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那些事兒

第7章

這個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為了發洩心中的恐慌與悲憤，我沖進最近的一間網吧瘋狂打了一宿游戲，直到天色大亮才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出來，凄涼地坐上了回家的首班車。

正以明媚而又憂傷的角度欣賞着沿途的風景時，口袋裏忽然滴滴了兩聲，我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閃爍着皮卡丘的頭像。

于星築：一一。

我滑開屏幕，還沒來得及回複點什麽，便又見他發來一條：昨天的事是我錯了QAQ別不要我好不好。

……

我看着屏幕上的皮卡丘求原諒.gif，幽幽地嘆了口氣。

其實于星築平時雖然愛耍小性子，人卻還是很好哄的，只要能及時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事後也總能第一時間可憐巴巴地跑來跟我道歉，皮卡丘打滾賣萌的樣子是個猛男就受不了。

與之相比，唐朝唐大爺看起來雖然一直沉得住氣，可一旦被激怒爆發，那就不是自己能想通這麽簡單了，必須得我親自去說上兩句軟話才行。

安撫完對面還在惴惴不安的皮卡丘，我想了想，直接打了個語音過去。

“……”

秒接的唐大爺一陣沉默，聽周圍的動靜應該不是在家，而是回了工作室收拾行李。

我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還在生他的氣麽？”

“生氣？哪能呢，要是回回這小子搞事兒的時候都生氣，我還不得被活活氣死。”

唐朝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确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不過此時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沒準兒只是在壓抑着自己也不一定。

“……只是昨天有點不一樣，”對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他走到窗前點了根煙，些許的風聲從那邊傳過來，嗓音也倏然變得空曠了許多，“那會兒我看見你懵逼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害怕起來；我是真的擔心，怕你會選于星築，從此踹掉我和他過去了。”

我愣了一下，便聽他又自嘲似的繼續道：“畢竟我這種大老粗拿什麽跟人家比？別說是你，就連我也覺得還是他更好一點。”

……

我捏緊手機，沒好氣兒道：“唐朝，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咱倆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就算只論先來後到，你也是我的糟糠之妻、正宮皇後，還能沒這點安全感嗎？”

“……”雖然我這話說得有幾分不滿的意思，不過對面唐大爺的心情卻顯然好了不少。

于是一時半會兒的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卻出乎意料的很不錯；想到唐朝這會兒還翹着屁股在工作室擺弄他的鏡頭，性感得要命的背脊映在暖黃的柔光箱下，我便覺得有簇小火苗飛快地竄上來，下意識就想叫他趕緊回家來挨操。

“一一啊……”

對面的唐朝不知在沉吟些什麽，忽然又開口道：“其實有件事，一直以來我都還沒能找到機會告訴你。”

我：“……”

不久前熊姐那滿是懷戀與神情的粗犷臉龐還歷歷在目，我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硬着頭皮道：“什、什麽事？”

對面的唐朝沉默下來，欲言又止的樣子。

好一會兒，才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算了，等我從冰島回來再告訴你。”

……

碩大的一個flag砸到我腦袋上時，唐朝也挂了語音。

我看着公交車窗外越來越近的小區大門，一顆小心肝兒忽然就涼了個徹底。

完了，這種有去無回的臺詞到底暗示着什麽？

飛往冰島的航班會不會出事？唐朝會不會在那裏被當地的食人族綁架？又或是出船旅拍的時候遇到海盜？再或是在此之前被查出身患絕症？

我越想越驚恐，越想越頭皮發麻。

帶着這種微妙的心情回到家時，空空蕩蕩的客廳裏寂靜無聲，三個人此時都不在，硝煙味兒仿佛也早已消散，廚房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沒留下一點昨晚的痕跡。

唐朝還在工作室，于星築大概率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跑去找他的閨蜜逛街了；而張虞年則很有可能還在被拉去相親的路上。

難得清閑的我去洗了個澡，然後熱了點海鮮飯和咖喱的雜燴吃過；正想整理整理心情，好好去睡上一覺的時候，工作群卻不合時宜地瘋狂滴滴了起來。

我擡頭看了眼牆上的電子日歷，果不其然地意識到這個月的死線快到了。

暫時回去假寐一會兒的主意沒了着落，還是得喝杯咖啡提提神，繼續去伺候甲方爸爸。

于是心如死灰的社畜王一一四肢僵硬地回到廚房，從櫥櫃裏扒出自己的速溶咖啡罐往下倒了倒，又悲哀地發現裏面居然一滴也沒有了。

我扔掉咖啡罐又在櫃子裏翻了一會兒，找出一袋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進口咖啡，對着上面花裏胡哨的英文陷入了沉思。

唐朝和于星築都不喝咖啡，想必這肯定是張教授的；我遲疑着想要打開紙袋上的錫封，卻又趕緊收回了手。

在這個家裏，我買的食材和零食基本都是共享的，畢竟人家都交了那麽高的房租，小氣到連這點都要斤斤計較可就說不過去了。而其他人的東西理論上我不應該碰，不過唐朝于星築那兩人和我雖然不是情人，卻也是關系不錯的朋友，沒有人會計較我吃了他們什麽；只是我和張教授的關系迄今為止也僅僅局限于夜間的身體交流上，此時還真的不好意思随便喝人家的咖啡。

我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給他發了條微信：老張，我能泡一杯你櫃子裏的咖啡不？家裏的咖啡都喝完了，還沒來得及買。

好半天沒有收到回音。我尋思着張教授這會兒可能正忙，還是認命地把咖啡袋放了回去。

上了個廁所打算去書房開工的時候，我餘光看到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張虞年居然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一連撤回了三條不知道是什麽的內容，最後發了一個OK的表情。

我便心情大好地拆開紙袋，端着咖啡壺去給自己泡咖啡。

泡好的濃香咖啡倒進馬克杯的同時，我聽到身後的客廳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于是回過頭去，恰對上一副反光的金絲眼鏡。

張虞年：“……”

我：“……”

……

眼前的年輕教授因為被匆忙叫回家，身上參加會議時的正裝都還沒來得及換下，半長的碎發落在臉頰邊，看得出之前是用發膠抓在了腦後，眼鏡後一雙清清冷冷的眼眸裏透着些許疲态，模樣看起來甚至有點狼狽。

但是……

好帥啊。我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

張虞年的确算不上是一眼驚豔的類型，可奈何身為教授的古典氣質就擺在那裏，加上身姿修長年輕多金，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他的前妻我以前在小區散步的時候還是見過的，聽說是個業界小有名氣的模特，性感又火辣的樣子堪稱東方版辛迪克勞馥，我要是個直男，肯定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誰知張虞年連這樣的美女都興趣缺缺，要不是他夜裏在床上也算放得開，我甚至會懷疑他根本是個無性戀。

我看看他，又看看仍在袅袅冒着熱汽的咖啡，趕緊再拿出一個馬克杯，端着托盤去了客廳。

張虞年脫了外套坐在沙發上，似乎也意識到此時的家裏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模樣看起來比進門時輕松了許多。我坐到他旁邊端起一杯咖啡，見他似乎有些心事，便撓撓頭道：“那個，相親還順利嗎？”

“……”

張虞年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輕聲嘆了口氣。

我摸摸鼻子，也覺得這樣的寒暄有點尴尬；可是我們倆平時确實比較缺乏交流，也不知道難得在大白天獨處的時候應該聊點什麽才合适。

只有兩個人坐的沙發似乎過于空曠，張虞年下意識朝我坐近了些，又有些熱悶似的解開領帶，模樣頗有些微妙的坐立不安，眼鏡後的目光飄忽着看向我，又不知投向了哪裏。

我不明所以地端起咖啡喝上一口，當即被苦得差點沒吐出來。

……

卧槽，也不知道張教授的味蕾是用什麽做的，平時喜歡喝的咖啡居然能苦成這樣，一口下去就是舌頭的酷刑，苦得我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只想去找點什麽甜的來緩緩勁兒。

正想去廚房裏拿點牛奶回來時，我看到張教授居然正對着手裏的馬克杯發呆，眼鏡上被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因此看不清此時的表情。不過他雖然整個人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耳根居然是紅的，而那捧着咖啡的手指甚至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呆了一會兒後，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當我不動聲色地又朝他坐近了些時，他沒有退卻；

當我試探着摟上他的腰身時，他顫抖了一下，沒有退卻；

當我忽然摘掉他的眼鏡，一個翻身把他壓倒在沙發上時，他緊張地抓住身下的布料，喉結不安地滾動了兩下，依然沒有退卻。

……

原來是小母貓發情了。我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