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暮春時節,氣溫漸漸升高,不知是不是這樣的原因,總會讓人時不時有種莫名的躁動。
陸希晨兩腳架在桌角,嘴裏叼着煙卻不抽一口,任由青煙袅袅漸漸燃燼。
已經半個月,完全沒有徐葉軒的消息,同在一個圈子,卻一點都打探不到他的行蹤,這人是憑空消失了?
那晚一時沖動,話出口就收不回來,邁出去的腳也拉不下面子回頭。
這段時間他也想過,自己不應該那麽一走了之,雖然他并不覺得和遲晔的關系是什麽大問題,只不過是無聊慰藉一下而已,但他如果非常介意……
陸希晨想到這,十分頭痛,在他的朋友圈子裏,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寂寞了無聊了有興致了,找個合眼的人上個床,做個愛,爽一下,花點錢做讓自己舒服的事簡直太正常不過了。而這些人也不乏有名媛老婆在家,甚至還有女兒都生了的。
男人這樣多正常,這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他把腳放回地上,煙掐滅摁在煙灰缸,憤憤不平的打開電腦,找個電影打發下時間吧。
随便搜一下近期上映的好影片,徐葉軒的新作位列第一,又是票房輕輕松松過億,好評如潮,高達9.8分。
陸希晨十分糾結,這是他投資的,當然也想看一下,但導演是徐葉軒,又讓他有種想回避的感覺。
算了,還是看看吧,裏面又沒有他!
影片開播之前,是視頻網站的廣告,剛剛好是前段時間徐葉軒攜一票主創的首映禮,他沒去,此刻看着影響上文質儒雅的男人,微笑大笑,蹙眉鬼臉,瞠目結舌,表情豐富而熟悉,不由得心頭一動。
他也知道他的好,但是守身如玉這種事,他真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甩甩頭,還是看電影就好。
言天的演技出神入化,故事情節流暢,末尾陶臻的表演簡單而點題,影評并非只是随大流,的确是好影片,據說已經有七項獎提名。
末尾的字幕,徐葉軒的名字做的非常大,映入眼中就像三個炸彈,轟的一聲,讓陸希晨瞬間失神。
Advertisement
徐葉軒已經選好了幾個男主角的人選,一一聯系過去,不是沒檔期就是怕破壞形象不敢接,搞得他幾次都有種想甩手不拍的沖動。
“同志的角色有那麽可怕嗎?”他忿忿的叉餐盤裏的牛排,恨恨的咀嚼。
羅莉也被打擊的像蔫茄子:“就不能說服邵廷演少爺嗎?”
徐葉軒無奈道:“他态度很堅決,說是想突破自己,少爺的角色他演的太多了……我實在無力再勸。”
“那還是請言天吧,你肯定能說服他的!”羅莉又來了精神。
徐葉軒卻更加愁眉苦臉,搖搖頭:“我問過了,他說最近都在跟我合作,不想接我的本子,真要命,這算什麽理由!”
對頭吃飯的兩個人一起哀嘆,一餐飯簡直要吃不下去。
這時助理跑過來,說:“雲溪的場地出了點問題,徐導你過去看看吧!”
“什麽事啊?”徐葉軒此刻很煩惱,并不想再節外生枝,但這個電影從接到手就開始各種不順,頻頻出問題。
“供方說不準搭建大型建築,影棚的面積和高度都超标。”
徐葉軒真想一頭悶死在米飯上算了!
半天不說話,旁邊的助理戰戰兢兢的等着,看到他擦擦嘴站起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找到負責人交涉半天,對方只說要讓他們出具相關部門的批準文件,徐葉軒從沒遇上這種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這種管轄。
按照對方好心的指路,他自己跑去辦證,沒開車,一路跑的他累死。
這天烈日晴朗,暮春的季節竟有種盛夏的炎熱。
徐葉軒脫下外套,擦了擦臉上的汗,一時蒙着頭,被路人擠了一下,跌下路肩到了馬路上,迎面而來的車正急速沖信號燈,他什麽都沒看清,就被整個撞飛。
路上行人都驚呆了,司機是個年輕的女人,急急的踩了剎車,奔下車去查看。
徐葉軒側身躺在地上,頭枕在路肩的棱角,血汩汩的濕了一片地。
女司機吓壞了,手足無措,旁邊人道:“快報警叫救護車啊!”
她這才反應過來,起身上下一摸,手機放在車上,回頭跑去拿,圍觀的路人已經紛紛打電話報警。
這裏正是鬧市中心,救護車很快就過來,醫護人員把徐葉軒擡上車,又把責任人也叫上。
“醫生,他、他有沒有事?不會、不會死吧?”女司機吓得哭,緊緊的抓着旁邊醫生的手臂,“我、我沒想到會突然……他突然出現……”
醫生道:“目前來看還沒事,要去醫院檢查才知道,你先不要太擔心。”
又是如往常一般的例會,但因為陸希晨最近毫無動向,一群股東坐在一起也沒什麽好商談的。
忽然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陸希晨看了一眼便挂斷,不料對方馬上又打來,他想應該是确實有什麽事,便接通了。
“請問是陸希晨先生嗎?”
“對,我是。”
“你認識一個叫徐葉軒的人嗎?”
陸希晨不由得脊背挺直:“認識,有什麽事嗎?”
“哦,你是他手機裏的緊急聯系人,他現在市立醫院,出了車禍,你方便過來嗎?”
陸希晨幹脆的回答:“方便,我馬上過去。”
說完沒有只言片語,起身推開椅子,轉身便奔出會議室。留下一圈股東面面相觑。
便有幾個人搖頭嘆息:“太年輕,果然不夠穩重。”
“這樣的話,實在是要好好考慮考慮。”
“嗯,還需要磨砺啊。”
盛澈聲音冷漠而有震懾力,說:“現在陸總有急事先離開,我們在此坐等無意,不如等改天,陸總一定會給大家解釋的。”
“盛先生坐的近,依盛先生來說,陸總這是遇到了什麽火燒眉毛的大事?”
“我并沒有聽到通話內容,但我想陸總一向是年少老成,如此這般定是有來不及說的緣故。”他是确實沒有聽清。
衆人互相看了看,只得接受提議,紛紛離席。
盛澈代表的是龍劍,雖然龍家的真正影響放在暗處,但只是明面上的實業投資,就已有足夠震懾力。
陸希晨一路闖紅燈,但路途遠,還是用了一點時間才到達醫院,一下車便風風火火的跑去急診,抓着一個滿手是血的男醫生就問:“剛出車禍的那個人呢?姓徐的?”
“那麽多我怎麽知道哪個,去護士臺查。”
陸希晨迅速撒開他,邊跑邊找護士臺,然後又把話問了一遍。
“還在手術,二樓走廊盡頭,你過去等等吧。”
陸希晨便又跑向樓梯,氣喘籲籲的站在手術室門口,瞥見椅子上等候的女人,還來不及問是不是肇事者,手術室的門便開了,醫護人員推着徐葉軒出來。
“醫生!他沒事吧?”女司機問道。
陸希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同樣期待的望着醫生。
“中度腦震蕩,外傷已經處理完,現在送去病房,再觀察看看。”
“謝謝醫生。”
陸希晨馬上跟着進了電梯,女司機擠進來,小心翼翼的挨在角落,瞥一眼頭上包紮着的徐葉軒,沮喪的低着頭。
把人移到病床上,護士都出去了,陸希晨便問道:“你是肇事司機?”
“是……但不是我的錯,我正要過路口,他忽然跑出來,我來不及剎車……”女司機解釋道,“我不知道那裏會突然有人……”
陸希晨按捺着怒氣,指着她說:“他最好沒事,你最好祈禱他馬上醒來!”
女司機從未遇見這種事,也沒見過這種人,被他的氣勢吓住,梨花帶雨的咬着嘴唇。
陸希晨轉身出門,在走廊點燃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額頭頂着牆,讓冰涼的牆來幫他恢複理智。
聽到醫院的電話,他整個都懵了,一路上大腦空白,看到人才覺得心髒會跳了,可是刺目的繃帶和緊閉的雙眼,讓他跳動的心髒就像跳在針尖上,每一下都是疼痛。
把煙丢進垃圾桶,他又回到病房,桌子上的儀器顯示着徐葉軒的生命力,他深呼吸令自己自己能夠心平氣和的說話:“你出去,在這裏我會忍不住想打人。”
女司機看看病床上的人,又看看陸希晨,只好離開。
人一走,陸希晨便在她坐過的位子坐下,握着徐葉軒沒有打針的那只手,心裏不知道是種什麽滋味。
他把那只綿軟無力的手放在臉頰邊,默默的注視着昏睡的人。
安靜,毫無生氣,眼底的於黑很重,臉上還有些沒有擦幹淨的血跡,最刺眼的是額頭上的一圈繃帶。
“你快點醒過來吧,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好看,不好玩,你快醒過來!”陸希晨低聲哀求,“你不是還沒出氣嗎,睜開眼,跳起來,我讓你打一頓……”
躺着的人毫無動靜,儀器正常的顯示着生命的進程,藥水一滴一滴緩慢的輸入血管。
陸希晨呆呆的坐着,手一直握着徐葉軒的手,十指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