏安拒絕不了,只好帶着柱子一同上路。
“柱子,多謝你了。”柏安牽着灰灰,騾子身上挂的包袱,裝得滿滿當當。
柱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摸着腦袋:“柏大夫,這算什麽,你才是大好人呢,給我們村裏人看病,還不要錢。”
這一段對話莫名讓柏安回想起小時候。他爺爺是赤腳大夫,那個年代,島上的人都沒怎麽出過島,爺爺出島讀初中,學本領,後來回到島上。
他什麽都會一點,風寒,外傷,內疾。整日裏背着醫藥箱風裏來雨裏去,幾天就能磨損一雙鞋,後來幹脆不穿鞋,腳上的老繭很快就長的很厚很厚,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柏安給他燒水,泡腳,再用剪刀剪去老繭。
柏安看得心疼,問他為什麽要這麽辛苦,有時候遇到家裏窮的,不僅不要醫藥錢,還主動倒貼。
那時候看病便宜,幾分幾毛,都有人舍不得,爺爺就會在島上跑來跑去,神農嘗百草似得嘗遍島上草藥。硬生生地在那個通船運藥不方便的年代,降低了島上的死亡率。
柏安經常跟着他一起去給人看病,去挖草藥,見過爺爺的辛苦,自然也嘗過被人真心感謝的甜蜜。
對大夫來說,挽救一個人,就是挽救一個家庭。
二人安靜趕路,很快夜幕降臨,月亮高高懸挂在夜空,照亮前路。
“柏大夫,到了,那個就是劉挑子的表舅。”
柱子指着鎮口的面攤,店家正在滾鍋前忙碌,下面撈面。
“咱們先坐會,我請你吃面,”柏安把灰灰栓到一旁柳樹下,和柱子找桌椅坐下。
店家:“二位要……柱子?你怎麽來了?”
“劉叔,這位是柏安柏大夫,他救了挑子的命,他想打聽一個人,我就帶他來找你了。”
柏安适時掏出小像,“大叔,你見過這個人嗎?”
“這不是那天那個……”店家一拍大腿,“這怎麽沒見過?前幾日打傷藥堂的秦大夫,又被一夥人追殺逃走了,是不是他?”
“是他,敢問秦大夫沒事吧?”
“哎,反正沒死。但日子也不咋好過,那些江湖人士沒找到他,回頭又去找秦大夫,可把他一家老小給折騰的,昨日連夜帶着一家子跑了,這下好了,鎮上連個看病的地方都沒了。”
柏安:“……”
“他為啥要打傷秦大夫啊?”柱子一臉疑惑。
“我聽人說啊,秦大夫說他有喜了,估計小姑娘是瞞着家裏人出來行走江湖,一時激動不能接受,這人也真是的……”
柱子推一把店家,使了個眼色,柏安一臉沉寂。
“哎喲,你瞧我這張嘴,聽風就是雨的,興許是秦大夫診斷錯了,他慣會騙人,小毛病說成大毛病,可能看這姑娘可憐,就想着撈一筆。”
柏安打斷他的話,“店家,來兩份肉絲面吧,要大份的。”
“柏大夫,還是我請你吃吧。”柱子咽了咽口水。
“不用,吃完我還要去再問問。你今晚先在鎮上找家客棧住一夜,明日再回,我付錢。”
面一上來,柏安就開動筷子,心裏一直想着,不知良姜再次被告知有孕是何種感受。
他怎麽會被人追殺?雖說那些人沒找到他,可良姜本來就有流産先兆,只怕再如此奔波下去,腹中胎兒不保,他武功也盡數全廢了。
他和良姜本來就是陰差陽錯,二人若是一夜情緣,沒有讓良姜暗結珠胎,他要走,柏安也不會刻意去留。
可現在這個情況,他不找,過不去自己的良心。
更何況,他還有私心。
從師父那裏知道良姜很有可能不得不生下這個孩子時,柏安心中就生出一個隐秘的念頭。
也許,他會擁有家人。
吃過飯,柱子扭捏地想要随便在牆根睡一夜,柏安卻道:“我今夜有事要出門,騾子和包袱總要有人看着。”
柱子這才跟他住進客棧,兩間下等房,柏安放下東西,吩咐柱子不要讓人進入他的房間,這才去鎮子裏探索。
平安鎮和清水鎮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街上懸挂着數不清的花燈,據說是前幾日過沐神節還沒有取下。
鎮上有一處神廟,柏安四處打聽,順着線索找到鬧市中心的廟宇,裏面供奉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神祇,她閉目凝神,眉宇間盡是悲憫,身姿婀娜翩跹。
深夜,廟祝在神像前盤腿坐着,柏安走進去,隐約聽到後面傳來哭聲中夾雜着童謠聲。
聽到動靜,廟祝睜開眼睛,“夜已深,香客請回吧。”
雖說不許香客夜間入內,可廟宇大門沒關,依舊是敞開的。
“老丈,我不是來求神,而是想要找你打聽一下消息。我聽聞前幾日,從你這裏出去一個人,敢問你可見過他?”
柏安走近,讓廟祝看清手中小像。
廟祝眼中閃過奇異的光:“是他?”
“老丈見過?”
“自然見過,畢竟這世間,男子有孕是少數。”
柏安手指猛地攥緊,難以壓抑住心中激動:“老丈可知道他去哪了?”
“呵呵,施主如此焦急,和他腹中胎兒有什麽關系嗎?”廟祝擡手,指向供桌下的蒲團,“坐下說吧。”
什麽關系?柏安一時詞窮,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廟祝像是看出他的難處,“你可知,這裏供奉的是什麽神祇?”
柏安搖頭,“不知。”
【你已進入失落的神祇副本,請謹慎選擇】
“母神,我們是這樣叫她的,”廟祝的眼睛不見半分老态,幽深似海,平和地看向柏安,“相傳幾百年前,平安鎮生了瘟疫,十戶九空,眼看都要死絕了,母神便是這時來到鎮上,開設粥鋪,施藥救人,平安鎮得以保存。”
“可是後來,生了瘟疫的人痊愈,卻依舊被疫病詛咒着,這裏的婦人生下孩兒,有的面容醜陋,身材崎岖,有的則天生不足,早早逝去。”
柏安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什麽。
廟祝繼續道:“母神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時婦人們最害怕的,便是有孕、産子。母神為此,親自經歷婦人們的痛楚,終于發現原因,制作出來母神湯,此後平安鎮的人們,少有失孤之苦。”
“母神也因此被奉為神祇,後來成為送子之神。”
柏安點頭,輕聲道:“以身試藥,堪稱為神。”
只是這和良姜有什麽關系嗎?
廟祝似乎看出他的疑問,笑着道:“母神引領我找到他,他暈倒在鎮外,是我将他帶回來,是我斷出他有孕的事實,只是他不願相信,偏要去找真正的大夫。”
“我當了五十年的廟祝,平安鎮的婦人只要有孕,便會來母神廟喝神湯,這樣才能保佑她們順利誕下健康的孩子,因此我一眼便能看出那孩子身上的問題。”
怪不得鎮上人說,瞧見良姜踉跄着從母神廟中走出。
柏安誠懇致謝:“多謝廟祝施手搭救。”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和他什麽關系?”廟祝又重新問了一遍。
柏安有些羞澀,動了動身子,才低頭道:“我,我是他腹中胎兒的爹。”
“哈哈,你好像并不嫌棄他男身産子?”廟祝哈哈大笑。
對一個外人剖析自己的內心,也太奇怪了。柏安有點喜歡良姜,可他對他們的關系還處在:有好感,可以追求的認知狀态。
得知良姜有孕,他不亞于被泥頭車創了又創。
但穿越到游戲中的事情都發生了,武俠世界裏的男人産子,好像也沒有太難以接受。
“不嫌棄,他不嫌棄我,那就更好了。”
柏安模棱兩可地說道。
廟祝還算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你他的下落,以及他的一些情況。”
【支線任務】:母神廟祝的請求
“什麽忙?”
“你跟我來。”
廟祝起身,拉他前往廟宇後院,模糊的哭聲和童謠漸漸清晰。
空曠的房間裏打滿地鋪,裏面住着的都是女人和孩子,約有十來個孩子,皆是手腳扭曲,面容十分駭人。
柏安情不自禁地上前,檢查最邊上的女人,她懷中嬰兒不過幾個月大小,小臉青紫,費力地哭叫,女人神情麻木地搖晃嬰兒,嘴裏哼着哄睡的童謠。
扒開包被,嬰兒的手臂支棱出來,可它卻足足生着三只手臂,右腋下綿軟的手臂,像個肉瘤似的。
柏安手指輕輕撫摸嬰兒的小臉,它張開眼睛看向他,哭聲漸漸停止,發出柔軟的呓語。
“不要包裹太緊,夏天孩子會熱。”
女人緊抱嬰兒,咬緊下唇,眼淚唰地落下,“醜……”
“唉,母神湯管用了幾百年。可近些年來,像這樣誕下畸形嬰孩的婦人,漸漸多了起來。她們有些人,是被婆家趕出來的,有些人,是自願住進來,日夜向母神祈求。”
“我想請你調查清楚,母神湯為什麽會失效,又如何能夠解決現在的情況,”廟祝帶着柏安來到外面,“你看如何?”
柏安陷入踟蹰,“不是不可,只是我現在急着要找他……”
“呵呵,你盡管去,只要別忘記答應我的事情就好了。”
廟祝領他回到母神像前,供奉一支香,“母神憐愛所有能生育的生靈,她會指引你。”
“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不知道。”
柏安黑線。
“但是你不要急,母神會告訴我的。”
柏安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想:“或許你可以派人去附近的山看一看,又或者查看一下水源。”
聽廟祝所說,這種畸形嬰兒并不是只會出現在人的身上,那必然是有引起畸變的外部原因。
廟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後遞給柏安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只蛹。
“尋香蛹,他身上沾染了母神的氣息,今夜它便會破繭成蝶,獲得新生,它會帶你找到他。”
“也許破解之法就在你身上,好了,你走吧。”
廟祝送完東西,便揮手讓柏安離開。
從始至終他沒問起柏安的名字,也不知道柏安是做什麽的,甚至沒問歸期。
“你不怕我不回來了嗎?”柏安忍不住好奇問他。
“你會嗎?”
柏安有種被拿捏住的感覺,郁悶地:“不會,等我找到他,還會路過這裏的。”
離開母神廟前,柏安又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神像,廟祝虔誠地站在神像下面,如同被母親溫柔俯視的孩童。
“母神啊,只要我找的人夠多,一定能夠找到解決之法的。”
“如果他不回來,母神會給予他懲罰的,是嗎?”
柏安回到客棧,柱子坐在他房門前昏昏欲睡,輕輕拍他,柱子猛地驚醒。
“柏大夫,你回來了,放心,我一直看着呢,沒人進過你的房間。”
“好,多謝你,你也回去休息吧。”柏安跟他道了晚安,這才進房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睡不着覺,他看着木盒裏的蟬蛹慢慢突破束縛,蝶翼是鳶藍色,在月光下如夢似幻。
蝴蝶一直向西邊飛動,見柏安沒有跟上的意思,很通人性地停留在窗邊。
柏安放下心,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大早,柱子敲響柏安的房門,卻沒有絲毫動靜,他迷茫下樓,遇到店小二。
“這位客官,與你同來的公子已經結了房錢,還給你留了東西。”店小二掏出一本書遞給柱子,又不像是他給柏安的那本。
柱子不認字,托店小二問了賬房,才知曉那是一本蒙學之書。
柏安天還沒亮就又踏上旅程,騎在騾子上直打哈欠,絲毫不知道身後小鎮開始流傳起關于他的傳說。
陽光下蝴蝶一直往西飛,飛累了就回到柏安身邊休息片刻,一直到晌午,漫長的黃土路上也難見到幾個人。
晌午太陽大的時候,他就停在樹下休息,簡便地架起竈臺,煮些幹糧野菜。壺裏的水喝完,便去路邊的村莊讨要一些。
若是遇到有人生病,則挑明身份,再免費施救一番。
如此過了三天,柏安終于趕到西京,再往前走幾天,便能到達大雁關。
入夜,柏安靠在樹上休息,嘴裏含着茅草根,細細嚼着甜意。
趕路的時候經常會遇到路邊可以用來入藥的藥草,柏安已經很克制自己了,不過灰灰很喜歡吃茅草根,不趕夜路,便挖些給它。
柏安也跟着吃了起來,這玩意島上也有,山崖邊長的漫山遍野,吃起來利尿消菌,最重要的是它是甜的。
時不時往柴火堆裏扔幾根樹枝,火苗便會猛地一蹿,古代生态實在太好,在野外過夜總是能聽到狼群嚎叫。
柏安看着星空,過了今晚,他可能就會回到現實,內心有些焦急的期待之感。
也不知道師父他們煉藥時有沒有弄到一覺丹。
柏安想着,困意上湧,眼看着就要睡着時,突然聽到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越來越近,震得柴火散亂。
柏安坐直身子,借着明亮的月色,看見遠處一行人騎着馬正朝這裏趕來。
“駕!快點!主人有命,明日寅時要在西京郊外等她!想活命的都給我快些趕路!”
那些人看都沒看柏安一眼,掀起一陣塵土,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裏。
柏安複又躺好,打着哈欠,眼角沁出淚水,很快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