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昭帝上前拉着畫骨坐在軟榻上,不住的摸着畫骨的手,畫骨只覺得胃裏翻騰的厲害,很想吐。可想到今日的目的又忍了下來,她是有求于人,所以必須要忍。
“這幾日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多得很,倒是冷落了小畫骨,畫骨啊,你怪父皇嗎?”昭帝有些癡迷的看着畫骨的臉。
畫骨臉色很陰沉,委屈的撇着嘴扭着身子沒有搭理身旁的老色胚。
見畫骨不高興,昭帝慌了,忙道:“畫骨在使性子?朕知這幾日薄待了你,可這朝中之事也不能不理。畫骨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父皇知道兒臣求見所為何事,所以才避而不見是不是?”
“畫骨啊,昨日太子來求朕準許你與他的婚事,朕想了一夜,不知你是怎麽想的。所以今日想問一問你,你若是願意,朕就下旨将你指婚給太子。”
畫骨揚着眼看着昭帝,異常的悲憤:“父皇可知我為何說答應大皇兄的婚事?大皇兄用二哥和十哥的性命威脅我,若是我不應,二哥與十哥就不能回來了。父皇是天,是整個殇朝奠,兒臣不信若不是父皇有心放水,二哥的加急文書能到不了父皇的手中?”
“怎麽?你懷疑起朕要謀害自己的兒子不成?”昭帝也突地變了臉色。
畫骨心頭一惱,立即從軟榻上起來,跪倒在地上,垂首道:“父皇一直很迷戀畫骨這張臉,只怕迷戀了很久。若是父皇肯答應畫骨幾件事,畫骨便願做父皇的嫔妃,永遠留在你身邊陪着你。畫骨身上的藏寶圖,自然也是父皇的,他日你若是駕崩,畫骨便做陪葬之物。”
說完後畫骨擡起頭,毫無畏懼之色的看着昭帝,倒讓這個九五之尊頓時羞愧起來。原本以為這個孩子心性單純,定不會看出自己所圖謀的事,可是……可是心內肮髒的思緒竟被這小妮子窺視的一清二楚。
昭帝嘆了一口氣,将畫骨從地上拽了起來:“畫骨想要什麽,你說,朕便給。”
“其一,将二哥從邊疆召回來,廢掉太子,立二哥為儲君;其二,畫骨雖願不要臉面的做父皇的嫔妃,卻需等到二哥回來之後,待确定二哥是安然無恙之時;其三,藏寶圖需等……需等我願給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平日裏你不能逼迫我。其四……”畫骨眼中閃過濃郁的痛楚,不過也是一閃而逝,繼而堅定地道:“我要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顏将軍這個人,不牽累顏将軍的子女,無論是貶到邊疆還是讓他辭官回鄉都好,只是還有一條,顏夫人必須死!”
昭帝思忖了良久,才道:“太子雖無功卻也無過,如今冒昧的廢掉太子之位,不要說朕,即便是朝中的大臣也會頗有争議。”
昭帝怎麽說也是一只老狐貍,當年因喜愛長子聰敏,便立了九歲的長子為太子。每次皇帝外出巡視,都是由太子留守帝都,代行處理國政。只是這些年來太子的習性越來越散漫,聚衆□、沉浸在歌舞酒宴中早已不是第一次聽聞了。
雖不喜太子,也想過換皇儲。可是太子無大過,廢立儲君是大事,哪能是一己之念便可為之?
“若是太子侮了皇家的門面,謀逆造反,這還不足以讓太子被罷黜嗎?”畫骨盯着他的眼問,心裏的計謀漸漸的有了個輪廓。
二哥,為你謀得皇位,是畫骨對你最好的回報。人都說紅顏禍水,我知不能留在你的身邊,往後請找一個一心待你女子,若是他日做了皇後定能成為一個好的國母。
昭帝眸色一狠道:“謀逆造反足以讓整個東宮不複存在。”
畫骨點了點頭:“父皇,接下來的幾件事你願答允麽?”
“朕允了你。”
“天子都是一言九鼎,既然答應了畫骨,就要遵守約定。而畫骨也不會自食其言,寶藏在二哥登基後,我都會給你。畫骨不願以女兒的身份與父皇茍合,無論是畫骨還是錦兮,這個人要從世上徹底消失。”
“哦?畫骨有什麽法子?”
畫骨垂着頭将自己的法子說給了昭帝聽,昭帝起初還皺着眉,猶豫着不答應,可看到畫骨那帶着期待的眼神,不由的點頭應允了。
自此畫骨便被困在宮中,倚在白玉欄杆之上,看着滿池的碧水,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颠覆了。二哥生死未蔔,大師兄是太子黨,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呢?
想到還在邊關的二哥和十哥,心裏頓時不安,一早她便起了身,擺脫了跟着她的宮婢守在下朝的必經之路。
見下了早朝,大臣們陸陸續續,三三兩兩的出來了。墊着腳尖忙往人群中搜尋,卻怎麽也沒有找到想見的人。
正在失落之際,只見五哥晃悠悠的走在最後,忙将五哥拖到了暗處。龍雲何也許久沒有見到畫骨,也不知畫骨為何會進宮,所有的事都萦繞在舌尖,畫骨卻道:“五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是現在沒有時間讓我與你慢慢說。父皇再過不久就會召回二哥,請告訴二哥,往後凡事小心。”
龍雲何不斷的點着頭,道:“丫頭何時回明王府?”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畫骨慘淡一笑,視線卻落到了遠處,看着朝這裏走來的內侍傾身在龍雲何的耳畔道:“五哥,請提醒二哥提防身邊的人。”
本想将話說完,可惜內侍已經到了,畫骨頓時又欲言又止,只道:“五哥,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龍雲何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卻被內侍打斷了,內侍說是聖上有請錦兮公主前去椒房殿。
畫骨深深的看了一眼龍雲何,仿佛是訣別,看的龍雲何心裏一陣的發涼。伸手想要拽住她,想要問清楚,可是眼睜睜的看着畫骨随着內侍離去,伸在半空的手空落落的晾在那裏,說不出的落寞。
畫骨去見了昭帝與皇後,不過是一起吃個早膳罷了,卻興師動衆。畫骨雖愛吃,可在宮裏卻吃得很少,昭帝不住的勸才勉強的吃一些。眼看着畫骨一日比一日消瘦,昭帝雖着急卻也沒有法子,畫骨犟的很,這與她母親十分相似。
昭帝在囚禁畫骨的第二日便派了十萬大軍去救援在邊關的二兒子,不久便得到邊關來的消息,說是二皇子帶着僅存的七萬大軍脫困。
寒冷的冬季在焦急的等待中過去了,聽說邊關打了勝仗,烨朝派來使求和。畫骨趴在白玉欄杆上看着還沒有解凍的池水有些呆滞,想來二哥得勝,不久就該班師回朝了。
太子被圈禁卻還沒有廢黜,畫骨有些不安,世事多變,只要二哥一日沒有登上帝位就有無數的變數。她不敢賭皇家的心,生在皇家,哪裏就有純淨之人?
太子能對自己的親手足下手,皇帝能對兒子的生死置之不顧,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能讓人相信的呢?
未時畫骨在宣承殿找到了昭帝,只說要去東宮,昭帝沉吟了半晌才道:“這事你想好了嗎?”
畫骨讪笑着看着昭帝問:“我可以不做麽?聖上敢娶自己認的義女?我若不死,你敢對天下宣布你要娶的是你的女兒麽?”
昭帝瞥過眼沒有再看咄咄逼人的畫骨,只啞着嗓子道:“申時朕會讓老五帶着禁衛去東宮。”
“只希望聖上不要掐錯了時間,若是早了無用,我死不了;若是晚了,這具身子就是旁人的了。”
昭帝只是深深的看着畫骨,許久才揮着手道:“去吧!”
畫骨去東宮,管家連滾帶爬的進去通報,就連侍衛也不願陪在畫骨身旁,可見她這個錦兮公主在東宮可真是天怒人怨的存在。畫骨摸着下巴笑,看這麽些下人都将她當做洪水猛獸一般,若是真的做了東宮的女主人,只怕他們一個個都要去跳河自殺吧?
見到龍邦彥的時候,他正在喝酒,廳中正有一對歌舞伎在跳舞,站在門前卻一眼就發現他憔悴了許多,畫骨不住的低頭淺笑,為何到了此刻想着的卻是這種事?不是該擔憂自己如何逃掉麽?
“很久沒見錦兮過來了,不知這一次又是為何?”龍邦彥揮了揮手,滿室的歌舞伎飄然離去,只剩下畫骨與侍奉的四個侍婢。
“大皇兄,這麽多的外人在這裏,你讓錦兮怎麽說呢?”畫骨低眉順目的說,仿佛一瞬間乖巧了許多,讓龍邦彥有些怔仲,這個女子真的是他熟知的畫骨嗎?
龍邦彥揮了揮手,所有的侍婢魚貫而出,畫骨見該走的人都走光了,才歪着臉看着龍邦彥道:“大皇兄可知為何自那日求過你之後,錦兮就再也沒來過?”
龍邦彥自顧自的斟酒,又喝了一杯,醉眼惺忪的瞅着畫骨:“難道不是你自己去勾引父皇的?為了老二,你可真是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啊!”