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理醫生
典雅大方的心理診療室,一名長發及肩的男人神态輕松地坐在真皮沙發上。
裁剪修身的淺色西裝勾勒出他精瘦的身材,秀氣的容顏上帶着有些玩味的笑容。
“肌膚饑渴症。”
他帶着撩撥神色的雙眼看向正坐在對面,從頭發絲到腳底都一絲不茍的男人——宋承然。
宋承然沒有反駁,只是平靜地回看着他。
男人見宋承然沒有什麽反應,就繼續說道:“由于孩童時期極度缺乏父母關愛,而造成宋醫生的身上産生肌膚饑渴症。”
聽到這裏,宋承然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他并未否決,只是強調道:“在這裏,我是你的病人。”
“好,我的病人。”男人并不對宋承然的打斷而有惱怒之意,唇邊的玩味依舊不減。
“有了這個症狀,你反倒是越來越不喜歡和別人接觸了。從心理上克制自己想觸碰別人皮膚的想法。當然,你更不希望別人碰自己。”
“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病态的嚴重潔癖。”
“宋承然。”男人勾起唇角笑着,裏頭的嘲弄意味十分明顯,“你的病狀可真是多啊。”
宋承然擡頭,涼涼的一記眼刀便刺了過去,他低聲警告道:“蘇廊。”
被稱為蘇廊的男人立馬就閉上嘴,還用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不再多嘴。
但下一秒他又開始說話了。
“你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理我,怎麽這幾天又約上我了。難不成是你的潔癖已經進化成變态級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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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然搖頭,神色黯淡地垂下眼去:“是肌膚饑渴症。”
“嗯?”這個回答倒是讓蘇廊吃了一驚,“你想觸摸別人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了?”
宋承然看着桌前置放着的一杯黑咖啡,熱氣在水面緩緩地升騰而起,又在半空中化為虛無。
“準确地說,是對觸摸某一個人的欲望。”
蘇廊越來越驚訝了,在多年好友面前,他差點失去作為專業心理咨詢師的心理素質。
“你是說,你有心儀的對象了?”
“不是。”
蘇廊的面色頓時變了,難不成是宋承然為了舒緩自己的病狀,對着無辜女性下手了?
宋承然還來不及回話,蘇廊的表情就變得跟調色盤一樣,五顏六色來回翻遍。
他并不搭理面前人的過度反應,只是平靜地拿起面前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苦澀的液體,流淌過幹燥的喉嚨,并不緩解口渴的感覺,卻有耐人尋味的淺淺回甘。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那個人,是我的妻子。”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蘇廊剛喘下一口氣,一反應過來,就又被驚得整個人都快從沙發上跳起來。
“你結婚了?你兩年沒跟我聯系,一來就跟我說你結婚了?”
宋承然顯然是習慣了蘇廊大驚小怪的性子,淡定答道:“是的。”
“好一個天大的驚喜。”蘇廊一陣咬牙切齒。
他雖身為一個男人,在讀書生涯時卻總是喜歡纏着宋承然。因為自己頗為女氣的性格,引來了周遭不少惡意的目光。
那時,只有宋承然是特別的。
宋承然對他的态度很是冷淡,但事實上,宋承然對所有人都漠不關心,他難得沒有被區別對待。
少年時期的蘇廊腦袋發熱,覺得宋承然的性子很酷、成績又好,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跑。
蘇廊把宋承然當成難得的好友,雖然他對宋承然開過的惡劣玩笑也不少。
而此刻,面對着蘇廊愈發脫離嚴肅情緒的趨勢,宋承然只好再一次地警告他:“蘇廊,正經一點。”
“咳咳。”蘇廊這才清理了一下嗓子,擺出一副心理醫生的專業态度:“你繼續說吧。”
宋承然簡單地将這幾日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蘇廊越聽,他的表情就愈發難看。
“好你個宋承然,有了老婆放了半年不理,這幾天才有心情來一次?”
聞聲,宋承然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她不是自願的,是我……強迫了她。”
在說到“強迫”一詞的時候,他明顯有些不自然。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這個詞語扯上關系。
那天夜裏,他處在極盛的怒氣當中,腦中根本就沒有理智,一心認定事實就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林安逐漸緩下的動作更刺激了他心中的欲火。
事後的他,才發現沙發上存着零星半點的餘紅。
那般驚心怵目的顏色,好似針一般,深深地刺進他的心裏。
蘇廊呢喃着:“原來是婚內強迫。”
宋承然的喉結動了動,但終究是沉默了。
“啧啧。”蘇廊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她是你老婆,做什麽不都是你情我願,怎麽還有強迫一說?”
宋承然的眼波流轉,黑如深潭,絲絲縷縷的懊悔情緒在心間纏繞。
他之所以不肯接近林安,就是怕她知道自己的那些卑微醜陋的秘密。
黑暗的童年生活所導致的心理陰影,變相地産生了渴望觸摸人體的欲望。
這種欲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折磨着他。
太多的表現,都是內心恐懼與渴望的雙向延伸。
他在中學時,曾經對着同桌的女孩子有過好感。
只是他觸摸她手背皮膚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那個女孩子漸漸地發覺到他的不正常,從而漸漸疏遠了他。
宋承然深深地發覺了自己病态又惡心的疾病,他再也不敢與人過度的接近。
只有在成年後,成為一名外科醫生。夜以繼日地忙碌工作,沒有絲毫閑空時間去迎合自己的病症,才能壓抑住他不能示人的醜陋念想。
控制着與自己的內心世界分離,失去了自我,從而表現出不在乎一切的态度。
他畏懼着自己異于常人的欲望,更害怕他的病狀被人發現,自己一直僞裝的面具也被世人撕開。
他如果嘗試着接受了林安,她與他的進一步接觸之後,就會得知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林安會不會因此而嫌惡離開?
想到這裏,宋承然不由得痛苦地咬着後槽牙,眼眸的顏色更加深了。
蘇廊是心理醫師,更是唯一了解他底細的人。
他觀察着宋承然的神色,見其情緒漸深,他便及時地開口:“或許她能接受你的病症呢?既然她願意與你結婚,對你肯定有感情的。”
“不。”宋承然薄唇微抿,放置在膝上的手悄悄地握成拳頭,“她已經想跟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