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農家子2
主仆二人正說着話,天邊陡然一聲霹靂,軒轅瑾皺眉擡頭,卻瞧見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烏雲滾滾,顯見正醞釀着一場大雨。
軒轅瑾卻不肯回屋子去,只在院子裏站着,宣灏知曉他這是等着陳英回來,便跳上牆頭瞧了一眼,卻見陳英仍舊彎着腰在田地裏忙活,一時有些為難,很想喊一聲将人喊回來。
天上淅淅瀝瀝的開始落雨,陳英這才站起身來,擡頭看了看天,轉身朝回走,天上的雨點大了些,他便加快步子往回跑,開門時動作很有些粗魯,「砰」的一聲響。
宣灏抹了把臉上的水,朝自家院子一瞧,軒轅瑾果然也轉身回了屋子,他正要跳下去,便瞧見一道黑影自遠及近,速度極快的靠近,卻是一早便出門采買的張铮。
他昨日已經跑了幾趟,大半東西都置辦妥當,今日卻仍舊不得輕松。
身前背後挂滿了東西,都是些零碎玩意,險些連門也沒能擠進去,宣灏連忙接下他背上的兩個包裹。
張铮長出一口氣:“往日行軍也沒有這麽忙亂……”
宣灏倒了杯水給他,打算将那些包裹拆開查驗一番,張铮擺擺手:“別耽擱了,外頭都下起雨來了,這屋子的味道可不怎麽樣,先把熏香給爺點上吧。”
宣灏很是驚訝:“你小子難得這麽長進,都知道買熏香了……”
二人忙活着将東西背去軒轅瑾屋子裏,瞧見他正坐在堂屋裏對着棋盤自己和自己對弈,也不敢打擾,只徑自進去收拾。
張铮昨日雖然收拾了個大概,可這賣房的人家畢竟走的匆忙,東西只撿着緊要和貼身的帶走了,剩下都被張铮收到了柴房去,正屋裏頭此時還是空蕩蕩一片,雖床榻上鋪了些舊鋪蓋,二人卻都很是嫌棄。
好在軒轅瑾是淩晨冒着露水趕了回來,瞧着也精神,并未歇息。
二人加緊動作,替換了被褥,收拾了筆墨,還帶了嶄新的碗筷,又在外頭廊下點了個小爐子,喂着滋補的湯品,軒轅瑾整日這樣奔波,着實讓人心疼。
外頭的雨很快大起來,落在屋頂上噼裏啪啦亂響,聽着有些驚心動魄,仿佛下一瞬就要打穿屋頂漏進屋子裏來。
宣灏往外頭看了一眼,軒轅瑾仿佛沒聽見一樣,仍舊捏着棋子盯着棋盤,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張铮還存着将功補過的念頭,小聲和宣灏商量:“不然我偷偷去把隔壁的屋頂戳破?他們總不能淋着,說不得就要來這借宿,到時候就借口房間不夠,讓陳主子……”
宣灏聽得眼冒亮光,片刻之後卻還是搖了搖頭:“不成,這人為的坍塌太過明顯,陳主子又沒錢,房屋不好修繕,說不得還得回到陳家去……”
張铮也有些發愁,他也知曉眼下這情況,是說服不了陳英直接住過來的,不然這一趟偷跑就完全成了調情,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二人正嘀嘀咕咕,冷不丁外頭一聲霹靂,震得地面都抖了抖。
陳英也被唬了一跳,坐在門前往外頭看,雨幕氣勢恢宏,外頭的景色都被遮擋的模糊起來,他側頭看了一眼陳為仕,對方卻是仰着頭盯着屋頂。
陳英有些好奇他在看什麽,卻因着先前的事還沒消氣,不肯主動開口,便只瞧着他,卻不想這一瞧,便聽見了十分清晰的水聲,卻是自陳為仕頭頂上傳來的。
他連忙過去查看,就見屋頂上正對着火炕的地方有一塊茅草已經塌了下來,雨水正順着茅草滴滴答答往屋子裏落。
他手忙腳亂的将陳為仕挪到一旁,身邊卻是連個接水的容器都沒有,陳英繞着屋子轉了一圈,最終也只能把外頭裝着一半水的水缸搬進來,好在水缸不大,只到他腰間,将水倒了,能搬得動。
“真是倒黴……早知道要倒掉,早晨就不挑那麽多水了……”
他現在肩膀還疼的厲害,覺得大約是磨破了皮,只是沒騰出功夫來看一看,其實即便是看了,也沒什麽用處,他已經不是公子少爺,磕着碰着,也只能忍着。
他将水缸搬上火炕,一轉頭瞧見陳為仕正盯着自己,他扭開頭,并不想和他說話,陳為仕嘆了口氣,卻是道:“別忙活了,這屋子年久失修,又久無人住,早就破敗了,晴日裏尚且能住,這種天氣,倒是随時都能坍塌,你且回去陳家呆一呆。”
陳英悶聲悶氣道:“你這樣子,再淋一場雨還要不要命了?咱們可沒傘沒蓑衣。”
陳為仕張張嘴,還未及開口,便瞧見堂屋的屋頂轟然破了一個洞,雨水瀑布一樣嘩啦啦倒進來。
陳英唬了一跳:“怎麽這麽厲害?”
他有些懊惱,早知道今天會下這麽大的雨,他就緩一緩再過來了,這倒好,忙活了一陣子,完全成了破屋子。
“這裏不能呆了……”
陳英正琢磨着屋子裏有什麽東西能遮雨,好歹替陳為仕擋一擋,就聽見了敲門聲,近在咫尺,顯然對方敲得并不是院門。
陳英下意識的知道,外頭的人是軒轅瑾,他緊張的手腳一起哆嗦,險些趴在地上。
陳為仕朝外頭看了一眼:“去開門吧,咱們如今,也只能仰仗成王了。”
他這句話,仿佛給了陳英一個心安理得見軒轅瑾的理由,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往前搶了一步,險些撞在門上,卻無暇顧及,匆匆去給他開了門。
門一開,軒轅瑾便邁了進來,逮着陳英上下左右瞧了一邊,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沒事吧?”
陳英心裏一熱,想起他昨天的冷淡,鼻子一酸,他扭開頭,不自在的動了動,卻是一手的濕滑,他往軒轅瑾身上看去,卻見他身上正不停的往下淌雨水,一處幹淨地方都沒有,可見來的匆忙,不曾準備雨具。
陳英有些急:“你這麽大人了,怎麽還不知道撐傘?”
軒轅瑾微微一頓,并沒開口,倒是擁着陳英向前一步,露出身後跟着的也成了落湯雞的宣灏張铮。
“請陳老過去暫避。”
二人匆匆朝陳英行了個禮,一人撐傘,一人負人,很快就自屋子裏出去了。
軒轅瑾目不轉睛的看着陳英:“可有要緊東西要收拾?”
陳英可惜的看了眼那被子,卻是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值錢物件……”
話音一落,他便被軒轅瑾敞開衣裳裹緊了懷裏,随後被帶着出了屋子。
陳英只覺得他濕透的外袍搭在身上,涼沁沁的濕氣往他身子裏鑽,自己的衣裳很快也成了濕噠噠一片。
對方這保護的姿态并沒有實際意義,可陳英聽見這人的心跳聲,還是由衷的松了口氣,只覺這兩日受的委屈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連這聲勢駭人的滂沱大雨,仿佛也變得無所謂了。
軒轅瑾的屋子裏燃了熏香,被褥都是張铮新采買回來的,幹淨舒适,還帶着淡淡的香氣,陳英只瞧了一眼,就有些想撲上去,卻是生生忍住了。
他想着借兩件衣裳換一換,卻是一轉身便瞧見軒轅瑾解開了外袍,坦露着勁瘦健壯的上半身,随手拿了布巾在擦水。
陳英的臉當即就紅了,他不自在的後退一步,扭開臉,這才發現屋子裏竟然只有他們兩個人。
軒轅瑾自屋腳的箱子裏找出幹淨的衣裳來抛給他,陳英還不及道謝,便被當頭罩住,眼前頓時一黑。
“先換上,別着涼。”
陳英讷讷的應了一聲,手腳卻有些不知道怎麽動作,當着軒轅瑾的面,他完全沒辦法寬衣解帶換衣裳。
他手忙腳亂将頭上的衣裳扒下來,目光忍不住往軒轅瑾身上跑,卻瞧見對方已經換好了,正端坐在桌邊喝茶,完全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陳英咳了一聲,軒轅瑾看過來,臉色仍舊冷淡,目光卻十分柔和:“是你的舊衣。”
陳英一愣,随即胸腔裏便湧上來一股酸澀綿軟的感受,他沒問你出門怎麽還帶着我的衣裳這種愚蠢問題,只背過身去,慢慢将身上的濕衣脫下來。
軒轅瑾的目光直咧咧的看過來,陳英被看得一哆嗦,脫衣裳的手頓時有些僵,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他心裏努力平複自己——都已經睡了那麽多回了,看一看怎麽了,又不會掉塊肉……
可仍舊平複不了緊張,直到他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熟悉的氣息慢慢朝他靠近。
然後那只因為常年握着兵器而長滿老繭的手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腕,帶着他的手慢慢将身上的濕衣全部脫下。
陳英緊張的簡直難以呼吸,他大腦空白一片,急切的想要說些什麽緩解眼下的窘迫,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想起陳為仕來:“祖,祖父呢……”
軒轅瑾親了親他的脖頸,聲音低沉而嘶啞:“這只有兩間屋子,他自然是随着宣灏張铮一起住……”
陳英想說自己也過去,軒轅瑾便提前一步打斷了他:“擠不開……”
他似乎意識到陳英還有別的借口,便緩緩道:“你是覺得本王會讓你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
他摸了摸陳英的頭,直接脫了外袍罩住他的頭發慢慢擦拭,語調輕緩:“還是你想讓本王卻和下人睡?”
陳英被堵得啞口無言,軒轅瑾卻丢開被浸濕了的外袍,上前一步将他抱住,溫熱的身體将他完全圈在了懷裏。
陳英一哆嗦,張了張嘴,很想拒絕,可話到了嘴邊,他又想起這人昨日對自己的冷淡來,當即便有些恐懼,他定了定神,卻仍舊沒法堅定态度,最後他也只得妥協,默默告誡自己——最後一次,就這一次……
而後他便随着軒轅瑾的力道,往那張他一進門便觊觎的火炕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