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不清1
張铮手腳利索的做完了面,炒了臊子做鹵,往正屋裏送了一大碗,連帶着一盤切好的熟牛肉,卻是碗筷都只有一副。
陳英瞧見桌上的牛肉,頓時饞的吞了吞口水,他雖知自己有些丢人,卻實在按捺不住,他已經很久沒沾葷腥了,眼下就是一只老鼠,他都覺得是美味。
軒轅瑾卻并沒有喊他用飯,只是自己卻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桌前,慢條斯理的吃面吃牛肉。
陳英瞪圓了眼睛看着,肚子餓得咕咕叫,嘴角濕噠噠的,卻也一時顧不上,只盼着軒轅瑾能給自己留點,肉末也成……最不濟總得有些面湯。
可軒轅瑾卻是下箸如飛,他年輕力壯,正是大胃口的時候,這一大碗面陳英興許吃不完,對他來說,卻完全不夠。
陳英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一步一挪到了軒轅瑾身邊,眼巴巴的看着他。
軒轅瑾側頭看了他一眼,故作驚訝的「哦」了一聲,他頂着一張冷臉,這動作頗有些滑稽,陳英卻顧不上,只覺得心中一喜,覺得對方這是想起來了。
他臉上不由露出笑容來,殷切的看着對方,甚至忍不住要替他喊人。
軒轅瑾果真朝外頭喊道:“宣灏——”
宣灏正在隔壁用飯,聞言端着飯碗就出來了:“爺?”
“我的面……”
“他的白開水。”
陳英一呆,不可置信的看向軒轅瑾,怒道:“你真給我喝水?”
軒轅瑾只看着他,陳英的氣勢洶洶就「噗」的一聲滅了,他恨不得上去抱軒轅瑾的胳膊:“我要吃面,吃肉……”
軒轅瑾點點頭:“都算好賬了?”
陳英一蔫,無精打采的看着軒轅瑾,軒轅瑾頓時有些心軟,很想現在就摸摸他的頭,卻又忍住了,只詢問的看着他:“你這是打算賴賬?”
陳英被他街二連三的話打擊的擡不起頭來,幹脆趴在桌子上撞死。
軒轅瑾微微扯了扯嘴角,松了口:“這頓不算錢也不是不成。”
陳英猛地擡起頭來,眼睛亮亮的瞧着軒轅瑾:“真的?!”
軒轅瑾指指桌上的牛肉:“你可以吃一半。”
陳英當即就要下手,卻是伸到半路,就被軒轅瑾截住了:“莫急,話還沒說完。”
陳英催他:“快點,快點。”
他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軒轅瑾張張嘴,險些就松了口,連忙咳了一聲穩住心神:“你好生伺候着本王用飯,便抵了飯錢。”
陳英恨不得現在就将一半牛肉都塞進軒轅瑾嘴裏,連連點頭,軒轅瑾便将吃了一半的面碗推到他面前,陳英顧不上其他,先低頭吃了一大口,軒轅瑾也不催他,見他不多時将面吃光,還要咬着筷子啜上頭的肉汁,心裏又是酸澀,又是好笑。
陳英沒怎麽吃飽,只是這些日子他只餓了,還沒吃過飽飯,眼下軒轅瑾也不敢讓他吃過了,便敲了敲桌子,打算進入正題。
“好生伺候着吧。”
陳英當即夾了牛肉遞到他跟前的小蝶子裏,軒轅瑾眉頭微微一擰,眼神清淩淩的看着他:“你的誠意就這麽點?”
陳英臉一紅,心想這成王原先多純的人呀,圓房還得他教,眼下竟然都會調情了!!
他面紅耳赤的夾起牛肉,含在嘴裏,湊過去喂軒轅瑾。
軒轅瑾一呆,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拿筷子喂就已經很不要臉了……怎麽還有嘴對嘴的喂這種事……
他耳後也慢慢紅了,腦海裏亂哄哄一片,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側着頭迎了上去,并且吞了牛肉,還抓着陳英狠狠親了一口。
陳英手忙腳亂的推開他,将剩下的半塊牛肉吞下去,連呼吸都亂了,他惡狠狠的想,自己這生意可賠了,成王這是打仗留下的後遺症,侵略性太強了些,他不止是想吃牛肉,還想吃人嘴呀……
軒轅瑾也不太好受,被推開口「騰」的站了起來,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
他随手将牛肉推給陳英:“你自己吃。”
陳英高興的眉開眼笑,連連道謝,軒轅瑾已經出了門,這院子小,他連個可以自己清靜清靜的地方都沒有,幹脆拿了傘出門去了。
陳英正為牛肉高興,并未察覺,吃的沒心沒肺。
宣灏探出頭來往外頭看:“這是做什麽去了?”
張铮拿了鬥笠:“你吃,我去跟着。”
宣灏擺手:“給你留肉。”
張铮出來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必要跟着,因為軒轅瑾只是在門外頭走了走,并沒有走遠的意思,只是雨太大,濺的他衣裳下擺都是泥巴,瞧着竟有些落魄。
張铮好奇道:“爺,這是怎麽了?”
軒轅瑾自覺丢人,實在不好将話說出來,便一直沉默,張铮不是宣灏,也咂摸不出哪裏不對來,便也不再開口,只沉默跟在後頭。
主仆二人繞着院子走了足有四五圈,張铮看着軒轅瑾的衣擺都要濕透了,不得不出言勸道:“爺,有什麽話不能敞開說?何必為難自己……”
這樣子簡直像極了軍中懼內的将軍,被媳婦趕出卧房時的狼狽樣子。
軒轅瑾緩和了心裏的羞恥,并且沒有被任何人察覺,也正常了些,便點了點頭,二人剛要回轉,張铮便瞧見西邊走來一個人,隔着雨幕只能瞧出來身影苗條,應當是個女人。
這種天氣,尋常人家出來做什麽?
張铮好奇,便多看了兩眼,卻不想這一多看,竟将人認了出來。
他驚訝道:“爺,仿佛是陳家的姑娘。”
他記得這人,因着對方的一張利嘴,陳家少有人及,正是陳家的大姑娘,陳薇兒。
軒轅瑾毫不關心,連頭也沒回一下。
張铮忍不住嘀咕,這姑娘冒着雨來,難不成是擔心離群遠聚的祖父與堂兄?
他想着心裏也覺得好笑,這雨都下了一上午,若是擔心,總不能現在才來。
大門開了又合,軒轅瑾繃着臉回了屋子,陳英已經吃完了東西,正癱在炕上昏昏欲睡,聽見動靜只是歪了歪頭,并沒有要起來的意思,許是太過困倦,很快便就着回頭看他的姿勢睡了過。
軒轅瑾心裏柔軟,替他扯了被子蓋在腰上,随手揉了揉胃,軟乎乎的,想必是沒好意思自己去廚房裏添面,只吃完了牛肉就算了。
“陳家都很是識時務,你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誰……”
他想起陳為仕來,眉頭不由一皺,随即便抛開了。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陳英,雖日日都要遠遠的看他一眼,眼下人就在跟前,他反而覺得陌生了,對方瘦的明顯,态度也不同以往。
生疏,拘謹,客氣,可又帶着些依賴。
軒轅瑾想,這家夥雖然一心想着和自己撇開關系,心裏應該是有他的。
他正想的出神,便聽見外頭傳來敲門聲,帶着急促的呼喊:“有人嗎?可知道隔壁人家是出了什麽事?”
軒轅瑾瞧見陳英眉頭皺了皺,極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将頭埋進枕頭裏,也跟着煩躁起來。
不等他出門去瞧個清楚,宣灏已經開了院門,張铮在廊下抻長了脖子瞧,待瞧見果真是陳薇兒的時候,不由心中一冷。
消息倒是靈敏,膽子也夠大,冒着雨就過來了,借口找的倒也十分合情合理。
隔壁便是陳英的屋子,那邊塌了,來詢問鄰居再合理不過。
宣灏随着軒轅瑾去了兩趟陳家,陳家情況如何,他卻是比張铮更了解些,當下便堵住了門:“這位可是陳姑娘?姑娘且放心,陳老與陳主子并無大礙,眼下便在鄙處避雨,只是二人着了風寒,家中又都是男子,為名聲故,不好請姑娘進來探看。”
陳薇兒臉色一僵,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這宣灏話說的客氣有禮,卻将她進門見成王的借口都給堵死了。
她勉強笑了笑:“人沒事就好,那屋頂破了好大的洞,屋子都被水淹了,實在是吓着了小女子,剛才有些失禮,還請公子莫怪。”
宣灏抱拳:“不敢,關心則亂,姑娘也是情之所至。”
陳薇兒動了動身子,換了角度,仍舊沒瞧見裏面什麽情況,心下便有些急躁,索性一咬牙,假借跌倒,想着引裏頭的人出來,卻不想自己身體剛歪,宣灏便一把扶住了她,随即便松了手。
“雨天路滑,姑娘小心,還是早些回去吧。”
陳薇兒還想着再努力一把,便聽裏頭一道十分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你在做什麽?”
實在聒噪……
陳薇兒眼睛一亮,她聽出來了,這是成王的聲音。
她連忙推了宣灏一把,這會對方倒是沒再故意攔着,順着她的力道退開了些:“爺恕罪,是屬下辦事不利,擾了主子。”
她屈屈膝,溫順的低下頭,完美錯過了軒轅瑾眼中的冷冽。
“小女子乃是陳家嫡長孫女,先前有幸見過殿下……”
軒轅瑾神情越發冷凝,他不屑對女子冷嘲熱諷,便只看着宣灏,無聲的催促他。
宣灏心裏叫苦,絞盡腦汁想怎麽将這女人送出去,冷不防張铮自他身後探出手來,輕輕在陳薇兒握着的傘柄上一彈,她整個人便倒飛了出去。
張铮眼疾手快一把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