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誤會
夜晚,壽宴上觥籌交錯。
壽宴的主人公是當地醫科大學的趙教授,也是宋承然曾經的導師。趙導師趁此機會,幾乎把底下教過的得意門生都聚了起來。
趙導師即使一把老骨頭了,也在不停地在喝酒。看到往日最看重的學生宋承然到場,更是開心地讓宋承然多喝了幾杯。
汪琦美也出席了宴席,她倒不是趙導師門下的學生,只是因為和趙老師有些遠親的關系,就順帶過來了。
宋承然根本就不勝酒力,平日也沒有人敢灌他酒。而今日尤為特殊,此起彼伏的酒杯令他有些盛情難卻。
眼下,他已經有些微醺之意。
趙導師勸酒又勸得厲害,宋承然只能無奈地多喝了些。
在他微仰着頭飲酒的時候,汪琦美就悄悄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手輕微一晃,一樣小東西就放進了宋承然的西裝口袋裏。
明日是休息日,林安這會兒還無心睡眠,正待在房內煲着劇。
平日工作繁忙,難得有清閑的時間放松。在這段獨處的時間裏,她好似把所有的煩惱都忘掉了。
不知不覺,杯中的水已經見了底。她拿着杯子,起身準備去樓下接些水。
走入走廊時,她有意無意地往書房的方向看了看。書房房門未關,裏頭一片漆黑,顯然是沒有人的。
經過客廳的時候,林安又瞟了牆上的時鐘一眼,時鐘的時針已經指向了最終端。
原來已經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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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然提前說了會晚回家,但林安沒有想到,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平日十點整就上床歇息的人,今日卻硬生生地打破了慣例。
也不知他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林安發覺自己又在猜測着宋承然的事情,便立即抽出了注意力,不再想他。
她喝了一口熱水,剛準備回房間去,就聽到大門口處傳來門鎖解鎖的聲音。
林安回頭看去,就見大門已經被人打開,門後漸漸地露出了宋承然歸來的身影。
尋常連走路動作都十分嚴謹的他,此刻卻有些步履闌珊。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稍微年輕的男人。他本是想攙扶着宋承然的,可他到底顧忌着宋承然嚴重潔癖的脾性,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方。
年輕男人見宋承然已經平安抵達家宅,便在門口止步停下:“宋教授,就送您到這裏,我先走了。”
宋承然在市裏的醫校有些課程,這個年輕男人就是他所教班級裏的一個學生。
他喝了酒,沒辦法開車,便由着學生送了回來。
宋承然還存着一絲清醒,道了謝後,才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客廳的沙發。
外人一走,宋承然就已經裝不住了。
他有些煩躁地将領帶往下扯了扯,也不顧周遭是如何的模樣,直接兩眼一閉,往沙發上沉沉倒去。
林安這才發現他的身上帶着濃重的酒氣,臉上彌漫着一層恍惚的紅潮。
眼看不省人事的宋承然就要跌到沙發底下,她心一急,就急匆匆地跑過去扶住了他。
他看着瘦削,卻沒有想到身子重得要命,險些就摔下沙發。
林安只能使着勁将他往沙發裏邊推了推,整個沙發頓時就被他給占滿了。
“嗯……”宋承然因為醉酒的不适,而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他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低垂而濃密的睫毛微顫。似乎連醉酒的時候,都帶着點兒拒人千裏的調子。
平日裏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的薄薄嘴唇,此刻正微微張着。呼出的灼熱氣息,盡數噴灑在她的手腕上。
她欲抽回手的動作立即一頓,只感覺手腕處一陣麻麻的。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林安忍不住嘟囔着,看他十分難受的樣子,就好心将他的領帶徹底解了下來。
宋承然已經醉成這樣了,哪裏還有意識去洗澡。
若是等到明天一早,他發現自己渾身酒氣地在沙發躺了一夜,只怕這無辜的沙發都要被嫌棄了。
林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幫他脫掉衣服,再給他簡單地擦擦身子。
至少他能好受一些。
當她把宋承然的西裝外套艱難脫下的時候,卻有一樣小東西從他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林安不經意地一瞥,在發覺那掉落物體的真實模樣時,她頓時就錯愕住了。
那是一片四四方方的薄物件。
是男人用的東西。
他們現在的關系,并沒有需要用到這個東西的機會。
也就是說,這是他和別人的……
林安的胸口突然堵得厲害,喉嚨也有些發緊,心裏隐約地升騰起一股酸澀情緒。
他這麽晚回來,原來是去外面找女人了。
她忍不住攥緊了手,等松開的時候,被緊抓着的西裝外套已經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印子。
宋承然的身體并沒有問題,他只是對她沒有興趣而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五髒肺腑都被人用力揉了一遍似的。
好生難受。
反正,他們都已經決定離婚了,宋承然的私人生活也與她無關了。
林安拿着那片計生用品,只覺得指尖灼痛得厲害。
她不管不顧地将東西直接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裏,沒有再看它一眼。
而另一頭的宋承然并不太好過,無盡酒水好似化作濃厚的睡蟲,不斷地遮蔽着他零碎的意識,拉扯着他僅存的神智。
他恍惚地躺了一會,才感覺自己恢複了些精神。
微擡着眼皮,朦胧的視線中,好像看見林安扔了一樣東西。
他沒來由地在意起來。
等到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後,宋承然的身體霎時變得僵硬緊繃,一股沖天的怒意漸漸地充斥進了心頭。
他混沌的腦海中立即想起,昨日與林安相處甚佳的男人。
林安還是沒辦法将宋承然扔到沙發上就棄之不顧,即使他做了如此不堪的事情。
她艱難地忍下了所有情緒,等自己拿着濕毛巾重新回到客廳時,宋承然已經醒了。
他正襟危坐着,額間的黑發散微微垂了下來,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周圍的空氣像是寒冬臘月一般凝結了,她的雙臂處也隐隐地冒起了些冷意。
不知自己怎麽突然有了這般異樣的感覺,林安有些犯難地咽了咽口水,随即将手上的濕毛巾遞給他。
“你醒了?先拿着毛巾擦擦臉吧,我待會給你煮些醒酒湯。”
宋承然低垂着頭,放置在膝上的手并沒有接過林安遞給他的濕毛巾。
林安就這麽保持着手橫在半空中的動作,直到手臂逐漸酸痛。
她知道他醒着,就是不想接而已。
她尴尬地笑了笑,把濕毛巾随意地放在茶幾上,反正他也不會接受的。
“我現在就去煮醒酒湯,你等會兒就可以……”
“你就這麽想離婚嗎?”宋承然的聲音打斷了她,嗓音低沉,又帶着醉酒後獨特的沙啞。
“什麽?”
宋承然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林安有些摸不着頭腦,她轉過身就看到他臉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
“那個男人。”
宋承然黑沉沉的眸子裏的東西根本沒辦法讓人猜透,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他聲音裏的寒意卻分外清晰。
“就是你想離婚的理由?”
林安一時不明白宋承然話語裏的意思,卻覺得此刻的氣氛很是怪異:“你在說些什麽?”
她還打算繼續假裝下去嗎?
宋承然自嘲地扯起嘴角,聲音更加冷冽:“你是不是在責怪我,沒有滿足你在夫妻方面的需求?”
這般話語,讓林安不禁想起剛才在他外套口袋裏發現的東西。
她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的,眼睛也下意識地瞄向了垃圾桶的位置。
宋承然将她細微的舉動看在眼裏,只覺得她心虛異常。
林安的心裏卻抱着不同的心思,她還沒來得及發作,就忽覺手腕猛然一痛。
根本就沒時間反應是怎麽一回事,她就被一股強大的蠻力扯了過去。天旋地轉之間,自己已經摔到了沙發上。
她不受控地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彈了一下,随即就被一具寬大又熱燙的身體給徹底壓住了。
籠罩在身前帶着暧昧酒氣的男性氣息,讓林安的腦袋有些發蒙。
她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衣領微微淩亂,解開了領口位置的紐扣,露出了一截平日深藏在衣下的精致鎖骨。
可平日刻意與她保持着距離的宋承然,怎麽會突然這麽靠近她?
林安被他的行徑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直到自己的兩只手被他狠狠地桎梏住,腦中的羞憤才讓自己重新有了意識。
“承然,你在幹什麽!”
宋承然的眼裏像是蘊含着驚濤駭浪,語氣極度生硬:“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我這麽做嗎?”
醉酒之後的他變得不再像平常一樣寡言冷淡,反而像蛇蠍猛禽一樣的狂熱危險。
林安不禁驚訝地睜大雙眼,她是想跟他有親密舉動,但那已經是提出離婚之前的事了。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會肖想這些了。
“你醉了……”林安的雙手緊緊地撐着宋承然熱燙的胸膛,企圖與他隔開些距離。
她努力鎮定着神色,聲音低低的,仿佛只是為了說給自己聽。
“你現在要是清醒着,根本就不願意碰到我。”
快些清醒吧。
她的心已經稀碎到不能拼接起來,他就不要再做出如此傷人的舉動了。
然而,此時此刻的宋承然卻有些不依不饒。
“我不願意碰你?”他轉動着眼,黑漆漆的眼裏帶着深不可測的惱意,“那個男人就願意碰你,對嗎?”
最後兩字,幾乎是從他緊咬的齒間擠出來的。
林安有些氣急了,宋承然自己在外面找女人,她都沒有拆穿,怎麽現在又在她面前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
她心間的怒意接連地漲了起來,恨不得在他身上撒了全部的氣。可他畢竟是一個醉酒了的人,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她咬了咬牙,最終只是忍下了所有的情緒:“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些了,你快讓開!”
聽着她略帶着怒氣的言語,宋承然卻絲毫不為所動。
“你的心真是善變。”
明明前些時候,她的心還在他的身上,眼裏滿滿當當的都是他。不過是過了幾天,她就已經移情別戀了。
只怕離婚的事情,也是處心積慮,都是為了離開他而提的。
宋承然思至此,便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已全然不顧林安的抗拒,大手抓着她的睡裙,再使勁一撕扯。
在他憤怒的力道下,薄薄的睡裙不堪重負,很快裂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猛然襲來的羞恥感,頓時讓林安慌張起來:“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迫切地想遮擋住暴露在空氣中的身子,卻怎麽也抵不過他的巨大力勁,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顯現在他的視線中。
宋承然将一切都看到眼裏,呼吸加重的同時,胸腔中的怒火幾乎已經達到了爆炸的臨界值,似乎什麽也管不住了。嫉妒的火焰猛烈燒起,将所有的理智都燃燒殆盡。
“林安,我想……碰你!”
夾雜着憤怒的清冷磁性話音似乎刺破林安的耳膜,朝着她的四肢五骸漫布而去,最終擊中了那顆劇烈跳動的心。
他想碰她?
羞恥和憤怒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只餘下多年的情愫如同一只深淵巨手将林安的心髒攥地透不過氣,她反抗的動作不由自主地緩了下來。
餘下的,只有驚人的炙熱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