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她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急急退開,嗫嚅道:“。。。不用了。”
那人只靜靜的望着她,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那單薄的春衫經水一淋,全都細密的貼合在身上,她愈發窘迫起來,低着視線不敢擡眼,只想着要離這男人遠一些,再遠一些,身上忽然一暖,那陣罂粟似的香味又漫上來,她下意識的拉住那黑色西裝的衣領,想要脫下來,卻被他按住手,“穿着。”
她想道謝,卻只動了動唇,那男人回身上了車,她擡眼時,只看到一角墨藍色的衣擺,被雨濺濕了些,星星點點的暗。
幾場春雨後,天氣漸漸暖了起來,柳絮漫漫飛着,像隆冬臘月裏的瑞雪,只看見一團團的白。晚卿去幹洗店取衣服,那店員恭恭敬敬的遞上來,打量她兩眼,目光有些暧昧,以為她沒看見,又回過身去和其他人耳語兩聲,晚卿是極敏感的,像那櫻草上毛絨絨的穗子一樣,風一吹便簌簌動起來,此時竟覺得自己像在做賊,那些小心思都被人看了個幹淨,匆匆拿了衣服,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時辰尚早,店裏還沒什麽客人,把那衣服袋子随手放在一旁,她便翻起書來,正襯着陽光,頁上的字是白花花的一片,直看得人頭暈,她草草讀了兩行就合上了,目光又落在那袋子上,是墨藍的底色,像那日他穿的襯衫,幽幽的斂着光華。晚卿把那件西裝拿出來,細細摸過去,那面料極考究,且做工精良,銀色的扣子有些仿軍扣的樣式,華輝灼灼,每粒內側都刻着一個小小的“容”字,晚卿不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什麽傻,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在乎一件衣服,那天若是随随便便換個旁人,他也定會出手相助吧,想必以後也見不到面,何必巴巴的送去幹洗,又心神不寧了好幾天呢?
她不想再看了,抖平了衣褶,才要裝回去,落微卻背着書包從外面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晚卿!”她吓了一跳,急忙把衣服塞進袋子,還是被落微看了個正着,“別動!你背着我藏了什麽?”
晚卿臉一紅,把袋子藏在身後,“只是些尋常衣服,沒什麽特別的。”
落微八卦的心思素來勢不可擋,踮着腳尖往裏瞅,“瞧瞧你那一副小媳婦樣兒,我猜是給林學長買的吧?”
她縮着手不讓她看,聽到這句話,忽然低下眼。
落微以為自己猜中,哈哈笑起來,“你還說你不喜歡他,都惦記着給人家置辦衣服了,等不及要做賢妻了是不是?”
晚卿不再多說,只笑了笑,問道:“怎麽今天沒去上課?”
“逃了兩節毛概,不想聽那老太太胡扯。”落微往窗外一指,“顧簡帶說要帶我去兜風,我就跟着出來了。”
外頭停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那顧家三少正坐在駕駛座上,架了副茶色的墨鏡,遮住半張臉,像私奔出來的大明星,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早就跟他說了不要開這麽騷包的車,非不聽,丢人現眼。”落微嬌嗔了一句,眼裏全是笑意。
“微微,我真的很替你開心。”
“嘿嘿,我才要羨慕你好不好,林學長對你那麽癡情,忠貞不渝也就不過如此了!”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晚卿看見她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便問:“昨晚沒休息好嗎?”
“熬夜看了部電影,灰姑娘對富家公子一見鐘情,癡心不改,結果最後卻慘遭抛棄,不得善終,郁悶死我了。”
手上的繩帶絞得有些緊,陷在指尖裏,浮起一道暗紅色的勒痕,晚卿笑道:“那還真是夠傻的。”
外面傳來幾道鳴笛聲,是顧簡等的不耐煩了,落微朝他揮揮手,做個口型,“就來就來。”她隔着櫃臺抱了抱晚卿,甜甜蜜蜜的道:“那我先走啦!有時間再來看你。”
她出了門,跑到車前,先給了顧簡一個熱吻,便安撫下他所有的不滿,而後上了車,和他恩恩愛愛的絕塵而去。晚卿看着,臉上的笑慢慢淡下來,手上的袋子像燙手山芋一樣,她一刻都等不了似的,急忙進了休息室,把它挂在衣架上,再不敢看。
周末去西餐廳上班,本就是客人繁多的時段,又有兩個外語學院的學生請了假去實習,晚卿愈發忙碌起來,整整一個上午都閑不下,在大廳和後廚間幾乎要把腿跑斷,加上店裏的制服是緊窄的筒裙,配上一雙幾厘米的高跟鞋,更是雪上加霜,她只覺得腳踝處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卻不敢耽誤工作,端着一盤盤菜肴分到各桌,有相熟的客人想留她多聊幾句,也只好敷衍過去。
又是一道紅豆薏米露出得,她端到托盤上,低着頭略停了停,同事小美拍拍她的肩膀,輕問:“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晚卿勉強笑了笑,“只是有些累。”
“要不你歇一歇,我去幫你送。”
“那你怎麽忙得過來?我沒事的,先把這份送完吧。”
客人在二層角落的雅間裏,那門是棕木制的,紋路一橫一縱梳理分明,鐵質的門把手漆成銀色,被陽光一照,晃得人眼花,晚晴忍不住閉了閉眼,手放上去,又摸到一陣冰冷的涼意,像傳說中的九天玄鐵一樣,讓人恨不能立刻放手丢到一邊,輕輕敲了敲門,她便低着頭推門進來,一男一女背對她坐着,女人一襲紅裙,及腰卷發,身姿婀娜,男人被衣架擋住,只依稀看到一抹香槟色的袖角,兩人都沒注意她,晚卿不知自己進來前的劇情如何,那女人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委屈喊道:“你就會欺負我!”
她一時以為這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可細想那态度也太咄咄逼人了些,晚卿自然沒心思管這麽多,只想着趕緊把東西放下就好,那男人卻不鹹不淡的開了口,“我一早就和你說得很清楚。你何必再妄想?”
她猛的定在那裏,像被哪個武林高手隔空點了穴道,怔怔然的傻站着,那女人似是被氣得狠了,劈手摔下刀叉,霍然起身,晚卿正站在她身後,被她一撞,托盤上的薏米露翻倒下來,全潑在兩人身上,女人本就怒火沖天,此刻更是忍不了,平日裏嚣張慣了,全然不分場合,手一甩就抽在她臉上,“給我滾開!”
晚卿踉跄兩步,直撞在桌子上,被那男人一扶,她下意識望去一眼,他微微一驚,眸中閃過些什麽,她卻看不清,女人尖聲叫道:“你怎麽還不給我滾?你知道我這裙子多少錢嗎?”
晚卿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只有那男人手扶的地方燙得人心慌,她深深的垂下頭去,幾不可聞的顫着唇說:“對不起,我會賠的。”
“賠?你賠得起嗎?你這種女人就是在這裏端盤子端到死也賠不起!”
她狠狠絞着衣襟,她知道男人也在望着她,紅腫的左頰像有螞蟻在爬,麻麻癢癢的痛,連汗毛孔似乎都泛着屈辱,她咬着唇,将眼裏的熱意拼命忍回去。
男人皺起眉,臉色有些難看,“白娉兒,你瘋夠了沒有?”
女人冷笑:“你誠心和我作對是不是?為個低三下四的服務生跟我吵?”
“我也沒見你有多高尚,只會死皮賴臉的倒貼上來。”
那白娉兒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眼圈立時紅了,“姓容的!”
晚卿再也不想聽下去,橫豎是情侶間的小吵小鬧,她何必擋在中間,低着頭便想離開,那容先生卻緊緊锢着她的手臂,她如何也掙不開。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別總在我眼前晃,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你敢這麽對我!我要去告訴容夫人!”
容先生的驕傲就是誰碰誰死的逆鱗,平日裏他是最最厭惡受人威脅的,此刻再也顧不上給彼此留三分餘地,寒聲道:“容夫人喜歡你就有用嗎?”
女人的眼淚簌簌落下來,只狠狠的盯着他,“你以為你自己做得了主嗎?”
容先生這才真正怒了,一雙眸子光華畢現,宛若盛着一簾凜冽的風雪,“白娉兒,我是絕對不會要你的。”
“那你要誰?你說啊!你說啊!”
晚晴胳膊一緊,猛然被一陣大力拉過去,撞進一個清冷堅硬的懷抱,有淡淡的煙草味混着蘭芷的香氣,涼涼的,像盈在月下的水,她滿眼都是他襯衫的前襟,素雅的香槟色,那扣子上鑲了某種晶石,細看才能看到那抹幽沉的光,像古時催眠的式法,她覺得頭暈的厲害,下一刻,忽然有道濕熱的氣息靠近,他不由分說便吻了下來,她腦中轟然一聲炸開,猛烈掙紮起來,雙手推着他的肩膀,他卻動也不動,只勒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