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用力得像要把她勒斷一樣,咫尺間,她看到他靜靜的目光,似有些柔軟的深意,耳邊驀地是一聲尖叫,那白娉兒沖過來把他們分開,拿起桌子的杯子就要向他擲去,卻被他一把鉗住手腕,奪下那杯子便扔到牆角,“你看到沒有,我寧願要一個低三下四的服務生,也不願要你。”
晚卿扶着桌子喘息,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像被凍住了一樣,再也流不動,胸口的地方竟有些酸酸澀澀的痛,她攥住桌布,呼吸平複下來,漸漸輕得再也聽不見。
烤箱“叮”的一聲響了起來,烘焙室裏彌漫起一陣糕點的濃香,晚卿回過神,急忙打開箱門,伸手便要去拉那托板,落微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拽住她,驚道:“你幹什麽?練了金鐘罩嗎?不怕燙死?”
晚卿呀了一聲,朝她笑了笑,拿過架子上的手套戴上,小聲說:“我忘記了。”
落微直勾勾的打量她,道:“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老是這麽魂不守舍的?
“。。。沒什麽啊。”她将托板端出來,把那一枚枚玫瑰形的西點擺到小瓷碟裏,都是玲珑剔透的色澤,襯在一起分外好看,又道:“可能是最近天氣熱了,客人又多起來的緣故吧。
“倒也真是的,怎麽這兩天店裏多了這麽多客人?再這麽下去,恐怕還要多招幾個店員。”
“我和曼妮她們還應付得來。”
“你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晚卿敷衍一笑。沈落微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如今還沒出象牙塔,便有顧簡急着來接手,她如何會明白,這世上千萬種人千萬種事,一概是分好三六九等的,命格運勢,大抵也是注定好的,一些人生來便有無上尊崇,腳踩着座下臣的腦袋過日子,而另一些人,一輩子拼死拼活,恐怕也不得善終。
裝好點心,她把托板放回去,問道:“怎麽最近沒和顧簡出去玩?”
“他母親快過生日了,他要忙着籌劃準備,給顧夫人和他自己長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顧府活似舊時的豪門大院,家裏不知住了幾位長房夫人,顧簡自然要在這些事上做足場面。”落微身子一靠,枕在椅背上,神情竟有些抑郁。
“我怎麽看你不太開心?”
“他不肯帶我回去。。。”落微望着天花板,咬了咬唇,“這麽久了,他就是不願帶我回去,不敢讓他母親看見我。”
他們高中時就在一起,如今已經五年了,一開始還只是兩小無猜的情濃恩愛,後來落微便要得越來越多,最近一年,她和顧簡為了這件事吵了不知多少次。
“你如今才大三就跟着他回去見父母,不會太早了些嗎?尋常情侶也沒有這麽急的,何況還是那樣的家庭。”
“我很怕。。。晚卿,我知道顧簡有多愛我,可我怕他終究會為了別的原因跟我分開,他最聽的就是他母親的話。”落微眼圈紅了紅,手背遮上臉,“我什麽都給他了,我這麽愛他,我必須要嫁給他,必須要。”
情愛這種事,一旦沾上了,誰又逃得開,便是沈落微這樣的女子,也只能在人後默默飲泣。
恰巧曼妮在外面喊:“晚卿,東西好了沒有?快點出來!”
她只得拍拍落微的肩,端着點心匆匆出去。
近幾天店裏的客人的确多了不少,竟有些絡繹不絕之勢,生意興隆自然好,可工作量也增加許多,一天下來,到了下班時間,晚卿已經累得連手指頭也不想動。
曼妮急着趕赴男友的約會,容光煥發看不出一點疲憊,“那我先走了!你來關門吧。”
晚卿笑着揮揮手,看她一步三跳的跑出門。
熄了店裏的燈,又關上總電源,晚卿去更衣室拿自己的外衣和背包,出來的時候目光掃到衣架上挂着的紙袋,墨藍色的磨砂亮面,在黑暗裏也盈着光,她心下一緊,勾起那繩結便要扔到垃圾箱裏,眼見着還差一點,手卻又停在半空中,那層幽藍的光影像帶着魔力般,冷冷的和她對峙,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麽,臉上一熱,不由自主的收回手,袋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慌亂的撿起來,又挂回衣架上,仿若那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鎖上最外層的鐵門,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夜幕已經降臨,暮春時節的天空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總帶着一股通透,此刻遠處的霓虹燈和着那最後的半邊晚霞将給這夜色熏添了一抹橙紫色,舉目望去,整個夜空仿若燃着瑰麗的大火,晚卿慢慢往車站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一派喧嚣熱鬧,人來人往間,臉上或帶着疲憊,或帶着歡笑,都在經營自己的愛恨。
晚風徐徐吹來,她有些冷,便将外衣穿上,低着頭系扣子,視線裏忽然出現一雙腳,晚卿擡起眼簾,面前站着一個年輕男子,一身筆挺西裝,戴一副銀邊眼鏡,笑意溫柔,“素小姐嗎?我家七少有事想和您聊一聊。”
她吓了一跳,平日裏自己何曾招惹過這些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只訝然道:“。。。我不認識你。”
那人道:“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男子風度過人,舉止不凡,想來也不會圖自己什麽,她便順着他的目光向街邊望去,一輛加長的轎車停在那裏,黑色的玻璃反射着霓虹燈的流光,不知為何,她的心怦怦跳起來,才穿上衣服,這會卻又有些熱。
男子為她打開車門,裏面的人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響動望過來,眉目疏朗若星月,比那電視上的當紅小生還要精致幾分。
她停在那裏,一時進退不得,身後的人彎身輕叫:“素小姐。”那容先生也靜靜的望着她,晚卿只得硬着頭皮上了車,才一坐下,車門便關上了,車裏沒有開燈,只靠着街上照進來的燈光視物,一層綠影,一層藍光,複又一抹紫紅,她覺得自己像是進了另一個光怪陸離的潘多拉世界,所見一切都是一場似是而非的大夢。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他驀然開口,晚卿驚了一下,手攥着裙擺,深深的低下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容七少接道:“那天之後,公司要急趕一個項目,我便飛去巴黎出差了,一直都沒機會和你好好道歉。”
手裏的那塊布料越攥越緊,晚卿一時間心亂如麻,如今早已不是封建舊時,女子被人看下腳踝便要非君不嫁,這容先生想必也是馳騁歡場慣了的人,肯特地來和自己道歉已是難得,說穿了她不過是被人當做試金石親了一下,也沒掉塊肉,大抵也不至于提着刀子去拼命,再說這樣的人,她如何能開罪得起?如今人家和顏悅色,她也着實做不到惡語相向,她有些艱澀的道:“。。。只是希望容先生下次不要再這麽莽撞了,那位白小姐那樣愛您。。。她會傷心的。”
車內靜了許久,外面一家音像店正放着一首老歌,依依呀呀像是舊上海舞女的呢喃,直唱得人連心尖子都要軟下來,偶然有經過的車子鳴笛兩聲,很快又消失不見,濃重的煙火氣息讓晚卿放松了些,手扶上座椅,只覺觸感涼滑,她不禁低頭看去,雅米底色上用銀線繡着精巧的花紋,針腳密合,宛若工藝品一樣玲珑可愛,她的指尖忍不住摩挲了兩下,再一擡眼,不期然撞上容七少的目光,她讪讪松了手,又低下頭。
容七少輕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晚卿有些驚訝,又聽他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那位白小姐。”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些,只覺得那低沉的一字一句聽進耳朵裏是如此動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底輕輕撓了兩下,軟軟麻麻的,卻又有些難以言明的愉悅。
膝上忽然一涼,有什麽東西被他擺了上來,她拈在手裏看了看,竟是她在西餐廳工作時的胸卡,原以為掉在了哪裏,竟是被他撿去了,照片上的人面目青澀,眼神還有些呆滞,她一向不上相,一對着鏡頭就像傻子一樣,晚卿臉一紅,翻扣着裝進兜裏,明知他可能已經看了許多遍,此刻卻不想再讓他瞧上一眼,只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容七少道:“素小姐,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那嗓音裏帶了些戲谑,她分辨不清,擡頭看了看他,竟真的在他眸中見到一絲笑意,宛若盛雪初融一般清清漠漠,她錯開眼神,抿了抿唇,道:“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總是不敢看我?”
她便直望着他:“我真的沒有。”
容七少眼裏的笑更濃了,竟有些溫存的意味,外面的人忽然敲了敲車門,他搖下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