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蕭衍帶着師弟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二師弟在毆打他自家的兄弟,蕭衍皺着眉将龍淩溯拉開,道:“淩溯,冷靜一點,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即便你今日将郕王打死了,畫骨就能回來了?”
頹敗的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聽的人心裏難受的很。一旁的周韻皺着眉,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全部都咽了回去。畫骨的囑咐,以及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二師兄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麽?
可是畫骨啊,你看看一向溫文爾雅的二師兄,如今為了你成了怎般的模樣?難道這便是你想要的?
老五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想要伸手去扶二哥,卻又頓住了。手晾在半空中,卻怎樣也不敢撫上二哥的肩。
活了二十多載,即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從未見二哥如此失态,他總是嗜着畜生無害的笑意,笑的讓人無法心生戒備。戰場上勇往向前的骁勇将軍,殺人如麻,朝堂之上掃除異己之時更是在談笑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為了一個小丫頭痛苦至此。
宮中畫骨陷入昏迷,外邊龍淩溯已瘋瘋癫癫,自得勝回朝便将子自己關在明王府,日日飲酒澆愁,鮮少有清醒的時候。
老五與老十兩兄弟幾乎日日陪在明王府,對自家兄弟糟蹋自己的行徑雖痛心疾首,可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聽之任之。
看着自家的哥哥喝醉了睡,睡醒了又将自己灌醉,龍雲何痛苦的抱着頭,卻不知道怎樣發洩心中的苦悶。
“五哥,你也別太自責。”龍雲修嘆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五哥的肩,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說卻都說不出來。
“雲修,五哥錯了,最錯的是那日沒有堅持将丫頭帶回來。明明知道丫頭的死疑點重重,卻依舊找不出什麽破綻。如今二哥又這樣,根本就沒有人能拿主意。”龍雲何長嘆了一口氣道,“雲修,自小我就不參與皇子間的争鬥,不過是想做個閑雲野鶴的平頭百姓。而今我在朝中真就是半個耳目都沒有,你讓我如何查得?”
“五哥,別怪做弟弟的說你,當年我就說你願做個閑散的親王也沒什麽,可也得培植自己的勢力,即便往後出了事也能自保之。自然,若是五哥出了事,二哥與我自是不肯袖手旁觀,可若是我和二哥不在你又該如何自處?”
龍雲何低着頭沒有說話,也不知是不是将龍雲修的這番話聽了進去。
“五哥,這些日子,我打聽了宮中的狀況。似乎是自父皇對外宣稱畫骨……就再也不許皇子們進宮問安,宮內的禁衛也加了一些,防衛甚嚴。我猜畫骨之死不一般,以畫骨那調皮的性子,即便是真的失了身也不會尋短,更何況并沒有失身?”
龍雲何突地睜大眼看着自家的弟弟,呢喃般的道:“若是丫頭還活着,父皇為何……為何又要對外宣稱丫頭已……”
“這便是想不通之處。”看了看躺在床上口中不斷叫着畫骨的二哥,不由的撫着額,“若是二哥清醒着,也多個人想一想。”
“郕王,梁王,二師兄還醉着麽?”門外突然探進一個腦袋,明珠似的眼撲閃着,那眼中滿是擔憂。
“我當時誰,原來是周姑娘,快進來吧,站在外邊做什麽。”龍雲何看了看屋外的女子道。
愣了半晌周韻才進來,滿室的酒味直往感官中鑽,地上橫七豎八瞪了七八個酒罐子。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滿臉的胡渣子的二師兄,即便是醉死了口中依舊喚着畫骨的名,邋遢的哪裏還能認出來是往日風流倜傥的二皇子明王。鼻尖一酸,忙要落下淚來。
“周姑娘勞你惦記着,二哥這人真是不讓人省心吶!”一向帶着孩子氣的龍雲修也跟着多愁善感起來,說出來的話不由的也帶了滄桑感。
周韻垂着臉道:“其實這一次來,我是想告訴二哥實情的。這十多天看着二哥為畫骨的事這般頹廢,我……我也不忍心再瞞下去。”
龍雲修的瞳孔驟然鎖緊,一把抓住周韻的肩膀迫切的問:“什麽實情?什麽實情?”
沒有料到龍雲修會這般的緊張,周韻不由的也愣了,還是一旁的龍雲何較為冷靜:“雲修,你放開周姑娘,讓周姑娘好好的說。”
此時龍雲修才發現自己失态,讪讪的垂了手坐到龍雲何身旁。周韻也找了一處坐下來,掩着唇咳了幾聲才道:“其實畫骨并沒有死,而是被昭帝那老不休困在皇宮……”
接下來周韻将那日見到畫骨,畫骨囑咐她的話撿着說了一遍,自然蕭衍與師兄等人是太子黨這件事被瞞了下來。既然畫骨不願讓二師兄知道,自己又何苦讓二師兄為難。
“父皇太過分了!”聽完周韻的話,龍雲修拍着桌子嚷着。其實龍雲修內心的震驚更大于氣憤,丫頭才下山,太子請求父皇将丫頭許給他做太子妃,看父皇的模樣像是應允了,只是丫頭不同意罷了。而今怎麽會伸出自己霸占丫頭的心?更何況父皇的年紀足以做丫頭的祖父,這……太荒謬了!
“畫骨再三囑咐不要告訴你們她還活着的事,只是我看到二師兄這般的折騰自己實在是不忍心。這件事我只告訴了兩位王爺,若是二師兄醒了請你們酌情說給二師兄聽,這件事就不要告訴我師兄他們了。越多人知道,對畫骨來說只是災難,若想救畫骨就請快一些,我怕……怕昭帝逼迫畫骨,畫骨真的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
龍雲何與龍雲修不斷的點着頭,周韻起身告辭,龍雲何忙去喚來下人熬醒酒湯,順便招來大夫弄醒了醉得一塌糊塗的龍淩溯。
醒來的龍淩溯只管着要酒,龍雲修不知從哪裏借來的膽子,甩手就給了自家的二哥一巴掌,吼道:“你看看你,哪裏還有皇子的影子,你喝吧喝吧,最好喝死了!畫骨也不需要你去救,畫骨有我和五哥就夠了,哪裏還需要你這個醉鬼去救!”
嚷嚷的一番話,過度酗酒的龍淩溯哪裏聽得出話中之意,愣了許久,也許是被自家兄弟的那一巴掌打醒了,也許是被那一番話吼醒了。
“畫……畫骨……沒有死?”話出來眼中一片,多久……多久沒有畫骨的消息了?調皮的,貪吃的,佯裝哭泣的,如小狗般可憐巴巴的,這些日子總在他的睡夢中出現,一遍一遍叫着:二哥,我怕。二哥,我怕……
龍淩溯徹底醒酒後,龍雲何與龍雲修早已準備好一切,就等着子時夜探皇宮。
三人之中,只有龍雲何對武功只略懂皮毛,若是說用武功逃命,大概還不如畫骨。三人商量,龍雲何留在明王府等消息,龍雲修與龍淩溯進宮見畫骨。
夜色如水,卻無星也無月,龍家兄弟二人身形如蛇一般矯健,躲過了宮中層層禁衛的巡守,龍雲修打着手勢問去哪裏,龍淩溯歪着頭想了想,也打着手勢告訴老十說是去宣承殿看看。
二人潛到宣承殿外,小心翼翼的躲過一對巡查的禁衛,躲到窗下卻意外諜到昭帝在發火。
“混賬!這都十來天了,畫骨還沒有醒,你們一個個都不要腦袋了?”
二人都聽得出這是自己父親的聲音,只是此時的龍淩溯心頭一緊,十來天?畫骨沒有死,可卻不能醒來,究竟……自己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回……回聖上,此毒……微臣活至今日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微臣真是束手無策啊!”
龍雲修皺着眉想了許久,才回想出這唯唯諾諾的聲音是太醫院的王延政王太醫。王太醫可是有着在世華佗之稱,連王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毒究竟是什麽?
在龍雲修愣神之間,龍淩溯又打着手勢說是要去鳴鸾殿瞅一瞅。到了鳴鸾殿外,見殿內燈火通明,忙來忙去的宮婢不下十人。龍淩溯神色一冷,做了一個手勢,兩人悄無聲息的進了殿中,那些宮婢還來不及叫一聲便被打暈了。
真正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兒之時,龍淩溯整個人都在抖,坐在床沿,手顫顫巍巍的伸過去卻怎麽也不敢碰上這蒼白如紙的臉,抖着唇道:“畫骨啊,二哥來接你回家,接你回家……”
“二哥,快一點吧,照着父皇對畫骨的心思,只怕與王太醫說完話就該來鳴鸾殿了。”
咳了幾聲,龍淩溯忙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扛着畫骨就朝宮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