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喪禮
無論這個時機選擇得是不是湊巧,事情都已經發生,邵夫人也只能繼續下去。
死了人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特別是碰上這種同時死兩個人的時候。白事要準備着,陳家那邊的白禮也要準備着發出去。
陳雨欣跟在邵夫人身後打下手,心中尤有閑暇考慮,陳二太太的死到底是真的時間到了,或者是被陳家狠下了心。
羅氏的娘家遠在外地,邵夫人将送信的消息交代了下去,心中擔憂。
雖說羅氏卧病的消息早就是放了出去,但是她也怕羅家一時拎不清真的鬧上門來。畢竟從發病到死,這時間說起來也确實有些急。就算有京中的那一場慌亂在先,也真是說服不了人。
當然,也僅僅只是擔心而已。如果羅家真的鬧起來,邵夫人也不是真的就怕了羅家。
羅氏做出的事情還在那裏擺着,更有旨意斥責,羅家也許還要擔心羅氏做的事要是當真攤開來講,只怕羅家的姑娘以後都不好結親了。
如今邵家肯讓羅氏以邵家婦的身份下葬,已經算是給了她體面了。否則就憑羅氏做出來的那些事,當真說起來一紙休書送回了羅家都不為過。
邵澤方知道羅氏去了的消息後,将跟着自己的小厮打發走,自己一個人在園子裏轉了幾圈,鑽到了藏書樓附近的小閣樓上。
果然,邵澤平正在那裏,身邊擺着好幾個不小的酒瓶子,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就差直接搬酒壇子上來。
見得他過來,邵澤平對着他舉了舉酒瓶,面露悲色:“果然是你找過來。要不要來一口?”
邵澤方奪了他手中的酒瓶子,順便将剩下的都踢到一邊。然後他摸過去,在邵澤平身邊坐下來:“二哥,別難過。”
“我沒什麽難過的。”邵澤平譏诮地笑:“不過,怎麽今天又叫我二哥了?自從邵澤明上了族譜,我就是老三,你忘了?”
邵澤方搖頭,和他并肩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有如何。從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就只有我們三個,你是我二哥,怎麽都不會變的。”
邵澤平笑了笑,不說話。
兩個成年男人沉默地坐在那裏,一同透過狹小的窗戶看着外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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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娘過的日子,我們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我才想,她是我的正妻,我要給她正妻的體面。一直無所出我也沒有納妾,只專心守着她。沒想到……”邵澤平忽地哽咽開口,情緒卻是一片漠然的平靜,“我的容忍倒讓她脾氣越來越大。我的後院平靜,就伸手到你和大哥的房裏。被公主教訓了,結果卻轉頭摻和上前頭的事情了。”
邵澤方平靜地聽着他說,聽着他心中悲苦,心底一片嘆息。
靈棚很快就被搭了起來,和國公府親厚的人家中已經有人接到消息,急急地趕了過來,哭上一兩句。
朝陽公主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和陳雨欣一起招呼着女眷。
有人有心想說點什麽,但是對上朝陽公主那張冷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陳雨欣穿着素色的衣服站在那裏,覺得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今天邵澤方倒是好眠,但是她在一旁卻擔心了那麽些時間,到了現在,着實心力交瘁。
朝陽公主在一旁看着,大聲吩咐下人過去扶了陳雨欣坐下,給她上了熱熱的參茶,讓她休息一會兒。她自己一個人杵在那裏,仿佛一面旗一樣。
畢竟只是媳婦去了,那些只在前院關系深厚的都只是派了下人過來送禮,場面上就沒有那麽熱鬧。
所以,聽着前面一陣震天的哭聲傳過來的時候,無論是陳雨欣,還是朝陽公主,甚至于邵夫人都皺起了眉。
陳雨欣擡頭看過去,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一群人穿着麻衣一路哭了過來。那副悲怆模樣,仿佛死的是他們的至親一般。朝陽公主當即就面色不渝起來。
在那些人湧到跟前之前,她上前幾步,大聲道:“是誰放他們進來的!後院是女眷所在之地,男人不能入內不知道嗎?守門的婆子何在?”
立刻就有被吓壞了的婆子上前,又拉又拽地将人群中幾個看上去已經有十四五歲的小子拖了出去,一股腦地推着出去了。
那群人立刻就一陣忙亂。好不容易等亂過了之後,就有人哭着上前,道說是給羅氏哭喪來了。
“大小姐您怎麽就那麽去了哎喲喂……”立刻有人配合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連說帶鬧的隐蔽地指責國公府,懷疑他們給羅氏用了什麽手段,否則羅氏怎麽會那麽年輕就走了。
朝陽公主卻是一陣冷笑:“你們是羅家的?怎麽千裏之外的羅家姑奶奶剛剛去了,就知道了,還派了人過來在這邊守着哭,說姑奶奶的夫家的不是?”
那群哭鬧之人中就有人嚷嚷着,他們雖然不是羅氏娘家的,卻也是羅氏本家,過來替族中的姑奶奶哭喪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在場的也沒有幾個人是傻子,羅氏是怎麽死的先不說。真的這樣在喪禮上鬧出來,這絕對不是來抱不平,而是來離間兩家關系的。
畢竟無論将來邵澤平娶的繼妻是什麽人,羅氏的娘家都還是可以當做正經親戚來走的。更不用說那位繼妻的人選,從禮節上來說,是要通知羅家,讓羅家點頭的。
羅氏的娘家在外地固然是豪強,但是因為和本家關系不睦的原因,在京中卻勢力薄弱,否則當初也不會特特嫁了羅氏到國公府。所以這種時刻,他們就算心中有不滿有懷疑,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鬧起事來。
當即就有人在一旁冷道:“難怪聽說羅氏本家和分家不合,如今看這架勢哪裏是不合,分明就是仇敵。”
“有這樣的關系,難怪羅家當初出事,沒有一個分家肯出頭幫忙的……”
……
一群後院的女人立刻就開始了竊竊私語,倒是個個都堅定了不能和羅家本家沾親的心。
朝陽公主也不多說,當即就叫了人進來,将這群人打了出去。又在禀告了邵夫人之後,發落了那些将人放進來的下人,立刻就将場面鎮住了。
陳雨欣見着這一幕,對朝陽公主更是敬佩起來。
已經休息了片刻的她立刻就起身站到了朝陽公主身邊,小心地勸她去休息一會兒:“雖說三嫂去了是大事,但是大嫂也要顧惜自己的身體才好。雙身子的人了,不能太過勞累。”
邵夫人此時也上前讓朝陽公主過去休息,三言兩語,最後又拿出了婆婆的架勢方才讓朝陽公主退步,進到裏間去了。
邵澤方終于說動邵澤平過來的時候,靈棚內已經是一派和諧景象,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邵澤平的出場顯然替國公府很是挽回了一些輿論。他那副憔悴模樣也被看成了因為傷心羅氏的離開而難過,倒是立刻有不少家中還有合适女子的夫人們心思活泛起來。
轉念想到如今正是國喪,方才勉強控制住了,不曾立刻就上前問邵夫人。也有不少人就此留了心,想着到時候可以考慮一二。
幾日過後,羅氏終于被大葬,入了邵家祖墳。彼時羅氏的娘家只怕剛剛接到消息,更不用說派人過來了。
邵澤平因着這件事,擺出了一副無心公事的模樣,名正言順地從朝中退出。然後在某一天沒有和誰告別,就自顧自地離家出走,說是要去行萬裏路,長一長見識。
邵夫人為此差點哭得暈過去,邵國公也怒發沖天了好幾天。但是轉過頭,兩人卻又擔心地派了人跟過去,生怕他出了什麽事。
陳雨欣在整件事情都過去之後,方才有機會回了一探頭陳家。
二房早已從這邊徹底地搬了出去,就連陳雨婷也從老太太的院子裏被移了出去,跟着陳南康還有陳雨姍去了二房的宅子。
陳夫人對此頗為感慨,趁着陳雨欣回來,好好地抓着她說了一回。轉頭又念叨起懷着孩子的陳雨薇,詢問起陳雨欣和邵澤方的房事來。
一說起這件事,陳雨欣就只能無奈了。幾次巧合擺在那裏,實在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好在如今是國喪期間,倒是不擔心什麽,陳雨欣也順利地以這個為借口讓陳夫人不再念叨自己了。
在陳夫人屋子裏坐了不多時,就有下人來報,說是陳雨姍上門來了。陳夫人一面詫異着,一面派人去請了進來。
結果一進門,陳雨姍就跪下了:“還請伯娘為我做主!”
陳夫人一驚,連忙扶了起來:“出了什麽事?都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陳雨姍的眼淚簌簌地流:“那林家上門說要退親。我并不曾做過什麽敗壞閨譽的事,林家這般欺辱于我,實在是……”
陳雨欣也吃了一驚。
林家和陳雨姍的婚事是十年前就已經定下的娃娃親,當初雙方也都是滿意的。就算是林家公子年紀大了之後也不曾說出什麽反對的話,怎麽如今忽地說要退親了?
陳雨姍咬着唇,哭得梨花帶雨:“不過是見着父親和母親都去了,怕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姑娘給他家帶了什麽厄運,又兼姚侍郎漏了口風說要和他家結親,自然是,自然是……”
陳雨欣聞言,心底頓時一聲嘆息。
陳二太太還真是,死了也要留一點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碰到出差,昨天晚上十點多才回來
今天會雙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